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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数风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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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庾怿送我毒酒,被我察觉后密奏成帝,最终庾怿自己饮毒酒自尽。事情明面上算告一段落,水面下的矛盾却正演变到最激烈的一步。”

王琅眉头一蹙,听不下去地打断:“庾怿咎由自取,与阿兄有什么关系?”

王允之的嘴角仍微微翘着,那是与王琅再次重逢的喜悦,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消减。因此,即使已经隐隐猜出结果的王琅为他大感不忿,他却仿佛谈论的是于己无关的微末小事一般,眉目间一派风流雍容:“话可不能这么说。争端虽然是庾怿挑起的,但我毕竟没受什么损伤,反倒是庾怿饮鸠自尽。”

王琅并不赞同:“阿兄没受损伤是因为阿兄机警,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结果?即便庾怿不自尽也应该被判处死刑,没有收监问斩已经给他留有颜面了。”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这样的言论太过天真,撇过头抿抿嘴唇,声音低沉下来:“不过这么一来,阿兄与庾家也算结了死仇了,死者为大。”

怎么想也无法平息愤怒,她的尾音终是带了几分冷嘲。

王允之摸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中带着安抚:“我们家与庾家原本就是政敌,丞相、庾元规先后离世,两家间的斗争不仅没有随之缓解,反倒起了愈演愈烈的趋势,若非庾冰、庾翼兄弟顾全大局,只怕第三次内乱免不了要爆发。”

他提到庾冰、庾翼两人的名字,王琅也不好再说重话,毕竟这两人的人品都是她所认可的,彼此间的私交也可以说得上不错。

王允之见她沉默不语,眉目间也舒展一些,含笑握住她的手:“接连两场内乱,元气尚未恢复,朝廷再不能经受第三次内乱了,更何况涉及到的王、庾两家都是中流砥柱般的最顶尖的门阀,一旦争端拿上明面,彻底激化,结果必然是毁灭性的。庾怿看不清这一点,我却不能不顾虑。”

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十分清楚,王琅于是接着他的话头问:

“所以阿兄就选择诈死,将矛盾重新掩至水下,也将庾氏庾怿的死还清,两相抵消?”

王允之微微点头,认可她的推断,抬头望一眼前方手握书简,专注于阵图中浩若繁星的衍化的白发男子,停住脚步:“剩下的事情我都是与这位真人商量后定下的,包括山山刚才的三个问题,他也都知道答案。”

正说话间,姜尚也放下手中书简,与王允之对视颔首后望向王琅,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兄长是晋朝少有的纵横策士之才,灵活机变,敏锐警觉。益、雍、梁局势纷繁复杂,需要有一个人为你预先处理关系、打探好一切,而数遍晋朝,也就是你兄长有这个能力,碰巧他又与你关系极好。这样一来,在你领兵征战关中时,作为后方的巴蜀也有信得过的人坐镇,一举两得。”

王琅气得手都在抖:“一举两得?你想没想过有多危险!这种事情我绝不同意!”

姜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所以当时没告诉你,现在事情都解决了。”

“……你混蛋!”

第19章 支线门阀政治

王琅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

小望之所以能瞒她、敢瞒她,兄长之所以赞同小望的决定,都是因为她的实力还不够强,无法让人放心交心而已。

不过这件事小望做得确实混账,她也不打算道歉。

习惯性地反省完自己行为的得失,王琅抿抿嘴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布置。

如同没有妥善安排继任者的管仲死后,齐国百姓反而更加怀念他一般,曾经在益州驻守三年、广施德政的王琅重返益州后更受拥护。假借经商名义往来益、雍两州的王允之一如姜尚所料帮了大忙,凭借多年累积的军政经验与近乎天生的敏锐直觉,几处关窍位置上的风吹草动都在他掌握之内。

王琅考虑过是否要替兄长将假身份的痕迹进一步抹平,但根据姜尚的建议,她与兄长一起编了个晋人喜欢的类似烂柯山的离奇故事,上报朝廷,恢复王允之的原本身份。

因为王允之原本是江州刺史,官至二品卫将军,位比三公,一旦恢复身份,朝中对王允之新任的官职很难拿定主意,而王琅一定是要将兄长留在益州的。于是在奏疏中陈词,请求将益州刺史之位转拜兄长,自己仍领雍州刺史,都督益州、雍州诸军事。

朝中本来就对驳回何充之议,将王琅从地广兵强、门户要害的荆州换至偏远险阻的益州做刺史颇感不安,一接王琅之请,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满足王琅的要求。

横竖王琅是分出自己手中的权力给兄长,没有影响朝局变动,真是求之不得。负责辅政的会稽王司马昱干脆大笔一挥,给王琅在益州、雍州之外,加都督秦州、凉州诸军事,又加羽葆鼓吹,以示隆宠。

对东晋来说,雍州也好、秦州也好、凉州也好,要么属于前凉,要么属于后赵,反正都不在晋朝的控制范围内,给出去也不心疼。

对王琅来说,却是大义到手,出兵后可以名正言顺接管关陇、西凉地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王琅一边安安心心与兄长一起处理益州事务,一边厉兵秣马,等待时机。

此前一年,自封大都督、大将军,代理凉王的前凉张骏因病去世,在位二十二年,终年四十岁,继承张骏之位的是年仅十六岁的世子张重华。

张重华继位以后下令减免赋税,去除关税,开放园林,赈济贫民,又派遣使者送上印章,结好石虎。但石虎焉肯错过此千载良机?立即下令侵扰凉州,不久攻陷河西屏障金城,趁火打劫的动作迅速有力。

大难当头,张重华听从凉州司马的进谏,任命主薄谢艾为中坚将军,领五千步骑迎战。谢艾不负所望,大破石赵麻秋,斩首五千级。次年四月,石虎命麻秋、石宁再度西征,围攻前凉战略要地枹罕。张重华任命谢艾为军师将军,率领三万步骑进攻赵军,战线一直推进到黄河岸边。

张重华能力平平,所任命的谢艾却着实是一名军事奇才。

石赵军队的麻秋率领三万军队迎战谢艾,两军列阵,旗鼓相当。谢艾却不急不躁,在军前乘坐轺车、戴白巾,鸣鼓而行。麻秋大怒:“谢艾不过是个年少书生,两军交战,竟然不着戎装,而穿儒服,如此的藐视我!”于是下令麾下最精锐的三千黑槊龙骧军进击,冲击前凉军的阵脚。

前凉军中见势恐慌,部将也纷纷劝谢艾乘马作战。谢艾却下车坐上胡床部署军队,指挥作战,并派军沿河迂回包抄,前后夹击,击败赵军。赵军败退,谢艾乘胜追击,斩赵军将领杜勋、汲鱼,俘斩一万三千人,麻秋只身逃归大夏。此战之后,张重华封谢艾为太尉府左长史,进封其为侯,食邑五千户,赏赐帛八千匹。

五月,麻秋在枹罕又聚集十二万大军,企图再次反攻。张重华决定亲征,被左长史谢艾、别驾从事索遐劝阻。于是任命谢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率步骑二万出城拒敌。谢艾再次击溃赵军,班师途中讨伐反叛的斯骨真部落,斩首千余,获牛羊十余万,大胜而归。为了庆祝胜利,谢艾还给东晋朝廷上表,表达要“靖扫妖氛,广清异类”的愿望。

自古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尤其在君主本身缺乏能力与自信的情况下。

谢艾三次以少胜多,迫使石虎放弃灭亡前凉的念头,可谓国之柱石,中流砥柱。凉王张重华这时却改变心意,在宠臣的谗言诋毁下外放谢艾为酒泉太守。

得知这个消息,王琅立刻知道自己出兵的时机到了。

虽然赵国的石虎也已病重,等到石虎身亡,赵国内乱之时或许更好,但她不想错过收服谢艾的机会。

谢艾是儒生出身,得胜后不忘给在江左的东晋政权上表,能被劝降的几率很大。

王琅早通过王允之在前凉布置的暗子收集了很多谢艾的情报,上次借道益州向东晋送贺表的谢艾的心腹也被王琅投其所好、动情动理说服,这一次出兵与其说是为了打击入寇中原的后赵政权,倒不如说是为了得到文武兼备、明识兵略的谢艾。

四月初六,王琅效仿从伯王导曾经用过的手法,在奏疏中声称境内受到侵扰,必须出兵抵抗,打击敌方气焰。与此同时,她以“兴复晋室,夺回长安”为名,开展对前凉占据小半、后赵占据大半的关陇地区的征伐。

石虎暴虐,张重华无政,北地汉人对晋朝治下时的怀念向往与日俱增。

在姜尚的运筹谋划下,以兄长王允之坐镇后方,自己领兵北向的王琅节节胜利,战线迅速推进,直到将昔日秦国固有的关中之地基本拿下,王琅声名大噪。

她本是象征正溯的江左政权正式任命的刺史,背后所依靠的宗族是东晋第一门阀,在都城建康根基牢固,天然拥有北地割据自封的诸侯所无法比拟的巨大优势——正统。

且自从用兵以来,王琅麾下西府军一直以军纪严明,军容严整著称。与驻守关中的后赵军作战中,王琅不仅屡出奇兵,攻敌无备,也硬碰硬打了一场正面对抗的攻城仗,成功维持住自己“战无不胜”的神话。

再加上王琅在江州、益州、荆州担任刺史期间政绩斐然,威望极高,显然不是只会领兵作战的将军,而是足以开设霸府,安靖一方的曹操、司马懿一类的人物。

北地汉人沦入腥膻后长久以来所期盼的,正是王琅这样强有力的铁腕人物。

因此,在王琅用计拿下长安之后,关中其余城池望风而降,受制胡族的汉人自发地组织反抗,诛杀忠于后赵的将领,打开城门向王琅效忠。

一名关中士人在《长安赋》中所形容的:

“启晨光于积晦,澄百流以一源”(给漫漫长夜送来晨光,用一源澄清百流)、

“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百姓盼望她,好像大旱的时候盼望春水一样),

大抵可以说明当时的情况。

而在王琅下达“凭借崤函天险抵抗君主新丧、混乱不堪的石赵帝国,但不拒绝从中原投奔来的汉人百姓”的命令后,一名隐居华山,静候风云之变的弱冠青年也来到长安,于夜色中叩响将军府的大门:

“在下有计为将军说服谢酒泉归顺。”

王琅当时已经入睡,却被侍从递来的这句话镇住。

谢艾为酒泉太守,人称谢酒泉。全关中的人都猜测她在等待后赵内乱做黄雀,只有这名青年猜到她意在凉州,不仅一口说中自己的心事,还说有计劝服谢艾归降?

她随手扯了件斗篷往肩上一披,大步来到门前,亲自将来客请入正厅接待,秉烛谈论一夜,次日便将青年任命为自己的府掾。

两月之后的一个下午,王琅突然回想起来,这青年的姓名她以前见过——

王猛,王猛,不就是那个号称“功盖诸葛第一人”,辅佐苻坚统一北方的前秦名相的姓名吗?要不是一直按古人习惯称呼他的表字景略,很少用到姓名,她早该想起来的!

对着手中文书出神一会儿,王琅摇摇头。

虽然好不容易想起了一星半点的历史,却只证明她之前对王猛智略超群、潜力十足的判断没错,没有任何实际补益可言,可见她确实不是走捷径的命。

不过,背后有小望那种一千年出不了一位、称无双国士都嫌不够的人运筹帷幄,历史轨迹早被打乱得不像样子,就算她是历史系毕业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人与人打交道靠的是智商情商,而不是知识理论,有小望的她早该知足了。

王琅轻出一口气,继续思考政务。

她先前仗着巴蜀险阻,消息难通,收复关中的大计是打着“防御来敌”的幌子进行的,现在关中、巴蜀都在她的掌握之内,凉州用间事宜是小望布的局,王猛收的线,三、五月内应能见到成果,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与东晋朝廷的关系。

首先,既然取得大胜,为军中将士向朝廷请功是肯定要做的,出使建康的人选她都挑好了,正使就用孔愉之子孔汪,副使任命刚刚从关中征辟的名士。

孔汪是她离开扬州前从会稽征辟来的掾属,她一路从益州征战到关中,孔汪始终随军,帮助她处理公务,可以算得上是心腹之人,又能在晋朝说得上话,做正使十分适合。副使代表关中士人的利益,也向东晋展示一下关中风气的雄劲刚健。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晋朝目前主政的一批人都太不靠谱。她上表的内容、语气都必须仔细斟酌,两位使臣的态度也必须由她定下基调,免得去建康以后拿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诏书,白白给她添麻烦。

皱着眉头思考一阵,王琅在心里否决了下属为她请求封王的提议,决定这一次出使主要以试探为主,其次杜绝朝中插手关陇、巴、蜀之心。横竖凉州一年内会被她扫平,到时候看看两位出使归来的使臣怎么说,再决定第二批赴建康使臣的态度好了。



东晋永和年间,侍中何充去世,朝中局势越发复杂混乱起来。

在中央,接手何充权力,到尚书台执政的是抚军大将军、会稽王司马昱,辞官隐居近十年并享有盛名的陈郡殷浩被司马昱提拔为臂助,入朝任职。

地方上,豫州刺史并加都督扬州六郡诸军事的是陈郡谢氏一族的谢尚,镇守历阳;褚太后的父亲褚裒为征北大将军,都督徐、青、兖、扬州之晋陵吴国诸军事,徐州、兖州二州刺史,镇守京口,一东一西拱卫京师建康。王羲之改授右军将军、会稽内史,荀羡为建威将军、吴国内史。

而接手庾翼职务,担任荆州刺史的,是龙亢桓氏的桓温。

龙亢桓氏在南渡士族之中,声望远远及不上琅琊王氏、颍川庾氏和陈郡谢氏。庾翼去世后,各门阀竞相争夺晋朝最重要的藩镇荆州,朝中出于权力上的平衡,将远非豪门望族,又娶妻南康长公主的桓温调入荆州地区,以应一时之急。不料桓温在荆州迅速站稳脚跟,没过几年便成长为朝野不可轻视的一股力量。

负责主政的会稽王司马昱引殷浩为心腹,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防范这位成长迅速,与王、庾、袁、谢等门阀子弟不是一路人的荆州刺史。

除此以外,按照晋人推崇隐士胜过官员的习惯,在原本负有盛名的殷浩出仕为官后,隐居会稽上虞,每日与王羲之、孙绰、许询等人交游往来、游山玩水的谢安名声日重,渐渐有取代殷浩,成为江左名士之首的趋势。

永和四年,割据辽东的燕王慕容皝病卒,世子慕容俊即位。

永和五年,赵王石虎登基称帝,然而一年之内,后赵接连爆发五场极其严重的内乱,不仅石虎病重身亡,石遵诛杀被立为太子即位的石世,自立为帝,石冲不服石遵,却在平棘之战中大败,三万士卒被坑杀。暂时缓解危机,成功登基的石遵所统治的后赵,已经呈现出分崩离析之象。

而在此前,王琅出兵关中,初步平定雍州地区的消息也传到东晋。

西晋的首都虽然在洛阳,但被秦国、西汉作为都城的长安的政治意义也同样重要。况且雍州重归王化,一旦稳住,那么晋朝就掌控昔日战国七雄中最为强盛的秦、楚两国疆域,收复中原完全不是梦想。

唯一需要考虑的,大概就是如何对待收复长安的大功臣,手握雍、益、秦三州的雍州刺史、车骑将军王琅了。

不同于一片欢乐沸腾的东晋民众,主持朝政的会稽王司马昱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封赏之策。又传召琅琊王氏在建康官职最高的王彪之入宫,探问王氏口风。

王彪之知道的还是比司马昱早一些。

后赵隔断关中与江南之间的联系,消息传得较慢,但在益州坐镇的王允之每晚却可以和王琅直接交流,王琅拿下长安以后,他就以信鸽加快马的方式给住在建康的王氏一族的主事人传讯了。

大概协商之后,王彪之对王琅的打算也有点底,入宫觐见时表现十分从容。

其实,对于司马昱、殷浩、褚太后等人来说,这是从未经历过的局面,但对于王家而言,这样的局势还不至于让他们失措。

要知道,渡江之初,天下间流传的民谣可是“王与马,共天下”,“王”的位置还在代表皇室的“马”之前。王家势力全盛之时,朝中七成以上的官员都与王家沾亲带故,朝中政事决于王导之手,地方征讨全归王敦管理,以绝对的权力彻底凌驾于皇室之上。

现在王琅虽陆续取得收复益州、雍州的大功,王家在朝中的地位却比王导在世时滑落许多,从整体上来看,还赶不上东晋初年的形势,有什么可慌张的?

从王彪之口中得知,王琅彻底平定关中之后才会派遣使臣向朝中报功,而路上有石赵阻隔,使臣到达建康也要花费数月,朝廷大约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怎么封赏,会稽王司马昱与褚太后都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收复关中都是好事,王家有那么多族人在建康,关中、巴蜀又与建康相距极远,仔细思考一下,事情也不是先前想象的那么危险嘛。

被安抚的会稽王司马昱把心暂时放了下来,以高度热情筹划起北伐之事。

既然关中已经被王琅拿下,石赵又严重内乱,朝廷正应该出兵北上,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击溃石赵,夺回中原才对。如果打好时间差,比长安的报功奏疏先取得收复中原的大功,朝廷面对平定雍州的王琅岂不就有了底气?

关起门与殷浩商议一阵,司马昱在翌日的朝会上提出了北伐之议。

时任侍中、司徒,负责辅政的丞相蔡谟第一个不同意:

“胡人灭亡的确值得庆祝,但我更担心给朝廷增添忧虑。”

绝大部分人都对他的言论感到很奇怪,询问缘由之后,蔡谟回答:

“只有智力超群的英雄和圣人,才能真正解万众的倒悬之危,其余的人都要量力而行。看看如今的情况,还没有这样的人。结果肯定是劳民伤财,最后,又发现自己才能短浅,不能达到目的,造成民穷财尽,智勇皆困,这还不是给朝廷带来隐忧吗?”

但同年二月,褚太后的父亲,征北大将军褚裒已经命令将军王龕北伐,六月,石赵帝国的扬州刺史王浃以寿春投降,西中郎将陈逵率军入驻寿春,这是自苏峻之乱祖约丢失寿春近二十年后,东晋军队第一次重新踏上淮西这一军事重镇。在此刺激下,兼任徐州、兖州刺史的褚裒决意实施北伐——正合会稽王司马昱的心意。

七月,朝廷任命褚裒为征讨大都督,兼徐州、兖州、青州、扬州、豫州五州诸军事,实施北伐。褚裒领三万人一路北上,直抵彭城,当地的百姓归降的每日数以千计。

然而,此时的石遵已经暂时安定了内部,面临危机的石赵帝国正是一致对外,凝聚力极强的时候。石遵派遣南讨大都督李农率领二万骑兵南下,正好遇上褚裒麾下一支三千人的部队,双方在代陂展开了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寡不敌众的东晋军队遭到惨败,全军覆没。

褚裒此前未曾领兵,对于石赵的反击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代陂惨败之后,他赶忙退兵,一直撤到淮河南岸的广陵郡。听到这一消息的陈逵也如惊弓之鸟,迅速焚毁了寿春城内的粮草辎重,摧毁城墙,回到原驻地。

若非桓温当机立断,果断出兵接应当时从黄河北岸渡河南下的二十多万汉民,那些无辜百姓势必被石赵帝国的军队全部屠戮。

持续两个月的北伐就这么草草收场。褚裒上书朝廷,自贬为征北将军,并要求留守广陵。朝廷以偏师失利,不应该责备主帅,只解除他征讨都督的职务,返回京口镇守。回到京口的褚裒日夜内疚,忧愤发病,年底病重去世。朝廷任命吴国内史荀羡为徐州刺史,接替褚裒镇守京口。桓温以功封征西将军,开府,继续镇守荆州。

又三月,王琅派遣的使臣到达建康。



孔汪赴建康,取道益州、荆州、江州。

其中,益州刺史王允之是王琅嫡亲的兄长,兄妹二人关系之亲密无间,早已不是秘密。孔汪临行前得王琅特意交代,路过益州,拜访刺史府时便将王允之准备的十几车东西捎带着一起上路,只等到建康交给王家。

荆州刺史桓温年少时枕戈泣血,十八岁手刃杀父仇人之子扬名建康,更兼在庾翼死后坐稳荆州,成功从石赵手中救下南渡黄河投奔东晋的二十万百姓,俨然又一军功起家的实权派人物。孔汪经过荆州,不可能不拜会。

耳闻目睹,亲自感受之下,孔汪觉得刘惔对他“眼如紫石棱,须作猥毛磔,孙仲谋、晋宣王之流”的评价确有根据。这是一个才干非常出色,但隐隐有不臣之心的人,难怪会稽王要凭借殷浩的声名压制他。

想到这里,孔汪皱起眉毛。

从上次北伐,桓温被排除在外的情况来看,会稽王对桓温显然处于不能制且忌惮的状态。没有王、庾这样强势的当轴士族操控的朝廷竟然就这么混乱,对比励精图治,蒸蒸日上的关中、巴蜀,真真是不堪入目。

尚未清楚东晋虚实,作为副使出使的关中名士朱彤却不这么想。

自从进入扬州以来,晋朝治下诸州郡的繁华安定让长期身处北方战乱之中的朱彤大为惊叹。那种悠闲舒缓,精致优雅的生活是北地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即使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也不例外。

他忍不住向孔汪感慨:“当年北地流传一首童谣,盛赞王丞相拥立元帝,在江南建立政权的功绩。说‘永嘉世,天下灾,但江南,皆康平;永嘉世,九州空,余吴土,盛且丰;永嘉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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