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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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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总理先生。我身上随时留着五万法郎,以备急用。”

警察总监插话说:

“那么,我得陪你去看守所走一趟。我想,你的钱包被搜去了吧。”

堂路易微微一笑。

“总监先生,搜去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的钱包确实在看守所,可是钱……”

他抬起左腿,双手捧腿,在鞋后跟上一旋,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嚓,藏在双层鞋底之间的一个小抽屉似的东西就从鞋尖上冒了出来,里面有两叠钞票,还有一些小物件,如螺旋钻、表的发条、几枚药丸。

“我逃跑、生活……甚至找死,都靠这些东西。总理先生,再见。”

在门厅,德斯马利翁先生命令侦探给他们这位囚犯让路。

堂路易问道:

“总监先生,韦贝副局长通报那强盗汽车的情况了吗?”

“他认凡尔赛来了电话。那是一辆桔黄色的汽车,彗星公司的产品。司机坐在左边,戴一顶灰布鸭舌帽,帽舌是黑皮的。”

“谢谢,总监先生。”

他们一同走出总理官邸。

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办成了:堂路易自由了。不到一个钟头的谈话,他赢得了行动和发起最后一战的权力。

外面,警察总署的汽车在等着他。堂路易和总监先生上了车。

“伊西—莱穆利诺,”堂路易道,“十档!”

汽车飞速驶过帕西,又穿过塞纳河。才十分钟工夫,就到了伊西—莱穆利诺机场。

没有一架飞机拖出机库。因为风很大。

堂路易奔向机库。门上写着人名。

“达瓦纳!”他轻声唤道,“我有事找你来了。”

机库门立即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长着一张红红的长脸,在一旁吸烟,另一些机械师则围着一架单翼机忙碌。这矮胖子就是达瓦纳,大名鼎鼎的飞行员。

堂路易把他拉到一边。他从报纸上了解了这位飞行员,立即直截了当地开始了谈话。

“先生,”他摊开法国地图说,“有个歹徒坐汽车,劫持了我心爱的女人,朝南特方向逃窜,我要去追捕他。劫持是半夜发生的,现在是上午九点。假设那是一辆普通的出租汽车,司机没有理由要损害它,只是开中速,包括停车的时间,大概每小时走三十公里。十二小时后,也就是到中午,那家伙走了三百六十公里,也就是到了昂热与南特之间的某一处地方……就在这里。”

“德里夫桥。”达瓦纳静静地听着,表示同意。

“好。假定另一方面,一架飞机早上九点从伊西—莱穆利诺起飞,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中途不停……三小时后,也就是到中午,正好飞到德里夫桥。那时汽车将从那儿通过,对吗?”

“一点儿不错。”

“那好,只要我们意见一致,一切就好办了。你的飞机能载一个乘客吗?”

“有机会时可以。”

“那我们出发吧。”

“不行。我没有飞行许可证。”

“警察总监在这儿。他和总理意见一致。有他负责,放心起飞好了。我们走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看情况。你是谁?”

“亚森·罗平!”

“见鬼!”达瓦纳叫道,有点吃惊。

“亚森·罗平。你应该从报上得知了大部分事情经过。嗨!昨夜被劫走的,就是弗洛朗斯·勒瓦瑟。我要去救她。你要多少钱?”

“一分也不要。”

“我太过意不去了。”

“也许吧。可我对这事感兴趣。这等于是给我做广告。”

“好吧,可你必须保持沉默到明天。我买你的沉默。这是两万法郎。”

十分钟后,堂路易穿上飞行服,戴上配有眼镜的飞行帽。飞机起飞了,升到八百公尺高,以避开气流,在塞纳河上空转了弯,一头向法国西部扎去。

凡尔赛、曼特农,沙特尔……

堂路易从未坐过飞机。法国征服蓝天的时候,他正在外籍军团和撒哈拉沙漠里征战。尽管任何新感受都能让他激动,又有哪种感受能比乘坐飞机邀游长空这种感觉让他动情呢?然而他却丝毫也没感受到人第一次离开地面那种神仙一般的快乐。他全神贯注,神经紧张,全身兴奋地注视着地面。现在当然还见不到那辆汽车,可是一定会见到的。

在地面挤在一团蠕动的东西中,在出人意料的翅翼和马达的喧闹声中,在辽阔的长空,在无尽的地平线上,他的眼睛只搜索着那辆汽车,他的耳朵只倾听着那看不见的汽车的轰鸣声。这种感觉,是追逐猎物的猎人那粗犷强悍的感觉!他是看准猎物的猛禽,那惊慌得四处逃窜的小动物,别想逃过他的利爪!

诺让—勒洛特鲁……拉费尔泰—贝尔纳……勒芒斯……

两个同伴没有交谈一句。达瓦纳坐在前座。佩雷纳望前面时,看到的是他那宽阔的肩背和粗壮的脖子。稍低下头,就能看到脚下那无垠的天空。可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条白缎子一般的公路上。它从一座城市伸展到另一座城市,从一个村庄伸展到又一个村庄。有时,它笔直笔直的,好像被绷紧了,另外一些时候,它又软塌塌的,弯来扭去,不是被一个河湾就是被一座教堂截断。

弗洛朗斯和劫持者就在这白缎子上,在某个越来越近的地方!

毫无疑问,那辆桔黄色的汽车仍在毫不松劲地有耐心地往前行驶,驶了一公里又一公里,驶过平原又驶过山谷,驶过田野又驶过森林,然后,还将驶过昂热,驶过德里夫桥。在缎带尽头那不为人知的目的地南特,圣纳泽尔,轮船就要启航。胜利在等着凶手……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好像在预见了自己的胜利——那鹰隼对猎物的胜利、飞行的对步行的胜利——以外,他还可以预见别人的胜利似的!他没有一秒钟想到敌人可能走另一条路逃跑。他有这分自信,这自信简直等于事实,是那么强烈,使他觉得敌人不可能违背。汽车一定会走去南特的公路;一定是中速,每小时三十公里,而他的飞机是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他和敌人一定会在确定的地点——德里夫桥,在确定的时刻——中午相遇。

下面是一大片房屋,一个大城堡,一些塔楼,一些尖顶。这是昂热城。

堂路易问达瓦纳现在什么时刻。达瓦纳说:十一点五十。

昂热城被抛在后面。下面又是姹紫嫣红的原野。一条公路从中穿过。

在这条公路上,行驶着一辆黄色小汽车。

黄汽车!强盗的汽车!劫持弗洛朗斯·勒瓦瑟的汽车!

堂路易欣喜而不吃惊。他早知道能追上这辆汽车!

达瓦纳回过头来,大声问:

“撵上了,对吗?”

“对。俯冲过去。”

飞机掠过长空,一头朝汽车扎去,几乎转眼之间,它就追上了汽车。

于是达瓦纳放慢速度,保持在两百米的高度,稍稍落后一点。

汽车里的情景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司机坐在左边的驾驶座上,戴一顶灰布鸭舌帽,帽舌是黑皮的。汽车是彗星公司的产品。正是他们追踪的汽车。弗洛朗斯和劫持者都在车里。

“总算追上了!”堂路易心想。

他们保持同样的距离,飞了好一阵。

达瓦纳等待堂路易示意。可是他迟迟不发信号,因为他正在感受着自己的能力如何强大。这种感受夹杂着自尊、仇恨和残忍,而显得格外强烈。他确实是展翅滑翔的雄鹰,他的爪子在擒住那猎物气喘吁吁的躯体之前,在不停地抽动。他逃出了囚笼,挣脱了束缚,振翅飞上天空,终于飞到了有气无力的猎物头顶上!

他在座位上直起身子,给达瓦纳作了些必要的指示。

“尤其不要挨得太近。”他说,“不然,一颗子弹会把我们毁掉的。”

又飞了一分钟。

突然,他们看见一公里之外,公路分成三道,因此形成一个很宽的分岔口,三条道路之间,楔着两块三角形的草地。

“该降落吗?”达瓦纳回头问。

附近的田野空荡荡的。

“降!”堂路易叫道。

飞机突然一冲,好像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迅猛地一推,像子弹一样朝目标飞去。它在离汽车一百米的上空飞了过去,然后,突然一下又控制住自己,选择好降落地点,像一只夜鸟似的,无声地避开树木和桩子柱子,稳稳地降落在岔道口的草坪上。

堂路易跳下飞机,迎着汽车跑去。

汽车飞驶而至。

堂路易站在路中央,举着两支手枪,喊道:

“停下!不然我开枪了!”

司机吓坏了,赶忙踩了刹车。汽车停了下来。

堂路易跨到一个车门前。

“妈的!”他大骂一声,气得无端开了一枪,打碎了玻璃。

车里只有司机没有别人。

八 “陷阶准备好了。当心,亚森·罗平!”

堂路易一门心思想投入战斗,赢得胜利,心情十分兴奋、冲动,可以说无法克制。失望、狂怒、屈辱、焦虑,这一切他都顾不上。眼下他极为需要的是行动,摸清情况,继续跟踪追击。至于其他的,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无足轻重,到时候会迎刃而解的。

司机吓呆了,茫然地看着远处农庄被飞机的声音所吸引过来的农民。

堂路易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用枪口顶住他的脑门。

“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不然你就没命了。”

那司机结结巴巴,一个劲地求饶。堂路易又道:

“别这么唉声叹气……也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那些人就是赶来也太晚了。只有一个办法救你,就是说实话。昨夜,在凡尔赛,有一个先生坐车从巴黎来,下了那辆车,租了你的车,是吗?”

“是。”

“他还带着一个女人?”

“是的。”

“他让你送他去南特?”

“是的。”

“只是半路上改了主意,下了车?”

“是的。”

“在哪儿下的?”

“不到芒斯。右边一条窄窄的公路,进去两百步,就只有一座车库,像个厂棚。两个人都在那里下了车。”

“可你为什么还朝南特开?”

“他付了钱让我这么开。”

“多少?”

“两千法郎。我还得从南特接一个旅客到巴黎,三千法郎。”

“你相信有这么个旅客?”

“不信。我知道他让我继续开往南特,是想摆脱人家的跟踪,他自己从岔道上溜走。可是,往南特开就开呗,我反正得了钱,你说是吗?”

“你和他们分手后,就没有好奇心,想看看他们究竟干什么?”

“没有。”

“当心点!我一勾指头,你脑袋就开花了。快说!”

“好吧!是的,我又悄悄走到一个种了树的坡后面,看见那男的开了车库门,发动了一辆小利穆齐纳。那女的不肯上。两人吵得很凶。男的威胁她,又哀求她。但是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那女的好像很累。男的就拿了一只玻璃杯,到车库边的泉水龙头下取水给她喝。于是她就同意了。男的让女的上了车,关了车门,自己也到驾驶座上坐好。”

“一杯水?”堂路易叫道,“你肯定他没往杯子里放什么东西吗?”

司机显得吃惊,过了一会回答道:

“的确放了,我相信……他从口袋里摸出点儿东西。”

“那女的没看见?”

“没有,她不可能看见。”

堂路易压住担心。无论如何,那凶手不可能在那个地点,用那种方式毒死弗洛朗斯。他没有理由要这么匆匆下手。不,应该假定他放的是一种麻醉药,让弗洛朗斯晕晕乎乎,辨不清所走的道路,所去的城市。

“于是,”他问,“那女的打定主意上车了?”

“是的,男的帮她关了车门,自己也上了司机座。这时我就走开了。”

“没看到他们往哪儿开?”

“没看到。”

“一路上,你有没有印象:他们认为有人在后面追赶?”

“当然。他老是探出身子,往后面张望。”

“那女的没有叫?”

“没有。”

“你还认得出那男的吗?”

“认不出。肯定认不出。在凡尔赛时,正是夜里。今早,我又离得很远,看不清楚。再说,事情很怪。昨夜第一眼见到时,他显得很高大,到今天早上,又完全变了,又矮又小,好像一个切成了两个。这事我一点也不明白。”

堂路易思索了一会,觉得该问的都问了。再说,有一辆马车正朝分岔口快步跑来。后面还有两辆,成群结队的农民也走近了。必须赶快结束。

他对司机说:

“看得出,你想叫喊。伙计,不要出声。否则是干傻事。拿着,这是一千法郎。你若乱说,我决不会放过你。听我的话不会吃亏的……”

他回身朝达瓦纳走来。飞机开始阻塞交通了。他问达瓦纳:

“能飞吗?”

“听您吩咐。去哪儿?”

堂路易没有注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摊开地图,看着纵横交错的公路网,又想到有无数隐蔽的处所,凶手可以把弗洛朗斯劫去躲藏,心里就有些焦急。不过只一会儿他就镇定下来,不愿再犹豫,甚至也不愿意思考。他只希望,不靠探寻任何形迹,也不靠无用的思考,就凭那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总是给他指明道路的神奇直觉,一下就知道凶手的去处。

而他为了顾全面子也要立即回答达瓦纳的话,并且让达瓦纳觉得,那两个人的失踪难不住他。

他两眼盯着地图,将一根指头点着巴黎,另一根指头点着芒斯,甚至还没有寻思凶手为什么选择巴黎——芒斯——昂热方向,他就恍然大悟了……一个城市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里,真相像一道闪电,唰地一下迸发出来。阿朗松!记忆中的事情给他照明,他立即深入谜团的深处。

他说道:

“去哪儿?折回去。”

“没有方向吗?”

“阿朗松。”

“行。”达瓦纳说,“叫人帮我推一下。那边有一块田,起飞不会很难的。”

堂路易和几个人帮他推,起飞准备很快就绪,达瓦纳检查了一下发动机,发现它运转正常。

这时,一辆马力强大的鱼雷形敞篷汽车,像一头狂怒的畜生,一路鸣着汽笛,从昂热方向开过来,猛一下停住了。

从那汽车上跳下三个人,朝黄色汽车的司机冲过来。堂路易认出了他们。那是韦贝副局长和他的两个手下。他们昨夜把他送到看守所后,又被警察总监派来追捕凶手。

他们把黄色汽车司机盘问了一番,看来十分沮丧。他们一边挥着手,向那司机提出一些新的问题,逼他回答,一边看表,查看路线图。

堂路易走过去。他戴着飞行帽,一副眼镜遮住了脸,他们都认不出来了。他改变声音,说:

“韦贝先生,鸟儿飞了吧?”

韦贝诧异地打量了一下他。

堂路易嘲笑道:

“是啊,飞走了。圣路易岛那家伙是只老狐狸,狡猾得很,对吧?换了三部车。昨夜在凡尔赛,你们查出他换了这辆汽车,并了解了车子的特征。可是到了芒斯,他又换了一辆……去向不明。”

副局长两只眼睛睁得溜圆。这人是谁呢?他只给警察总署打过电话,而且是半夜两点钟打的,他怎么就得悉电话内容了呢?他问道:

“先生,你究竟是谁呀?”

“怎么,你就不认识我了?跟警察约会真劳神费力……你手忙脚乱及时赶到,他却问你是谁。嗨,韦贝,说实话吧,你是故意装出不认识我吧。非要我到太阳底下让你端详不可?看吧。”

他摘下飞行帽。

“亚森·罗平!”韦贝张口结舌道。

“伙计,我走路、骑马,甚至坐飞机为你效劳呢。我回去了,再见。”

韦贝大惊失色。十二小时以前,他明明亲手把亚森·罗平送进了看守所,可是这会儿,在远离巴黎四百公里的地方,他却自由自在地出现在他面前。

堂路易回到达瓦纳身边,寻思:

“多么有力的侧击!四句话,句句都说到点子上。末了还给他肚子上捅了一肘,我把他揍倒了。别急。至少可以数三次十秒,他才喊得出‘妈妈’。”

达瓦纳已做好起飞的准备。堂路易登上飞机。农民们帮着推飞机。不一会儿,飞机就离开了地面。

“东北—北方。”堂路易吩咐道,“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一万法郎。”

“逆风。”达瓦纳道。

“加五千法郎。”堂路易叫道。

他不容许任何事来阻碍他,他急于赶到弗尔米尼。现在他一切都明白了,一直看到了案子的发端。他觉得奇怪,为什么从没想到把仓库里吊着的那两具干尸和莫宁顿遗产激起的一连串谋杀事件联系起来,他更觉得奇怪的是,弗维尔工程师的老朋友朗热诺老爹很可能是被谋杀的,可他竟然没有了解那桩案子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呢?阴谋的症结正在于此。谁有可能为了弗维尔工程师的利益,去拦截工程师写给老友朗热诺的指控信呢?如果不是村民,或至少在村里住过的人,还有可能是谁呢?

于是一切就得到了解释。凶手刚开始作案时,先杀了朗热诺老爹,然后又杀了德代絮拉玛那对夫妻。手法和后来的一样:不是直接干掉,而是暗中谋杀。就像美国人莫宁顿,弗维尔工程师、玛丽—安娜、加斯通·索弗朗一样,朗热诺老爹被阴险地除掉了,德代絮拉玛两夫妇也被逼得自杀,被弄到仓房里。

凶手是从弗尔米尼去巴黎的,在那里找到了弗维尔工程师和柯斯莫·莫宁顿,于是阴谋策划了有关遗产的惨案。

现在凶手又回到了弗尔米尼!

凶手回去是必然无疑的。首先,他让弗洛朗斯服了麻醉药这个事实就是确凿的证明,因为他必须让弗洛朗斯睡着,免得她认出阿朗松和弗尔米尼的景色,以及她和加斯通·索弗朗一道察看过的古堡。再则,他装出走芒斯—昂热—南特这条路线,只是为了诱使警方误入歧途,并不妨碍他驱车去阿朗松。他在芒斯转向,绕一个急弯,最多花上一两个小时就到了。最后,在一座大城市郊外搭那么个车库,停着一辆上满汽油、随时可以开动的小利穆齐纳,不正表明,这个凶手要回老巢时,是多么小心谨慎:先在芒斯停下,然后坐自己的小利穆齐纳回朗热诺老爹荒废的庄园?这样算来,今天上午十点,他应该回到了老巢。而且还带着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弗洛朗斯·勒瓦瑟。

于是产生了一个问题,一个可怕的、摆脱不了的问题:他准备拿弗洛朗斯·勒瓦瑟怎么办?

“快一点!再快一点!”堂路易吼道。

自从他知道那凶手的藏身之所以后,那家伙的意图就清清楚楚地映现在他眼前。清楚得可怕。他发觉自已被追捕,穷途末路,又成了弗洛朗斯憎恨和惧怕的人,因为年轻姑娘睁开眼睛看到了现实,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和以往一样——杀人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

“再快一点!”堂路易吼道,“简直没动。再快一点!”

弗洛朗斯会被那家伙杀掉。也许他还没有动手。不,他应该还没有动手。他需要杀人的时间。动手之前,先要劝说、胁迫、恐吓、央求,一大套丑恶得难以形容的表演。不过他已经作好了杀人的准备。弗洛朗斯眼看性命难保了。

弗洛朗斯将死于爱她的凶手之手。因为堂路易爱她,所以凭直觉感到了凶手那种畸形的爱。怎么可以认为:那种爱情,除了鲜血和折磨,还会有别的结局呢?

萨布莱……西耶—勒吉约默……

大地在他们脚下飞快地向后掠去。一座座城市,一片片房屋像阴影一样闪过。

阿朗松到了。

到他们在城市与弗尔米尼村之间的一块草场上降落为止,用了不过一个半钟头。堂路易找人打听情况。有好些辆汽车朝弗尔米尼开去了。其中有一辆小利穆齐纳,由一位先生驾驶,开进了一条岔道。

这条岔道通往朗热诺老爹古堡后面那片树林。

堂路易如此自信,跟达瓦纳道别之后,又帮他推动飞机起飞。他不需要飞机了。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最后的决斗开始了。

他循着土路上的轮印,跑上了岔道。让他觉得意外的是,这条路并未靠近仓库后面那堵围墙,几个星期前他曾从那围墙顶上跳下来。堂路易穿过树林,来到一块开阔的荒地。道路在这里转了个弯,通向庄园,最后在一道有两扇门板的旧门前终止。那门板上安着铁板铁棍加固。

小利穆齐纳开进去了。

“无论如何,我得从那里进去。”堂路易寻思,“而且得马上。免得浪费时间,去找缺口或者靠墙的树。”

这一段的围墙有四米高。

堂路易进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凭借了什么神奇的力量?他进去以后,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顺利。反正他是拿着达瓦纳借给他的刀,插在石缝里,一步一步攀着那粗糙不平的墙面爬过围墙的。

到了里面,他找到了轮印。汽车朝左边,朝花园他不了解的部分开去了。那部分更凹凸不平,堆着一个个小山包,以及坍塌的建筑物。那些废墟上面覆盖着大片大片常春藤。

整个花园都是那样芜杂,但这部分却更是蛮荒。尽管在荨麻和荆棘丛中,在开着大朵大朵野花的茂密的植物丛中,在缬草、毒鱼草、毒芹、洋地黄、当归丛中,生长着一排排月桂和黄杨。

突然,在一条林荫小道拐弯处,堂路易发现那辆小利穆齐纳停在,或不如说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车门开着,里面乱糟糟的,地毯垂在踏板上,一块玻璃打碎了,一只坐垫挪了位置,一切都表明,弗洛朗斯与那个凶手搏斗过。那家伙大概趁年轻姑娘昏睡没醒时拿绳子绑住她,到了这儿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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