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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蛇异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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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瑜惨白的脸色,她刚才不是在唱歌吗?怎么啦?相瑜示意他关掉头灯。细微的歌声响起来,它是空气中轻轻拔动的线索,牵扯着他进入卧室。

远山揣着一腔热切的愿望,压抑住自己扑扑的心跳,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床边,他拨亮头灯撩开帐幕,金黄色的稻草堆里相瑜在酣睡,她光洁的前额、绯红的脸蛋、闭拢的眼帘;一个漂亮姑娘的睡姿比她醒时还要动人。她并没有唱歌,还在熟睡。远山注视良久,放下帐幕,站在床榻上喘息一阵。一路走来,远山都在尽力地靠近她、也许真的喜欢她了。但自己不是那种妄为的人。刚才在厨房里看到她,也许是看花了眼吧?也许是想她吧?

远山摸索着出来,感到更加焦渴,又走进厨房。在他的头灯照射下,相瑜又在厨房里站着,脸色陡变,惨白的脸上是一派迷惘的表情,目光楞楞地看着他,眼神是那么空洞…她趁黑溜到远山的身前了,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她在示意他关掉头灯。

远山关灯,蛇屋内重陷黑暗,这时歌声又在卧室里响起。只是声调更加柔缓,仿佛在呼唤。远山点亮头灯,厨房里空荡荡地没有人嘛,他犹疑着又回头走向卧室,揭开帐幕,相瑜还是在沉睡,嘴唇闭得紧紧的,她的动作这么快!远山把她遮掩在脸庞的头发轻轻地拎起来捋向头顶,她并没有醒来,刚才她是在梦游?远山猜测,对于一个梦游的人不能贸然地叫醒她。

远山艰难地在划动步伐走出卧室,在堂屋里他下意识地把头灯往厨房划动一下,这是让人惊讶的事。相瑜还是站在厨房的门边,又变成了迷惘的神情,惨白的脸色、目光呆滞地望着他,好像是注视着他身后的一团黑暗的深处。远山控制着自己没有惊叫,他害怕吓坏了相瑜。

她又在示意他关灯。远山关灯,蛇屋内又重陷黑暗……

凌晨天色迷蒙里,尚领队率先醒来。有事搁在心里醒得特别早,他要让队员们尽快离开。当他吆喝着拉开远山的帐篷,空空如也!他冲进蛇屋掀开围幕,相瑜睁开眼睛,扑闪着眼珠,奇怪地问:“老大,有事吗?”

尚领队大惊失色:“远山到哪里去了?远山!远山!啊!不好了,远山失踪了!”

第十六章 悬崖下的围脖

尚领队转身扑向老黄桷树下,撕开帐篷,一把就把水底的火焰从睡袋里拽出来。厉声地咆哮:“远山失踪了,是你搞得鬼吧?快说,他到哪里去了?”

水底的火焰照例还是漠然的神色斜睨着尚领队。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尚领队逼问:“你是特地来到这里的。你昨晚一直在召唤着凶神。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肯定不知道。知道我会直捣他们的老巢,我还用如此费劲地召唤他们吗?”

这话说得尚领队冷静一些,他跌坐在门坎上,“怎么办?他是聂氏家族的公子,唯一的接班人。走之前,聂明帆亲自把他交给我,让我一定保证安全。现在他丢了,怎么得了哟!”尚领队说出远山的门户后,让大家都沉默了。这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尚领队遇到一件棘手的事。如果远山真的有什么意外,尚领队哪里撇得清走得脱哟。

相瑜问:“远山是聂明帆的儿子?真是麻烦!”

“大麻烦!”大家都束手无策。

袅袅给尚领队端来一杯凉水,劝慰他:“也许没有那么糟糕。也许……”袅袅也说不下去了。

水底的火焰哗然把水泼在地上,“这水里可能有蒙汗药!让我们都沉沉地睡去。昨晚我担心要发生什么事情,一直警惕着不敢深睡,但是最后竟然昏沉沉地睡着了,现在醒来还觉得手脚很沉重。有人早就在水里给我们下了套。大家回忆一下,只有远山昨晚闹肚子没喝什么水。他却失踪了。”

“他一定看到了什么,能看到什么呢?”袅袅害怕地四顾。

水底的火焰告诉袅袅:“不用怕,这些鬼崇的小人,他们不会是很多人,如果他们人多势众,会直接硬来,他们只会在暗处使阴谋诡计,说明他们人不多,大白天他们不敢出来。”

“现在怎么办?”袅袅问。

尚领队说:“穿越结束了,你和相瑜先回去吧。我送你到红石头处,你们自己先下山吧。”他回头对着水底的火焰说:“你不能走!你召来凶神,我们必须把凶神揪出来。我俩必须留下来,直到找到远山。”

水底火焰点头承诺。“我正想把他们揪出来!”

相瑜嘟嘴了:“我不走!这么多有趣味的事,好玩着啦,为什么要离开?”

“危险,你没听说这是凶屋?你看,远山已经失踪,不知死活。”

相瑜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我不走了。这热闹和稀奇不能没有我的一份。我看定了。”

“这地不是你看热闹的地,时候也不是你看稀奇的时候。姑奶奶。”

“不!你们都说蛇屋里的画像与我相像,我好奇得很,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长得和我一样。”

尚领队一跺脚:“怎么遇得到你这种人哟!”

“就遇到了,咋样?”她从地上跳起来,伸手去挽起水底的火焰的胳膊:“我留下来,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但是你不能把水搅得更浑。”水底的火焰把胳脯藏在身后不让相瑜拽住,他似乎不喜欢与任何人有稍微亲昵的身体触碰,昨天一整天里没有与任何人并肩而行,他独自远远地走到黄桷树下,向峡谷里瞧。

惹得相瑜撇嘴。“我会乖乖地听话,不惹事。这一路走来,我让你帮助过吗?几时成为你的麻烦?”她说的也是实情。

没办法,尚领队把袅袅一人送到下山的小路上,把相应的事叮嘱她后就快速地折回来。他刚走回蛇屋,相瑜告诉他:在大树的悬崖下发现一条围脖。

尚领队往悬崖下望去:一条蓝色的围脖,上面绣着蓬大狐尾的标识,是狐尾牌的纯羊毛围脖,很少有人用这么名贵的户外品牌,毫无疑问是远山的。因为它是尚领队为他搭配的全套装备中的一件小配置,价格高得尚领队都有些不好意思,远山却满不在乎的签单。

围脖就挂在悬崖突出的灌木树技上。那么,远山可能从这里跌下去了,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陷害?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活人或者…尸体。

第十七章 黑嶂峡

尚领队说:“我们必须下去看看!”

“下面是黑嶂峡哟!”

“如果他跌下去,现在还没死呢?不能再等了。”

“进入黑嶂峡的人九死一生。”

“不知道远山的死活,我还有活路吗?我还能在路上行走?必须下去。”

“你知道,在冒多大的风险?”

“事已至此,我还有选择吗?”

大家都沉默。俯看黑嶂峡:典型的障谷地貌,两壁陡峭但谷底较隘谷更窄,谷底隐约可见基岩侵蚀及砾石浅滩露出水面。整个障谷横刨面呈深“V”形,河床底部起伏不平,石滩与深槽彼此交替,水流湍急,这种障谷多壶穴、岩槛、跌水和瀑布。崖壁和尖石上布满青苔,仿佛每一徒步都是陷井。

尚领队把背包里把攀援绳掏出来。

水底的火焰说:“我也带了攀援绳。”尚领队只是略为有些惊讶,一般情况下随行的队员不带攀援绳。毕竟会增加一公斤的重量。而且他携带的是价格昂贵的CANYON牌子的溪降绳。

两段绳索相接,有200米。尚领队要下去时,水底的火焰拦住他:“你现在心浮气躁的,还是我下去吧。”

尚领队想想,他是度天行的儿子,有什么不可能的。便点头同意。当水底的火焰扣紧下降环沿悬崖下滑时,尚领队看清楚了,水底的火焰的绳降的技巧并不比自己差。

绳降的要领是把自己的鞋底能抵住崖壁,用脚下降而不是用手下落,这样身体与崖壁始终保持最稳定的三角形结构,便于双腿蹬踏施力,身体也处于相对自由的范围,而且降绳不容易在石壁或者石缝里挂牢。新手在绳降时因为害怕紧紧地贴着石壁下滑,反而增加落石和挂牢的危险,同时下降也不顺畅。

蛇屋下的悬崖在最初的三十米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峭壁上无非是红籽或者黄荆之类的灌木、菝藜类或者蝙蝠葛之类的野藤、虎耳草和芭茅草丛。再往下,就有些异样了。

从峡谷往上翻涌着一股热浪,夹带着轻微的硫璜的气息。水底的火焰稳住神,往下瞧,热浪并不是来自谷底,是来自半壁间的一个洞口。如脚盆粗细的洞口吐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热雾,成团成蔟地向上漂浮,越往上飘移黑色也随之渐渐地被漂白,从上往俯视只看见向上涌动的白色的雾团。

他继续下降。又落下十米后,突然意识到“不好,这烟里有毒!”这烟有麻痹的功能。让人手脚发软。水底的火焰赶紧把围巾蒙上嘴和鼻。

这时才发现绝壁上有无数的蛇窝。

现在是飘雪的冬季,应该是蛇长睡的季节,但是此道绝壁被此热雾烘暖,峋石间的一丛炮仗藤花应该在秋季就落尽了花朵,但是它现在还盛开着,缤纷的细碎花瓣洒落了一坡,当然蛇们借道此处筑窝也是有缘由的,它们无需冬眠了。

简直是蛇窝密布!红身银环的蛇,黑底绿焰的蛇,五彩斑斓的蛇,大大小小地密布在绝壁,在石头缝、灌木的树根处纠结。它们成群地蜷缩在窝里,见他悬挂下来,只是睁着亮晶晶地眼珠瞅着他,眼珠子纷纷随着他的身躯而晃荡。两条大蛇,盘踞在窄小的平台上的一红一白的两条大蛇,探出长长的蛇头吐出血红的长信,两个身躯纠结着蛇头分开向他频频点头,仿佛在致欢迎词。

这情景让水底的火焰都惊讶了,刚才他蹬蹭岩石也曾踩到一个蛇窝,但那条黑底银灰线的长蛇只是把身体更加向里收缩,蛇头赶紧钻进盘曲的蛇尾里。

水底的火焰想起父亲给他说过话:“狗咬顶对人、蛇咬三世冤。我们不伤害蛇。蛇也不会伤害我们,蛇是好样的。它从来不乱咬人。”

水底的火焰越往下滑,热雾越重,麻痹的感觉更加强烈,手上的力量在逐渐地消失,水底的火焰赶紧攀爬上去。

“为什么上来?”尚领队在顶上问。

“下不去了!”

“不!绳索还有十多米长,我下!”

“到谷底起码还需要几百米长的绳索,我们没有了这么长专业的溪降绳——而且有毒雾!还有无数的蛇!”他描述了蛇窝的情形。

相瑜抢着问:“它们没有咬你吗?”

“我好好的。它们只咬起了歹心的人。”说完,他狠狠地挖了相瑜一眼。

尚领队更加增添了一份担忧了,下面有毒蛇,就是说远山更加增添了一份危险,如果侥幸被灌木或者树枝拦住,或者落入深潭没有被摔死,但也可能被毒蛇缠死、咬死。

“我们必须下去看个究竟。快想办法!”

“我在下降时看到侧面好像有一条小径,草叶纷纷向两旁倒伏,好像有人走过的痕迹,如果是小路一定是从蛇屋走出的,这里如此荒僻不会再有其它通道了。我们找一找。”

果然在蛇屋的另一边,他们拔开大芭茅草后发现一条疑似的小路,细如脚掌,草叶倒伏如人踏过的痕迹,从悬崖的侧面逶迤向下,向下的去向只能是黑嶂峡。

尚领队急迫地冲进去。

相瑜也紧跟其后。

水底的火焰只能尾随了。盯着前面相瑜跳跃的身姿,纤细的腰、饱满圆润的臀,她是谁呢?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属于远山的那条狐尾牌的纯羊毛围脖如何到她的手上?在凌晨尚领队发现远山失踪后揪问过自己,当时相瑜挽自己的胳膊时曾经躲避开来,自己站在崖边向下探视过,并没有这条毛巾,尚领队送袅袅的这段时间里一定是相瑜把毛巾抛向悬崖下的树枝上。她为什么要引诱我们深入黑嶂峡呢?

水底的火焰心里疑云密布,对前面姣好的身影皱起眉头。这细腰肢的女子不简单呃。她有什么样来头?

第十八章 知青屋

尚领队三人从画蛇屋出来,沿一条弃用多年的崖间小道走,走向黑嶂峡。

抬眼望去,风景旖旎。虽然是冬天,雪宝山上昨夜下一场软雪,籽籽雪花落在峡谷里就化开,变成翠叶子和草尖上滴溜的珍珠。峡谷里始终温暖如春,满坡满崖都是青翠颜色,深幽得逼人眼目。千丈壁立的岩石上歪长着瘦硬盘虬的小松树,淌着细瀑的地方一定生长着一笼竹林,细茎的荆竹和笔直的硬头黄。鹅黄与翠绿的竹杆中间偶尔也钻出芷草的花朵,芷草总在悬崖罅隙间见缝插针地生长,它的花朵一咕噜地悬吊在下来,这种兰草科中的美人仿佛知道自己的风姿比照旁边的虎皮兰更绰约,在风中来回地摇荡花朵与长叶,如妙龄女子爱好扭动细腰。山茶花也来争奇斗艳,花朵红艳奔放,点亮黛色无边的崖壁。如果看够了美艳的细景致,抬头从峡谷上方看出去,远山层叠,每个峰头上都顶着一蔟白雪,往下又是黛色,但远山的黛色区别于眼前的黛色,轻渺如纱,淡薄如雾。

远山近景都笼罩着一层雾霭,云牵雾绕间如幕布把绝妙的风景反复地展现。人在山道行,移步之间看不厌一长轴宋代的山水画。

他们却无意观景。心有羁绊。

尚领队急于找到活着或者死了的远山——聂明帆的儿子。

水底的火焰要搜出不知踪迹的杀父的仇家。

相瑜要找到雪宝钻石,同时还想打探清楚相瑛是不是自己的妈妈。

沿弯曲的山道下行70米,有两间嵌在石头缝的房子,因为在岩腔子里面,省略了房顶的屋瓦,用条石堆垒起来,三面相接就成了墙面,白灰抹上缝,也大致地抹出两面粉墙。用当地的土漆拌上红色颜料写出两段段标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字迹虽陈旧,部分笔画也剥蚀了但仍然可辨。

“知青屋!”相瑜听聂明帆说过,在画蛇的下方就有两间连成一体的知青屋。只能是这里了。

来了,总要推门进去察看一番。相瑜率先推门进去。

吱-呀,木门一推开,门框上方,一道红色的闪电袭向相瑜,已经扑向她的颈项,突然停顿,迅速地扭转方向从耳旁划过,然后又倏然地收回,在相瑜鼻子前停顿下来。一条蛇,红色的细长身子的蛇正与相瑜对视。

“火赤链!”尚领队知道这蛇的来由。这是一种喜欢潜伏进当地住宅的蛇,通体红色,背上套着横窄斑,细而长的身子,性情暴烈,激怒后咬人不松口,用剪子断头后蛇牙仍然咬定。巴渝人家看到此蛇一般都敬畏,称为它是看家蛇,第一是火赤链通体红色让人震悚,霄小们在月光下摸到此蛇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第二是它昼间把细长的身子掩没在石缝或者瓦砾间,夜里出行,如看家狗白天在外游荡、夜晚才落屋守护。第三是它的毒牙在后沟,毒性不算太强,咬人后只会令人刺疼难耐,并无性命之忧,拒人而不伤人性命是看家狗的禀性。

相瑜吓得不敢动弹。微微张开的嘴唇里突然滚动出一段歌韵,如哼如诉。

火赤链迅速地低下头,左右摆首,缓缓退下。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刚才唱得是什么?”水底的火焰问。

“没有呀!”

“好熟悉的曲调,我在哪里听过的。”

“不是我唱的吧?我怎么没感到自己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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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肯定发出了声音,你不知道吗?这就奇怪了。尚领队,你也听到了吧?”他向尚领队求证。

“我听到了,好像是当地人的高腔。”高腔是巴人的山歌里蜕化出来的,巴人们长年累月在山间行走,远眺连绵起伏的大山,心中不免涌动起豪迈的激情,绿树红花闯入眼帘又显得秀美,可能又触动了隐藏在心底的一点缠绵,巴人在豪迈与缠绕的情绪冲激下想要表达,便从口里不自觉地发出声音来,其音韵高亢,音调却婉转。不如秦腔那么激越,不如黄梅调的温柔,但豪迈与缠绵浑然天成,能让人的灵魂出窍。

“对,是本地高腔的调调,但更加圆润。相瑜会唱这么好听的歌。”尚领队说。

“哦,我也不知道,是随口哼出来的吧。是让蛇吓的吧。我们进屋看看。”

“奇怪了,蛇没有咬你。火赤链,暴躁脾气的火赤链退缩了。”水底的火焰很奇怪这事。

“难道你想它咬我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蛇的亲戚似的。”

“你才是蛇的亲戚!”相瑜呛白他。

他们放慢脚步进屋后,看到一片凌乱的场面。两张床上的垫絮乱糟糟地一团。几根木板搭成的书桌上摆放着几支铅笔,几张画稿,画的是当时知青劳动的情景,翻看后发现就围绕着一个女子在描画。或在放羊或在种菜或在玉米地家抬臂擦试汗水,和相瑜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同的容貌。一定是相瑛!上方画蛇屋的主人。

“是当年男知青的宿舍吧?从床铺和锅灶来看,至少有两个人。”尚领队分析。

“其中一个是我的父亲——他虽然从来没有提过这事,但是我看过他的简历。”水底的火焰思忖道。

“度天行?他曾在这里当过知青?另一个是谁呢?”

“是聂明帆!”相瑜回答。“而且这些铅笔画是聂明帆画的,他现在是市美术家协会名誉会长,虽然是掏钱的主。说明他与美术有些渊源,应该是他画的。”

“那么,聂明帆与度天行同在一个屋顶下当过知青?”

“肯定是这样!”

“画面的主角都是与相瑜极像的女子。”

“她叫相瑛。”水底的火焰意味深长地重复她的姓名。

“看这画的情调和笔触,一笔一划饱蘸深情,好像聂明帆在对相瑛倾诉着爱慕,也许他在追求相瑛,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在谈恋爱吧?”

“聂明帆说过自己是相瑛的恋人,是针对她吗?”相瑜在补充。

“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开谜团——上个世纪的纠葛。”与自己的身世仿佛有关,相瑜和水底的火焰特别好奇和留心。他们继续在旧屋里翻找、查看。

在贴着一张相瑛头像的床头,应该属于聂明帆的睡床,相瑜掀起枕头时,发现一个硬面纱。翻开扉页,书写了一句语录: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广阔天地奋斗史——我的日记

聂明帆(笔迹飞扬的签名)

第十九章 聂明帆的日记

1、1977年7月25日,中午,睛

结束了学生时代,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我高兴地来到雪宝山,我懂得要做可靠的接班人,必须在最艰苦的地方磨炼自己,通过与困难做斗争的磨炼成为坚不可摧的革命战士。

站在雪宝山远眺渝州,看到的风景与祖国的大好河山一样,同样地壮美!站在雪宝山之巅我的心潮澎湃,豪情万丈。我在新的征途上不断地披荆斩棘,夺取辉煌的胜利!

虽然我们三个人出身成份不好,相瑛的家庭成份是资本家,度天行爷爷是旧军阀,我的父亲的黑画家。但是我们心是红的!我们立志愿意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改造自己,我们对生产队度队长说:哪里最艰苦哪里就是我们的阵地!度队长便安排我们来到雪宝山上,任务就是放养山羊。

同日,夜晚,小雨

峡谷里下了小雨。晚上,黑得没有一点声息,黑得无边无际。黑暗中传来相瑛的哭泣。我们俩人在窗外,为她背诵了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她后来就破涕为笑,没有再哭了。

我在看《钢铁是怎样烧成的》,保尔﹒柯察金历经磨难,终于成为坚毅的革命战士。他的形像在黑夜里闪光。

在英雄形像的激励下,在祖国的大地上,黑暗的深山里有三颗年轻的心脏红彤彤地闪亮。

2、1977年7月26日,晚上,小雨

生产队的原来的羊倌姓刘,遍地刘在这里却是稀少的姓氏,这里人都姓度。刘羊倌上山来教我们放羊,看上去也不太难,他把羊群赶上山坡后,我们就在山上找各种野果子吃。

中午就在山坡上煮干粮。我带的饼干还没吃完也拿出来大家一起吃。刘羊倌把分给他的三块饼干只吃了一块,另外两块要带回家,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他小心翼翼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下山时都挺直着胸膛,怕把饼干折碎了。真是小农意识!

昨晚油灯点的时间比较长,短少了一大段。今晚不能看书了。厉行节约,备战备荒为人民。

3、1977年7月28日中午睛

补记前天的日记。因为连续两天很晚才回家,澡都没洗就睡了,所以耽误了日记。其实放羊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凌晨羊儿在山坡散乱地跑,从清晨到中午费了老大劲才把羊们撵拢。羊的力气真大,拉住它的犄角也被顶得滚下山坡。

放羊,最大的问题是水。我装了满满的一军用壶的水,在太阳的照射下汗流如注,水早就喝完,眼看着山坡下有一沟弯弯的溪涧,清水流淌,但是却吃不上。度天行试着为我们下山背水来回就走了三个小时!太阳这么大,背上来的水只有半壶了。明天还是用羊皮袋装水在生产和生活中都得向贫下中农学习。

昨天回来后累坏了,我澡也没洗就想睡了。累!

昨天重复前天、大前天的事。

4、1977年8月5日下午大雨

连着两天的大雨,雪宝山笼罩在云雾中。我们不能再赶羊上山。拿起镰刀到荒坡去割草来喂羊,不然它们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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