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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贞]太后难为-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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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湘神色蓦地一顿,眼泪止了,不闹腾了,眼中闪过几许疑惑之色。
继而,青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是洽谈好了,将她一路送出了门去。刚刚还很是激动的高湘突然之间就温顺柔和了下来,行至门口之时,还回头望了望昭君寝殿窗扉的方向,因隔得远了,她面上是个什么样子的表情,昭君有些看不清楚。
只是陪同着高湘一起出门的青蔷亦是在门口顿了顿脚步,回眸望过来的神情竟与高湘有几分相似。一个回眸之后,两人便相携而出,直至入夜,两人都未曾回来。
临末的那一个神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昭君坐在窗前就着这个问题思前想后想了大半日,未果,于是便爬起来转悠去小厨房里端了碟糕,又转悠回寝殿来,就着一壶冷了的茶水垫吧垫吧算是吃了个午饭。青蔷一整日都未曾踏足于昭阳殿,昭君觉得有点冷清,但又觉得这是难得的冷清。
在这难得的冷清里,昭君看完了两本旧时积压下来的话本子,继而又为青蔷临末之时的那个神情的含义思索了大半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直到她入睡。后来许多年里,昭君回想起这一日来,都觉得自己真是甚有敏感度的一个人啊!那时青蔷的回眸兴许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回眸罢了,但她竟能感知到其中的不对劲,真是可喜可贺。
青蔷神色之中饱含的神情,可以被定义为愧疚。
这一点,昭君在梦中忽的恍然大悟,也就是在这恍然之间,她怔醒过来,藕荷色的床帐映入眼帘,嘈杂的兵器声响被拉扯开来,又遥遥的跌入耳中。昭君侧过头来看了看,远一点的,看见了窗外腾起簇簇火光,有人惊声呼喊:“有人劫天牢啊!仁寿殿走水了,快救人啊——”
近一点的,是垂头坐在床边,看上去有点纠结的青蔷。
昭君将冒着火光的窗户瞧了瞧,又将青蔷瞧了瞧,有些疑惑道:“这是,在做梦么?”
听见这句话的青蔷身形猛地一颤,似乎是被昭君这突如而来的开口惊吓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隐约的泪渍。
昭君被她这泪渍吓了一跳,打从青蔷入宫那天起,昭君就一直怀疑这个姑娘小时候肯定摔坏过脑子。青蔷入宫之时,才是豆丁点大的一小丫头,因摊上了个不大受宠的姑妈,在宫中过的也不大顺畅,时时被人欺负。但是昭君却从未见过她哭,就是痛极了,也只见她揉一揉眼角,然后就把眼泪憋了回去。
所以,昭君乍然瞧见她面上含泪的样子,有些被吓到,便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还真的是在做梦?”
青蔷眼中隐有不忍,眼角滑落一滴眼泪,眼泪还未掉到地上,她就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姑妈,青蔷对不起您!”
昭君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眼前的青蔷哭成这个样子,清晨她与高湘两人出门之时饱含愧疚的回眸,再加之以眼下屋外这一片混乱,和刚刚那一句有人劫天牢,一切原委不难推理。无非就是青蔷与高湘一起找人劫了天牢,想要救高湛一命罢了。兴许这件事以她们二人之力还没法完成,需得借助别人的帮助。
譬如说近来情伤过度,闭门不出的陆贞,再譬如近来被诊出喜脉一直在修养的沈碧,亦或许还有其余的人从旁协助。当初豫州一战,柔然可汗痛失爱子与阖族上下三万壮丁,转瞬之间从一时强盛部落降成他人口中爱咬几口就咬几口的肥肉。眼下唯一的一个外孙又要被处以斩邢,他如何能忍?
斩邢一下,邺城之中就多了好些柔然人,其心昭昭,昭君料定了这些人会挑着机会来救高湛,她亦是给他们准备好了机会。这件事上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胆肥程度,她以为这些人最多会埋伏在行刑路上,然后出其不意将高湛救走。不曾想这些人竟真的这般胆肥,肥到赶来劫天牢。
只是昭君不能理解,这些要救高湛的人里头,为什么会有一个娄青蔷。她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这么问了出来:“为什么帮他们?”
嗓音还算镇定,只是略显得沙哑了一些。昭君对自己感到满意。
青蔷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才哽咽出声:“我不能,我不能不救他。姑妈,青蔷求您了,今晚,您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到明日,等到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的急切,说了没几句话,眼泪就已从她眼角滑落了好几滴下来。
她口口声声要救的这个他绕的昭君头晕,难不成青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慢慢的,喜欢上了高湛?所以才说不能不救他?昭君觉得这个闪瞬而过的想法很荒谬,倘若青蔷喜欢上了高湛,此前就不会一步一步的和她一起联手将高湛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昭君有些怜悯的看着她,不论她喜欢的是谁,依照她以往的脾气能哭成眼下这幅模样,应当是真的着急了。昭君缓了缓心头涌动的气血,定了定神,与她道:“你要救谁?不是高湛吧?”
青蔷颤了颤,双手捂上眼睛,抖了抖唇角,想要开口却又好似那个名字让她说不出口来。
昭君心里咯噔一声,许多日子以来,她都有隐约的预感,这个姑娘不愿意嫁人,不愿意说出自己心上人的名字,日复一日的在宫中东奔西跑,能见到的外男不多。昭君心中一直都隐隐觉得应该就是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个答案了。可是这样的答案,昭君也不大能接受。
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昭君定定开口:“是高欢?”
青蔷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从地上蹦起来,失声道:“怎么可能!”
昭君看着她:“不是他,又是谁?”
青蔷神情一滞,眼中又徐徐浮上方才那抹哀痛之色。
她这幅模样,昭君心中便感觉多少有些数了。她呼吸微沉,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吐出那个名字来:“是……阿昭?”
青蔷这回倒是没有说话了,只是有些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的望向床角边的一双金丝软底鞋子,那是一种陷入了回忆之中的哀伤之色。
昭君确定道:“果真是阿昭。”顿一顿,疑惑道:“这事儿关阿昭什么事情?”
窗外火光通盛,人声嘈杂,那样的嘈杂繁世之声却被窗扉阻隔而断,殿内静了良久,香炉之内徐徐燃起青烟。
青蔷垂目道:“姑妈其实也很好奇吧,为什么叔父忽然间,就成了高欢。”
这是头一次听见青蔷直呼高欢的名讳,昭君觉得新奇。她觉得青蔷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因为青蔷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个娄昭君已经不是从前的娄昭君了,她重活过一世,再站在她面前之时看人看事也不大一样了。昭君知道娄昭成了高欢的那一日,并没有感到多少奇怪,鬼力乱神,高欢占了娄昭的身体,就像是如今的娄昭君占了从前的娄昭君的身子一样。
那时候,昭君只觉得,高欢头上必须顶上一条她亲弟弟的命。
但听见青蔷这么问了,昭君也不大好意思直接说我不好奇。便慢悠悠的翻身坐起来,坐在床沿之上找鞋子穿。腹中千言万语转了千百转,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就转成了一句:“哦,我的确挺好奇的,你说说,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青蔷缓缓抬起头来,轻声的,说出两个字:“夺舍。”
作者有话要说:
… …关于昭君为什么被人背叛了还这么淡定,下一章会解释的。
╮(╯▽╰)╭总算是写到夺舍这里了,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啊啊啊啊啊啊啊!!!作为一个日更三个月的人,姑娘们难道不应该夸一夸顾大人咩~~~
伸脑袋等揉揉
☆、第95章
昭君提到手中的鞋子“啪嗒”一声掉回了地上去。
夺舍;这个词说新鲜不新鲜;说不新鲜倒是也挺新鲜的。昭君自幼就偏爱些话本子之类的玩意儿;闲来无事便爱缠着府中几位年长的,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老管家嚷着听些怪事儿。夺舍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她觉得这样的事儿很新奇;一个死去的人借着活人的身体再活过来;换了活人的脸;占了活人的身体;顶替着这个人就这么活了下去。与从前偶然听见过的借尸还魂有些像,不过显然夺舍显得更加不道德,抢了人家还在用的身体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儿。
府中的老管家曾说过一个关于夺舍的故事;讲的大约是西边儿的一处族落;那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擅长养虫子,毒虫子;这些毒虫子养成之后就成了一种勾魂的玩意儿,那里的人称之为蛊毒。蛊毒有各种各样的功效,其中一种便可以做到夺舍。将特制的蛊毒偷偷放在一个人的茶碗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喝下去,继而另一头做一场法事,就能将已经死去的人的魂魄放入这个活人身体里,让他继续活过来。
只是这种蛊毒制成不容易,还携带着浓郁的辛辣味,让人喝下去更不容易。自然,可以选择打晕一个人再给他灌下去。但是后头那场法事进行之时,被灌的这位仁兄必须是清醒且平静的,否则离魂入体之时,原主稍有反抗意识,便能将那抹极其脆弱的离魂震的粉身碎骨。
故而,夺舍不易,会用的人又少,昭君活了两世,除了曾经娄府的那位老管家嘴里说的这个故事之外,别的就连听都未曾听到过。乍然听青蔷提起这个,她有些怔怔,怔完之后心头便猛地窜上来一股邪火,烧的她脑仁疼,忙的伸手按住额角,道:“你说他夺了阿昭的身体?”顿一顿,音调蓦地扬高:“那阿昭的魂呢?阿昭的魂现在在哪里?”
青蔷眼中痛色愈甚,不忍的咬了牙,从齿间迸出几个字:“就在这附近。”眼角滑落两行清泪,痛道:“初初,初初青蔷还能感觉到叔父,叔父还能于纸上跟青蔷交谈几句,可是这段时间,叔父越发虚弱,连沾一沾墨汁的气力都没有了……”话至于此,哽咽了两声,复而抬头望向昭君之时,已有些镇定下来,只是眼眶还是通红的:“生魂离体久了,会变成离魂,倘若再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去,叔父他恐怕就要,就要魂飞魄散了——”
寥寥几句话,似是穷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昭君垂头看着她额上浸出的丝丝汗水,良久,缓缓道:“是高欢逼你放走高湛的,他肯定告诉你,如果你放高湛一条生路,他就自愿把身体还给阿昭?”顿一顿,眼角盈出些许笑意:“他是不是还说,放了高湛之后,将哀家带去见他?”
青蔷讷讷看着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昭君抬手揉了揉额角,轻笑道:“这些不用你说,哀家都清楚。这才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步步都将人往绝路上逼。”揉完额角穿完鞋子,披了件墨色外衣起身,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她:“你还在等什么?早点去,早点将阿昭救回来。”
讷讷的青蔷回过头来,抬脚几步跟上,与昭君并排走了几步之后又有些茫然,侧首望着昭君疑惑道:“姑妈,您看上去好像不怎么生气啊?”
昭君推开殿门,面无表情道:“因为哀家在心底里生气。”
青蔷疾走两步,迈出殿门,忽的有些福至心灵,拍额道:“姑妈您是不是留了后招?”
昭君瞥她一眼,轻飘飘道:“沈碧有没有一起跟他逃出去?”
“啊,沈碧啊,一起逃出去了。”青蔷脚步顿住,恍然道:“姑妈您在沈碧身上动了手脚?”
昭君抬眼望着茫茫夜幕,隔了几条宫巷之处燃起熊熊大火,映的晴朗夜幕半边死水静寂半边红光滔天。伫足在石阶上片刻,她才抬脚迈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道:“算不上是什么手脚,那姑娘聪明绝顶,哀家只不过是同她说了句,若想要将自己留在一个男人身边,最为有效的方式便是怀上他的孩子。”
青蔷惊讶道:“怪不得沈碧要跟他走的时候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就不抗拒了,原来是怀孕了啊!”顿一顿,直勾勾望着昭君:“可,姑妈您怎么能留了高湛的种下来呢?”
昭君莫名看她一眼,清咳两声,道:“那日一事传到萧唤云耳中,她当晚就给灌了避子汤,洗了宫,她肚子里的孩子绝无可能是高湛的。”瞥她一眼:“不过你这个表情,好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青蔷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嘿嘿道:“高欢让我放高湛一条生路,又没说不让我对他做什么。”嘿嘿笑着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狠意,嗓音却是放的轻轻柔柔的:“我不过是在放他走之前让人给他灌了点药。”嘿嘿嘿笑了好几声,补充道:“这个,绝育的药。”
昭君:“……”
嘿嘿嘿嘿的青蔷与面无表情的昭君终是走到一半就被人劫了住,自然,劫住她们俩的人想要劫的却不是她们俩。
劫住她们俩的是位头上总了两个小角的小宫女,奔的气喘吁吁,一把拽住青蔷的手臂就急慌慌的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是新来的不认识路,刚刚在这里拦了好几个人都说要去看热闹没工夫搭理我。这个,皇后娘娘让我来请太医,可,可太医们都住哪儿呢?”
青蔷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将她从上打量到下,继而指了个方向给她,一边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来一边问道:“皇后娘娘让你请太医,做什么?”
话落,小宫女已顺着她指的方向狂窜出去好远的距离,风声嘈杂声揉成一团将她的回答撕裂开来,落进青蔷耳中之时只有零星片段的几点:“有刺客刺杀皇上——受伤了——伤的很重——”
青蔷回过头来,只见昭君的面色已经白了。
柔然会派人进宫劫走高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很显然,大家都没有想过柔然可汗的胆子会肥成这个样子,竟然敢冒着失手之后灭族的危险也要让人来刺杀皇帝。昭君脑子里轰然一声炸裂开来,余音阵阵萦绕不散,在寥寥余音之中,又响起她将醒未醒之时听见的那一句“仁寿殿走水啦——”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昭君是如何被青蔷一路拖拽到仁寿殿前的,她不知道。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瞧见了被烧灰了半面的殿门,以及被泼的湿漉漉的殿前石砖。稍远一些的仁寿殿偏殿正燃起熊熊的烈火,冒着浓烟的热浪时不时的从火海之中扑面而来,四处蔓延着炙火焚烧房梁木的焦臭味以及皮肉被烧焦的肉香味。
殿前是来来回回提着水桶水盆的宫人们,匆忙又焦急。
再远一些的石廊桥之上围了一圈人,个个皆是拔刀防守的模样,四周地上已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尸体。在那些团团围住形成的保护圈之中,赫然显露出同昌扶着腰而立的身影。
昭君急忙赶去,未走近,便听见高演压低的嗓音:“唤云,你别说话,等太医来了你就会没事的。,”
走近一些,团团围住的侍卫们便自动让开一条路来,穿过这条单人直行的空隙,昭君看见,寻死了数日未曾成功死去的萧唤云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高演怀中,胸口处正正插了只白羽箭,伤口极深,殷红鲜血从伤口之中蔓延而出,湿了高演的衣袖,污了他按住伤口的手。
她面色惨白,急促的喘着气,喘的极其艰难痛苦,好像喘这么一口气都是揪着心肺的疼。喘了半天的气,才极轻极轻的从喉间发出来几个字:“阿,阿演,没有用的,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快死了……”
被高演急声打断:“你不会死的!”死死的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她胸口淌出的温热的血沾湿了他素白的底衫,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又轻声说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有眼泪从萧唤云的眼角滑落,落在冰凉的地面上,远处的花圃之中隐有赤红色的花盏迎着火风而盛放,夜幕之中晕染开来半抹花香。
她缓缓抬起手,覆上她自己的双眼,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明明是一副十分悲伤的模样,嗓音却是清清冷冷的,一如往日里她孤傲的说:“本宫堂堂大梁永世公主。”那样,可她这一回说的却是:“阿演,你说让我死远一点,不要死在你面前。我一向说话算话的,这一回却没有做到……”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缘故,这句话她说的很顺,就连喘气也顺了许多,方才还在不停的抽搐着的身体忽的平静了下来。
高演好似有所预感一般,将她渐渐失去力气的手牢牢捂在手心里,眉头深蹙,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将自己未被握住的那只手从眼睛上挪开来,面上亦是泪渍一片泥泞,声音轻轻柔柔的:“我是不是太坏了?”有些哽咽,深吸了几口气,她抬起头来看了眼一旁扶腰而立的同昌,眼角滚出温热泪水:“我没有想要害死你,真的,我真的没有想要害死你。”她双手反握住高演的手,哽咽出声:“阿演,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要害死她的。我只想推她一下,只是想推一下,最多扭伤脚而已,我没有想到会有人想要射死她,我没有——”
高演颤了颤,良久,才道:“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
萧唤云哭出声来:“你不知道!”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重复道:“你不知道……我只是嫉妒她,她爹抢了我大梁江山,她抢了我公主之位,她还抢走了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孩子。阿演,我嫉妒她,我只是嫉妒她……”
高演垂了头,痛声道:“你别说了!”
夜色寥寥,连天幕之上的星辰都寥寥可数,她身后映出通天的火光,干木在火海之中发出哔啵声来。她似乎有些乏力起来,连撑起眼皮的力气都渐渐失去,眼眸之中显出一片朦胧之色,像是已经陷入一片痛苦回忆之中,连声音都被勾出几丝缥缈:“我记得那一年我才十岁,侯景叛国,魏国围剿,父皇将我送进齐王宫里来,临行之前跟我说,人心艰难,不要轻易交给别人。那时候我不懂,以为遇上阿湛,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她蓦地抽搐起来,嘴唇青白,抖的有些可怕。
在这绝望痛苦的垂死抽搐之中,昭君听见她痛苦的,怀揣着卑微希冀的嗓音从咬紧的牙关之中逼出来,像是在尽全身的力气去问最后一个问题。
“这一颗心,现在交给你,你还要不要呢?”
半弯半残的月亮徐徐从云层之后踱出来,洒落一地泠泠冷月光,落在赤红色的半支红莲葵花盏之上,氤氲出一片悲伤的香气来。
良久,他伸手缓缓覆上她瞪得老大的眼睛,嗓音悠悠缓缓,浸出无限苍凉。
“下辈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Orz累得跟狗一样,总算是把这章节写出来了。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违和。
╮(╯▽╰)╭不过我想说的是,从夺舍开始,之后的情节都是这篇文一开始就设定好了的。大家要注意避雷,记得购买【顾大人】牌避雷针,顾大人会保佑你们的!
☆、第96章
萧唤云死了;死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的初春,抬眼能瞧见嶙峋枝头徐徐踱出的一轮冷月,身后盈盈盛开出半支红莲葵的花盏,像是一场盛大而又凄凉的葬礼。高演抱着她的逐渐冷却的身体枯坐了良久,起身之时;容色淡漠;目光只在她的遗体之上停顿片刻;嗓音清清冷冷:“以后妃之礼,葬了吧。”
对于萧唤云的死因,同昌的解释有些复杂——据说那时她在含光殿正准备上床歇息;却突闻仁寿殿有人行刺的消息,心担忧高演安危;便急巴巴的赶过来了。那时候的仁寿殿未起火;也并没有现下这般混乱的情形,可以说那时候仁寿殿还是一派安静景象的。她在台阶上站了站,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骤然的力道,将她推出了出去。那人此举大多是想将她推落台阶,却不曾想她那时候站的位置有些低,离最底下的那步台阶只隔了三步台阶,被人这么一推,她便下意识的护着肚子,大步跨出去一步,晃悠了一阵,又站了稳。
站稳还未多久,她便听见高演蓦地拔高的声音,喊得是一句小心。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该小心什么,就已经被人牢牢的抱在了怀里闪到了一旁去,继而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有人闷哼了一声,倒地上了。
一旁窜出一群侍卫,将他们几个团团围在中间,有人高呼:“快保护皇上皇后——”,紧接着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了几个黑衣人,与护驾的侍卫打成了一团。
这一切来的何其迅速,同昌来不及反应,待到她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只知道自己安然无恙的被高演紧紧揽在怀中,地上倒了个中箭的人,正是萧唤云。
事情的经过大抵便是这个样子,据萧唤云临死之前说的话来看,动手推同昌的人便是她了。想必那时的萧唤云推完同昌之后便瞧见了角里落正对着同昌的那只箭,才会在高演出面替同昌挡箭的同时,挡在了高演身前。
倘若这支箭落在同昌身上,萧唤云大约并不打算救她。但谁曾想,高演会在那个时候窜了出来,且不顾一切的用身体去替同昌挡箭。
统观而知,这三个人里头,萧唤云的运气最背。
对于此事,青蔷曾向同昌表达过她的疑惑:“你亲眼看着你的夫君搂着他从前爱过的女人,都不觉得难受吗?”
冷月溶光,巨大的合欢树枝生出嫩绿色的新芽,一侧是月凉如水,一侧是红莲业火,同昌听了这话之后,不过是扶着腰抬头望了望天,眼中眸光意义不明,嗓音放的柔缓:“大概是有一点难受吧,可如果没有她,今晚死的就是阿演了。所以……”她收回目光,静静的望着地上的萧唤云,轻声道:“我很感激她。”
立在她身侧的高演身形微僵了会儿,片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单手覆上她已有些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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