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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妄想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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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裕忠的房间位于家中的四楼,能当作人的出入口的,只有门和一扇窗子。由于在八日十点以后,这个房间被其母从外面用铁头锁锁起来,就算杜裕忠有钥匙,他也无法从内侧将门打开。所以直到现在,我们都理所当然地将那扇窗子当成杜裕忠离开房间的出口。譬如,我曾经认为他可以使用双股麻绳垂下、组长也提出利用梯子或逃生气垫等方法,都是根植在这种认定所建立起来的理论。

“可是在现场不管以上三种理论的哪一个,由于有时间与空间的限制,都没有办法将谜团解释得合情合理,但我们却一直在想:无论他用了什么方法离开房间,都是从窗口出去的。只是我们还没想到那个方法!”

“然而,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种认定毫无任何依据。把人可以通过的地方当成出口,而忽略了人无法通过的地方,才是我们的盲点所在!事实上,杜裕忠是从房门离开的!”

会议室的警员们听到这句话一片哗然。

“小郑,难道你是说有人帮他开门?不是他妈妈开的,那就是他爸爸开的了?还是说,另有其人协助?”

郑绍德摇了摇头,说:“不,杜裕忠不需要别人协助。他一个人就有办法独自从上锁的房门离开!因为,他利用了我们所没有想到的心理盲点。”

“一个人就能从房里把门外的挂锁打开?”一位同事惊呼。

其他的人则七嘴八舌地说:“哎呀,你快说啦!别卖关子了!”

“好的。杜裕忠房间外侧的铁锁,和一般的挂锁没两样,这是在现场勘查得到的结果。而房门也和一般的门一样,是由外面向里侧推开,也就是说,人若在房里,要用拉的方式来开门。十日那天下午,我检查过那个门锁——挂锁没有坏、门框和门面上的铁扣环也都用螺丝锁得紧紧的。

“而今天下午,我再次确认了杜母的证词,她确实听见门锁锁上的喀啦声,挂锁确实上锁了。于是,我们更确定了从房门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他停顿一下,看了看专心倾听、一句话都没说的高组长。

“真的是这样吗?——不,不是,完全不是。门锁没有问题,那已经是八日以后的事了。事实上,在八日当天晚上,门锁已经被杜裕忠动过手脚了!

“在扣环附近的门面上有几个旧的螺丝孔,那是杜父以前在装锁时,因为没把扣环固定对位置,与门框上铁片合不太起来,于是拆下螺丝重装而造成的痕迹。另外,杜裕忠曾经发狂而撞破过门,所以挂锁也曾经重新换过。这都会让门面上的旧螺丝孔愈来愈多。那些旧孔都不能用了,螺丝再钉上去也会松脱——”郑吸了一口气,“——杜裕忠,就是利用这些旧螺丝孔!”

“他离开房间的方法是这样的:在杜母锁门之前,先将门面上的扣环用螺丝起子把螺丝钉拆下来,然后再以螺丝钉把扣环假固定在距离原锁孔最近的旧孔上。如此一来,从表面上看门面上的扣环仍然是固定得紧紧的,但实际上只要稍微用力拉动扣环,就会让它离开门面,因为旧孔内部的螺纹早就被磨坏了。

“杜母在那天晚上十点将挂锁锁上。她像平常一样。将门框铁片扣上门面的扣环,然后以挂锁套上去锁住。她根本不知道此时门面的扣环已经不牢了。等杜氏夫妇都就寝睡去以后,朴裕忠只要将门从里面拉开,扣环就会自然松脱,而他就可以出去了!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接下来的善后工作也十分简单。只要再将扣环以螺丝钉固定回原来的地方就可以了。

“螺丝起子甚至不需要事先藏在他的房间里。然后我们就以为,这个铁头锁从头到尾都很坚固,从里面根本打不开!这就是杜裕忠布下的心理诡计!”

同事们听到这里不禁纷纷发出恍然大悟的赞叹声——“原来如此!”“真是想不到!”之类的回应此起彼落。

“等等,”高组长微微举起手发问,“若是这样做,假固定在旧孔的门面扣环不就会和门框上的铁片合不起来了吗?因为门面扣环已经变动过位置了。”

“没问题,”郑说,“门框铁片也可以一并移动。这个诡计的手法主要是在于门框铁片固定得很牢,而门面扣环则是假固定于门上。”

“既然杜裕忠是从门口离开的,那么,”高组长再问,“他为什么要把床拉到窗边?”

“误导。杜裕忠想欺骗警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包括换头魔法,和那篇他给李医师的证言,我想全都是假的。他希望让我们认为,他是从窗口离开的。”

“有道理。”高组长点点头。杜裕忠离开房间的谜团已经豁然开朗了。

郑绍德沉着地继续发表演说:“第二项谜团,是歹徒为何要砍去死者的头颅。经过指纹的比对,我们已经确定死者并不是林浩山了,而那具无头尸体的身分我们也还无法确定。既然尸体逃不过身分的鉴定,为何凶手还要砍去死者的头呢?

“从结果上来看,警方在九日清晨来到犯罪现场,但是直到十一日晚上才确定尸体并非林浩山,这中间有将近两天的时间我们以为林浩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根据现实的案情发展,凶手砍去尸体头颅的用意极可能就是在拖延警方的办案进度!但他为何要拖延侦查时间,这一点我会在解释第三项谜团时说明。

“和无头尸体直接相关的谜团是死者生前为何蒙面。这当然是因为凶手不希望朱作明看见死者的脸所做的行为。但是,要找到一个声音和林浩山酷似、又愿意参与绑架计划的代罪羔羊谈何容易?和林浩山相识多年的朱作明,又怎么可能听错声音?

“从这些疑点,我推导出一件可怕的事实——林浩山果然是这件谋杀案的主凶!从绑架案到谋杀案全是他一手主导的!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命案当晚的现场,除了朱作明以外,其他人都是蒙面的!

“为什么要蒙面?第一,当然是不希望被看到脸,特别是脸上若有什么特征,会很容易被指认出来。第二,就是为了不让人看见脸上的状况。比方说,脸上受了伤不希望被看到、脸上沾上什么洗不掉的东西不希望被看到。还有——嘴巴被贴上胶带,不希望被发现!”

连平日参加、主持搜查会议表现最为稳重的高钦福,此时也毫不自觉地牵动嘴角,无声地发出:“什么!”的叹息。

“那个脸蒙黑布的死者,嘴上一定是被贴了胶带!所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么,为什么朱作明能够听见林浩山的声音!甚至和他交谈呢?那是因为,戴着狗头面具的绑匪就是林浩山本人!

“林浩山架着脸蒙黑布的被害者进办公室,两个人靠得很近。当朱作明看见那个蒙脸人穿着林浩山的衣服,他直觉以为那人就是林浩山,于是出声叫他。然而,伪装成绑匪的林浩山,由于戴着狗头面具,所以可以代替蒙脸人回答。朱作明只能感觉到说话者声音大概的方向,却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和他说话!而在问到密码时,林浩山只要假装和蒙脸人说话,然后输入自己设定的密码即可。而在逼问朱设定的秘密时,他只要刻意发出凶暴的说话声,朱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仍然是林在和他说话!

“也就是说,死者在生前被蒙面,除了要欺骗朱作明之外,就是为了遮掩他嘴上被贴上胶布的真相!而身为绑匪的林浩山也戴着面具,就可以一人分饰两角,误导所有人的思考方向!

“到此,第三项谜团也就昭然若揭了!林浩山就是凶手。他抢了朱作明的一千万,现在还好端端地活在世界上!再者,林必须拖延警方的办案时间,才能得到较充裕的时间逃走。这也就是尸体被砍下头颅的原因,也是杜裕忠之所以出现在命案现场的原因!

“林浩山在杂志上看到了杜裕忠创作的小说,于是灵光一闪便想要利用‘换头魔法’。

“林设法和杜认识,用了一个让人很难想到的办法——寄稿费。他冒充杂志社寄稿费给杜,信件里则暗藏真正想联系的事。这是处于封闭空间中的杜裕忠,能和外人来往的唯一方式!

“总之,林借此教了杜离开房间的诡计。然后,他们约好在八日深夜由林开车到凤山去接杜。两人在朱的面前跳了一场‘鬼轮魔舞’。接下来林将杜钉入箱中,再将准备好的代罪羔羊带进朱的办公室杀害,骗得朱所设定的保险柜密码。最后他可以扬长而去!

“杜裕忠的作用正是在误导我们,让我们相信换头魔法的存在,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凶手砍去死者的头是为了实现换头魔法,整个案件也将坠入‘一切由超自然力所造成’的陷阱中。而在死者身份尚未确定的两天间,他可以带着那一笔巨款,逃到天涯海角去!至于杜裕忠,虽然是个自以为聪明、遭林浩山利用的傀儡,但是只要精神鉴定报告证明他精神异常,最后必定会被释放,接受治疗。

“组长,请你立刻通知检调单位,全力缉捕林浩山!另外,林浩山极可能利用这段时间已经离开本地区,由于他也极可能认识苏艾惠的父亲刘公启,逃往国外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们也必须寻求国际刑事的协助!”

郑绍德一口气解释完后面两个谜团,会议室里的所有警员们听到这里,全部都站起身来,飞快地冲出门外准备进行下一步的侦查行动,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深夜时间,相关的警务单位皆已停止办公。

第十二章 密室症候群

1

“你的母亲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嘛,相较之下你这个当儿子的态度就差多喽!”

我第一次恢复知觉,不晓得已经是几月几号?我到底失去意识究竟多久了?我是不是正在失去感受时间流逝的能力?幻影他究竟在哪里?他这么久没有出现,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想念他,没有他,我好无助、好害怕,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我如今只能沉默地等待。

有一个人在说话,声音不断在我耳朵边回荡,当时,我只知道,我被安排与那人住在同一个房间。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日后会对我所遭遇过的恐怖事件造成巨大的影响。我只觉得他好吵,我真想一拳打过去叫他闭嘴,但我分不清楚他的声音自哪个方向来,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动。

我好累,我快要崩溃了!

“她带了一些水果来给你吃哩!我看你这么瘦弱,应该也吃不完,不如我帮你一个忙,啊,应该说我的五脏帮你一个忙啦!而且像你这种罹患被害妄想症的人啊,一定也很怕有人假扮你妈妈,送毒苹果要来害你,对不对?我先替你试吃,若是没死就表示你想太多了!”

我的眼前是一片白色这里还是病房?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我明白了。那些警察用逼供的不成,现在打算使软招了!怪不得母亲会到这里来探望我!她以前从来没有对我这么殷勤。警察一定曾这样告诉母亲:“你一来,他的心防就解除了,这样他就愿意告诉我们命案真相了。”没错,只要是受到长期的拘禁,一般人必然受不了,在此时只要有亲人来访,情绪马上就会崩溃。不行!我不能受骗,我不同于脆弱的寻常人,他们更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况且,没有人会相信我的!就算是我也很难相信自己!

那具无头尸体千真万确地站着。以那种站姿倚在墙边,要说尸体没有生命是绝对不可能的。幽浮之咒、活僵尸术都一一实现了!那具无头尸体不管到底是谁,他的头颅现在已经被砍下来,此时此刻胡乱飞在某地的上空……而雅布拉梅宁则复活于人间!

他会来找我吗?以一张我从从来没见过的脸来找我?

这种证词,警察不可能会相信!他们听了一定将我视为无可救药的疯子!我发誓我看到的确实不是幻象啊!我怎么敢将这样的事情告诉警察呢?我不是疯子,我一点也不想被当成是疯子! 我没有疯! 我没有疯!

没有人能了解我的感受,因为那些人从来没有被当成疯子,他们只会自以为是地认定“既然我表现出信任你的态度,你就应该告诉我你的真心话”!那全都是假的!

所有人都在逼问我命案的真相,可是我不敢说。因为那是由雅布拉梅宁的魔法造成的,而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可能相信魔法。

我不能说。我一说实话就完了。我会永远被烙上疯子的印记。我不要!

“喂!你这个人!你真的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我老实告诉你好了,当我从医生那里听说我一个人拥有的房间必须和你共享的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差!我想这种事你是从来没为我想过吧?医生根本就很明白我喜欢一个人住一间房,这样才有助于我病情的痊愈,可是他居然还找个人来这里,真想不透为何他要这样捉弄我!”

“我一定是被医生讨厌了才会遭到这种对待!他好像早就想把我赶走了,但我的病还没好啊,怎么可能出院?可是,从你一进来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我天天不断和你讲话,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当初心情不好呢。没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就表示我起码还具备一点社交的能力。另外,我不是也一直试着表现友好的态度吗?我从第一天就向你自我介绍,还告诉过你我的兴趣、嗜好,但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我想你一定全都不记得了吧?难道你真的是一个心中只有自我的人吗?我也没办法啊,毕竟我不知道你还会住在这里多久,如果你只留一个礼拜就走,我想我才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万一你要待上一年半载,那我和你水火不容就只会让彼此日子歹过。可是你却让我说到没话只好找一些废话说,这样很令人难堪耶!”

我的心情既恐惧且烦躁,身旁的家伙又口沫横飞地进行无聊的演讲,于是我将身子更缩入床单之中。我完全不想听。

“哦!我终于懂了!”那人继续说,“你的心中现在一定想着:‘哎呀!这个世界上怎么都没有人了解我?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孤独?’像你这种人啊,通常是因为和别人在沟通上发生一点小困难,于是就此躲入个人的小天地中,并且永远拒绝再度与他人沟通。你明明就很清楚你妈妈很关心你,但你却因为更多的别人讨厌你或疏远你,所以你就连亲情也一并否认了。你会渐渐认为:‘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愿意倾听我的真心话,因此我不需要、也不愿意,将真心话说给别人听!’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其实你的心情我多少也能够体会啦,当你很热切地告诉别人自己心中的想法,却撞上他们冷眼相待的大钉子,甚而更严重,居然被当成疯子,滋味的确不太好受。比方说像我,我一直设法说服治疗我的医生,我真的是一个名侦探,可是他打死就是不相信,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承认世界上有名侦探,而且正在他眼前啊。

“不过我也知道,只要我一直坚称自己是个名侦探,他就会以为我的病情毫无改善,然后就不会逼我出院了……可是,我本来就没有说谎啊!是他一直不肯相信嘛。

“所以喽,我会住在这里的原因就是这样,因为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找到一个证明自己是名侦探的方法来驳倒他,因此只好任凭他摆布了。不过我相信我总有一天能证明的。你也应该乐观点嘛,一个人不相信你、两个人不相信你、甚至一千个人不相信你,都不要灰心。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相信你的人。

“人最大的困境,就是在于人无法感同身受其他人的体验,这是存在主义说的。这种不被别人了解的感觉不仅你有、我有,我想就连医生、护士小姐也全都有。所以就算是由于某些原因大家比较讨厌你、比较不愿意和你交往了,说到不被人了解的情况,你其实和大家一样!一点都不特别!没什么好孤芳自赏的!没什么好得意的!”

真是快受不了了。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回答,这个人竟然能大气不喘一口地自说自话讲得这么开心!

“然而,存在主义的看法太悲凉了!不是吗?没错,人确实是无法感受到别人的体验,这是人无法挣脱的限制。但这并不直接就等于人和人永远无法交心。最起码人类就发明了手势、语言和文字来沟通。比方说当你对某人很不爽的时候可以伸出中指;另外,虽然我们对于某些名词的定义不太一样,但在多次交换意见之后仍然有可能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喂!你是真的不肯和我说话是吗?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那你为何不干脆向我举起中指?”

那个人突然伸手掀起我的床单,我感觉到眼前袭来一道刺激的朦胧强光。这时候我真的生气了:“你……你……你有……你有完没完啊?”

“好极了!好极了!我们终于开始沟通了。”他很高兴地说,“你来了以后就没有对我说过任何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永远不肯和我说话了!”

“我……你这个家伙……真是……真是烦死人!”

“嗯,我知道啊,但我如果不烦死你,又怎么和你开始沟通呢?”

“你又……懂……懂什么沟……通了?”

“嘿嘿嘿,我至少很会说话啊!嘴可溜了!哪像你,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哈哈!”一听到他这句话,我赫然察觉到自己流泪了。他的话重重地刺伤我的心,让我积蓄在胸口的痛楚溃然决堤。我发现自己无法遏止地大哭出声。我多久没哭了呢?久未痛哭的熟悉感使我尽情发泄累叠已久的哀痛,但潜意识里却又令我安心。

我多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呢?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说这种话,我错了!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不懂得沟通!我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

“你这白痴……你是白痴!混帐!笨蛋!大笨蛋!大笨蛋!”两行咸涩的泪水不断倾流在脸颊上,我听见自己不停地破口大骂,“我知道我话说得不好……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去看书、写作了!你……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我也……我也……我也想找一个能与别人沟通的方式啊!原本我以为文字可以代替语言……可是……可是你根本就不懂!根本就不懂!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懂!我写了那么多文章,写了那么多心中真诚的想法,但别人呢?别人……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那些可恶的编辑,一定都把我的稿子全丢……丢进垃圾桶去了!你能够体会这种心情吗?你永远也不了解辛辛苦苦写好的心血被当成废弃物的感觉!

“我不是不渴望一个可以和我沟通的人!可是,到底什么是沟通呢?美其名说是互相了解,其实只不过是怀着自以为是的认定在扭曲别人的看法。我对你说一句话,然后你心里面就按照既有的成见去解释我的话,但你的解释难道又真的符合我当初话里想表达的意义?同样的,你对我说的话我也会以我既有的成见去解释。这样我们真的会因为交谈了以后让彼此更加了解吗?还不就变成是在自说自话!

“我只好从书里面去寻求文字,和永远无法见面的作家们互通心灵!那些作家才懂我的心!讲……讲话算什么!我才……不屑和别人说话!他们有那些作家伟大吗?”

我愤怒地喊叫出声,病房里荡着空洞的余音。

那人没有说话,但并不像是因为找不到话来反驳我所以才不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回答我。

这种无声的情境突然给了我一种平静的感觉。

“我了解你的心情!”他说,“但是,你的想法太偏激了!没错,语言作为沟通工具确实有其自身的局限,你所说的鸡同鸭讲也经常发生。可是,只将语言当成沟通管道的唯一效果却是大错特错!当你在说话时,其实你并不只是在振动声带而已。你的语气、音调,都会通过说话的过程传达出来,而这是单纯靠语言无法表现的东西,也就是语言的‘表情’。相同一句话以不同的‘表情’说出来,就传达了不同的意义!”

“那文字又怎么解释?”

“文字当然也有‘表情’。相同的故事由不同的作者来写,就会给人不同的感受。文字的‘表情’靠的是修辞、比喻和描写方式。”

“我懂了!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在说我无……无论是说话或写作都毫无‘表情’!所以那些编辑才不肯录用我的稿子!原来这就……就是你的真心话!”

“我才没有。我说的是可能你尚未遇到能够理解你的‘表情’的人。”

“这样又有什么不同呢?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

“不!不一样!你想想看,你如果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写,那的确就毫无‘表情’,但只要你说、你写,就能够将你的‘表情’显露出来啊。”

“我试过了!我一直在写!但完全没用!”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了。是别人的错。不过,你也不能因为以前与其他人无法沟通,就一并认定和我也无法沟通吧?你要知道哦,我可是名侦探耶!名侦探耶!一个人要遇到名侦探你知道有多么困难吗?而你居然一句话也不肯和我说?”

“你……难怪别人认为你是疯子!名侦……名侦探完全是推理小说家虚构出来的东西。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名侦探!你这疯子,一直说自己是名侦探很有趣吗?”

“不是。”他的语气突然让我感觉很严肃,“但是,如果只因为怕被别人当成疯子,就不敢大声说事实的话,那么人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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