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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侦探十二奇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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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只是护士们那种大惊小怪的作风咧。可俺闹不明白——没准儿还有别的鬼名堂吧。”
波洛点点头,问道:“贝特丽丝,你喜不喜欢孟克莱夫小姐?”
“俺不太理她……自以为了不起。当然,俺一向知道她对大夫总是那么甜甜蜜蜜的。您只消看到她望着大夫那种眼神就全都明白了。”
波洛又点点头,然后就回到下榻的小客栈。
他在那里对乔治做了些指示。
6
内政部化验师阿伦·加西亚医生搓着两手,朝赫尔克里·波洛眨眨眼,说道:
“得,我猜想这个结果适合你的心意吧,波洛先生?一向正确的先生?”
波洛说:“太谢谢你啦。”
“什么事促使你调查这事?流言蜚语吗?”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谣言上场,脸上画满了舌头。”
第二天,波洛又乘火车去劳伯罗集贸镇。
劳伯罗集贸镇上流言蜚语像蜂窝那样嗡嗡喧嚷不休。自从掘尸化验进行以来,嗡嗡声稍微减轻了些。
现在解剖结果已经泄漏出来,人们激动的情绪达到了沸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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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在小客栈里歇歇腿,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光景,刚刚吃完一顿牛排和腰子布丁的丰盛午餐,灌下不少啤酒,忽然传来话说有位女士要见他。
是哈里森护士。她脸色苍白,非常憔悴。
她径直走到波洛面前。
“是真的吗?确实是那样吗,波洛先生?”
他文雅地请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是的,查清楚了,下了足以致人于死地的砒霜。”
哈里森护士哭着说:“我从没想到——压根儿、一点也没想到——”接着就哭了起来。
波洛轻声说:“要知道,真实情况早晚会露出来的。”
她泣不成声。
“他会给绞死吗?”
波洛说:“还得取得大量证据才行,时机啦——毒药的来源啦,下毒的全过程啦。”
“可是,波洛先生。他要是跟这事完全无关呢?一点也没关系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波洛耸耸肩,“那会宣判他无罪。”
哈里森护士慢慢说道:“有点事儿——有点事儿我想我早就该告诉您——可我原以为那真的无关紧要,只是有点古怪罢了。”
“我早就知道这里面有点事儿。”波洛说,“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吧。”
“事情很简单。有一天我下楼到配药室里找点东西,简·孟克莱夫正在那里做一件相当——古怪的事。”
“什么事?”
“说来也无聊得很。她只是在往自己的粉盒儿里装粉——一只粉红色的珐琅盒儿——”
“是吗?”
“可是她并没有往粉盒里装香粉——我指的是扑在脸上的香粉。她在把毒药柜里的一瓶药粉往里面倒。她一看到我就大吃一惊,立刻盖上粉盒儿,把它塞进她的手提包——匆匆把那个药瓶放进柜橱,好不让我看见那是什么药。我敢说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可现在我知道了奥德菲尔德太太真是中毒而死——”她哭了起来。
波洛说:“请原谅我出去一趟。”
他走出去给伯克郡警察局的格雷警佐打了个电话。
赫尔克里·波洛回来后跟哈里森护士默默坐着。
波洛想到一个红头发姑娘的脸,似乎听到了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声音说:“我不同意您这个意见。”简·孟克莱夫曾经不赞成解剖尸体。她还提出似乎相当有道理的理由,可后来,还是维持了原决定。一个能干的姑娘——工作效率高——为人果敢,爱上了那个总在抱怨被病老婆缠住了的男人;按哈里森护士的话来说,那个女人原本可以长久活下去,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严重的病。
赫尔克里·波洛叹了口气。
哈里森护士说:“您在想什么呐?”
波洛答道:“事态真可悲……”
哈里森护士说:“我坚信他对这事一点也不知道。”
波洛说:“对,我也敢肯定他并不知道。”
门开了,格雷警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样用一块丝手绢儿包着的东西。他打开手绢儿,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下。那是个鲜艳的粉红色珐琅粉盒儿。
哈里森护士说:“我看到的就是这个。”
格雷警佐说:“是在孟克莱夫小姐的镜台柜子里找到的,给塞在抽屉里面,用一块手绢儿包着。就我的检查来说,上面没有指纹,不过我会十分小心行事。”
他把手绢儿捂在手上,按一下弹簧,粉盒儿盖就开了。格雷说:“这里面的玩意儿不是那种扑在脸上的香粉。”
他用一个手指头粘一点儿,战战兢兢地用舌尖尝尝。
“没有什么特殊味道。”
波洛说:“白色砒霜没有什么味道。”
格雷说:“我这就去化验一下。”他望着哈里森护士又问:“你发誓保证就是这个粉盒儿吗?”
“是的,我敢保证。这就是我见到孟克莱夫小姐在奥德菲尔德太太去世前一周在配药室里拿着的那个粉盒儿。”
格雷警佐叹口气。他望着波洛点了点头。波洛按下铃。
“请叫我的男仆进来。”
那个十全十美、谨慎守礼的仆人乔治走进来,望着他的主人。
赫尔克里·波洛说:“你刚才证明这个粉盒儿,哈里森小姐,是一年多以前你见到的孟克莱夫小姐的东西。可是这个粉盒儿其实是吴尔沃兹商店几周前才卖出去的;再者,这种花色品种是三个月前才新生产的。你听到了,感不感到吃惊啊?”
哈里森护士呆若木鸡,张大她那双又圆又深的眼睛望着波洛。
波洛问道:“你过去见过这个粉盒儿吗,乔治?”
乔治向前走过来。
“见过,先生。我注意过这位女士,哈里森护士。本月十八日星期五,她是在吴尔沃兹商店买下它的。我按照您的吩咐,不管这位女士到哪儿去,我都在后面跟踪。我刚才提到的那天,她乘一辆公共汽车去达宁顿,买下这个粉盒儿。她把它带回家,那天晚些时候,她又带着它到孟克莱夫小姐住的地方去。我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事先已经在那所房子里了。我注意到她走进孟克莱夫小姐的卧室,把那个粉盒儿藏进镜台柜子抽屉里面。我从门缝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她以为谁也没看见就离开了那所房子。我可以说,那个地方没人锁上前门,况且天已经黑了。”
波洛用严厉的声调狠狠地问哈里森护士:“你能对这些事实提出解释吗,哈里森护士?我想不行了吧。这个粉盒儿从吴尔沃兹商店卖出去的时候,里面并没有砒霜,但是从孟克莱夫小姐家里拿出来时却有。”他又轻声添说道,“你手中留有一些砒霜是很不明智的。”
哈里森护士用双手捂住脸,悲哀地低声说:“全是事实——全是事实……是我杀死了她。而且白费了力气。无事生非……我真是疯了!”
7
简·孟克莱夫说:“我应当请您原谅,波洛先生。我一直非常生您的气——气极了。原先我觉得您把事情全都弄得更糟了。”
波洛微笑着说:“我就要那样开始嘛。这就像古老传说里那条勒尔那九头蛇。每次你斩掉它一个头,原处又会长出两个头来。所以这种谣言一旦开始滋长,便会很快扩散开来。你看,我的任务就像我的名字赫尔克里所干的那样,是要抓到头一个——那个事态起源的头。是谁首先散布那种谣言的?没有多久时间,我就发现这事的制造者是哈里森护士。我便去访问她。看上去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聪明而且通情达理。可她立刻就犯了一个大错误——她向我重复了一段她偷听到的你跟大夫的对话,而那段对话,你知道,却全错了。从心理逻辑上来看,那根本不大可能发生。你如果跟大夫一起策划要杀害奥德菲尔德夫人,你们俩都很聪明,头脑冷静,不至于会敞着房门说那一段话,那会很容易让上下楼梯的人和厨房里的人偷听到。再者,那些认为是你说的话根本跟你内心性格一点也不符合。那是年纪更大些、另外一种类型的女人说的话,更像是哈里森护士本人在那种情况下会说出来的话。
“那当儿,我就判断这件案子十分简单。我意识到哈里森护士还是个年纪不老、相貌也不赖的女人——她跟奥德菲尔德大夫朝夕相处近三年光景了——大夫一直很喜欢她,对她的能干和同情十分感激。结果她得出这样一个印象:如果奥德菲尔德太太死了,大夫或许会娶她。没想到奥德菲尔德太太去世后,她发现大夫爱上了你。于是在一阵愤怒和嫉妒的驱使下,她便开始散布大夫毒死妻子的谣言。
“所以说,这是我对案情首先的估计。这是一起嫉妒的女人造谣中伤的案件。但是那句平凡的俗话‘无风不起浪’,却引起了我的深思。我怀疑哈里森护士除去散布谣言是否还干了别的事。她说的一些话显得奇怪。她告诉我奥德菲尔德太太的病情大都是她自己想像出来的——她并非那么真正痛苦。可是大夫本人却深信他太太是在受着病痛的折磨。他太太去世,他也并没有感到惊讶。在她去世前不久,他还请来过另外一位医生,那位医生也认为她的病情严重。我试探性地提出掘墓剖尸检验——哈里森护士对这个想法一开始吓得不知所措。接着——她的嫉妒和怨恨几乎一下子控制了她。让他们去发现砒霜吧——反正那不会怀疑到她身上。这事只会让大夫和简·孟克莱夫遭殃。
“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让哈里森护士弄巧成拙。要是有个可以使简·孟克莱夫逃脱嫌疑的机会,我猜想哈里森护士便会不遗余力地非把简卷入犯罪里去不可。我对我那个忠实仆人——那个她没见过面而又最不会引起她注意的人做了指示,叫他去紧紧跟踪她。于是一切就这样圆满结束了。”
简·孟克莱夫说:“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奥德菲尔德医生也附和道:“是啊,的确是。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啦。我简直是个有眼无珠的傻瓜!”
波洛好奇地问道:“你什么也没发觉吗,小姐?”
简·孟克莱夫慢慢说:“我倒是一直非常担心。您知道,柜橱里的砒霜少了,不够数……”
奥德菲尔德惊呼道:“简——你难道认为是我——?”
“没有,没有——不是你。我倒的确想到奥德菲尔德太太不知怎地弄了点去——拿了去服用好使自己病情更严重些,获得更多的同情,可她疏忽大意地服用过了量。可我一直担心如果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查出了砒霜,他们绝对不会考虑这种推断,便会立刻得出结论是你干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压根儿没提起砒霜遗失的事。我甚至把那本毒药账本也烧掉了!不过我根本没怀疑过那居然是哈里森护士干的。”
奥德菲尔德说:“我也一样。她看上去是那么一个温柔的女性,就像圣母玛丽亚嘛。”
波洛感伤地说:“是啊,她原本想必会成为一位贤妻良母的……只是她的感情未免太强烈了点。”他叹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囔道:“真是怪可惜的!”
接着他面带微笑地望着那个神情幸福的中年男子和他对面那个满怀激情的姑娘。
他心里想:“这两个人总算逃出阴影,到了灿烂的阳光下面……而我——我也完成了赫尔克里的第二桩丰功伟绩。”
第三桩阿卡狄亚牝鹿
(译注:阿卡狄亚牝鹿:希腊神话中一只生活在阿卡狄亚一座小山上的金角铜蹄的牝鹿。赫尔克里用了整整一年时间追赶这只鹿,最后在拉冬河岸用箭射伤了它的一只角把它生擒。这是赫尔克里做的第三桩大事。)
1
赫尔克里·波洛使劲跺着双脚想暖和一下。他冲着手掌直哈气。雪花在他的唇髭梢溶化,滴下水珠。
有人敲门,随即进来一名女仆。她是个喘气粗而体格壮实的乡下姑娘。她张大两眼挺惊讶地望着赫尔克里·波洛,明显表达了她这辈子还从没见过一位像他这样的旅客呢。
她问道:“是您打铃吗?”
“对,请给我生上壁炉,好吗?”
她走出去,很快就拿来报纸和木柴。她跪在那个维多利亚式的壁炉前生起火来。
赫尔克里·波洛还在跺着双脚,甩动两只胳臂,朝冻僵的手指哈气。
他心情不太愉快,因为他那辆汽车——一辆豪华昂贵的“麦萨罗·格拉兹”牌汽车——并没像他期望的所有部件都完美的轿车那样顺利运行。他的司机,一位享受着相当不错的工资待遇的小伙子,没能把它修好。那辆车在一条离任何地方都有一英里半远的岔路上抛锚了,同时天又下起大雪。赫尔克里·波洛穿着他常穿的那双时髦的漆皮鞋不得不步行一英里半路来到河边这个哈特利·迪思镇——这个小镇虽然夏季呈现活跃景象,冬季却完全死气沉沉。黑天鹅旅店对一位顾客的来临仿佛也略显惊讶似的。店老板一直近乎好意地指出当地汽车修理站可以租给老爷一辆车继续赶路。
赫尔克里·波洛拒绝了这个建议。他那种拉丁人节俭成性的习惯给触犯了。租一辆车?他已经有了一辆汽车——一辆大轿车——一辆豪华车。他除了乘那辆车之外,决不乘别的车继续赶路回城。总之,即使汽车很快就给修理好,他也不想在这大雪天赶路,而是等到明天早晨再走。他要个房间,要求把炉火生好,并订下晚餐。店老板叹口气,领他进入一个房间,唤女仆生上炉火,然后便告退,去跟老婆商量准备晚餐的事。
一小时过后,波洛把两条腿舒服地伸在壁炉前,厚道地琢磨刚吃过的那顿晚餐。是的,牛排老得咬不动,还尽是筋;芥蓝菜粗而灰白,水渍渍的;马铃薯心儿硬得像石子。随后上的煮苹果和牛奶冻也不值得一提;奶酪硬邦邦,饼干软绵绵。尽管如此,赫尔克里·波洛还是愉快地望着跳动的火苗,慢慢呷着那杯可以委婉地称之为咖啡的泥汤,心想吃饱了喝足了总比饿着强,而且方才穿着那双漆皮皮鞋跋涉在那些被雪封住的窄路上,眼下则坐在壁炉前烤火——简直如同进了天堂!
有人敲门,接着那名女仆又进来了。
“对不起,先生,有一位汽车修理站的年轻师傅来这儿想见见您。”
赫尔克里·波洛和蔼地说:“那就让他上楼来吧。”
姑娘格格笑着退了出去。波洛宽厚地心想这个女仆想必会向朋友描述他的长相和遭遇,这无疑在今后好多冬天里会成为一桩提供乐趣的事儿吧。
又有人敲门——敲得跟先前那次不一样——波洛喊道:“进来。”
他抬头称许地望着那个进来站在那儿十分不自在的小伙子,后者两手拧着自己的便帽。
波洛心想面前这位可真是他所见到过的最英俊的、外表长得像希腊神祗那样朴实的小伙子了。
小伙子用沙哑的低嗓音说:“先生,您那辆轿车我们已经拉过来了。我们已经找到了毛病,得用一个小时左右才能修好。”
波洛问道:“出了什么毛病啊?”
小伙子热情地说出一连串技术名词。波洛轻轻点着头,可是并没仔细听。他这当口最欣赏的则是小伙子那个完美的体形。他考虑到人世间到处净是些假门假事的鼠辈,心里赞许地想道:“嗯,这小伙子倒是个希腊神祗——一个阿卡狄亚(译注:古希腊一山区,在今伯罗奔尼撒半岛中部,以其居民过田园牧歌式淳朴生活著称。今作世外桃源之意解)的年轻牧羊人。”
小伙子蓦地顿住。赫尔克里·波洛挤了挤眉毛。他方才最初的反应一直是审美方面的,其次才是心理方面的。他好奇地眯起两眼,抬头望望。
“我明白。对,我明白。”他顿了顿,又说,“你刚才讲的情况我那位司机已经跟我说过了。”
他发现小伙子脸红了,手指神经质地抓紧便帽。
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先生,我知道。”
赫尔克里·波洛平和地接着说:“可你还是想亲自来跟我说一说,对不对?”
“嗯——对,先生,我想最好还是亲自来一趟。”
波洛说:“那你可太周到了。谢谢你。”
末一句话音里颇有打发他走的意思,可他又不希望那小伙子立刻走掉。这他倒想对了:小伙子没动窝儿。
小伙子痉挛地晃动手指,揉弄着那顶花呢便帽,用更低而困窘的声调说:
“嗯——容我问一声,先生——您真是那名侦探先生——那位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他小心翼翼地道出这个姓名。
波洛说:“说对了。”
小伙子脸上又一阵绯红,说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介绍您的文章。”
“是吗?”
这当儿,小伙子已经满面通红,两眼闪现出痛苦的表情——一种痛苦和乞求的神情。
赫尔克里·波洛主动助他一把,轻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我担心您会认为我太冒失,先生。不过,您碰巧来到这里——嗯,我绝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我看过不少谈到您和您做过的那些聪明事儿的报道。反正,我想不如就向您请教请教吧。不妨问问看,您不会见怪吧?”
赫尔克里·波洛摇摇头,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助你吗?”
他点点头,用沙哑而困窘的声调说:“是——是有关一位年轻姑娘的事。您——您能不能为我找到她?”
“找到她,这么说,她失踪了?”
“是的,先生。”
赫尔克里在圈椅里坐直身子,敏锐地说:
“我倒也许可以帮助你。可是你该找的人是警察啊。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可比我更有办法。”
小伙子活动一下两条腿,局促不安地说:
“我不能那么干,先生。根本不是报警那类事。可以这么说,整个事情显得挺邪门儿。”
赫尔克里·波洛注视他片刻,然后指着一把椅子:
“那就坐下来谈谈吧——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逊,先生。泰德·威廉逊。”
“坐下吧,泰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谢您,先生。”他把椅子往前挪一挪,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儿上,两眼还流露着可怜巴巴的乞求神情。
赫尔克里·波洛轻声道:“说吧。”
泰德·威廉逊深吸一口气。
“嗯,您看,先生,是这么一回事。我只见过她一次。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名实姓,对她的身世也不大了解,还有我寄给她的信也给退回来了。”
“从头说起吧,”赫尔克里·波洛说,“别着急。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行,先生。您也许知道草坪别墅吧,先生,就是桥那头河边上那幢大房子?”
“我啥也不知道。”
“那是乔治·桑德菲尔德爵士的产业。夏季他常在那儿度周末,设宴开舞会——通常都带来一帮寻欢作乐的朋友,女演员什么的。嗯,今年六月里——他家里那台收音机出了毛病,叫我去修理。”
波洛点点头。
“我就去了。那位老爷带着客人到河边游逛去了,厨师出门了,男仆也跟着去服侍野餐,准备茶酒饮料什么的。那幢房子里只有那个姑娘——她是一位女客人的侍女。她让我进去,带我到放收音机的地方;我在修理的时候,她一直呆在旁边。我们就聊了起来……她叫妮塔,她是这么告诉我的,是一个来那里作客的俄罗斯舞蹈演员的侍女。”
“她本人是哪国人,英国人吗?”
“不是,先生。我想她像是法国人,口音有点怪,不过英语讲得还不赖。她——她挺友好。过了一会儿,我问她那天晚上能不能出来一块儿去看场电影,可她说她的女主人要她伺候,出不来。不过后来她又说下午倒是可以出来一下,因为那些老爷太太要到傍晚才回来。总而言之,那天下午我没请假就出来了(为这事差点儿给解雇),我们俩就沿着河边散步。”
他停了下来,嘴角上挂着一丝笑容,眼神朦朦胧胧。
波洛轻声问道:“她很漂亮吧,对不?”
“她简直可以说是您所见过的最美的人。头发金光闪亮——两边飘起来就像金色翅膀——她还有一种蹦蹦跳跳走道儿的轻快姿态。我——我——嗯——我立刻就爱上了她,先生。我不是说着玩儿的,先生。”
波洛点点头。小伙子继续往下说:
“她说她的女主人再过半个月还会再来,我们就约好到时候再见面。”他顿了顿,“可她却再也没来过。我在她说好的地方等她,可一直没有她的人影儿。后来我就大着胆子到那幢房子去找她。那位俄国太太倒是住在那里,人家说,她的侍女也在。人家就把她叫出来,可是她一出来,哎呀,那根本不是妮塔!而是一个样子狡猾的黑发姑娘——甭提多么粗俗了。他们管她叫玛丽。‘你找我吗?’她问我,还一个劲儿傻笑。她想必看出了我吃惊的神情。我问她是不是那位俄国太太的侍女,怎么不是我先前见过的那一位,她就笑了,说先前那个侍女给辞退了。‘辞退了?’我问,‘为什么啊?’她耸耸肩,摊开两手。‘我怎么会知道?’她说,‘我当时又不在。’”
“嗯,先生,我真吓了一跳。当时我也想不起说什么了。可是后来,我又一次鼓起勇气去那儿找玛丽,请她给我弄到妮塔的地址。我没让她知道我连妮塔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答应如果她满足我的要求,就会送她一样礼物——她是那种不论干什么都不能白干的姑娘。后来,她真给我弄到了——一个伦敦北部的地址,我就给妮塔写了封信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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