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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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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让她想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一瞬间提高声音:“姐姐,别哭了,现在您当务之急是通禀两位母亲大人。让她们两位老大人决断哪!只要有两位老大人出面,中抚军一定不敢怎样的。”
没错,羊氏是司马攸的母亲,她可以代表至少羊氏一族的态度以及大义名分。而王氏的姑母更是司马攸司马炎的生母。只要那位老夫人出面维护,就算司马炎胆大妄为擅自行动。至少性命可以保全。
朱眉一言点破。王氏连忙收住泪水,依照朱眉所说赶往后宅正潜心念佛的老夫人身边。不久,那位司马昭的遗孀王元姬沉着脸,带着侄女兼媳妇王氏,赶往不远处的故大将军司马师府邸。
只剩下朱眉,呆呆坐在回廊上遥望着天穹,看着天空从湛蓝一直变到昏黄,又从昏黄直到上灯。而后,王氏跟着她的婆婆回来了。之后,那位司马昭的遗孀要见朱眉。
……
“你便是桃符儿新近纳娶的一房小妾么?”王元姬神色和蔼的凝望着朱眉。可这位曾经以晋公夫人权倾一时的女子气度毕竟非同一般。那股无形的威势压得朱眉几乎不能呼吸。她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
王元姬眯起眼似乎想了下,然后道:“老身好像记得,你原先是我家丫头身边的婢女,可是么?”
朱眉又点了下头。
“眉儿,不要光点头,”站在姑母王元姬身旁扮好孩子的王氏低声道,“这样太失礼啦!”
“算了,不要为难人家。”王元姬道,“你没看到她的身子在发抖么?”
王元姬的目光,就像刀子一般锐利。这让朱眉更加惊慌不已。
“好孩子,”王元姬微笑着看着朱眉,“今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
这也算很好么?只不过是告诉王氏,将事情尽快禀明那两位在司马一族说得上话能为司马攸出力的女人,让这两个女人处置罢了。可是朱眉不会说什么的,她不敢,因为恐惧。
“你先下去吧。”
王元姬挥挥手让朱眉退下,朱眉如释重负,道福施礼,转身离开。
望着朱眉远去的背影,王元姬点了点头若有所悟,望着侄女道:“丫头,这个女孩什么来历?”
“啊?母亲,怎么啦?”
“没什么,”王元姬道,“我看她行路端正工整,每步步距大致相等。且其相貌出众,虽然乍看面容未免太过妖冶,有些许命薄轻浮之气,但其人娇切之中眉宇间一股才气浮现,礼法也颇有可道之处,此女定非出生贱流。”
“母亲说的是,”王氏笑嘻嘻的把朱眉的事儿说了一遍。
“知书达理,且精通文字乐律?”王元姬大吃一惊,瞪着眼怒道,“丫头,你好大胆子,既然知道这女孩儿知书达理,精通文字乐律。她一定是豪族嫡支之流。像这等门第人家的女孩儿,可是任由你随便像那些下贱女子般使唤来着?你也不怕为我司马家招祸结仇!”
王元姬心性谨慎是中京出了名的,当年她便全力劝谏夫婿司马昭,不能用钟会为将,可惜司马昭一心想拿钟会当枪使,又自负自己准备得当,这才闯出大祸来。
“可是,”王氏为自己叫屈,“人家真的没怎么呀?”她把自己如何如何善待朱眉的事儿说了一遍。这才又道:“母亲您若是不信,大可问府中众人,孩儿真的没怎么样她啊?”
“西北豪族女子?”王元姬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对媳妇道,“既然是西北豪族的女孩儿家,那就是现在敌国的女子喽,这样你若使唤她倒也没什么大碍,可你怎么这么大胆哪?竟然敢用敌国之女。”
“可是母亲,眉儿脾气真的很好,而且她……”王氏又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为桃符儿担忧啊?”王元姬叹道,“难得,难得她一片赤忱。既然如此,那老身也不说什么了。不过,你该弄清楚的,不能稀里糊涂草草了事,知道了么?”
“孩儿明白了。”
……
景元十一年春上,魏国大军狼狈退回国境。
之后的事情朱眉不清楚,她只是看到司马攸一直心情极差,每天上朝议事,不断的咆哮和嘶吼,有时候,就在夜晚与她欢爱之后也因为某些紧急公务而又重新赶回书房。而王氏,照旧例,跟他时常来说说话,对她来说,变化的只有那位原先从来不看她一眼的司马昭遗孀王元姬,如今时常找她说话。
一开始她很害怕那个老夫人,不过后来么,怕也怕不过来了。
王元姬与中京的白马寺关系甚密,按礼法,妇人一般不可去佛寺,而应该去庵堂,当然王元姬年事已高,已过六旬之上,便是去了,也不会有甚非议。
那位老夫人性喜说禅。朱眉本不想附和,只是老夫人知道她识字,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有什么说什么。
……
“眉儿,你经文说得很好。”
又是一天草草度过,已是初夏时节,衣服渐薄。王元姬的赞赏和嘉悦虽然让她十分的不安,可她在晋公府邸内地位的更进一步改善却是实实在在的。
现在谁也不敢把她只是当成一个侥幸飞上枝头的麻雀来看了。
某些时候甚至让她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几年之前,那个懵懂和肆意挥霍着身为顶级豪族嫡支的傲慢和自私的年代。
她小心翼翼向王氏道谢,并口称惶恐。
王元姬和善的微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对了,我们暂且不说经文,说些闲话可好?”
朱眉阵阵不安。
她最害怕与这位老夫人说闲话了,尽管这位前晋公夫人并没有直接问过她的家族什么的,可是每次若是无意问到一些西北风俗什么的,她总是要悬着一颗心。
“眉儿,今天我们说些逸事吧。”王元姬这天不谈西北,只说中原豪族间的趣闻,比方阮家那位好色的名士阮咸、为了一个胡女闹得不成样子,母亲死后还没过三年便将那胡女肚子弄大,气得他姑姑发狠话要与他绝交。还有狂士步兵校尉阮籍,听王元姬讲到阮家富室乘着夏日炎热晒裘皮冬衣时,住在对门的阮籍便将一条破裤衩挑在竹竿上,还说什么‘不能免俗尔’……
朱眉掩口轻笑,那妩媚风韵就刹那间流散满溢,整个房间内甚至连王元姬这般见惯美人且年轻时亦甚为美丽的妇人都呆了呆。
朱眉有些局促,连忙收起笑靥,低眉顺眼向王元姬致歉。
“算了,长得这般美丽并不是你的过错。”王元姬很是大度的说,随后又道:“对了眉儿,你来我们家也算有些年头了,却一直只在府中不怎么出门。你可想偶尔出去观赏风景呢?”
出去?出去干什么呢?
朱眉知道,她知道自己的美丽,从以前她便颇为自负,也正是因为美丽,她才能苟活到如今。可是,想起母亲还有哥哥……
“庭院中景致已经够好看的了。”
这便是朱眉的回答,王元姬沉默了片刻,又缓慢道:“我家的丫头为人虽然不错,可到底只是一个人。而桃符儿公务繁忙,也难得有空陪你,你若有空,不妨见见其他人家的女眷,也是好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眉暗自踹度着。
“眉儿,”王元姬道,“正好今天有三家女眷要来拜见老身,你不妨陪伴老身好了。”
第一位是贾充的夫人郭氏,这个女人样貌还算不错,不过眉眼中带着悍厉之气,跟王元姬说话时却是小心翼翼满脸堆笑,还不时的用猜忌的目光瞟朱眉,感到不适的朱眉直往王元姬和姐姐王氏身后缩。
第二家,是羊祜的妻子,这个女人跟她的夫婿倒是颇为相若,大度恢弘,为人节制有礼。王元姬也客气回话,以礼相待。当然没过多久便走了,这里便不说了。
第三家,是对母女,一个约四十五六岁模样,另外一个,则有十二三岁许。小姑娘,长得甚是水灵,眉目流动闪烁,嘴巴更是乖巧异常。喜得王元姬将那年幼些的小姑娘环抱起,在小脸上轻轻娑摸了两下,点了点小姑娘娇俏小小鼻尖。
只是王元姬在跟小姑娘嬉闹时,却突然回身对朱眉道:“眉儿,你看这个小丫头真讨人欢喜呢,你快过来。”
朱眉稍稍迟疑片刻,她不想去,可她知道,这位老夫人的话是不能回绝的。在姐姐王氏催促下,走了上前。
小姑娘盯着朱眉看了好一会儿,笑嘻嘻对王元姬道:“夫人,这位姐姐是谁啊?”
“她叫眉儿,你唤她眉儿姐姐就是了。”王元姬若有深意的看着朱眉,“对了眉儿,她叫婉儿,人虽小可是聪明得很哪!中京多少人家都抢着要她做媳妇呢。”
“夫人!”
小姑娘娇嗔着,小脸红扑扑的。
王元姬咯咯笑着,贾郭氏和小女孩母亲也附和着笑着,便是同样站在那边陪衬的王氏也跟着嬉笑着。
“夫人最会作弄人家。”小姑娘气鼓鼓的说道,“人家长得好丑的。”
说丑倒也不算,反正就是很可爱就是了,鼓鼓的面颊,就像婴儿一般,小脸肥嘟嘟的,最是可爱异常,手感也好。这也难怪王元姬不顾体统在她小脸上娑摸抚摸。
可是,若论美貌,有谁能否认这个名唤婉儿的女孩儿远远不及朱眉呢?
“比起眉儿姐姐,人家就像个丑丫头啦!”
小姑娘童言无忌,却一瞬间将火焰引到朱眉身上,就这样,所有女人的目光全盯着朱眉。
“的确不错,不错!”郭氏也赞叹道,“恐怕中京,能配得上这般美貌的,除了晋公之外便只有潘家那位公子哩!”
潘家那位公子名唤潘岳、字安仁,父亲潘芘,参加过西北战役,曾经被俘,不过后来被释放了来着。但潘岳本身并未遭到任何牵连,在中京极负盛名。自十四岁起,中京便盛传其美貌,初夏时节出游时全城女子都争先恐后围住其车以水果投掷馈赠,手挽手拦车挽留。每次出游都能满载而归。
朱眉什么都没说,也恍若什么都没听到般。
“说真的,潘岳那孩子的夫人我见过的,但论样貌可远远不如眉儿呢。”王元姬说。
潘岳的夫人杨氏是荆北人士,其父是荆北大儒,才学过人,曾经一度官居二千石襄阳太守之职,但政略平平军略平平。
杨氏与潘岳同年,潘岳现在二十四,与朱眉年岁大致相若。
朱眉不知道王元姬到底想做什么,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小心翼翼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元姬突然道:“眉儿,刚刚只顾闲扯,都忘了对你说清楚婉儿姓什么啦。你知道这丫头姓什么吗?”
王元姬微笑着凝视着她。
朱眉的心猛地一缩。似乎意识到什么,可是,她不敢……
“婉儿,你能告诉眉儿你姓什么吗?”王元姬说。
“诸葛。”
朱眉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
黄昏时分,屏退左右,除了她之外只剩下王元姬和王氏这对同族婆媳。
承受着凝视与注目,默然无语。
默默的,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眉儿,真没到你的来历这般不简单呢。”王氏叹息着,望着朱眉说道。
朱眉什么都没说。
“也是我糊涂。”王氏又说道,“给夫婿挑选侍妾,怎么可以这般马虎粗糙,不将你的底细彻底弄清楚呢,是我的错。”
弄清楚,说得容易,可是,如果不是婆婆王元姬插手过问此事,怎么能这般容易呢?单单一个前卫将军司马望,王氏就未必有这个胆量和脸皮前去询问,何况国事繁忙,为这些事情开口,也实在是可笑之极。加上你忘我忘……
就这样,都忘了。
“眉儿,尽管我大魏与汉国是敌国。可你的先祖功名彰显,乃是人中龙凤,安平郡公(即司马懿)生前便时常对汝曾祖父政略长才大加赞赏,深恨不能同殿为臣。”王元姬道,“若是你早早坦露身份,我定不许我这丫头如此轻慢你。”
轻慢,只是因为做妾么?
可是对她这样的女人,做妾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我不姓诸葛,我不姓诸葛。”她哆嗦着,摇头抗拒着这个姓氏。
“眉儿!”王元姬摇了摇头,流露出悲戚怜悯,“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已经瞎了。”
哭瞎的,每日以泪洗面。
这是魏国奸细进入汉国很容易便刺探到的消息。当然,更之前是一些其他的情报所佐证,包括当年司马望是从谁人手中得到这个叫眉儿的女子,而那人又是从何处何地得到她的。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可能的地方江油小城和一个本不可能被俘的女人。
朱眉哭了,哭得瘫软在地。王元姬俯下身子,缓慢的将她抱起身,轻轻娑摸着她如云彩般的秀发。柔声劝慰:“眉儿,不,月华,老身知道,你吃了许多许多的苦。现在既然已经真相大白。若是你愿意的话……老身可以让人告诉汉庭,将你换回去。”
“不,不要回去,不要!”
“你!”
“那个给家族蒙羞的女人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眉儿!”
“夫人,您面前的只是一个叫朱眉的下贱女人,下贱女人。”朱眉流着泪说道。
“下贱女人……”王氏叹了口气,轻轻道,“眉儿,你这是在难为我们吗?也罢,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让人通知下汉庭你兄长叔祖父那边,就算只告诉他们你还活着,让他们放心,可好?”
朱眉哭声更大了。
“丫头,别胡说,”还是王元姬出面平息,“眉儿既然不想回去,又怎么可能愿意让人知道她还活着呢?”
王元姬还要说些什么,王氏突然惊呼起来:“啊,眉儿,你!”
朱眉晕倒在地上,身躯微微抽搐。
“还愣着干嘛?”王元姬怒道,“快去让人请太医啊?”
……
“婆婆,是急火攻心,不过,也快两个月了。”
王氏如是对王元姬说。这是一个时辰后,太医诊治完脉便离开了。
王元姬沉默了会儿,道:“这样也好,她既然不想回去,日后也别怪我们。”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王氏有些为难。
从一个她所赏赐才能享受较好待遇的婢女,顷刻之间变成丝毫不下于自己的同样嫡支后裔,尽管汉魏两国是敌国,可场面上的事儿总要顾及。就像孟达初降大魏,待遇也是极好的。男人尚且如此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女子。
“你以后让下面的记住,你有什么,她也有什么,注意些就是了。”
这是王元姬的命令,王氏跟朱眉关系也要好得很,便爽快点头答应了。
“她是敌国重要家族嫡支女子,即便我们不说,汉国以后也会有所察觉的。不过丫头你记住,打仗权谋全是他们男人的事情。除非涉及到我们娘家的存亡,剩下的什么,我们身为女人,能少管就少管。”王元姬道,“以后只要这丫头仍旧像现在这般,只要她不跟汉国暗通曲款,只要她规规矩矩本分的做桃符儿的女人,你就必须善待她。知道吗,凡事不能做得太绝。”
“婆婆您放心,”王氏笑嘻嘻说,“眉儿,不,月华妹妹可比那些粗鄙的女孩识趣多了。孩儿我能有这样一个闺中姐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还是叫她眉儿好了。”王元姬叹息着,“我还得亲自去禀告太傅大人呢。”
太傅司马孚是司马家硕果仅存的长者,司马昭父亲司马懿的亲弟弟,整个家族子弟瞩目的第一人。
几个月前司马攸被迫放弃汉中时中京险些出现动乱,连中抚军都有意乘机发难。虽然在朱眉提醒下,王氏及时搬请王元姬出面,接着又在王元姬穿插下,劝请羊徽瑜帮忙。不过,这两位司马攸的母亲们到底是妇道人家,她们能作用的更多是其母族王氏、羊氏两支。说到司马家,还是得太傅这等老人出面。有太傅出面说话,司马炎便没办法博得族中子弟支持,也只能灰溜溜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呆着。
太傅是司马家的栋梁和真正的首领,所以像这种大事情王元姬哪里敢瞒着不报呢。
……
魏景元十一年夏,晋公司马攸侧室朱氏被查有身孕二月,至冬末,生一子,太傅司马孚特别赐名为骏。这已经是让人感到意外了,更令所有人大感奇怪的是,司马攸大妇王氏也对这个孩子好得出奇,待遇与自己亲子司马冏相等。而且司马昭遗孀王元姬也时常亲自抱起此子,以示恩宠。
自那之后,整个大魏几乎连平民百姓都知道,晋公司马攸有一名美艳绝伦到超出常人想象却又奇怪的极其得到家中两名王氏女人宠爱姓朱的妾室。
恨
苍茫白露,萧萧冬日寒水。老者拄着拐杖,眯着眼凝视着北方寂寥的旷野,低耳垂听那遥远的若隐若现的韵律鼓章。芦苇摇曳,寒水凄凄。冷风传颂着更加飘渺幽幽的歌声。
“喝!”
老者长长一叹,抚摸着飘到眼眶前遮蔽了视线的头发。那头发斑白如雪,早已宛若银丝乱缕。身躯更是在这瑟瑟寒风中显得那样的单薄虚弱,仿佛巨浪中苦度的小船,勉强支撑而已。
“大将军,还是早早回营歇息吧。”
亲兵们胆战心惊,尽管此刻有所意外未必会要他们连坐。可谁都知道帝国的六七万大军皆维系此身,若是老者倒下将会发生什么……单想想都让他们感到恐惧。
可老者非常固执,依旧矗立不动,只是凄凉的望着远方那遥远到仿佛埋在芦草间那几乎不可见的城市。
那座城市的名字叫合肥城。多好的名字,多好的城市,多么辽阔富饶的土地,远远赛过帝国那些位于江南却异常贫瘠而狭窄的土壤。
何况再北方就是中原。呵,富饶的中原。可是……
眼睑间泪滴大滴大滴滑落。
这让那些亲兵更为恐慌,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老者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无声的哭泣着。
“大将军,陛下不肯北进,恐怕也是有深谋远虑过的。”吾彦说。
老者向吾彦瞥了眼,那充满泪水的双眸渐渐变得犀利而冰冷。吾彦十分惶恐,慌忙低下头。
“深谋远虑,什么深谋远虑?”
老者怒气冲冲,可他当想接下去继续斥骂时,却看着吾彦满脸尘土烟色,即将脱口的怨愤便被硬生生堵截。
长长的沉默,幽幽叹息。好久好久……
“是我失态,不该怪你的,”老者仰望着远方尽可能用平淡的口吻说着。
不怪他,那该怪谁呢?吾彦缄默无言。是怨恨吗?
应该是吧。
面前的老者为帝国也算费尽一生心血,年轻时奋战不休,从庐江转战荆州,又从荆州转战扬州。举凡事关帝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战役,该参加的都参加了。即便在十几年前那场并不光彩的事件上扮演了并不光彩的角色——那是一场帝国皇室内部纷争,结怨的双方都流淌着孙氏一族的血。而老者介入了,他帮助皇帝铲除了那位叱咤风云煊赫至极的皇室近支,并藉由此获得了皇帝的眷顾宠爱。
大将军加左右都护。
这是对老者忠诚的犒赏,后来更是假节领徐州牧,统领帝国江淮前线。那时老者便已然位极人臣,即便是帝国如今权势熏天的丞相濮阳兴,在老者面前也只能屈居次位。
这样一位老者,为帝国忠心耿耿守卫北方疆域十余年,一心祈望的也仅仅只是那看似简单甚至愚蠢的单纯欲望。
开疆扩土,名垂百世。
但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让那份措辞严厉的谕令断绝了。
“解烦,马闲,”老者一边念叨着一边流出浑浊的老泪,“这么多精锐部队都划拨到老夫帐下,老夫从来没有过这般充足的军马,若是此刻北伐,休说合肥关必克,就是剑指中原亦非难事。”
剑指中原……有那么容易么?吾彦不敢说,不过,他知道也许此次并非虚言。老者麾下现在所统帅的都是帝国最最精锐的部队,虽只六七万众,但平灭区区一座合肥关城,又有何难。
只是打下关城之后呢?
进取中原,呵,其实谁都知道,帝国与帝国的死敌之间有多么大的悬殊差距。帝国坐拥州四,郡四十三,户五十二万余,口二百二十万,地方数千里。这种规模或许听上去甚是吓人,可敌国呢?
别的什么都不说了,口九百至一千万。
四倍半。大致上除了那所谓的疆域,其他都是四倍半比一。
若非帝国拥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水师,若非天堑相助,若非北人不擅长水战……
“大将军,您还是早早回营休息吧。”吾彦说。
他不想泼老者冷水,只是不得不如此。这位老者一心求胜,祈望着能在有生之年建立不世功勋,也许能若帝国那几位建立元勋的名臣般留名千古,可是,以帝国的国力,要是只为拿下合肥,只为剑指中原一时快意无视精锐折损,那以后呢?
也许张悌说的在理。
现在的汉已非昔日的汉,无论军力还是地理方位,都已经可以对帝国构成相当的威胁,何况汉庭如今的君主正当其年,野心勃勃自不用说,那股子不顾天下士人谤议,不顾百姓凄苦,乘着这种大灾之年发动战役的魄力和胆略就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像这样的邻居或许还是让他消磨一些力量气势比较好。
吾彦尽可能用他所能想到的委婉语气劝说,以免勾起老者的不快,只是老者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意呢?
“坐山观虎斗,好一个坐山观虎斗!”老者怒喝道,“说得容易,老夫知道那黄口小儿尽想这些美事儿。但我问你,汉中离我江淮多远?我军探马将战报传来又要多少时间?我再问你,汉中战报是先抵达我吴国还是先抵达逆曹?坐山观虎斗,呸!愚蠢,一厢情愿的蠢材!亏他也是陆伯言之后!”老者气喘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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