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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贞]太后难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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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甚满意的颔首,伸出一只手搭在青蔷的肩头上,道:“你现在且去做点点心过来,我饿了一晚上,唔,这个肚子都有些饿疼了。”

青蔷:“……”

☆、第8章青蔷

青蔷手脚甚是麻利,不过半会儿便已经做好了几碟糕点,顺带的还送了一壶暖茶。

昭君委实是被饿晕了,自她醒来到现在,俨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夜,除了喝了几杯冷茶,其余的东西一概都未曾下肚。朱色宫墙外渐渐有些转了鱼肚白,大约是天就要亮了。青蔷贴心的在一旁问道:“姑妈累了一夜,要不要先歇一歇?”

昭君同她摆了摆手,将桌子上那几碟精致的点心吃了个干净,又倒了杯茶水定定饮完。她将高欢的死讯压了压,却也是压不了多久,只是想替那封传给魏国国主的信争取一些时间罢了。待到天色大亮,他的死讯便要传遍后宫,继而传遍朝野。魏国素来对大齐虎视眈眈,当初只因有高欢这个煞神镇着大齐的国运,魏国才得以自制。如今高欢已经去了,魏国大军怕是不日便要挥兵而下了。

昭君甚是头疼的揉了揉额。

她觉得自己如今这样子倒真是有些冷血无情,自己的夫君死了,她未曾哭一哭,流几滴泪以慰哀思也就罢了,却还在这里镇定的吃着点心,算计着该如何抢了他的江山,夺了他的王位。

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这般想着的时候脑海之中蓦地便浮现起了郁氏的那张脸来。郁氏初嫁过来的那些日子里,时时在她面前晃悠,一口一声的“姐姐”,亲热的要紧,好似她们当真是打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般。那时的昭君被她晃得有些头晕,便不得不处处躲着些她,她大约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渐渐地也就跟昭君断了往来。

昭君倒不是觉得讨厌她,只是觉得高欢平日里纳的那几个小妾在自己跟前素来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惹恼了她招来祸端一般。昭君觉得那才是正室同妾侍正经的相处模样,郁氏如此热情着实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自然,这些都是闲话。

就在郁氏同昭君断了往来之后没几个月的时光里,郁氏便已经觅见了合她心意的好姐姐,那个姑娘究竟叫什么名字昭君并不记得,只觉得好像是高欢从外头带回来的。那姑娘被高欢带回来的时候穿了件白衣裳,像是死了爹娘的模样,眼眶里包了一包泪,楚楚动人的模样。郁氏觅到了这么一位好姐姐,欢喜了好些日子,昭君得以过了一段清闲的日子,亦是跟着欢喜了好些日子。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位甚是楚楚可怜的姑娘便在一个深夜投了井。这件事情被视为不详,昭君火急火燎的赶到,决断性的作出决定来,当着众人面杖毙了那个姑娘的贴身丫鬟,继而警告了一番四周围观着瞧热闹的姑娘们,警醒了一番他们的嘴。

在这个过程里,郁氏哭的几欲昏厥过去,一旁的姑娘将她牢牢扶住。昭君侧过头去,眼风里头只瞧见了郁氏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淌着泪,却还是一派动人的模样。

此番昭君脑海中浮现起的便是那一日郁氏那张悲戚的脸,她想,若是此刻换了郁氏在这里,怕是要哭到呕血了。

可她毕竟不是郁氏,做不出那一派离了谁便活不下去的样子来。只是上一世,高欢死前半句话都未曾同她说过,她亦是数年未曾同他说话来,此间的种种过往皆被她故意遗忘,高欢死了,她便索性当做从未曾认识过这个人,也并不曾觉得有什么。可这一世,她同他说了那些话,也看见了他的脸,他那张虚火繁盛的面皮同从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她同他之间的那些过往便被硬生生的勾了出来,现下回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些惆怅。

清晨的寒气越发凛冽,丝丝扣扣的从窗缝里头钻进来,昭君冷的抖了一抖,才发觉殿里的炭火已经燃完,四周是清冷一片。抬一抬头,便瞧见青蔷从偏殿里绕行出来,手中捧着一只新点上的暖炉。

昭君怔了一怔。

她这一怔是有些原因的。娄青蔷是彼时昭君那个弟弟娄昭从娄家旁支的小辈里头挑选上来的,据说是小辈里头最是聪慧伶俐的一个姑娘,且尤为重要的她是个嫡出的姑娘,不似其他那些庶出的姑娘那般不得体统。昭君不以为然,先前未曾出嫁之时,府中的几个庶出姑娘礼仪体统学得比她还要好上几分,且要知道,她的礼仪是爹爹特特请过来的师傅教的,而那几个庶出姑娘不过是跟着府里的几个老姑姑学了几日罢了。如此看来,不免可以看出嫡出的姑娘确实是比庶出的姑娘要娇气几分的。

且,昭君同她的这个弟弟自小便有些不大对付,平日里在府里遇上了,也要站在一条八人并排走都能畅通无阻的回廊里为了谁先让谁这一件事情大打出手。虽说这一不大对付的场面在昭君出嫁之后便好转了一些,但自小便融在骨血之中的那几分逆反的心思却依旧还是存在着的。

是以,娄青蔷初进宫之时,昭君瞧她有些不大顺眼。继而后来,昭君惊诧的发现这位被她弟弟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后生小辈其实也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般好,粗心急躁的毛病且放着不说,见风使舵的毛病却是日渐增长。昭君特此写了一封长信列数了娄青蔷的毛病让人送出去给了她弟弟,借以扇他一大嘴巴子。

扇完娄昭嘴巴子的昭君甚是神清气爽,便瞧着娄青蔷也舒坦了些。继而后来,她同郁氏的关系急转直下,便再也无心去理会娄青蔷是否真的聪明伶俐这一回事了。但是如今多活一世,有些事情便忽然间明朗了许多。那时若不是娄青蔷在一旁扇风点火,她亦不会是那么的心急,也不会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演儿对萧唤云只是一时新鲜?过久了便不喜欢她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当初她竟然就相信了娄青蔷的鬼话!如今想一想,她当初在信中断言娄青蔷这样一派见风使舵的模样将会误人误事,倒也有几分先见之明。

但,她觉得如今的娄青蔷有几分不对劲。

昭君自那噩梦之中醒来之时,被自己又活了一世这件事情给惊吓了一惊吓,后来又匆忙着嘱咐了娄青蔷几件事情差她去办妥,继而又急急忙忙的赶去了昭阳殿。这其间她一直都未曾有精力去留意这个娄青蔷有何不对,如今一瞧,便不免一怔,这个一整晚多余的话都未曾问过的姑娘,这个一派落落大方之色立在自己跟前的姑娘,她,她真的是娄青蔷吗?

错愕间,娄青蔷已经踱了过来,将昭君手里渐凉的暖炉取走又塞了个新的进来,又十分柔顺的转身去给殿里的炉子添加炭火。是一派同昭君记忆之中不大相同的温和作风。

添了炭火,又出了殿门,半晌,手中似是端了什么东西,又回了来。

昭君倒了杯茶搁在手心里捂着,静静的瞧着娄青蔷在自个儿面前这般忙碌着,待到她走近了,昭君才瞧出来她手上端着的是一碗黑乌乌的汤药。这一汤药不免又勾出了昭君心底里多年前下给娄昭的那八两润肠散来,她蹙了蹙眉。

但那汤药竟然不是给她喝的。

娄青蔷将那碗汤药摆在昭君身旁,又转身从一旁的木柜之中取出了个红锦布的食盒来,甚是麻利的将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放了进去,同昭君道:“天色就要亮了,给常山王的药得赶紧送去。姑妈,青蔷这便去常山王那里走一趟。”

瞅瞅,这一番话说得也同她原先的习惯不同。

昭君瞟了一眼那食盒,道:“给演儿的?”

娄青蔷正拿了块厚实的布要去裹那只食盒,听见昭君的话不免停了下来,略有些纳罕的转过头来:“这便是姑妈昨日给青蔷的药啊,还特地嘱咐了青蔷要今日早早的熬好给常山王送去的,姑妈您忘了?”

昭君习惯的蹙一蹙眉,却蓦地之间有些福至心灵,记起来了那一贴药用作何用的来。前一世也是如此,演儿自幼便体弱多病,她生怕高欢死讯传来给她的演儿造成太大的刺激,便命医药司的人给她开了这贴药出来,大抵是用来缓一缓演儿的病情的,以免他到时候一个激动便加重了病情。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同现下的情形差不离。昭君觉得,她大约是有些错怪青蔷了,她生的便是个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性子,如今自己一觉醒来性情变了些许,想必青蔷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迎合了。

这样一想,昭君便觉得释然了。她同青蔷招一招手,道:“来来来,本宫陪你一同去一趟。”

她从前做了那么多错事,硬生生的将她的演儿从她身旁推开了。如今上苍也怜悯她了,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的维护好这一份母子之情!定不会让高湛将这段母子之情给斩断了去!

高湛。昭君想起这个名字来,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怕是正在哪儿同那些个暗士纠缠着吧!

☆、第9章难受

腊梅的手脚略慢,昭君携了青蔷慢悠悠的从仁寿殿赶到高演那儿的时候,高欢的死讯还是没有传来。天边翻出鱼肚白来,新雪压枝,花园之中皆是一片白茫茫之色。早起的宫人们正挥着半人高的竹扫把扫着积雪。一路过来,园里的花树皆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前后左右的景色瞧着都差不多,昭君瞧着那副景象,觉得有些无趣。

冬日里的景色本就是无趣的,昭君同旁人不一样,做不出那样赏雪赏梅的姿态来,只觉得每年初初落雪之时还是会欢喜几会儿,继而连着几日从窗里望出去都只能瞧见白花花的积雪,便对不免觉得厌烦了。最后,更是只觉得这融雪天凌寒冻人,融了的雪水又极容易湿了人的鞋袜,瞧着着实是欢喜不起来。

自然,这些只是闲话,宫里头喜欢在冰天雪地之中四处赏梅花的姑娘多的去了,她一人不喜欢并不代表其余人也不准喜欢。

昭君推门而入之时,高演早已起了身,正坐在一旁的桌畔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一本书卷,因是殿内依旧有些昏暗,桌案上便掌了灯,豆大的烛火静静的氤氲出一片昏黄的光晕来,映照在了他的身上,烛影微漾。

诚然高演同高欢长的并不像,他同昭君更为相像。那一张面皮生的唇红齿白,只是略显的女气了些。早些年,昭君不大明白为何高欢那么不喜欢这个儿子,后来才有些想明白了。大抵是因为演儿长的同她太像了些,平日的做派也阴柔了些,高欢他那样子一个轩昂潇洒的人如何会瞧得上这样子的儿子?怪不得还给演儿起了个小名叫做朱雀儿!

可昭君始终认为,一个人纵使是外貌生的再女气,他内里的性子不会女气便足够了!这就如同历代的帝王一般,一个个的皆是一派宽和温厚的模样,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宽和温厚的性子。她的演儿,素来都是个有主张的,比起那个终日只知道叽叽喳喳耍花招的高湛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案前的高演似是听见了推门声,便放下了书,抬起头来朝着这边瞧了瞧,便瞧见了立在门口的昭君。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开口唤了一声:“母后。”

昭君被这一声母后蓦地拉回了思绪,同他笑了一笑,也算是应了。

高演却极是话唠,忙的站了起来,绕过桌案踱了过来,笑容满面:“母后今日怎么过来了,您从前可从来都不会主动来儿臣这里的。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这路不好走吧?”蓦地又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莫不是父皇他……”

昭君听他这番话,不免有些恍惚。

从前她同这个儿子的亲情其实是极为薄弱的,皇家的亲情本就淡薄,诚然是她心里头一直爱着这个儿子,一直以来做的事情皆是为了这个儿子着想,可诚然他们之间像这样子说话的次数终究还是寥寥可数。

昭君同他笑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道:“你父皇没事,徐太医还在昭阳殿照看着你父皇。母后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母后的演儿现在在做什么。”稍作了片刻的停顿,声音又柔下来了几分,面上流露出几分怅然的神色来,道:“昨儿做了个梦,梦见你小时候的模样了。哎,还是不说了。”眼前的这个演儿还是少年的模样,他的病还未曾严重到后来那般吐血的地步,所以现下只是体弱了些,面色瞧着还是不错的。

高演被她捏的愣了一愣,大约是觉得这个母后今日有些不一般,往日里的母后同他说话皆是庄严肃穆的模样,纵使有时同他说话会温柔一些,也不至于像今日这样子亲昵。但若真的要坦白些说,母后今日的这个小举动,他很是欢喜。

昭君并未曾发觉他存了这样子的心思,只瞧着他那张面皮渐渐转红不由的感激起上苍来,感谢上苍给了她这么一次机会,好教她来尽一尽自己母亲的职责。继而又不免感叹一声,自己竟然从不晓得这个儿子年幼时是这般的脸皮薄,竟是如此可爱。

她收回手来,做出拢袖子的模样来,同身后的青蔷道:“将演儿的药拿出来吧。”说完才蓦地想起来一件事,便问高演:“早膳且用过没有?那药的药性有些强,需垫点吃食才能饮用。”

高演面上越发的红了起来,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害羞的,直低了头,同昭君做了个完全的礼数回道:“儿臣早些时候用了点糕点。”

昭君蹙了眉,正欲开口便被青蔷打断:“糕点如何能当做早膳来吃?皇后娘娘日日惦念着常山王殿下,殿下也需得让皇后娘娘安心些才是啊。”说完,便从方才那食盒之中陆续取出来了两碗小粥,几碟小菜摆在桌案上,最后才从食盒底层取出来了一碗热腾腾黑呼呼的汤药来。

她,她是何时在食盒里藏了这么多东西的?

昭君略感惊悚,直直的望着青蔷发怔。

青蔷却好似半分都没有发觉昭君此刻的神情是何其的惊悚,依旧神色自若的朝着高演笑了一笑,道:“这些可都是皇后娘娘今儿早亲自下厨做的,殿下快些来用些吧。”说完之后又似是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声:“皇后娘娘真可谓是一片赤诚爱子之心啊……”

昭君愈发惊悚的望着她,方才胸中翻涌着的疑惑此刻又一次涌了上来,这这这,这丫头何时变得这般伶俐了?且,她那些肉麻兮兮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一片赤诚爱子之心……真真是让她羞红了一张老脸。

昭君默了默,抬头望了回黄梁木,便觉得一旁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回头便瞧见了高演那张容光焕发的脸,面上有些潮红:“儿臣不孝,竟劳烦母后对儿臣这般挂念……”那模样,似乎是还有千言万语难说出口的模样。

昭君忙的打断他:“且先去吃点吧,那药凉了就失了药效的。”

高演应了一声,十分顺从的被自家亲娘携着坐到了桌案边上去了。

诚然昭君身为一位十分称职的马背上长大的姑娘,你让她带兵打战都比下厨做饭来的靠谱些。但,幸亏她这些年来装贤惠装的很是深入人心,如今娄青蔷说桌上的这几碟小菜都是她下的厨,高演亦是相信的很是彻底。昭君望了会儿桌上的两碗粥,又摸了摸肚皮,犹豫了片刻才挨着座坐到了高演的对面去了。

粥炖的很是稠,却并不是白粥,是加了些许碎肉的肉粥,鲜香可口,佐着桌上的那几碟小菜便愈发的好吃。昭君瞧了一眼高演,发现他亦是吃的很欢快,一碗粥很快便见底。末了,高演抹了抹嘴角,望着面前的那只空碗,大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

昭君轻笑一声,将自己碗里的粥又给他拨了一大半过去,甚是温和的同他道:“你且多用些,若是喜欢,母后回头再给你做。唔,等湛儿回来,母后也给他做些。”

唔,这个谎话说得很是顺当。

高演点了点头,又将昭君分给他的这一半粥给喝完,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提及了高湛,便搁了碗问道:“怎么?阿湛要回来了?”

昭君夹了一筷子的菜,漫不经心道:“是啊,你父皇病了,想必也是很想见他的。他若是早些回来,你父皇自然也能安心些。”顿了一顿,缓缓的放下了筷子,作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同他道:“演儿,母后今日过来,是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高演面色变了变,道:“母后请说。”

窗外缓缓踱进来几缕金色的光,恰恰落在了桌案之上的那一卷书之上,照的那书面熠熠生辉起来。昭君偏过头去凝视着那卷书,良久,才道:“这件事情怕是母后要对不起你了,你莫要怨母后啊……。”

大约是日出雪融,檐上渐渐响起水滴滑落地面的声音,扫雪的宫人越发多了起来,竹扫把划过青石路面发出簌簌响声。

昭君回过头来,苦笑了一声道:“你知道的,当年蠕蠕公主嫁过来,你父皇要了我的正宫之位。后来,她生下了湛儿,他们母子素来便得你父皇的欢心,你父皇早年便有意要册湛儿做太子……”抬眼瞥过高演,他面色依旧平常,并无半分难过之意。昭君在心中笑了笑,继续道:“只可惜啊,郁氏福薄,前些年便去了。我想着湛儿年幼失母,便特特待他好些,倒是无意间教咱们母子情分生分了许多……。”说到这里,她便有些哽咽起来。

高演忙的站起来,直踱到她面前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母后千万别这么说,演儿从未曾怨过母后半分,阿湛年幼失母,我们应当好好待他。”

昭君颤着一双手,缓缓的探上了他的面颊,面上越发悲戚,似是后头还有千万般不忍心讲的话要讲出来一般:“你能这么想便好。昨儿我去了一趟昭阳殿,听徐太医的话说你父皇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适时的哽咽了一声,眼中浮起一层泪花,半晌才继续道:“母后此番召湛儿回来,是想……。是想,若是你父皇有个好歹,这皇位也好有个传人啊!”

高演面色蓦地一怔,踉跄了一下。

昭君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心中却是清明的同自己说,当初你抢了皇位给他,他怨你抢了高湛的皇位。可这一回,你将皇位给了高湛,他又该如何觉得呢?

从前自己的爹爹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弟弟,他还有个正室身份的娘宠着他爱着他,就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也爱着他,如今就连自己的娘亲也疼着他向着他,连皇位也要特意留着给他。

昭君心中冷冷的笑了一声,演儿,这样子,你觉得难受不难受呢?

☆、第10章贪念

昭君认为,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便是你得不到的东西,但凡是得到了的东西都不会珍惜,这是一种定理。说白了,这是人心的贪念在作怪。

从前的她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觉得得到了不珍惜待到失去之后才珍惜的人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啊!她自小起便有个习惯,便是将所有喜欢的东西都收到一处去藏起来,好似藏好了那些东西,她的快乐便永永远远的留在她身边了似的。是以,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明白这种贪念人皆有之,就连清心寡欲的长门僧都有,长门僧希望自己的清念修炼的上了一层楼之后再上一层楼。没有人例外,即便是现在没有,以后照样也是会有的。

就譬如说前一世的高演。萧唤云未曾接纳他做玩伴的时候,他只是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融进那两人之间,能陪着萧唤云笑一笑便知足了。后来他做了萧唤云的玩伴,日日都能瞧见萧唤云的笑脸,却开始心心念念着萧唤云能够多留意他,能嫁给他。纵使他心里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是一种妄念,却依旧纵容着这一点妄念在心中肆意增长。

继而昭君出面,将这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萧唤云终究还是嫁给了他。那时候他虽说满口怨言,怪罪昭君不应当如此阴毒,在背后使这种小计谋,但平心而论,他心中难道一丝欢喜都没有?甚至于他还劝解萧唤云,与她道:“你不要怨我母后,她只是太想让我得到你了。”那时候的高演自然是满足的,自小便爱慕着的姑娘终于嫁给了他,虽说他口口声声说若是有朝一日,高湛要同萧唤云在一起,他绝不阻拦。可后来呢?他还不是怀揣着希望,希望萧唤云能被他的诚心所感动,继而爱上他,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个多么深刻且令人沉痛的事实啊!

昭君想,那个时候的演儿心中不一定没有皇位,他身为皇长子,身后又站着娄家大军,自小便仰望着自己最是崇拜的父皇坐在那万人皆要仰慕的王座之上。可她却偏偏着急了些,硬生生的抢了高湛的女人塞给他不说,又命了人去暗杀高湛从而抢了他的皇位。导致了她的演儿对高湛心生愧疚,愧疚的觉得倘若他真的抢了高湛的皇位便简直不是人了!

如今这一世,她打算的十分清楚。与其让自己的儿子埋怨自己,到不如将他们兄弟之前的情分先挑拨开了再做打算。

高演极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失魂落魄只是被惊吓到了一般,同昭君笑了一笑,道:“那倒是甚好,我一直都在对不起他,皇位给了他,我心里头也就不会那么愧疚了。”

这是昭君早就料到的答案,她在心底里笑了一声,面上却是愈发的悲戚起来,甚是犹豫的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演儿……。先前唤云同湛儿的事情母后也是知道几分的,只怨为娘的心里头为你着急了些,才做出了那样子的错事。这些年来,母后瞧着唤云那丫头也过的很不快活……”

高演眼眸黯了一黯,却是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昭君顿了一顿,似乎是这一番话说的极为痛苦的模样,说到此处已经有些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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