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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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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翼梢电光。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象这种天气你会常常碰到的。不用怕,它不会有什么危害。”
  史朗斯基问道,“再过多久我们跳伞?”
  “大约再过十五分钟就可以跳了。我们不能躲在这云里太久。这比我想象的要来得恶劣。你们最好先检查一遍所有的东西作好准备。空投以前我会叫你们的。”
  他转回头去扫视了遍他的仪表指示,忙乱地拨弄着面板上的一个转盘,史朗斯基和那姑娘检查着他们的降落伞扎带。
  史朗斯基看着她。“没事吧?”
  安娜的脸色都发青了。“你可没跟我讲情况会是这样子的。”
  他笑了。“有些事还是事先不知道的好。别怕,很快我们就熬到头了。”
  突然间一阵喀嚓嚓的巨响,瑙斯曼一下子大幅度地倾斜起来,然后又是另一阵巨响,飞机横身翘起倾向左侧,萨里宁拼命地操作着操纵杆要控制住飞机的平衡。安娜一把猛抓住史朗斯基,直抓得他发痛。
  “怎么回事?”史朗斯基朝着芬兰人大声叫道。
  “是雷电在劈我们。上帝,这雷劈太厉害了。这样下去会出危险的。”
  突然一阵象机关枪的声音犹如凶暴的浪涛密集扑来,震颤着飞机,狠命地摇晃着它。随即震扰如退潮般地消去,然后慢慢地又作响起来发作,只是这一次要来得更加猛烈,直到这飞机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狂猛地摇撼着。
  萨里宁在噪声中大叫着,“我的天,耶稣。”
  “这又是什么鬼名堂?”
  汗珠都从萨里宁的眉毛上滴落下来。“这是冰雹,象网球大小的冰雹在袭击我们。我们得赶快钻出去。我们只能在云外碰运气了。”
  “我记得你说过这玩意儿能抗得住任何东西?”
  “我没想到会变得这么糟。抓紧了。”
  他将控制杆推向前,并松开变速杆,瑙斯曼开始机头朝下。有那么片刻冰雹和雷劈甚至变得更加暴烈,然后他们冲入一片朦胧的万里夜空,在一千二百英尺高度,一切顿时都平息宁和了下来,有的只是一絮絮的薄云和一片片雪花从他们机旁疾掠而过,底下就是冻结的波罗的海。萨里宁遥指着左前方远处一片微弱朦胧的亮点区。
  “那就是塔林。再朝东过八分钟就要空投了。”
  突然间一阵疾风从旁嗖然而过,瑙斯曼被着这股气流刮带得猛烈摇晃着。萨里宁忙朝上看着,只见一道灰光如闪电般地从他们的机旁疾掠而过。
  “噢我的上帝!”
  “那是什么啊?”安娜急叫着问道。
  萨里宁还未及回答,他们就看见一阵弹射火力紧贴着右处曳光而过,跟着又是另一道灰光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吼叫着从旁擦过。
  “妈的……;今天不是个好日子。我们遇上伴了。让我看看怎么对付。”
  他迅速加速,将控制杆拉后,放下飞机的襟翼,瑙斯曼又升回入漩涡云中,当云雾包绕上来后,飞机剧震起来,刚才的那雷劈和雹袭又来了。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史朗斯基问道。
  “我哪里知道,”萨里宁气急败坏地答道。“那是芬兰空军的福克…沃夫飞机。我真不明白。那些家伙不应该在这样的天气起飞。而且他们是飞在苏联领空。我们一定是被赫尔辛基的军用雷达给探到了,空军想要搞清楚。他们可能以为我们是借着坏天气飞行的一架俄国人的侦察飞机,所以他们会开火,但这也说不通。”
  “我们怎么办?”
  “我们别无选择。呆在云里飞下去。不是很舒服,但总比在云外让我自己的同胞朝我们开火来得更安全。”
  萨里宁快速收起襟翼并检查着他的仪表指示。他脸上的汗珠晶晶发亮,仪表板因为气流被震得很厉害。给人的感觉就是好象这架瑙斯曼小飞机是开在鹅卵石路上,然后,当襟翼被收进来后,这被颠的感觉慢慢地减轻了,但仍没完全消除。
  “再过三十秒我们就到爱沙尼亚上空了。要是那些福克…沃夫的飞行员脑子清醒的话他们应该不会跟我们飞进来。我估计到空投区还有七分钟的时间。等我叫跳,打开那门就准备跳。别磨蹭太久了。”
  他回过头去照应着他的仪表。这等待看起来就象永远不会结束似的,这架瑙斯曼又不住地剧烈摇摆着。终于他回头大叫道,“我要钻出云了。准备好开门。我会尽快找到你们的空投地点!”史朗斯基和安娜都作好了准备,然后萨里宁松回变速杆,并将操纵杆推向前。数秒工夫他们穿出云外,飞在一千二百英尺高度上那几乎静滞的夜空。夜景因那片片雪花仍显得依稀朦胧,但他们还是能看得见远处塔林的灯火。萨里宁戴上他的耳机,边细调着无线电接收器上的拨盘,边注视着他的仪表反应和指南标针。
  “见鬼!”
  “现在怎么啦?”
  他回头看了眼史朗斯基。“这里应该收得到俄国人的指向讯号,但我只听到杂声。这该死的天气。”
  他朝旁边的舷窗张了眼外面的朦胧夜色,汗珠都从他的两边太阳穴渗出来了,他极力想要辨识底下陆地的地形。照史朗斯基和安娜看来他想要看清下面这是不大可能的事,底下的陆地都是一片夜色笼罩下的淀白色雪原,处处闪烁着晶粒光亮,但突然间他身子一紧,聚神听着耳机。他拨转着仪表板上一个转盘,然后猛转过身来大叫道,“得到指向讯号了!二十秒后空投。把门打开!”
  史朗斯基将舱门推开。一股刺冷的寒风猛刮进机舱。看起来要把门完全打开是不可能的事,风力顶着那门就象在推着千斤重的门,然后终于它被推到底,史朗斯基将它用钩子钩牢。他抓住安娜的手臂,将她拖近身示意她先跳。
  她移过他身旁来到门边,然后萨里宁大吼道,“跳!跳!跳!”
  这刹那间她显得有点犹豫,随即史朗斯基将她一把推了出去,数到三,自己再扑身在她后面跳下,顷刻之间便被那狂风夜色吞没了。
  机舱里,萨里宁一只手把握着操纵杆,朝后探过身松开钩子,门“咣当”一声闭合上了。他将它定住位,然后转回身来,瑙斯曼突然一阵倾斜,然后又慢慢恢复了平衡。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抹了把一脸的汗水,然后驾着飞机划了个漂亮的圆弧。此刻他只希望那些福克…沃夫别再埋伏在什么地方,因为他们要真的是那样,那他可就遇上麻烦了。所以这意味着他还得呆在云里,尽管这样有着一定的危险。
  他咬了咬他的牙,又长吐了口气。“好吧,宝贝,让我们看看能不能让你顺利回家。”
  埃卡迪·巴辛科浑身热血沸腾,如烈火在熊熊燃烧。米格机撕开云雾,在五千英尺的高度,以四百节的速度显示疾冲着。
  一分钟以前他又在雷达上看见了另一个尖头信号。一个较慢较小的信号。一架小飞机,他心里猜想着。几秒钟后它在屏幕上的杂波点中消失了。巴辛科皱起了眉头。他肯定他是看见那信号就在他的近旁处,可能就是几英里远而且慢慢地移动着。这不会弄错的。
  他先前探到的那三个尖头信号一直在时隐时现,他没法跟住他们。这都是那该死的天气搞鬼,使得雷达没法正常工作,但他们不容置疑地就在那儿。三架高速飞机和一架小型飞机就在那迷眼的雪花云里的什么地方。
  眼前的现象实在叫人搞不懂。这就象在玩俄罗斯左轮枪游戏。那小飞机可能是一架侦察机,但象这种天气这也讲不通,而且如果他没搞错的话,那三架快速的飞机看起来正在追逐着那架小飞机。
  除非那架小飞机是苏联的?
  是一架从列宁格勒空军基地飞出的侦察机误撞入敌人的领空,而芬兰人在追他。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巴辛科搔了搔他的下巴,又扫了眼雷达。
  几秒钟后那三个快速的尖头信号又出现了。就在五英里远,并正朝他快速飞来。这一次他们一直出现在屏幕上。但却没有了那架小飞机的信号。或许芬兰人已经把他打掉了。
  一念及此,巴辛科便不禁怒火中烧,对那三个尖头信号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呆在那儿别动,你们这些狗东西。”
  他决定飞出云外看看能否用肉眼看到他们。如果他能,那么他保证他会把那些芬兰人从天空中打下。那飞机朝苏联领空逼得够近了,看他们的机动灵活性和那速度,这只能是军用飞机。巴辛科咧嘴一笑,他关掉了自动驾驶,将操纵杆松向前面,又拉回变速杆。
  米格机减低了速度,没入云中,跟着便遭到一阵猛烈的、似乎永不停止的冲击,但十秒以后,当他飞出云外进入一块突然开阔的空域并开始准备拉回操纵杆时,巴辛科的下巴一下子惊骇地张开了,他的双眼惊恐地圆睁着。
  他看见那架小飞机恰恰就在正前方,笔直地对着他冲过来。他疾忙拼命地将飞机转向右舷。
  这世上要真有地狱的话,那么眼下就一定是了,简尼·萨里宁心里在想着。
  静电弧不住地划过舷窗玻璃,脉络状的电光就在他眼前闪舞着,而那架小瑙斯曼就象发了性子的野马在猛颠着,大块的冰雹又开始在肆虐猛击着,机身被震个不停。
  他以前许多次碰到过坏天气,但从来没象这么恶劣的。况且平时要看见暴风雪的云层都是尽量躲得远远的。
  这一次是不可能躲了。过了一会儿,当他检查着他的仪表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向下气流一下子将他压出云层外,飞机被疾推入一块开阔的黑色夜空中,当萨里宁的耳朵听到一阵轻微的嗥鸣声,本能的反应使得他忙抬起头来看。
  “我的天!”
  他看见米格机的机灯,它正吼叫着朝他径冲过来。
  “耶稣……;不!”
  他拼命地将操纵杆推向右,瑙斯曼一个急转,其扭转力之大,使得它的壳体“喀嚓嚓”地从机头一直豁裂到舱门。
  米格机撞到了萨里宁的左翼,随着一记可怕的震颤和轰响声,左翼硬是被撕扯掉了,然后是一阵金属爆开声,在萨里宁耳边轰然响起,瑙斯曼一下子歪向左边。
  萨里宁突然间有着一种奇特的感觉,好象他是腾空悬在半空中,片刻间,在他身后又响起第二记巨响,米格机被炸开了花,发出耀眼的光芒。
  近乎只一秒间隔,又响起了第三记爆炸声,但这一次是直接将萨里宁的驾驶舱炸爆开,并且如打连环雷似地响个不停,这是他自己的油箱被点着了。
  这是一阵极短暂、极强烈的炙痛感,然后他即被一团橙黄色的火球给吞噬了。
  史朗斯基在冻人的夜空中往下飘降着,剧强的寒气直渗到他的骨子缝里,冰冷般的寒风猛刮着他的双耳。在他左方的远处,闪烁着从塔林发出的光亮。从机上跳下后他数到十,跟着他猛拉一下开伞索。随着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被往上一吸,当降落伞张吐开来时,他的呼吸空气也如同被飕然抽空似的。
  当他往下飘落时,他看见底下白色的原野和一片片黑漆漆的森林。他努力着想要尽快地恢复他的方位感,他看见右方的远处有一条延展的公路,还有几块亮灯区,再就是路两边街灯的光影区。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长排军用车队的车灯沿着公路蜿蜒游移着,他猜想这是一条主干道。他伸长着他的脖子,在绑带里扭着身子,想要看看安娜的降落伞。
  空中什么也没有。
  当他再往下看时,那雪地正迅速地上涌着扑向他。当他摆好姿势准备落地时,一股风突然而起将他刮向右方。他看见黑压压的森林边缘正赫然朝他逼近,他拼力地想要偏到一边,猛踢着他的腿,刚刚好跟树木擦身而过。他紧紧地拉住绑索直到降落最后一刻,然后他放松身子,重重地倒在雪地上并就势打了个滚。
  他扯开他的绑索,一边支起身子一边收着他的降落伞,并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平地后面,在隆起的坡地上是一片又高又密的白桦林。在他正前方,他看得到远处冻结的波罗的海,一片灰蒙蒙的浩瀚冰海。他估算他是在离空投地点两、三百米的地方。
  但安娜在哪里?
  他化了几分钟的时间脱掉跳伞服并将降落伞和随带的装备器械埋起来。他决定从衣箱里拿出军服将它另埋在五十米远的地方,他在附近矮木丛里挖了个洞,然后他整了整他的衣帽,带着衣箱朝林子那边迈步走去。
  当他穿过林子来到另一边时,他看见坡下有一条小路,然后身子不由得僵住了,他看见一辆标着红星的吉斯军用卡车就停在路旁边。
  当他刚要探手去摸托卡雷夫时,他听到一记武器的打开保险声,便疾转过身子。
  突然间,一道光不知从林子里什么地方刷地射出,照在他脸上,他顿时被照得眼花缭乱,只听得一个人用俄语命令道,“别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史朗斯基眯眨着眼。那道光慢慢地从他脸上移开,往下照探着他的身子。然后那光从树后移出,现在他能看清是两个穿着军服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人影夹在他们中间。其中的一个人握着一支手枪,另外一个人则拿着电筒。
  “走向前来。要慢慢地。”
  史朗斯基移近了些。他看见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大约二十多岁的克格勃上尉,另一个人是一个长得粗壮的军队里的上士,然后他的心一沉。
  安娜站在他们俩人中间。她的头盔和护目镜都不见了,她的头发披散着,跳伞服也被撕破了,而且脸上现出痛楚的表情,显然是因为被那上士狠揪着手臂。
  那个拿着托卡雷夫的上尉打量着他,并且得意地一笑。
  “欢迎光临爱沙尼亚,同志。”
  第五部分1953年2月25日——27日第三十章
  莫斯科
  2月25日
  一辆黑色吉斯轿车悄无声息地滑驶着,最后停在克里姆林宫庭院门外,此时离午夜刚好差3分钟。
  尤里·路金少校跨出车外,伫立在一片雪花纷飞的大风雪之中。一名年轻的上尉已经等候在庭院台阶底处,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克里姆林宫警卫制服。当他看见路金时,忙上前一步,快速说道,“这边走,少校,请跟我来。”
  上尉健步跨上一段通向上面一个拱廊口的台阶,路金跟在后面,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卫一人一边,“啪”地立正行礼。拱廊口底下的庭院里,照明灯全部打开,一切都被照得通明透亮,灯光打在芥黄色的围墙上又反射出余辉,庭院的一端,有一长串卡车森然停着,帽上镶有蓝带的克里姆林宫卫兵们全副武装地坐在车上,一律手持冲锋枪。
  这般如临大敌的气氛,不禁令路金的颈背上渗出冷汗来,他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那个电话是半个小时前打到他家里,他要在十分钟内整装好去赴克里姆林宫的一次紧急召见。当他还在接电话时,那辆豪华的黑色吉斯轿车已经停在外面街上了。三分钟后,他穿上最新的制服,匆匆吻别了惊惶不安的娜蒂亚,然后跑下楼梯,迈上了等候的轿车。
  现在当他疾步走在那克里姆林宫警卫军官的身边时,那份疑惧和不安的感觉仍挥之不去。他心里揣摩着,这么晚了他被克里姆林宫召见,不会是什么好事,只能意味着某种麻烦来临。
  台阶的顶端,拱顶之下,竖着两扇高大的栎木大门,这里又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卫。上尉打开其中一扇门,“请进,少校,小心门槛。”
  路金踏入一个长长的、装饰相当华丽的过道走廊。上尉在后面随手把门关上。一股热气朝着路金迎面扑来,当中混杂着地板上光剂的蜡香味和潮腻腻的酒酵味。墙壁是令人心怡的荷蓝色,地上则铺着考究的红色丝绒毯,一座晶莹剔透、豪华精制的枝形大吊灯悬在天花顶上空,过道尽头是两扇擦得发亮、非常气派的通顶大门,在那里,又有两名警卫站着。克里姆林宫的保安措施向来是十分的严密,但是象今晚这样,在路金看来,则是紧张防范得有点不同寻常,他不由得又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尉的神色保持严肃、冷峻,一双眼睛直视着前方毫无表情,行走中,路金故作随便地探问道,“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年轻人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我一点也不清楚,少校同志。我的使命就是接送你。”
  “今晚的保安好象特别严?”
  “这与我无关,少校,我只是确保把你送到目的地。”
  路金还想再说什么,他们已经走到了过道尽头。一名警卫仔细地检查了上尉那张有专人签名的通行证,然后放他们进入大门里面。他们进入一个布置豪华的办公室外间,里面有红色的地毯,各种各样精美的沙皇时代的挂毯装饰,还有布哈拉的踏脚方毯。一阵轻微的音乐声从正对面的一对栎木门后传出。
  一个体躯庞重、脸肥嘟嘟得象个馅饼似的上校坐在一张桃花心木的办公桌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报纸,他的双层下巴从衣领里堆溢出,他的两边各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克里姆林宫近卫军官,手按在解开的手枪皮套上,桌的对面是一个身穿制服、紧扳着脸的中年女子,她那巨硕的胸脯在上衣里高高隆起。她抬头打量着路金他们,而那个上校则在桌上转过身来。
  上尉向他出示了那张有专人签名的通行证,然后敬了个礼离开了。
  那个上校朝路金笑了一下,把他引到一边的座位上,和气地问道,“来点茶或咖啡?或许更想来点矿泉水?”
  路金摇了摇头。他督了一眼身旁那些近卫官,他们审视的眼光齐刷刷地盯着他。他随即又看着上校。
  “我是否可以知道为什么我被带到这里来,同志?”
  上校朝那女人投去神秘莫测的一眼,然后目光回到路金这边,展颜笑着。
  “不要紧张,很快你会知道的。”
  路金坐在那里试图让自己放轻松,却怎么也办不到。他的胃因忧惧交加在翻腾作痛着,他的断臂部位也在隐隐发痛,那阴冷的金属假肢就象一块冰似的,它是在那吉斯轿车的后座冻成这样的,外面的冷空气降到零下15度。不远处他听到克里姆林宫的钟楼在敲乐报时,正值午夜。也恰恰在这当口,他对面的一扇栎木门“咔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身穿克格勃制服的上校从门后半探着身子出来,他身后的那片黑暗中,闪烁着蓝色灯光。
  路金并不认识这个同僚,但这人看起来象是一个体力充沛的人,身材高大,那肌肉发达的身躯在崭新的制服里面绷得紧紧的。
  那双阴鹫的蓝眼睛嵌在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上,同时再布上斑斑点点的粉刺窝和痘疱。路金注意到了那人的左耳朵削去了一部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插在他的束扎上衣的皮带里,一本硬面文件夹被夹在他的腋窝下。他询问的目光看着那个胖上校,胖上校忙用拇指朝路金一指。
  那彪悍的上校将目光盯在路金身上,然后勾了勾手指,粗声无礼地说道,“进来。”
  路金站起身,朝那扇门跨步走去。黑暗中,只觉得屋内有彩色光线交织闪动着,还有音乐声以及一股强烈的烟草味。当门在他身后关上时,路金才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宽敞的小电影院里,几排豪华的红皮软座面向前方,暗色下一排头影在前排冒出簇动着。路金目光再往上移,银幕上正上映着一部彩色电影。
  他从没见过电影里的男女演员,但他猜想这是部美国电影,女孩们穿着褶边的裙衣在酒吧跳舞,而一个男人戴着顶牛仔帽,唱着英文歌,并手持着吉他摇头甩肩地乱弹一气,场面显得荒诞可笑。
  那上校用一根铁棒似的手指戳了戳路金。
  “坐那里,路金。保持安静。”他指着非常靠后的一排座位中的一个。“电影还没结束,克里姆林宫不喜欢它的娱乐被打断。”
  路金沉身坐在深深的红皮软座上,而那个子魁梧的上校则侧身移到靠里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过了好一会儿,路金才使自己的眼睛适应周围这种微微带亮的暗色。在前排,好象有六、七个人,混浊的香烟雾袅然升起并扩散着,直漫到天花顶。一张长条型的桌子放在这电影室右端的墙侧,上面有一盏灯吊挂着,用灯罩遮着,会聚的黄色灯光洒映在地板上。
  两名身穿军装的勤务员站在两边,路金看见那张桌上排列着一个个放有伏特加、白兰地和矿泉水的银色小盘,盘子旁边有一个开着盖的大盒子,里面放着巧克力,再旁边则是一个大篮子,里面盛满了各种新鲜水果,饱满晶莹的葡萄,色泽光亮的桔子和梨子,还有鲜红欲滴的苹果,这些水果冬天在莫斯科市场上是很难见得到的,但是很明显,克里姆林宫是不必为这种奢侈的供货而发愁的。
  时不时地,会有一只手从黑色中举起,借着银幕的光亮招一下,过不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勤务员穿过座位来到那长桌边,倒一点饮料,或拿一些巧克力或水果,放在一个小的托盘上,然后回进黑色中。
  十分钟以后,电影盘片转到尽头,影片结束了,电影室内跟着响起一阵咳嗽声和吐痰声,但是没有人起身,灯也仍然关着。路金疑惑地坐在那里,他看见放映员,一个身穿上尉制服的年轻人,照着手电筒,紧张地换上一卷新片。银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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