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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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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志成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口中不停地喃喃：“疯了，真是疯了。”
红光敛去，张全收起舍利，蹒珊地走向大门。蒋志成搀住了他。
“我想告诉你一件喜事。”张全说。
“什么？”蒋志成问，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张全说：“刚才，我和易婷婷举行了婚礼。”
蒋志成的喉头像被人捏了一把，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咽了两口唾沫，勉强说出两个字：“恭喜。”
他很奇怪自己还能如此平静。
解锁17（1）
雷蒙在等，等待撤退的时机。可是他接连等到的，都是坏消息。
最有价值的一件佛宝被盗。
最有价值的合作伙伴丁家齐被毙。
隧道口被警方控制，他精心布置的后路被切断。
不要紧，不要紧。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远未到山穷水尽，他还有牌可打，要镇静。
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这回，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楼展厅里的180多名紫军精锐，竟然在半分钟之内全部被俘，毫无抵抗。
“警方要求和您谈判。”助手说。
雷蒙沉默不语。
“士兵们都在等您的指令，我们愿意战斗到最后！”助手说。
“不！我们已经损失了二十七个兄弟，绝对不能再死一个人。”雷蒙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玻璃窗，“告诉他们，我要和刚才带队的警察谈，只和他一个人谈。”
蒋志成推门走进会展中心二楼的一个休息室，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雷蒙。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就是这个人，让整个城市天翻地覆，让自己屡屡陷入崩溃的边缘。而他，竟是看上去如此淡定从容的一个人，好象他什么也没做过，好象不是来和警方谈判，而是来海欣打一场高尔夫球，顺便见个朋友。
“请坐。”雷蒙说。
蒋志成走到他身边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下。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放松。
“我叫蒋志成，海欣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
原来是他，看来这也是我命中的一个灾星。雷蒙想。
“我知道你。”他听起来很随意地说，“我想我们很早以前就打过交道了，那起建行的百万窃案，据说是你办不下去的第一起案子？”
蒋志成的血忽地一下涌到了头顶，他怒视着雷蒙，拳头都攥了起来。
雷蒙歪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额头上的青筋。
蒋志成忽然清醒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是代表警方，在和恐怖分子就数百人的生死谈判。不能这样，要冷静，不能让他有机可乘。他是我最强大的对手，和他的对抗能使我强大起来。
他额头上的青筋不见了，忽然笑了笑，对雷蒙说：“我办不下去的案子，不止这一起。不过没关系，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犯罪分子都会得到惩罚。”
雷蒙暗中点了点头。这才是个像样的对手。
“今天的谈判，我需要一位助手和见证人。我想你也需要。”他对着微型耳麦说了句什么，门开了，唐酒儿和易婷婷走了进来。“这样的安排你意下如何？”
蒋志成从没见过易婷婷穿晚礼服的模样，此刻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在这个场合，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他极力稳住了心神，“我没有意见。”他冲易婷婷点点头，“恭喜你们。”
易婷婷的脸飞红了，她正头疼日后如何安抚蒋志成，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这样也好，她微笑着对他说：“祝贺你又立了一件大功。”
“蒋队长的神勇的确令人钦佩，可是我有些疑惑，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雷蒙问。
“如果我真的那么神勇，今天这些事本不会发生。”蒋志成严肃地说，“我们刚才的得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想这是天意。简单地说，就是出现了无法解释的事情，人力办不到的事情。”
“共产党员应该都是唯物主义者，蒋队长怎么也相信天意？”
“我本来的确不信的，可是刚才的情形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天理，一个人可能逃过法网，但绝逃不过天网。”蒋志成盯着雷蒙，一字字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上天在假你之手惩罚我？”
“我想不是我，这个人你应该认识，他叫张全。刚才是他启动了天网。”
雷蒙愣住了，他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炸雷响起。张全，他果然印证了自己的预感。雷蒙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易婷婷也愣住了，随即眼前一阵朦胧。她为她的男人骄傲，为自己骄傲，在今天成婚是有道理的，这个喜讯将是他们一生的美好回忆。
“好吧，我们来谈谈接下去该做什么。我的嘉宾们都很累了，他们都想早点回家。”雷蒙振作起精神。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手上，是三百位海欣的各界精英。而你的手上，是一百八十名无足轻重的苦孩子。我想我更有资格开价。我的意见是，我用我的三百换你的一百八，双方保证交换过程中，人质不受到任何伤害。”
“条件听上去很合理，”蒋志成一笑，他跟市领导请示过了，这正是他需要达到的结果。“不过你今天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而我还没有。请恕我冒昧，我基本上同意你的意见，只有一个附加要求：你本人留下。”
解锁17（2）
雷蒙笑了起来，“蒋队长，你是我见过的最大胆的谈判专家。”
蒋志成也用笑容回击，他压低声音，直视着雷蒙说：“请你悄悄地告诉我，你真的敢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质吗？”
雷蒙还在笑，他不想让对方看出他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
“我相信你不会。你是一个大英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城市。你是正义的化身，你保护你的人民，为他们创造公平的环境。已经有人在崇拜你了，他们不会相信，你竟然会拿他们的性命来和人做交易。你说呢？”
雷蒙早就研究过蒋志成，紫的案件一直都是他在具体负责。他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太深了，他说的都是对的，和这样一个人谈判，最好做到完全开诚布公。
“如果我不留下，你会怎样？”
“我会等。我们可以这样僵持下去，直到你的嘉宾们对你的诚意产生怀疑，或者，直到你们的压缩饼干吃完了。顺便提醒一下，酒店那边已经被警方封锁，我想他们不会接受你的点菜。”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我本人留下。”雷蒙干脆地说，“不过，我必须确保我的手下绝对安全，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要求从我的嘉宾中挑选三十个人作为人质。”他盯着蒋志成，“这是真正的人质。”
“成交。”蒋志成没有犹豫，向雷蒙伸出了手。这真是一个意外的大收获，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五分钟后，我们在大厅交换人质，包括我在内。然后，我的人会带着这三十位人质撤离。在此过程中，他们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没有问题。”
雷蒙伸出手，和蒋志成握了握。这是两只同样有力的手。
“等一下，”一旁的易婷婷突然开口，对雷蒙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雷蒙点头。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生出关于紫的想法的，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想法的。”
“典型的记者式的提问。”雷蒙笑了笑，“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样的事已经有人做过。我不认为你写的关于紫的文章能发表，但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采访。”
雷蒙的语调忽然变得低沉，“我曾经在监狱里呆过几年，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杀人犯，他是一个农民，一个自问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的老实人，但是他在一天之内杀了十七个人。他走的那天，他老家的村子里有几百名男女老幼来给他送行。我是他在监狱里惟一的朋友，他走的时候把一块布交给我，里面是他服刑期间下苦力挣到的124块钱，这钱是他要还给村里人的，姓名和金额，都在布上写得清清楚楚。”雷蒙的眼中起了一层雾。休息室内一下陷入了沉默。
“那块布，是什么颜色的？”易婷婷忽然问。
雷蒙吁了一口气，缓缓说：“你猜对了，是紫色的。”
“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易婷婷说，和蒋志成一起走了出去。
“酒儿，你坐下。”雷蒙指着旁边的沙发，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唐酒儿说。
唐酒儿坐了下来。
“酒儿，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我已经给了唐门一大笔钱，你这一辈子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连你师父都不再能管你了。你说好不好？”
“不！我哪也不去，我只要跟着你。”
“小傻瓜，你还不知道，我就要坐大牢了吗？跟着我干什么，去蹲监狱？”雷蒙笑着摇头。
“我乐意。”
“没有必要哇。你在外面，或许还能帮得上我，进了监狱，可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不管那么多，你在我眼前一刻，我就要一直跟着你。就算坐牢，我也，也离你很近。”
“如果我们被关在不同的监狱呢？”
“那我就越狱！再去劫狱！如果被抓了，我要他们把我和你关在一起！如果不行，我就再越狱！再去劫狱！直到我们能在一起！”唐酒儿说着，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雷蒙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酒儿，你是一只小鸟，你有能飞得最高的翅膀，尽情地飞吧，这世界上所有美丽的山水都是属于你的，你的心有这么大。不要看你的身后，看着前面，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的精彩。我不想你因为一时的念头，像一朵小花那样，在一个花盆里埋没了大好年华。”
唐酒儿止住了啼哭，抬起头，一抹眼泪，声音突然出奇地平静，“你不用劝我，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我愿意做一朵花，一朵要求很少的小花，我只要花盆里的一点点土壤，就能满足地过一辈子。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会永远跟着你，这是我的誓言，即使因此坐牢，我也感到幸福。”
雷蒙的心中突然生出一阵异样，他知道唐酒儿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可能成为她一时的怀春对象，但万万想不到，她竟为自己立下那么重的誓言。他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解锁17（3）
“瞧你吓的，”唐酒儿忽然脸一红，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一个伟大的人，我，我配不上你。但你在我心中是最最亲近的人，我经常想，能，能不叫你雷公，叫你一声大哥。”
雷蒙心中感慨，伸出手去，握住了唐酒儿的小手，“把大字去掉，以后就叫我哥。”
唐酒儿甜甜地笑了，忽然又一撇嘴，“要想我叫你哥，你可再也不许说赶我走的话了。”
雷蒙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你自己要多保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要你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
唐酒儿凝视着他，郑重地叫道：“哥哥。”两行泪水跟着涌了出来。
“该走了。”雷蒙站起身，轻轻搂了搂唐酒儿的肩膀，“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点东西。”说着，进了里面的一个小小套间。
两分钟后，两个人并肩来到一楼大厅。一切交换工作按双方的谈判进行。
所有人质交换完毕。两人被带上一辆警车。
二百余名紫军士兵分乘十辆事先停放在停车场的巴士，押着三十名重要人质，包括海欣晚报副总编辑姜宝炎在内，开赴海欣国际机场。
机场跑道上，一架由香港泰昌集团事先包租的波音737飞机已经准备好起飞。所有士兵登上飞机。航管部门得到有关部门的批示之后，立即放行。
三个小时的连续飞行之后，飞机降落在长春国际机场。早已等候在机场的长春市警方立刻布控了飞机，然而，他们预想中的复杂场面并没有出现。机舱门打开，只有三十名人质和四名机组人员走下来，200多名紫军士兵，竟然全部失踪了。
机长回忆说，飞机一起飞，他们就被赶到了客舱中，和所有的人质一起呆在客舱的前半部分。飞行由两位恐怖分子驾驶。飞行的途中有一段时间降得很低，估计他们就是这时候从后侧应急舱门跳伞逃逸的，但是无法判断具体方位。飞机又升高飞行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才被重新换回驾驶舱。此后一直正常飞行，没有再反常下降。
这位机长说，从理论上说，后侧应急舱门是不可能跳伞的，因为它正在水平尾翼的前方，人跳出去很可能被尾翼切成两半。他想不通他们是用什么方法逃走的，惟一可以肯定的是，两位飞行员不仅飞行的技术非常好，跳伞技术也一流，他们跳伞的高度至少在6千米以上。
解锁18
第二天凌晨三点，海欣开往西安的火车上，乘客们都沉沉地睡着。卧铺车厢里响起了一声电话铃声，一位男子按下接听键。
“已经按计划全部降落，当地的联系人已经找到了……”话筒里的声音很低沉。
那男子低声说了声“知道了。”挂断了电话。他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手机荧屏的短暂亮光在车窗上映出他的脸。有一点苍白，有一丝冷峻的笑意，和两只深邃的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雷蒙吗？
也许，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答案。现在，警方可能已经在怀疑抓错人了，但这又怎么样呢？他们无法证明警车里的“他”不是雷蒙，就像他们不能证明“他”是雷蒙一样。他估计，他们还是会治以雷蒙的名义治“他”的罪。
他想到了他的这位替身。他接受替身训练已经整整一年，雷蒙的言行举止、精神气韵都已完全融入他的身体，他甚至已经变成另一个雷蒙。而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两人，甚至在紫军中也无人知晓。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他自己的使命，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并为之付出努力是一种幸福，从替身慨然赴难的神情中，雷蒙相信他在那一刻是幸福的。他为他的士兵骄傲，他们为他付了那么多，而他到底为他们做了什么呢？
他想到了唐酒儿。他不敢设想，如果她知道了和她一起并肩赴难的人不是他雷蒙，而只是一个替身，会怎么想。可是，他只能这样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产生过和她一起留下来的念头，可是他告诉自己，他不能，他还有很多的大事要做，还有很多的人等着他。
他想到了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殚精竭虑飞蛾扑火般做出的这些事，真的有那么值得做吗？
他想到了今后，武装队伍的重新建设，商场的生意，等等。接下去还要做什么呢？海欣，这个记载着他的奋斗和荣光的城市，他还会再来吗？
思绪越来越多，越来越乱。他忽然想到了女人，身体被一种异样的生物电流穿过。这些年来，他很少想到女人，她们在他看来只是工具，不值得为之浪费精力。此刻，在这飞奔在无尽黑暗中的火车里，他在神疲力倦之际，忽然想到了这个最古老的问题。我不是可以找个女人，谈谈恋爱，成个家，像个最普通的人那样生活，自己煮饭，旅游，购物，在结婚纪念日去吃一顿大餐？……
无数张脸在他脑中掠过。易婷婷、朱小鹭、唐酒儿……他认识的所有女人的脸，风一般呼呼刮过。后来，他又看见了其他人，张全、张放、丁家齐、蒋志成……他们一个个神态安详，不疾不徐地和自己擦肩而过。
他甩甩发麻的头，强迫自己的思绪停止。真的好累啊，他闭上眼睛，在车厢的摇晃中沉沉睡去。
【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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