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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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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显点点头,缓缓道:“这个城不太好打,最好是断水围困。”
“没错,”牛彬道,“但是,这次战役如果不能快速将沮县拿下,就有拖泥带水的危机。抚军大人您也知道,沮城扼守的是沔水上游,大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要在沮城附近准备拦河堤坝。如果事情有失,便要我等提头来见。”
诸葛显点头。
“抚军大人,现在我军以一万人对付敌军三千,兵法有言十攻五围,三倍的战力攻城是很勉强的。”牛彬道,“虽然我军军械优良,可当两万用,但任凭再优良的军队,兵力不足就是不足。”
“那么,你的意思呢?”诸葛显问道。
“我想……”牛彬在诸葛显耳边如是如是说了一遍。
诸葛显想了想,皱起眉头,问道:“这种简单的计策,敌人会中计么?”
“会,肯定会。”牛彬嬉笑道。
“那么,万一失手,又当如何?”诸葛显追问。
牛彬迟疑了好一会儿,脸上有些不喜。诸葛显道,“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为国,若是有所折损,只当是我的过错好了。”
“明义,你……”
诸葛显转身对身后一直侍奉他的一名诸葛家族子弟兵道,“你去告诉他们,先鸣金撤回来。”
不久,随着一声声铜锣声,战争暂时落下帷幕。当校尉罗尚带着不少伤势回来时,便不断的埋怨诸葛显,为什么莫名其妙将军队撤回,他本来就差一步就能冲上城墙去的。
诸葛显也不反驳,只有牛彬看不过去,说道:“敬之,刚刚的战事我是知道的,你根本冲不上去的。”
“可是,可是再让我冲一次,冲一次就成!”罗尚绛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罗尚便是在西北战役之末随着关彝入西北的那位,是征东将军罗宪的侄儿。本来按照他的功劳,多少也能当个杂牌将军或者监军什么来着六七品官员。不过,因为他在那次擅自杀死朝廷大臣,刘武只好将其留在西北,另外,为了平息也为了给蜀中各大家族一个面子,不守规矩胡乱杀人的罗尚只能从军侯提拔到小小校尉,留在军前听令,就算是处罚。
“算了,”牛彬道,“还是听抚军将军下令吧。休得擅自多言。”
诸葛显沉默了下,将牛彬的计策说了出来。果然,一开口说完,众将便哗然,纷纷指着这个计策纯粹是胡闹,魏军根本不会上当。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竟然是要诸葛显冒生命危险。
“抚军大人,万一敌方识破,派军队奇袭呢?”罗尚大声叫道,“那您怎么办?”
诸葛显没说更多话语,其实已经很清楚的。还幸亏是他自己说,若是牛彬说,非被这些将领骂得头臭不可,所以牛彬也一直缄默着。
“诸将,休得多言,这是命令。”诸葛显大声道。
众将只好忿忿低头。
一个时辰后。在黑夜的笼罩下,军队重新调度集结,人含草马衔枚。诸葛显端坐马上,静静矗立在沮城东门。他的身边只有约七百人左右,其他皆为假人,越往后方,灯火越是恍惚晦暗。
只有诸葛大旗在喧嚣的巨大火光照耀下高高飘扬。
靠三倍军力攻城,想破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集中绝大部分力量,在某个局部出现绝对压倒性优势猛攻。
但一但被敌方识破,便是自讨其辱计。
之所以让诸葛显做为诱饵,只是因为诸葛家这幅大旗,实在是太诱人了。牛彬的计策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而诸葛显在权衡利弊之后,也觉得这个计策有冒险一试的价值。
“抚军大人,您放心,”罗尚在诸葛显身旁低声道,“小校便是拼死也要保您安全。”
这是誓言,诸葛显向罗尚点头表示感谢。
但话音刚落,一只响箭便飞上天空。紧接着,原本紧紧关闭的沮城大门被拉开了。一大群魏国军士嚎叫着,向诸葛显方向冲来,超过两千人模样,天知道怎么有这么多。刹那间,连诸葛显都有些动摇。
“保护将军,退回营帐内!”罗尚大叫着,指挥着被留下的七百多军士将诸葛显围簇着,向后方大帐退却。那些远处原本预计自城后方奇袭猛攻的汉军军队,在看到这一幕后,也开始迅速向附近集结靠拢。
……
对方有骑兵,只眨眼的功夫,这些可怕的力量便如旋风一般吹拂到诸葛显身旁,呼啸而来,锋利的长矛狠狠刺向诸葛显的咽喉。
但他不可能成功。
围绕在诸葛显身边的都是大西北的精锐劲旅。当为首的一人试图将长矛刺向诸葛显的同时,一大簇的骑弩便像嗅到血迹的苍蝇般齐集而至,将那最前端的人捋了下马。接着,那些手拿着关中秦地兵马惯用的长枪的汉军将士又三下五下将那些倒霉的妄想靠拢的魏国骑兵们戳下马来。但战争不可能只是一面倒,这些汉军士兵们在戳死魏军的同时,魏军也同样用如雨点般稠密的箭簇攻击着汉军,诸葛显身边不时有士卒惨叫着摔下马去。更重要的是,诸葛显与罗尚等是骑马,他们的速度远远超过其他人,他们很快便与那些负责殿后的步兵们脱节,而这时,那些魏军中约一百多骑也趁势冲了过来。为首的几骑其中一人更是高举着一杆雪亮的大旗。
那大旗,是一个红得耀眼的邓字。
“奸贼休走!”
稚嫩的吼叫声,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在汉军原本的营火辉映下,他一马当先,目标依然直至着诸葛显。
“大汉校尉罗尚在此,休得放肆!”罗尚咆哮着,其实他说什么别人都不可能注意,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希望能为诸葛显引开活力,或者为自己身边的士卒们壮壮声势,仅此而已。真正让那个小子引起注意的,恐怕还是他手中的长矛。
罗尚用自己最大的气力狠狠的扎向那个大男孩的咽喉,但那个男孩身边那些士兵们拼命护佑着,罗尚只是将其中一人的胳膊扎透捅穿,仅此而已。
诸葛显的亲兵们也拼死保护诸葛显,谁都知道,如果在这里诸葛显不幸阵亡的话,这些亲兵将毫无例外被军法处置斩首殉葬。
顷刻之间,原本的汉军大营变成血腥的战场。七百汉军拼死抵御着这些自沮县城奇袭而至的魏国军队,只短短半刻钟,几百颗人口落地,血流满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远处出现大量汉军火光时,魏军的士气终于开始彻底动摇——这是那些原本预计乘夜偷袭却发现东门异样的汉军陆续赶到。随着他们的加入,一部分魏军转身开始向沮城内逃窜,还有一部分,尤其是那些骑着马的,则向着茫茫黑夜中窜去。
这些赶来的汉军也夹杂在那些妄图窜入沮城的魏军当中,一边血战,一边开始沿着沮城的东门开始正面进攻。
“杀光他们,冲进去!”牛彬大声喝令着。
其实就算他不命令,汉军的将士们也会如此处置,汉军的士气军心战意极高,刘武对于军功赏赐极厚,这些士兵们看着那些魏国士卒的脑袋便如同是一匹匹绸缎米麦。更何况,魏军似乎也是倾巢出动来着,当汉军攻打到东门时,城上只有微弱到忽略不计的一点微弱反抗。士兵们甚至连冲车都没用,就靠着之前废弃攻战失败丢弃的一些云梯爬上城墙,接着便是全城大肆杀戮,到处都是惨叫和妇孺哭号声。若非诸葛显大声叱令,牛彬甚至根本不会考虑让士兵们住手。
黎明时分,终于进入沮城的诸葛显坐在沮城县令大堂之上望着那些被挑选出来被俘的魏国军人们,默默叹息着。
沮城攻防战,汉军损失其实并不算多,只折损了大约一千五百人左右。对于只有三倍兵力便草草开展的攻城战而言,这种损失绝对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何况他们还斩杀了大约两千名左右的魏军。
可是——
诸葛显望着被反绑着为首的一名队史,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新野邓家的人么?”
“当然!”那人骄傲至极的扬起头,高声道,“废话少说,要我投降你们汉,是白日做梦。想斩便斩吧!”
牛彬怒道:“明义,跟他废话什么?有什么好想的。”说罢,拔出佩剑,冲上前,一剑刺下,一股鲜血喷溅而出,将牛彬的战甲下部全部染红。
“你!”
诸葛显怫然不悦,直冲牛彬瞪眼。
“明义,”牛彬道,“邓家跟我们皇帝陛下是死敌,这辈子都不可能降伏的。像这种家伙杀一个好一个。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他是俘虏,”诸葛显强调道,“杀俘不祥!”
“哼,但我知道留着也是祸根。”牛彬冲身旁几人使眼色,大声道:“还不动手?”
乱剑砍下,这些被杀的魏国士兵只能高喊着大魏必胜痛苦抽搐着,又在瞬间被削下首级,鲜血流满整个议事厅。
“你,你,你……”诸葛显闭上眼,他很生气,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来呵斥牛彬。说真的,牛彬作战是很勇猛,但性子过于暴虐残忍,“嗜杀无度,日后定遭天谴。”诸葛显只能这样做最后的规劝。
“哈哈,明义,身为武人便是走修罗之道。将军阵上死,乃是寻常之事。”牛彬爽朗狂笑道,“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既然有此觉悟,诸葛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明义,之前的事情真是抱歉了,”牛彬道,“都是我的馊主意,险些让你陷入绝境。”
“没什么,”诸葛显道,“现在拿下沮县,我军通往汉中的最后一道屏障就算消弭,更是打开我武都与梓潼的通道。”
这话不假。
沮县是整个南武都郡魏军的最后一个要塞。拿下沮县也意味着汉军正式从武都攻防战进入汉中攻防战,沮县东南不远便是汉中要塞阳平关,而汉军也可安然无忧顺西汉水南下,进入梓潼北部,与蜀中军马南北夹击,夺回十里剑阁道、修复栈道恢复蜀中与汉中的运输补给,同时两军会师,更便可一鼓作气攻入汉中。
只是……诸葛显心里还是横亘着那根刺,这刺让他非常不爽。
“明义,”牛彬道,“区区黄口小儿有何可惧?休说他邓朗我牛彬不放在眼里,便是他老子邓忠亲自前来,怕他作甚?少不得让他刀下而亡,哼!”
节五:上阵父子兵
炎兴七年九月中旬,成都宫中,黄昏时分。
一如以往般,刘武将昨天要处置的政务大抵过目一遍后,马韫便让那些宫女们将竹简搬去,又让人取来膳食。
趁着这当儿,华灵也笑眯眯领着宝贝儿子刘祁过来给刘武请安,当然也忘不了顺带将长公主刘越拖来——刘武是很宠爱刘越的,首先是因为刘武当年征战,多有亏欠她们母子,心中有愧,另外便是刘越毕竟是刘武的长女,身为第一个孩子感情自然不一般。最后还有一个因素则是因为刘越的母亲吴如在宫中处事公平,多少免除了刘武的后患。
爱、感激、奖赏、补偿。
华灵有些小机灵,也知道利用这一点达成她小小的奸计,所以刘武也笑着接受了。
“父皇,您答应孩儿嘛!”刘越娇滴滴在刘武身旁撒娇。
“好好,答应你。”抱着刘祁的刘武爽快的答应了。
刘越是来讨马的,狼牙的儿马有不少,素质都挺高,不过跟性格暴虐的狼牙不同,这些儿马相对较为温顺。
刘越欢呼雀跃。但刘武也提出要求,在刘越能成熟驾驭分给她的儿马之前,仍旧必须使用小马练习骑射,这多多少少让小姑娘有些不满意。
“这也是为你好,”刘武说道,“你身子尚小,上下马都困难,成年的马驹还是别用为妙。况且,你的诗书学问可曾学熟么?”
“啊,父皇……”又在装哭撒娇。
刘武摇头。
刘越的粗野,比刘武想象中还要过头。三年前,汉宫宫人之乱导致了汉宫将所有的宫人尽数驱除或斩首,为了生聚考虑,刘武拒绝了原先将各地一些良家子阉割充掖宫廷的汉庭陋俗。这固然是一项善政,百姓是欢喜的,可也导致了宫中缺乏劳力,所以刘武许诺让那些做惯苦力的羌女进入。
羌女的进入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不错的,因为这些羌女甚至比那些阉割后的男性力气还大,足以胜任,可也将那些粗鄙的风俗带入宫中。
就像刘越,首当其冲的成为这种风俗的受害者。
“越儿,”刘武说道,“你是大汉的公主,朕不求你懂针指女工,也不求你才学过人,但你不能只学弓马不学其他呀!”
依旧是撒娇,只是刘武不为所动,刘越只好向华灵求援。不过可惜得很,华灵自身难保,因为她也是那个被蛮野之风污染的受害人之一,她的劝说对刘武根本毫无价值。还是马韫为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说了话:“汉威,这样也不错呀?”
刘武瞪眼。
“汉威,”马韫笑眯眯解释道,“你也知道汉部整体太过柔弱,女子尤其软弱,你也看到了,你宫中女人上千,可有多少能够跟羌女一般上马拉弓来着?要是藉由羌女与汉女同流,汉女也能羌女一般上马为国效力,不,哪怕只是相夫教子。你也看到了,像我们家,哈哈,你日后会有多少精兵可用呀?”
“这不一样,”刘武说,“汉部女子采桑沤麻织布养家,这是国家的根本,如果都像羌女一般胡闹,那我大汉的根基何在?”
两人关注的重点不同,一个关心的是羌俗感染汉俗导致汉风渐渐转为刚毅,但另一个更关心国力积蓄。两者互不能说服自身,不过刘武到后来也不得不承认,马韫说的似乎也没全错。
就像马家骁勇善战一般,羌俗的确影响了不少人,尤其是这些年满二十四五便要离开皇宫重新嫁人的汉女。相反的,汉俗也影响了羌俗,那些应招进入汉宫服劳役的羌女,在返回各自部族后多少也将汉部的风俗和语言带了回去,这些都是后话了。
有马韫插手的直接结果显而易见,至少刘武无法说动,只好选择将话题搁置。刘越乘机告辞开溜,华灵也只好讪讪离开,但刘武将长子刘祁暂时留下,华灵笑嘻嘻同意了。
“汉威,汉中的战况如何?”
在刘武将食物吃完,尽情享受与长子刘祁嬉闹的时刻,马韫终于问到正事。
刘武平静回答:“还不错。”
最新的战报已经抵达,沮县已在上月底光复,这样梓潼郡那些残留在魏国治下的地区将遭到两面夹击,如果王濬够聪明的话,应该会识相退让,当然,王濬似乎从另外一个方面考虑,一点都没有选择退避,而是据城扼守,节节抵抗。
“王濬将剑阁栈道能烧的全烧毁了。”说到这儿刘武眼中流露出极度的厌恶神态。
王濬是人才,刘武也爱惜人才,但他现在身为大汉的皇帝,敌国的人才就是他的死敌,何况王濬这一手做的也忒绝了些。剑阁栈道尽毁,整个大汉军队的推进速度将遭到极大的延滞。尤其是从蜀中向汉中推进的这一只。
而且汉国还非修不可!单单依靠从武都向汉中运粮实在太勉强了,毕竟汉国要支撑二十大军的通行保障,更讨厌的是魏国还可通过大散关向武都渗透,威胁汉国大军的粮道,甚至威胁汉军的退路导致汉国大军战心瓦解。
汉军需要一条除武都郡外的第二条粮食补给线和重要的进退路。而修复栈道需要大量时间,所以卫将军诸葛瞻只能一边让军士们使用剑阁旧道,一边勒令军中将士们抢修栈道。
“你知道的,”刘武用很缓慢的口吻说道,“旧道很不好走,多石阶回廊绝壁山间又是飞流险巇,每天在山间行走不过二十余里。”
“啊!这么少?”马韫眨巴着眼,显得很震惊模样。
“嗯,毕竟是旧道,依山势而建,非常的草率粗陋,”刘武道,“而且最要命的是运输极其不便。就不用说武器了,士兵们过去后粮食几乎也用尽了,结果还是必须依靠武都的军粮器械勉强维持攻战。所以卫将军只能严令军中,让士兵们必须尽早将栈道修复。”
其实刘武心中明白得很,剑阁十里栈桥,难修得很,若是平素少说也要三年五载,就算有军令加之人手充足材料充足,也要好几个月,还要付出大量的伤亡才能做到。从卫将军诸葛瞻军中发回的消息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几个月,已经足够支撑到魏国中原援军大至。
马韫说:“魏国征南大将军羊祜的确是见识不凡,竟然将王濬这老匹夫举荐在汉中阻挡我大汉雄师。”
刘武沉默着。
对他来说,魏国汉中跟荆北的确很难对付。王濬占据汉中,羊祜盘踞荆北,这对大魏两大支撑硬生生扛着,用各种龌龊卑劣的手法与汉军负隅顽抗。
可是战争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汉国占着天时相助,关中、荆南大旱,导致汉中暂时成为海外孤悬之地发动攻战,本来就是打着兵粮战法的主意,王濬用焚烧栈道,Qī。shū。ωǎng。不惜士卒生命据险守城待援的方式也不过是以牙还牙。
“算了,不说这些了。”马韫说,“听说,沮县攻下时魏军跑了一个蛮重要的人是吧。”
刘武点点头:“是邓朗。”
见马韫不懂,刘武又解释道:“他是邓忠的嫡子。”
“啊,是邓士载的孙儿吗?”马韫惊叹。
“没错,”刘武皱着眉露出忧虑的神情,“可是我还是担心,如果汉中战事陷入旷日持久的话……”
马韫知道刘武忧虑什么,只是他的立场不适合泼冷水,便轻轻说:“希望昭烈皇帝和大汉历代先祖庇佑我大汉旗开得胜吧。”
……
汉炎兴七年,魏景元十年,九月中,汉中郡首县南郑。
魏字大旗高高飘扬,军士们忙碌着将各式物资收集整理妥当,气氛凝重肃杀。
刚刚从关中自五丈原军营赶来的邓忠急不可耐的找到了儿子的军营。
“父亲,”邓朗在邓忠面前跪倒谢罪,“都是儿子无能,结果没能守住沮县。”
其实沮县守是守不住的,邓忠早已知晓汉中督王濬的策略,所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嚅嗫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碍的,既然活下来了,那我们一同征战就是了。”
“是。”
邓朗就像邓忠的当年,为人好勇斗狠,只不过,邓朗是跟着邓忠的母亲过活,且邓忠幼时邓忠父邓艾不过是一个小吏,官位只区区八九品。而邓朗幼时邓郎父邓忠多少也是名校尉,其祖父邓艾更是雄镇一方的四征将军之一。
所以邓朗接受过远远超过乃父的完好教育,熟读诗书兵略。这也是为何邓朗只在短短时间里便窥破牛彬的计策并将计就计,几乎成功将诸葛显斩杀的主因。
“可惜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邓朗流露出憾恨的神态,还是邓忠好言规劝:“军争之事筹谋于阵前是为谋划,谋划虽好,却也未必尽如人愿,此为天意。我儿谋划既定,以三千未足军马向一万余敌军进攻,这已是大觉悟大才能。若是汝祖父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邓忠真的很高兴,是的,非常高兴。相比较而言,邓忠更喜欢在阵前冲杀,而他的爱子邓朗小小年纪就能谋划险些得手。
“对了,朗儿,”邓忠又顺便问了几句,“沮县一役我们邓家的子弟兵,还剩下多少呢?”
在邓忠前往关中迎接第一波由雍州刺史杜预调度前来的军队时,邓忠留下少许的子弟兵前来负责守护邓朗。
邓家不是豪族,是的,邓艾当年得势,主要靠的是司马懿的慧眼识人。不过在邓艾得势后,新野邓家终于渐渐得到发展的机会,虽不过三四十年,也历经两代人的努力,子孙繁衍极多。
只是邓朗低下头。
邓忠心里明白,沉默了片刻,低声劝慰道:“朗儿,不要忧虑了,他们为帝国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其实还是有活着的,为邓朗逃命护驾的两人便是邓家的子弟兵,只是新野邓家派来守护邓朗的其余二十余人全数战死,多少有些让人伤感。
“朗儿,”邓忠大声宽慰邓朗,“既然为父现在回来了,我知你才智过人多有谋略,这点正好是为父所缺的。从今而后,你便跟着为父的行军打仗如何?”
“是!”
“很好,那么你跟着为父,今天汉中都督一定要召见我们的。”
邓忠或许是希望能为自己的孩子谋求一个进阶坦途,这当中有私心的因素。不过,身为人父,这种私心也无可厚非,况且邓朗也的确做得不错。所以当天的黄昏,当王濬召见这对父子后,便大声赞许邓朗的英勇果决。小小年纪就有胆敢冲入敌阵与敌人血战的胆量,实在勇气可嘉。
邓忠当然马上谦让,两下先行客套寒暄一通,之后才进入正题。
“邓将军,”王濬尽可能用客气的口吻严肃问道,“你是前往关中的,现在关中局势如何?能否再多调拨一些军马给我们吗?”
邓忠摇了摇头,低声道:“关中局势并不好。”
渭河水因其源起西北,而西北今年多雨,所以渭河水量虽少,还没到枯竭的地步,仰赖渭水灌溉的关中泾水、渭水腹心地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关中与汉中蜀中荆北乃至魏国的中原大地都是大旱。其实谁都知道,汉国是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时机的。因为汉之蜀中固然苦于旱情,却是历经多年丰收安养军民,薄有积储。相对而言,当汉国得到喘息机会的时候,魏国却忙着与钟会争夺关中,尽管最终魏成功将钟会翦除,却也损失巨大,尤其是关中。
当钟会退出关中时,雍州刺史杜预得到的,只是原先强大无赛的那个雍州的零头。陇山以西落入汉国治下的雍州所属地区就不用指望了,关中平原也是十室九空,比当年的汉国之汉中还要惨。就像汉中一样,当雍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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