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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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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与各自主帅同样的心理,不愿与曾经并肩抗金的兄弟动手。
“明日,快退兵吧!若张俊和韩世忠两军到了,你和圣军就走不了了!”岳飞压低声音劝告他。
“不!”他满眼狂热,距离梦想只有咫尺之距,怎能放手?一旦退兵将再无任何机会,他不愿、不忍、不甘……
他不理劝告,一个跟斗翻过岳飞头顶,再扑赵构,但岳飞动得更快,一个错步,枪尖逼住他的咽喉,情急道:“明日,飞晓得你的苦心,退兵吧!”
“大帅,既知我苦心,就不要拦我!”他目露泪芒,空门大开,自知不是大英雄对手,也压根没认为岳飞会杀自己。
“明日,可想过后果,一旦无君,诸雄纷起,无力抵御外族,我炎黄百姓岂不遭殃……”岳飞的思想和陈规相若,亦不无道理,可是又怎能说服认准一条路走到黑的他,他又窜了出去,要杀赵构。
可惜他再快,快不过岳飞的大枪,又被枪尖逼住了咽喉,赵构有些看出岳飞手下留情了,不满叫道:“岳爱卿,还不杀了这逆贼!”
岳飞冷冷回了赵构一眼:“臣自有分寸!”
他连冲几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面对着岳飞不离不弃的枪尖,他失控大叫:“大帅,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杀了他!”
赵构也失去理智了:“岳飞,杀了他!杀了他!你要抗旨么?”
他哈哈狂笑,反激岳飞:“大帅,你抗旨也不是第一次了,何不你我联手杀了昏君,再北击金国,一统天下,那我炎黄百姓不就有好日子过了?”
闻他此言,赵构不由眼露恐惧,死死盯着岳飞的反应,一面靠向沙都卫,生怕岳飞被他说动,岳飞一声叹息,摇摇头:“明日,何苦?莫要逼我!”
他注意到赵构偷偷松了口气,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杀机,心中不由一颤,难道赵构对岳飞的杀心竟是因自己而起?不!不可能的,这不等于我害了大英雄……
他随即浑身一震,却是看到山风掀起的草丛中露出一块破旧的石碑,虽然上面所刻的三个字有些模糊,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无指山”!
他的脑袋轰的一下,表情凝固了:无指山?五指山!天哪,这不是那猴子的宿命么,难道也是我的宿命,我跳不出命运的五指山?
他目露癫狂,一个跟头翻起,这次岳飞没有拦阻,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赵构。他一声怪叫,一棍将那石碑击得粉碎,挥棍向天乱舞,如痴如魔:“天!这一切是你安排的么?老子不是传说、老子不做传说、老子要把传说打得粉碎!如来,你敢下来么,老子要灭了你!观音,你在笑么,老子要奸了你!玉帝,你在看么,老子要掀翻你……”
他疯了?山顶上所有的人包括圣军都看傻了,只有岳飞怜惜地看着他……他停下来,火红的双目定住大英雄:“岳飞,我要与天一战,我要与命一战,我要与你一战……”
第九十七章七剑
说完这句话,他第一次从心理上平视岳飞的眼睛,因为他必须忘了眼前之人是自己平生最崇敬的大英雄,要杀赵构,要先过岳飞这一关,而要过这一关,他必须激发出可以匹敌的战力,必须把岳飞看作一个敌人——一个比金兀术还要可怕的敌人!
“与天一战?与命一战……命皆天定,既已知天知命,缘何为战?”岳飞闻言一颤,鹰利的大眼射出复杂的情感,似反问又似自问。
“命不由天,我自做主!儿郎们,待我与岳飞动起手来,尔等拼死上前,势必杀了赵构!”他瞪着血红的双眼,不顾圣军儿郎的感情能否接受,下达了这个万般艰难的命令。岳雲既已下山,只要自己缠住了岳飞,部下们还是有杀赵构的希望的。
“尔等听从沙将军指挥,死力不殆,势必保圣上安全!”岳飞又一声叹息,亦面露郑重,下达了针锋相对的命令,岳家军儿郎同样现出难以接受的表情。那无情兵刃上的寒光第一次令两方无畏沙场的战士们颤抖。
“岳爱卿,杀了明日,三军尽归卿节制,中兴之事,一并委卿!”赵构缩到沙都卫背后,扯着嗓子叫道,再次以国家兴亡大任饵诱岳飞,又不忘鼓惑岳家军为其卖命,“众将士,杀叛军一名,升官三级,赏金十两!”
“岳帅,大圣,你俩个俱是好汉,请受沙某一拜!”沙都卫忽然扑通跪倒,以武人最重之礼向他与岳飞连叩三个响头,站起后也不望赵构一眼,只把这小儿吓得一愣一愣的,满眼后悔没跟岳雲下山,只觉身侧无一可信之人矣。
正午艳阳下,流云飞逝,清风润肺,站于山顶最高点的他与岳飞甲胄金银,流光溢彩,战袍飘飘,天神般相对,此情此景,如梦如幻!在这梦幻背后的,却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景,两支曾并肩抗金、情同兄弟的部队,终于要为各自的信念血拼了!
他记忆永存的这一天不仅是血红的、冰冷的,还是漫长的,漫长得仿佛他的一生,都浓缩在这一天,他坠入这时代后一直孜孜以求、锲而不舍的梦想,终将要有了了结!
“无论你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你们要相信,这天地间必有正义!正义必将守护你们的心灵……”他几近干涸的泪腺落下两滴晶莹的血泪,大声嘶喊,既是对圣军,也是对岳家军,对面的岳飞眼中亦有泪花闪动。
“动手!”他蓦然发动,一棍抽向半空,如霹雳炸响,杀机陡冲,大脑顿清,原本透明的空气在他的眼里变成有形的气流,顺着激荡的微尘,他捕捉到岳飞的的一丝破绽,雷霆万钧之势一触及发,身子一动,一棍回捣。
岳飞端着那丈八铁枪原地立定,神气似美人臃懒,手不见动,枪头就抖起来,空气亦炸响一声,那破绽便不见了。
那边厢,圣军也同时发动,推出血淋淋的如意车扑向了岳家军,不期沙都卫已看出如意车的弱点,命令一队背嵬战士绕到背后夹攻,如意车随即失去了作用,双方开始了惨烈的近身白刃战……
这边厢,已被杀气驭驶的他棍似疯魔,如旋风般围绕着岳飞劈打抽拦,速度越来越快,身体幻成了一圈金光,不经意间,他已跳出了行者棍,创出自成一家的“如意棍”。
“好棍法!”岳飞一声大赞,身子也动起来,铁枪抖颤,犹如一条蜿蜒前进的龙蛇,上下左右磕、格、崩、滑,抵挡着他这一轮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但失去原力的他无法保持长久的强攻,就在稍作喘息间,岳飞开始反击,只出一招,枪尖抖出一个圆圈,搬、扣、刺三动一气呵成,扎向他的心窝。
“好枪法!”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心随目动,棍头一抖,竟化棍为枪,也使出岳家枪法,回扎过去,圆圆的棍头和锋锐的枪尖正顶在一起,他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战气顺着棍击过来,那战气之汹涌,有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嚣嚣海啸冲天不息,大有阻者杀、挡者死之意,若换作以前的他,必脱棍放手,以求保命,可是他晓得今次一旦放手,放弃的就是自己的梦想,带着一种本能的反应,他腰力一紧,双臂一振,棍身直震,一股与原力截然不同的内劲自体内发出,顺着棍迎了上去。
只听“噼啪”一声脆响,他那根毁于杨再兴之手后重新锻造的如意金箍棒再次变成了竹蓖条,而岳飞那一杆披云挂月、渴饮敌血的丈八铁枪也弯成了弧形。
脚下的崎岖山岩有如平地,他全身放松,气聚神凝,与岳飞四目相对,从彼此的震撼中透出浓浓的惺惜,他的杀气终于晋为足以傲视沙场、匹敌岳飞的浩荡战气,他也完成了一个曾经的武林高手向沙场绝顶战将的转变!
四周的嘶吼喊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岳飞抚摩着手中变弯的铁枪,微笑发问:“明日,棍在何处?”
“棍在此处!”他抽出身上的腰刀,被唤起了在岳家军中的记忆,苦笑道,“大帅,这是你赠于我的刀,却没想到要用来对付你?”
“造物弄人,缘何你我今日要以死相拼、我们的儿郎要以命相搏?”岳飞悠悠长叹,目光所及:一个圣军战士被背嵬战士一枪刺中胸口,本想临死一击,终于放下刀;而一个背嵬战士被击倒在地后,不忍杀之的圣军要其缴械不杀,那名背嵬战士竟转身跳下悬崖……
他不忍再看这兄弟情深又不得不自相残杀的一幕,声音哽咽:“做人,虽然无法选择生命的开始,但可以选择生命的结束!”
“明日,说得好!缘何却要阻挠飞的选择!”岳飞一语道中他的命门。
“大帅,我宁愿你死在沙场上,死在敌人的手里,也不愿看到你死在昏君的手里!”他嘴里强辩,眼神迷离,语气变得激烈,“岳飞,枪在何处?”
“枪在此处!”岳飞缓缓自腰间抽出一把铁锏,不再废话,“明日看枪!”
有谁见过使锏为枪?他见到了,岳飞双手握锏,依旧是那一招,锏头抖出一个圆圈,搬、扣、刺三动一气呵成,又扎向他的心窝。
如果说枪为百兵之王,那岳家枪就是王中之王,岳飞这看似简单的一招有个好听的名称——“万朵梅花式”,只因这一枪扎出去,若万朵梅花,朵朵致命,先把敌人的护心镜打碎,再往里钻,万不能挡,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刚刚用过的,还以同样的一招,他却无法再使出,因为他本擅长使棍,棍首加刃即为枪,棍法中本就融入枪法,他使棍为枪尚能贯通,却如何能使刀为枪?
有谁见过使刀为棍?岳飞见到了,他双手举刀,身子竟不须借助高点起落,就在原地像个大风车般旋转起来,迎向了岳飞的锏。
如果说棍为百兵之贼,那如意棍就是贼中之贼,做惯了小贼、淫贼、金贼的他深得贼之真谛,而瓜熟蒂落的战气带来了脱胎换骨的“天地九旋棍”,这一棍的威力已经超越了他身怀原力时所能达到的境界,只可惜刀毕竟不是如意金箍棒,否则这场梦幻之战的结果便可能改写。
而沙场上绝顶战将之间的对阵已经和招式无关,只不过借招式的形拼内在的劲,也就是彼此的战气,而这战气又跟战斗时的状态、精神息息相关。
只听又一声轰响,他的刀和岳飞的锏一断一裂,两人如磊相撞,手中的断刀和残锏纠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两双脚在地上拉锯般进退,山石随之碎屑四溅……
此时山顶上所剩能战的圣军战士与背嵬战士数量相当,皆是使行者棍和岳家枪的好手,捉对厮杀,与主帅之间的战斗一样激烈。
山下突然传来无数的喊杀声,原来岳雲带着秦桧夫妇和王继先冲过圣军的防线后,压阵的魏胜眼瞅着岳家军的增援部队越来越多,正对圣军进行反包围,形势极端不妙,魏胜当即做出最正确的决策,一面放飞海青儿小翠向忽里赤率领的水军求援,一面下令骑军全部弃马上山,欲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聚歼山顶的岳飞和背嵬军,一举拿住赵构,便可扭转局面。那久经沙场的岳雲如何看不出魏胜的意图,举起一对铁锥枪,麾部掩杀上来,援救父帅。
两军就从山脚上开始厮杀,逐渐往山腰上蔓延,初时身着草绿战袍的圣军尚占上风,穿着绯红战袍的岳家军只是万绿丛中数点红,待到张宪、牛皋也率部赶到,那点点的红开始成片扩张……蓦然一声炮响,一部帅旗与岳家军不一样的宋军骑兵出现了,为首者却是一男一女两员大将。
那紧张万分的赵构小儿喜得大叫:“韩爱卿到了、韩爱卿到了!众将士拼力杀贼啊!”
韩世忠夫妇见两军的战斗集中于这座小山,已明白了怎么回事,即刻投入了战斗。战斗已至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圣军的兵力已处于劣势,若非长于山地战,又占了先上山的先机,只怕早已抵挡不住。牛皋缠住了魏胜,不住大叫:“痛快、痛快!好久没经过这番大战了!”
此时漫山遍野都是激烈厮杀的圣军与宋军,各种长兵、短兵交错击打,各种口音的叫声此起彼伏,却有同一种东西在空中飞舞——血、鲜红的血、人类的鲜红的血……
两人的战气再次将越打越短的刀和锏锁在一起,他渐渐被岳飞逼到了悬崖边,此时再不弃刀就等于丢了命,一个后空翻,落到了一个突兀旁出的大石上,岳飞亦跟着跳上去。
“明日,还有棍么?”岳飞挡住他的去路,给他最后的机会,“叫你一众儿郎停手,飞亦令手下儿郎停手,拼着抗旨,也要放尔等安然离去!”
他背部悬空,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岳飞则如一堵铁墙横在前面,已陷死地,岳飞的话令他感动,他却不愿回头,也无法回头,宁愿这样选择生命的结束——死在大英雄的手里,心头浮出那则人生甘露的故事,他像爱抚情人一般地自怀里掏出两柄匕首——襄晋杀他与自杀的龙凤匕:“棍在此处,大帅的枪呢?”
“枪在此处!”岳飞扔掉残锏,身如铁枪,背手屹立,不再看他,蓄势待发。
“啊……”山顶上满地不能战的伤兵们一直关注着主帅的对决,就在一片惊呼中,岳飞横飞起来,双臂直伸,手掌合拢,整个身体像一杆大枪般扎向舞动匕首的他。
他的身体蓦然变形,倒飞在半空,一个扭曲,落下了悬崖,那闪着金光的身体仿佛是另一个太阳,激起了圣军战士的齐声哀号:“大圣哥哥……”
虽然都知他有跳城墙的本事,但这是超过十个城墙高的悬崖,又没有山树拦阻,这样的高度摔下除了大罗金仙谁能不死?悬崖下坡的圣军将士几乎全部在战斗中分神了,因为作为军中灵魂的他一旦死亡,胜利也将变得毫无意义,同样角度的岳家军和韩家军的将士也分神了,都想亲见这个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的齐天大圣最后的结局。
“哈哈,小贼受死矣!”赵构喜不自禁地爬到悬崖旁,探头张望,随即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不可能……”
只见那小贼的身体划出优美的弧线,像一条欢快的鱼在空中跳动,直坠下去,快到地面时,身体风车般地翻起跟斗来,降落的速度陡缓,最后一个跟斗翻落在战斗的士兵群中,小贼一膝单跪,双手撑地,激起一团小小的蘑菇云……这一下,悬崖下坡的两军将士都停止了战斗,静静地看着硝烟散去后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
岳飞孤零零站在大石上,俯视着下面,嘴角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谁也不知道,在这场梦幻之战中,岳飞其实在一步一步引导着他、锻造着他,将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绝顶战将,更看出他的“天地九旋棍”具有高空降落的力量,在逼他落崖前言传身教,枪即是人,棍亦即是人,只要在坠落中化人为棍,就可以安然落地。
赵构变调的喊声自悬崖边传来:“快去看这逆贼死没死……”
“老子没死!”就在漫山的圣军欢呼声中,他神采奕奕地从尸堆中站起来,大喝一声:“我叫明日,来自明日的世界,怎会轻易死去!”
第九十八章红日(大结局)
他一面拍拍尘土、整整甲冠,一面不甘心地向山顶仰望,岳飞就像一尊不可战胜的威武战神,屹立于山石之巅!而赵构就像一只探头探脑的委琐鼠獐,伏在悬崖之边!他脑海里不由滑过这样一个念头,后世跪在岳飞墓前的,应该还有这小儿才对!
这时代站得比老子高的,也只有岳飞了,他傲然四顾,火目冷眼里,圣军的血绿淹没在宋军的血绯之中,都只是他一样俯视的芸芸众生,没有任何的区别。他的世界已是一片血红,无论是圣军的血还是宋军的血,都激不起他曾有的慈心柔肠,现在的他和那些乐于一战功成万骨枯的古今名将没有了任何区别:为了一己目标,宁愿付出部下最大的牺牲。
他晓得岳飞用了只有彼此有数的的方式救了自己,也给了圣军一个突围的绝好机会,此时他若带领部下们反冲下山,宋军当措手不及!他却不要这个机会、不领这个情,即便被打下了无指山,离触手可及的目标倒退了一大步,他也不愿放弃,心中只充斥一个念头——杀了赵构!
他抢过一面日月大旗,一个跟斗翻入战团当中,一声轰响,周围的十数名宋军暴飞出去,他长啸着发出残酷的死令:“誓杀赵构,战至最后一人!”
他的长啸在山风中回荡,在圣军战士的口中一一传递出去,像死神的阴影罩向战场,因他坠落而短暂停顿的血战再度泛起……这场梦魇不仅是圣军的,也是宋军的,那被他几乎忘却的可怕梦境再次出现了:
人、人、人!除了人还是人!
杀、杀、杀!除了杀还是杀!
血、血、血!除了血还是血!
一条冰冷的身影在漫地遍野的“人”中如入无“人”之境,“杀”来“杀”去,“血”流成河,“血”染大地。
那条身影是如此的眼熟,以致于他的目光只顾随着其移动而不注意周围的环境,饶是如此,他也能感觉到身处一个很大的战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战场,那些哭天喊地的人是宋兵、金兵,抑或是其他的什么兵,他能感觉到这战场的残酷,因为他的心是如此的冰冷,他只想看清楚这逢人便杀的家伙到底是谁,他真的很想看清楚!
不知“杀”了多久,那条身影终于如他所愿地回过头来,从血淋淋的脸上绽开雪白的牙齿,那笑容是如此的恐怖,他的手脚渐渐冰冷,虽然对方被鲜血糊住的五官有些失真,他还是认出来了,他看到了“自己”……
天!这个可怕的梦境不只是属于杨再兴的,也是属于他的……不知杀了多久的他蓦然回首,但见战尸倒毙,纵横枕藉,旗甲破碎,稻麻铺地,而那座山头依旧遥不可及,他的目标亦同样遥不可及……
他的心脏飞快地收缩着、大脑高速地运转着,在他的死令下,一手带大的圣军精锐正急剧地消耗,同样消耗的还有宋军精锐,此情此景不正验证了陈规所言的“亲痛仇快”么,他还要再坚持下去么?他犹豫半晌,黯然做出了决断,又一口气连下三令:“儿郎们听令,纵烟!下山!结阵!”
他的命令传送至战斗不息的圣军当中,圣军的另一种秘密武器——烟弹派上了用场,每个小组都装备了它。战场上突然浓烟滚滚,在山腰上下蔓延,宋军突见怪雾,不敢妄动,圣军则借此掩护,出林猛虎般冲下山,夺取山脚下敌我不分的坐骑,战士各自归队,善射者为正,善骑者为奇,摆出一个若圆若方的大阵,他心神稍定,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中,只要赵构一下山,就让这小儿见识一下老子的日月大阵。
不想身后一声炮响,又杀出一支宋军骑兵,原来张俊军也赶到了,形成了对圣军的合围,不过一贯怯战的张俊军眼见战场上硝烟未尽,圣军阵队严整,不知虚实,只是远远布阵,尚不敢主动出击。
他紧急清点人数,原先的两万大军只剩万余,而宋军集结在无指山周围的兵力已数倍于己,三大主力精锐尽至,在淮西战场上只留下杨沂中、刘锜两部偏师与金军周旋,算起来,自己是帮了金兀术一个忙!
其时正是下午最热之时,满脸血汗的魏胜焦急地策马南顾,圣军陷入了此次出师后最险恶的局面,一旦忽里赤的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就极可能全军覆没。
那赵构缩在无指山上,让比较听话的韩世忠保护自己,令岳飞下山协同张俊围剿叛军,赵构兀自不放心,又令沙都卫为监军,已是明显地不信任这个曾最倚重的大帅!
对赵构同样不抱幻想的岳飞领军下山,摆开阵势,却着张宪、牛皋、岳雲压住阵脚,自己亲上阵来,沙都卫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也跟在了身后。岳飞横枪跃马,纵横俾阖,大喝一声:“明日,既不退兵,你我再打一场!”
他正待上前,却听身后一阵呐喊,心头一跳,是张俊军乘机夹攻?回头望去,只见斜刺里杀出两彪人马,一方是头扎红巾的红巾军,一方是服色各异的江湖豪杰,其中不乏和尚道士,两方为首者竟是故人——胖子陈矩和久违的君不见凤,这两人跟他一个有杀兄之仇、一个有害夫之恨,莫非清算总帐来了?不期如雷传来的喊声却是:
“圣军兄弟,江淮红巾儿来援!”
“大圣兄弟,南北武林道来助!”
……
老子没听错吧?他又惊又喜地看着胖哥率领的万余红巾健儿和凤姐姐带领的数千江湖好汉冲到近前,与圣军形成互为犄角的三个阵势,局面顿时逆转。'奇‘书‘网‘整。理'提。供'圣军一片喜得援兵的欢呼,而宋军则一阵骚动,代表民心的红巾军和代表正义的江湖豪杰一向在抗金战场上辅佐宋军,竟同时转向了圣军一方,是否预示了黎民百姓已经对赵家王朝失望透顶!
不提两军反应,胖哥和凤姐姐分别策马来到跟前,他心中仍在嘀咕,陈规昨日才死,胖哥应该还不知道,若知其兄死在自己手里将会怎样?而君不见凤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陈矩一身红色战袍,胖脸圆润,未语先笑:“还万民不杀之世,真是道尽天下人的心声!这昏君早该反了,小子干得不错,缘何不拉上哥哥,这些红巾儿闻圣军起兵,都要前来投靠,可是你们神出鬼没,害得我们今日才追上……”
他释然了,老百姓一直渴望一个不杀的世界,提出这一口号并身体力行的圣军等若老百姓的军队,同样出身穷苦百姓的红巾儿怎会不当自己人?
君不见凤一身白色道袍,风姿依旧,只是眼角多了些岁月的沧桑,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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