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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的理想国:成都物候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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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机场的路上,就这样想着那些落花。后来,堵车,差点要误航班,一着急,就把这样的心情给止住了。四点钟到了深圳。六点半从酒店出来在深南大道散步,到处是盛放的夹竹桃、黄槐和三角梅,回来,又有了心情把所有这些都记录在案。然后,再次收拾心情,准备听取接下来的法律课程了。
2010、4、24
第十三章 丁香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打开电脑新建文件时就想,关于丁香有什么好说的?其实不止是丁香,很多中国的植物,特别在诗词歌赋中被写过——也就是被赋予了特别意义的植物都不大好说。中国人未必都认识丁香,却可能都知道一两句丁香诗。远的,是唐代李商隐的名句:“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就这么两句十四个字,丁香在中文中的形象就被定格了,后人再写丁香,就如写梅兰竹菊之类,就不必再去格物,再去观察了,就沿着这个意义一路往下生发或者有所扩展就是了。
于是近的,就有现代诗人戴望舒的名诗《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一个女人,如果有了诗中一路传承下来的某种气质,就是一个惹人爱怜的美人了——这种气质就是丁香。虽然,我们如果在仲春时节路过了一树或一丛丁香,那么浓重热烈的芬芳气味四合而来,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文化联想,却是深长悠远的哀愁与缠绵。或者怀着诗中那种薄薄的哀愁在某个园子中经过了一树丁香,可能会想起丁香诗,却未必会认识丁香;也许认识,但也不会驻足下来,好生看看那树丁香。我甚至想,如果有很多人这么做过的话,这样的丁香诗就不会如此流传了。
抛开眼前的丁香花暂且不谈,还是说丁香的诗,这种象征性意义的固定与流传,在李商隐和戴望舒之间还有一个连接与转换。那就是五代十国时南唐皇帝李璟的多愁善感的名句:“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但是,丁香花却并不是真的这么愁怨的,花期一到,就一点都不收敛,那细密的花朵攒集成一个个圆锥花序,同时的绽开,简直就是怒放。我在植物圆拍一株盛花的火棘时,突然就被一阵浓烈的花香所淹没了,但我知道,火棘是没有这样的香气了。抬头,就见到一株纷披着满树白花的丁香!说纷披,确实是指那些缀满了顶生与侧生的密集花序的枝子者沉沉地弯曲,向着地面披垂下坠。那么繁盛的花树,是怎么引起了古人愁烦的?待我走到那村繁花的跟前,那么多蜜蜂穿梭其间,嗡声不绝于耳,我只在蜂房旁边才听到过这么频密的蜜蜂的歌唱——同时振翅时的声响。这么样子的热闹,这么强烈的生命信息,怎么和一个愁字联结起来?
但是,诗人们不管这个,只管按照某种意思一路写下去,“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就这么按照某种意思一路写下去。
所以,李璟写下“丁香空接雨中愁”时,不仅接续了李商隐的愁绪,而且请来了雨,让丁香泛着暗暗的水光,在长江边的霏霏细雨中了。这位皇帝还把这种写愁的本事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李煜,他写愁的诗句甚至比乃父更加有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风向东流。”这李姓父子身逢乱世,却不是曹操父子,文有长才,更富政治韬略与军事禀赋,所以强敌环伺时,身在龙庭却只好空赋闲愁,只好亡国,只好“流水落花春去也”,只好“自此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就说到成都这个城市了,李璟李煜写出那些闲愁诗也是亡国诗的时代,也是我们身居的这个城市产生“花间派”的时代。是那些为成都这个城市的历史打上文化底色的词人们用“诉衷情”,“更漏子”,“菩萨蛮”和“杨柳枝”这样轻软调子的词牌铺陈爱情与闲愁的时代。
“花落子规啼,绿梦残窗迷。”
“偏怨别,是芳节,庭中丁香千结。”
看看,那时候长江南北战云密布,偏安一隅的成都就很休闲,那时他们还赋予了丁香后来在中国人文化观念中固定流行的爱情的意义:“豆寇花繁烟艳深,丁香软结同心。”什么意思?一来是诗人格了一下物,看到丁香打开花蕾(所谓丁香结),花瓣展开,这种两性花露出的花蕊,也就是雄蕊与雌蕊的组合都是那么相像——“同心”,并从此出发联想了爱情(也是同心)。但是,这么一种地方性流派审美生发出的意义,却在后来浩大的诗歌洪流中不甚显著,因为这个地方的文化从来不能顺利进入或上升为全国性的主流,当然,李白们,苏东坡们是例外,因为他们无论是地理上还是文化视野上都超越了地域的局限。所以,后人评花间词说:“嗟夫!虽文之糜,无补于世,亦可谓工矣。”
再后来,好多很好描写了成都的诗文都是外来人的杜甫们所写下的了,成都太休闲,不要说修都江郾这等大事,连写诗这样不太劳力费神的事,都要外地人代劳了。
以上,是我说丁香顺便想到的,对成都努力让自己符合休闲城市这个定位时,关于文化方面一点借古喻今的意见。
既然说了意见,索性顺便再说一点,这是有关这个城市的园林设计与道路街巷的植物布局。
人们常说,一个城市是有记忆的。凡记忆必有载体作依凭。城市最大的记忆承载体当然是一个城市的建筑。成都与中国大多数城市一样,要靠老的街(W//RS/HU)道与建筑来负载这个城市的历史记忆与文化意味是不可能的了,那么,一个城市还有什么始终与一代一代人相伴,却比人的生存更为长久,那就是植物,是树。对成都来说,就是那些这个城市出现时就有了的树:芙蓉、柳、海棠、梅、槐……这个城市出现的时候,它们就在这座城里,与曾经的皇城,曾经的勾栏瓦舍,曾经的草屋竹篱一起,构成了这个城市的基本风貌,或被写进诗文而赋予意义,或者院中,在某一街口,一株老树给几代人共同的荫庇与深长而具体的记忆,但是,在今天的城市布局中,这些土著植物的地盘日渐缩小,而从外地,从外国引进的植物越来越多。我个人不反对这些植物的引进,比如立交桥下那些健旺的八角金盘就很美观,而且因其生长健旺也很省事。池塘中和芦苇和菖蒲站在一起的风车草也很美观。街道上一排排的刺桐与庭园中的洋紫荆也不可谓不漂亮,只是它们突然一下子来得太多太猛了,大有后来者居上的意思。在我看来,其实没必要一条一条的街道尽是在这个非热带城市连气根都扎不下来的小叶榕,须知它们是挤占了原来属于芙蓉的空间,属于女贞和夹竹桃的空间,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属于丁香树的空间。这几日,正是丁香盛开的时节,但城中却几乎看不到成气候的丁香的分布了。一种漂亮的氛芳四溢的土著植物差不多已经从街道上消失了,退缩到小区庭园与公园,聊作点缀了。前天,被请到什邡去为建立地震遗址公园出点主意,回来路上,三星堆博物馆主人留饭,在博物馆园子里,看到几丛很自在,很宽舒地生长着开放着的丁香。但那里虽然在地理上还属于成都平原,毕竟行政上是在别的行政区划的地盘上。
还是今天,五月二号,到城北的植物园才看到几株漂亮的丁香。
出城进城,正在扩建的108国道都拥挤不堪,但让人安慰或者愿意忍受这般拥挤的是,改造过后就好了,而且道路两边的挡土墙上,就彩绘着扩建完成后大道的美景,我就想,那时大路的两旁,会有很多的丁香吗?
真的,让这个城市多一点土著植物,因为这些植物不只美化环境,更是许多城市居民一份特别的记忆,尤其是当这个城市没有很多古老建筑让我们的情感来依止,多一些与这个城市相伴始终的植物也是一个可靠的途径。植物也可以给一个有着悠久的历史的城市增加一些历史感。
第十四章 含笑 只有此花偷不得,无人知处自然香。
翻检照片,2010年拍摄含笑花开是4月4日。但那不是初开的时间。含笑花期长,所以,一篷篷绿叶中象牙色的花朵开始零星开放到盛开至少有一周多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去年,含笑在三月底就陆续零星绽放了。而今年,拍下含笑的时间已经是四月二十号了。
原因之一,公历是外来的纪年法,不如土生土长的农历纪年那能准确反应中国的物候。原因之二,去冬严寒,好多露地越冬的植物都被冻得一下缓不过劲来。楼下院子中,有几株非土著的洋紫荆,往年虽然开花不好,且喜那偶蹄类动物蹄状的叶片形状美观,常常被阳光照得透亮,相当照眼。今年就不行了,直到今天,不仅未见新叶萌发,去冬冻萎的叶子,还一直在片片凋落。院墙外,一排高大的刺桐也是一样,往年此时,已开出串串红花,今年才长出新叶。但含笑是本土的温带植物,只管按照自己的节律替换新叶,萌发花蕾,绽放花朵。很多春花,特别是先叶开放的那一些,梅李桃杏之类,是很能造势的。没有开放之前,密集的花苞就一天比一天晕染出越来越浓重的花色,相当于一天比一天大声地发布将要辉煌绽放的预告。
和含笑同属木兰科的红玉兰与白玉兰也一样很声张。
含笑则不同,一丛丛立在路边。阳光明亮时,它们常绿的蜡质叶片闪闪发光,显出兴奋的样子。天气晦暗时,它们也喑哑黯然。但某天黄昏或者早晨,你走过那些常绿的灌丛时,突然就会闻到一股香。一股浓烈的甜香。就知道,是含笑应时而开了。这种甜香的味道,最与香蕉的芬芳相仿。所以,有些地方这花就有另一个俗名,香蕉花。但那是比成都更南的一些地方。成都人还是叫它的正名:含笑。
闻到这股甜香,再去细看那圆形的树冠,就看见密集的枝条间,互生的椭圆形叶片下,叶柄和树枝间的那个小小的夹角上——植物学上叫做叶腋的那个地方,一朵两朵的含笑,绽开了它小小的6枚肉质花瓣。花瓣淡黄色,边缘带着紫晕。从花瓣中央捧出的翠绿色的穗状花蕊,可以认出它是白玉兰红玉兰和优昙花的亲戚,植物学上属于同一科的植物:木兰科。昨天,去西岭雪山看杜鹃和珙桐,山上大雾,加上索道检修,什么都没看见,倒在花水湾镇附近村落附近看到厚朴正在开放。一朵朵硕大的花朵被高捧在枝顶。和其它木兰科植物相比,含笑则植株低矮,花朵碎小,而且不像其它玉兰那样同时开放,而是陆续开放,花期绵长。书上说,含笑花期可长达3到4个月,据我的观察,成都的含笑花期也一月有余,所以,从三月末到五月初,不经意就闻见甜香袭来,浸人心脾。
更令人喜爱的是,此花常在黄昏时分散发着最浓烈的暗香。因此宋代诗人邓润甫咏此花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
就是说它早晨凝着欲滴的清翠露珠,夜晚则用香气渲染盎然春意。
更有名的宋人杨万里更说此花是“无人知处自然香”。因此今天有人说此花的花语为:矜持,含蓄。
花语这种说法似乎不是中国本土文化。但我猜想,含笑这种中国本土植物,所谓花语,当不是西方人的定义,而是国人根据其特性附会出来的意义。
南宋人李纲写有一篇《含笑花赋》:
“南方花木之美者,莫若含笑。绿叶素容,其香郁然。是花也,方蒙恩而入幸,价重一时。花生叶腋,花瓣六枚,肉质边缘有红晕或紫晕,有香蕉气味。花常若菡萏之未放者,即不全开而又下垂,凭雕栏而凝采,度芝阁而飘香;破颜一笑,掩乎群芳……”
所以对这段文字感兴趣,因为:一、我们的古人,少有如此正面对花木形态进行描摹者;二、说明那时已经开始栽培含笑,而且是从比杭州更南的南方移植而来(“蒙恩入幸”,就是被南宋皇帝看上)。但成都是什么时候有含笑的,还不得而知。
在网上搜关于含笑的文字,得到几句,是近人苏曼殊写在小说《绛纱记》中:“亭午醒,则又见五姑严服临存,将含笑花赠余。”而据我多年经验,国人并无折含笑赠人的习惯。想必,他将此写进文中,是出于这位多才多艺后且深有佛缘的人对此花的深爱。正好架上有《苏曼殊诗文集》,翻检一遍,知道此文写于1915年。三年后,苏曼殊于三十五岁上去世,葬于杭州。
今天,有朋友在宽巷子招喝酒,早到了,就去看那间散花书屋。因为那里常常可以得到一些说成都的书,但翻开一阵,未见说成都花木栽培的,也未见有成都文人写植物的文字。然后,喝酒,微薰,回来补写这篇成都物侯记。
2011、4、22
第十五章 鸢尾 千点真珠擎素蕊,一环明月破香葩。
该说说草本的花了。
回顾写成都时令及花开的文字,发现,竟然一直说着木本的花。但在我们四周,更多的花却是草本,开在林下或林缘的草地,或者就自己一株草也可以独自圆满的地方。草本的花更普遍,更强健,随处点染着我们置身其中的环境。它们不要观赏树那么宽大的地方,修枝剪叶,那么精心的侍弄,小小一粒种子,哪怕落在人行道的砖缝里,只要有点泥土,有点水份,就能抽枝展叶,只要目中无草的人不去践踏,就会绽蕾开花。
春天的时候,去一所大家学,在一处楼前阶梯,就见到水泥台阶的缝隙间闪烁着别样的紫色光,原来却是紫花地丁已经展叶开花。这株地丁一共花开三朵,诚恳的紫色,那样的空间里〖TXT小说下载:。。〗,五片花萼依然片片舒展。那天,我是去听一个考古学的讲座。这时却在成都午后那种淡淡的暖阳下想起了川端康成《古都》的开头:
“千重子发现老枫树干上的紫花地丁开了花。‘啊,今年又开花了。’千重子感受到春光的明媚。”
而我,看到这几朵孱弱的地丁,那部优雅小说开头那优雅的话就在心头浮现了。回家路上,顺便逛逛书店,从书架上取了这本久违的书在灯下。看到川端康成在小说中还有这样的话:“紫花地丁每到春天就开花,一般开三朵,最多五朵。”这样的文字,不止是安静的雅致,更有植物学的精确了。
因为花期短暂(两周左右),紫花地丁让小说家与小说中主人公在欣喜的同时又心生惆怅。而我真的很喜欢那花的样子:几片漂亮的基生叶,几朵柔弱而又沉着的紫色花。后来,还专门到城外某处曾见过它们的山坡上去,可是今年春旱,未能看到它们成片开放时欣欣然的景象。在那座一下脚就带起尘土的干燥的小丘上,它们只是稀疏地开放,在干燥的浮土中,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我连相机都没打开,傻坐一阵,就下山去了。
还好,在下面湿润的溪边,在一丛醉鱼草和几株枸树下遇见几朵开放的鸢尾。三月的开头,还不是鸢尾花的月份,但确实有几丛剑形的碧绿叶片在树荫下捧出了白色中透着青碧的花朵。
说鸢尾不太准确,鸢尾是一个科,很多种花构成了这个家族。我所看到的,是一种很普遍的草本的花,通常叫做唤做蝴蝶花。成都的人行道边,那些成丛成行的树下空地上,四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只不过,我是在城外见到了它们最初的开放。十来天后,城里,四处,街角道旁,它们就星星点点相继开放了。再过十来天,它们就开得非常繁盛,在林荫下,闪烁着一片一片的照眼光芒了。成都市区身处盆地的底部,少风,特别少那种使花草舞动的小风,不然,那些白中泛蓝的鸢尾花就真的像蝴蝶翩飞了。
4月,蝴蝶花开始凋谢的时候,另一种叫做黄花鸢尾的鸢尾,长在水中的鸢尾就要登场了。在住家小区的2号门前,夹着通道的两个小池里,马蹄莲和黄花鸢尾一起开放了。马蹄莲那么纯净的白色映照得鸢尾的花色更加明艳。每天出门,我都要停下脚步看一看它。
如果愿意细细观察,鸢尾的花朵确实长得很有意思。一眼看去,似乎都是六枚“花瓣”,殊不知鸢尾花只有三枚花瓣,外围的那三瓣乃是保护花蕾的萼片,只是由于这三枚瓣状萼片长得酷似花瓣,以致常常以假乱真,令人难于辨认。但细看之下,会发现,这六枚“花瓣”其实分成两层,下面的一层三片单色,没有斑纹。而上面的三片才是真正的花瓣,中央都有漂亮的斑纹。更奇妙的是,鸢尾从花心深处伸展出来与花瓣基色相同三枚雌蕊也长成长舌状的花瓣模样,只是质地更厚实而又娇嫩。我看外国关于观花的书上,除了照相机的微距镜头,总还建议你带上一柄放大镜,这样可以细细观赏与由衷赞叹花朵这种特殊构造的美妙天成。
现在是五月,黄花鸢尾也凋谢了。
昨天下午,雨后,到府河边某酒楼赴饭局,怕堵车而早到,便到活水公园散步。去看那些模仿自然生境中污水自净的人工设计,去看那些曲折水流与长满水生植物的池沼,去看与风车竹,与菖蒲共生一池的马蹄莲和黄花鸢尾。雨后空气分外清新,满眼的绿色更是可爱。特别是鸢尾那一丛丛剑形的叶片,但可爱的黄色花朵委实是凋零了。
就是这个时候,通常,我们就把它叫做鸢尾,或者说,就是能常将其当成鸢尾科的当然代表的蓝色花却到了开放的时节。这种鸢尾在城中并不常见,但愿意寻觅花踪的人总还是偶尔可以遇见。
这种被当成鸢尾科当然代表的鸢尾花花朵更硕大,在那三枚萼片长得像花瓣,三枚花蕊也像花瓣的花朵中,那三片真正的花瓣中央,还突起了一道冠,漂亮的飞禽头上才有的那种冠状物——而在白色的蝴蝶花和黄花鸢尾的花瓣中央,那里只是鸟羽状的彩斑。梵高有一幅名画叫就《鸢尾花》。花朵也是蓝色的,那么浓郁的一丛蓝色花盛放着,只是用印象派的个人印象强烈的笔触,从那画面上看不清细节,也就无从知道,他画的是不是也开在我们城中的这一种了。
是的,三、四、五月,这城中就开过了这么三种鸢尾花。现在,五月将尽,属于这座城的鸢尾也都要开尽了。从什么地方搬来,一盆盆摆在街心与广场的那些不算,露地生长的车轴草(三叶草),酢浆草,也都要开尽了,但一定有新的花陆续登场。又要出门几天,先去韩国,再去慈溪,回来的时候,它们一定又开放了。
鸢尾这一科的,在国内还见过两种,却都不是在这座城市了。一种是在天山深处的那拉提草原,叫做马兰(学名马蔺)。再一种,是在贡嗄山谷中,蓝到近乎发黑的颜色,那种调到很稠的油墨的颜色,三片真正的花瓣上,斑纹是耀眼的金色,因此得名叫金脉鸢尾。
国外也见过,一次在巴西,在作客人家的院子里,回国后又在一个植物园见过,牌子上写的名字就叫巴西鸢尾。
201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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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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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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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栀子 孤资妍外净,幽馥暑中寒。
5月27日。夜。
台湾有人捎了高山茶给成都的朋友。
于是就有了一顿酒。出去和这位受茶礼的朋友喝酒。阵雨刚过,带着醉意回家,脚步轻飘地穿过院子,一阵浓香袭来。我晓得,是栀子花开放了。
前两天,银杏树下半匐匍的硬枝上闪着绿光的那片灌丛,刚竖起毛笔头形状的绿中泛白的花蕾,还以为还要好几天才会开放。却恰恰就在这不经意的时候,这些栀子花就悄然开放了。
杨万里咏过这种花,最恰切的那一句就是描摹当下这一刻:
无风忽鼻端。
驻脚停下,也许是听到了这句诗吧,竟然凝神作了一个倾听的姿态。朦胧灯光中,真的无风,院中池塘,有几声蛙鸣,香气再一次猛然袭来。
我笑。
笑花香该是闻见的,却偏偏作了一个听的姿态。真的听见那夺魄香气脚步轻盈,飘渺而来。
拐个弯,移步向雨后暗夜里开放的栀子。在去往停车场那个小斜坡上,银杏树笔挺着直刺夜空,树下,几团似乎在漾动的白,是院中最茂密的那一丛栀子盛开时放出的光。
这些光影中,盈动暗香的,是今年最早开放的栀子花。由于灯光而并不浓酽的夜色,却因为这香气而稠粘起来。
5月28日。上午。
去年远行南非,深夜从机场拖着行李回家,一进院子,就闻见了这花香。那是六月,花香有些不同。不是现在这样的清芬,而是带着过份的甜,是果酒发酵的那种味道。
那是栀子开到凋败时的味道。
昨夜回到家里,就打开电脑,查照片档案。查到去年的时间,是六月二十三日。记得去年回家的第二天早上起来,迫不及待去拍了几张照片,却只拍到几朵稀落的,花瓣已经变黄的残花。而今年栀子初开的夜晚,是五月二十七日。去年这个时候,正要出国去遥远的非洲之角。远行前等栀子花开等到六月几号都没有等到。那一枝枝半匍匐的绿叶间,挺起来一枚枚浅绿的花蕾,却久久不肯绽开。今年则不同,那些毛笔头形状的花蕾刚冒出来几天,就在这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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