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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四大奇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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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春紧紧盯着牢门那把大锁看了一会儿道:“我要具状进京上告!去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递状子,再不成就告御状。”

“姑娘不可。杨某乃不祥之身,遂遭至蒙冤受屈。得姑娘仗义相助,不甚感激。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杨某现在只待服刑,更无他望。姑娘也是有家产的人,杨某不能再拖累您了。希望咱们就此告别。若我还能回来,必全力报姑娘大恩。后会有期,再当图报。”

沈月春道:“事未到最后关头,怎能说无望。万般难事皆在一拼。杨老板只管养伤,其他事不用你管,小女子自有主意。”

第十一章

眼看杨月楼将冤沉海底,沈月春打定主意进京告状。她写信交待了家中事情,又留人在南京照顾杨月楼。自己带了一个小厮两个丫头直去了北京。

因她原在上海坐堂子的时候,有一个要好的姐妹从良嫁了京城一个笔贴士做姨太太。所以一到京里便找到这个姐妹托门路。她的这个姐妹叫做李环翠,虽是个姨太太,但这个笔贴士的正妻早亡,内房里只她这一个,所以一些事情还做的了主,遂将沈月春留在家中。又听说杨月楼的事,李环翠啧啧道:“你与他素无来往,不过是台下一望而已,便有如此侠肠,妹妹我实在是佩服。你暂且歇在我这里慢慢想办法。”又道:“听说这事皆由刑部清吏司管着。不妨去那里打听打听。”

沈月春托人写了状子,分别送到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虽说她也用银子四处打点托门路,但一个外地小女子,终究进不了人家高官之门。只是和部院的差人混的挺熟罢了。

光阴似箭,眼看已经进了腊月。直到过了腊八,沈月春递进去的状子一点音讯都没有。她托人打听,回说本是专门放在案上的,但无论是刑部的大人还是大理寺、都察院的老爷,都只扫一眼便放到一边了,不置可否。也有好心一些的老差人劝道:“此案甚轻,却又关乎省府官吏。对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大人来说,就算翻了案,既不能把地方官吏怎么样,也不能给自己增加政绩和名声,反倒白白惹了人。所以这样的案子,往往要被照准。况且,上报案情的卷宗多半经过整理,所有漏洞都经过粉饰,无从指摘。这小的案子,也没有人愿意去费精力详细调查深究。你若不能另托有势力说的上话的人,就别在这里白费功夫了。”

沈月春听了这话,便留心寻找接近大官的路子,日日到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等处打听。都察院里有一个叫做程义利的班头,因经常见沈月春来这里,知道她着急要翻此案,便想趁人之危弄些钱。这一日,沈月春又到都察院打问消息。程义利悄悄将沈月春拉到僻静处道:“沈姑娘,象你这样没头苍蝇般乱撞,什么时候能找对人,办了事。老哥我看你可怜,也敬你为他人申冤的气魄,给你指条路子。”

沈月春急问道:“多谢程哥,但不知是什么路子?”

程义利道:“虽说大理寺是平反刑狱的地方。但刑部的案子先要经都察院纠核后便可定案。都察院刑科给事中刘大人和我是同乡,虽是大着我几级的长官,但也是多年在一个桌上吃酒的朋友。这案子我托刘大人去看看,十有八九能成。”

沈月春是个精明人,看他说话十分托大,并不十分相信,但如今又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托程义利去打点此案。程义利见沈月春托自己办事,开口便要一千两银子打点。沈月楼道:“虽然上京带着些盘缠,但并不是很多。先给您拿上一百两,暂作茶水之资。待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就是再多花些银子,我也能借得。”

程义利还要和她讲价钱,但沈月春只是不肯多出,还要打个收条。程义利无奈,只好拿了一百两银子道:“这事并不好办,你只拿一百两银子能不能办成事还是两说。”

沈月春听他说话马虎,更不敢相信此人,待程义利走后,便向都察院的人打听。都察院的差役都道:“此人是个混吃混喝之辈,只会吃喝嫖赌,估计办不成什么事。不过,他与刑科给事中刘大人是同乡倒是真的。这程义利也对刘大人巴结的要紧,所以才当了个班头。”

沈月春连着等了半个月,不见程义利的消息。再打听,又听人说,程义利因与人赌博被捉住打了板子,这两天正在家歇着呢。方才知道上当,但终究没损失多少钱,也不以为意。没想到过了两天,程义利却又找到沈月春道:“前两天我已向刘大人说了此事,刘大人已经答应。只是这事不是刘大人一个人说了算的事,况且单单是刘大人那里,岂是一百两银子就能打发了的。这一回你一定要拿出一千两银子来,再不能耽搁。就是这一千两银子,也不过是个小头,将来少不了有花钱之处。总归一切包在老哥身上,总会让你尽量省些银子。”

沈月春听了冷笑道:“我听说程大哥叫人打了板子,在家歇了十多天才来应差。怎么您坐在家里就都把小女子的事都办了?”

程义利脸一红道:“这是哪个王八旦造老子的谣?我这两天辛苦奔忙,一文钱也没有留在自己手上,反倒落了不是。”

沈月春气道:“最后一句倒是真话,我给你的那一百两银子恐怕也都花在赌桌上了吧。杨月楼身受冤屈,在狱中备受煎熬,度日如年。你却在这里趁机敲诈,肚子里还是人心肠么?”

程义利气极败坏,骂道:“你这婊子,改不了的风流性子。不过是贪着杨月楼的美色,跑到京里救情郎。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在都察院旁的小街上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却听有人在远处喝道:“这是什么地方?国家三司要地,怎么也敢在此喧哗。”

两人扭头看,见几个内府佐役护着三个人向这边走来。走在中间的一个人身着蟒袍补服象个大官,透着一股着威严之气。沈月春和程义利一见这阵势急忙跪下谢罪。程义利一看这穿戴架势,知道是宫里的大太监路过这里。虽然宫中的太监服饰有严格的规定,要随四季的不同,按时更换,这是从老年间就传下来的规矩:服分五色,即灰、蓝、绛、茶、驼五种颜色。从春天一到,自大内总管起一直到最底层的太监,一律换上灰蓝色衣裳,在宫里老远一瞧,便知道哪儿有太监。但太监出了宫,可换上其他服装。有官品的太监是充许穿蟒服的。这个人头顶青金石及蓝色涅玻璃,八蟒五爪袍外罩雪雁补服,是四品的穿戴。程义利看了他的护从,又听他说话声细,嘴上无须,知道是宫中的大太监。但沈月春还以为是遇上了大官。喊一声冤枉,拜伏在地。

旁边一个九品官服的太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敢喊冤枉?大清朝三司之外,辩冤之地,岂能冤了你?”说完就要让人掌嘴。中间四品太监道:“且慢。我方才听这姑娘言语中皆是忿忿之意。若说无冤,不会作此之态。可是你身在京中,下有顺天府的衙门,上有大理寺和都察院。为什么倒在这里喊冤。”

沈月春见这个大官愿意问话,便将杨月楼的案子祥细禀过,后来又讲到程义利趁火打劫骗取钱财。那边程义利刚分辩几句,四品官服的太监道:“你家大人在跟前的时候,你也敢抢白么?掌嘴。”

两个佐役上前抢开了给了程义利十多个耳光,程义利再不敢说话。等沈月春说完了,这太监道:“好口才。瞧不出你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侠肝义胆。你可写有状子?”

沈月春一直就随身带着三份状子,准备随时呈递。她急忙将一份状子递上。那太监看了一会儿道:“这两人到都是痴情人儿,可惜良贱有别,终归不好往一块儿捏合。”又道:“这状子,我先留着。若果有冤情,我必会帮你。”

沈月春报了自已姓名、原籍和在京上的住址,跪送此人而去。等这些人远去了,程义利对沈月春道:“你还拿着棒槌缝衣服——啥也当真(针)了。这伙子人是他妈一群太监。能办成事么?”

沈月春呸一口道:“别以为世上就你一人能办成事的。口上积点儿德吧,不然赌场上还要输。”

虽是这样说,沈月春还是去打听了一下。这个大官果然是太监,但却不是普通的太监。此人是慈禧太后最宠幸的太监,内廷副总管李莲英。沈月春虽是听说过李莲英的名气,但不知道这太监有多大能耐。听得人家一说,把李莲英夸的如神一般,多少权倾朝野的大官都得对李莲英客气几分,更有许多当官的上赶着巴结。沈月楼听的如堕梦中一般,不知道如此巧的事竟如何能让自己碰到。回去告诉李环翠,李环翠道:“若说李莲英的本事,那是没的说。这么个小案子,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但你与他不过是偶然相遇,亦或他是一时兴起,接了你的状子,事后说还定就抛到脑后了。我家官人有个要好的朋友,常夸他母亲王氏在李莲英的外宅做事,每月的月例如何如何丰厚,出去多么的威风。若是让他母亲给李大总管递个话,说不定能成。”

沈月春道:“若是个靠的住的人,那自然是好。就有劳妹妹了。”

李环翠托了自己的丈夫一联络才知道,李莲英的府第深似侯门。那王氏不过是外宅一个三等奴才,平时连见都难得见上一回李莲英,就是见了,也只能远远的一望,哪里还能说的上话。不过,王氏却有一个表弟叫王墨,本是王氏一年前荐进来混口饭吃的。但王墨天生有一股子灵气,嘴甜勤快极会来事,又识得字,很受李莲英赏识。前不久刚刚被调到书房,是能经常见到李莲英的。

经王氏牵线,沈月春请到王墨在聚丰德见面。王墨听说沈月春给李莲英递了状子,道:“怪不得李大总管前些天还自言自语说,太监接状子,千古也是头一回啊。原来递状子的那女子就是你。”

沈月春道:“还望王先生在李大人那里美言几句。早些为杨月楼申冤。”

“李大总管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敢插嘴乱说的,说不定一顿乱棍打死勿论。这事我可做不了。”

“王先生此话言重了。只要话说到地方,必是无事的。您也算百里挑一的伶俐人,还能把事办砸么?我早听说李大总管十分器重您。入府不到一年,就把您调进内侍书房,这是多大的荣耀?我不找您,还有谁能办得了这事?”沈月春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银票来。

王墨用眼睛一瞟,是三千两银子。王墨不仅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且是想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笔横财。虽说他的位置在李府上也算个要职,但他初当此职,万事小心不敢放肆,并未与外人交结,因此大多还是靠着月例生活。三千两银子与他那点儿月例比起来,不异于象鼠之别。沈月楼又是拍马,又是给钱,王墨不由得昏昏然,拍着胸脯道:“沈姐如此仗义,我王墨十分佩服。就冲您的面子,此事包在我身上。”

第十二章

李莲英虽说是宫里的太监,但他有钱有势,交往颇多,便在京里置了一处大宅子作外宅。(现在的北京好园宾馆,位于东城区史家胡同53号。)平日里没事,总是坐轿回的,偏偏那日和两个朋友谈的入港,不愿坐轿,边走边谈。正在说话间,被沈月春与程义利的争吵打断。本来是想要过去呵斥小惩一下二人的。但听沈月春将此案说的十分曲折,觉的有几分趣味。一时兴起,便接了状子。虽是接了状子,但回去叫人到刑部借过来案卷,只是津津有味的看了一遍,便搁到一边再也不问了。

转眼间来年正月十五也过去了,李莲英在宫里忙活了一个多月,身体有些吃不悄,便告了几天假回家休息。李莲英9岁入宫,在宫中学了些字。这些年因为侍候慈禧,要想尽办法哄着慈禧顺心高兴,所以也使劲读了些书。这天睡到晌午,用过了饭,他又来到书房,想找两本诗书看看。却见案头上摆着沈月春的状子,忍不住又拿起来看了一番。这时王墨端了茶送上来,李莲英对他道:“你看看,这状子写的真不错,字字含峰,句句在理,义正词严。不知是哪个讼师之作。不过,我看了案卷,这杨月楼确实也有些冤。”

这状子是王墨故意摆在桌上的。他知道李莲英读了东西总爱发些评论,为了能接上李莲英的话茬,所以掐好了时候过来送茶。这时一听李莲英说杨月楼冤枉,正中下怀,急忙接话道:“主子,您是菩萨心肠,又有这么大的能耐,您说一句话,就是王公重臣谁敢不卖您一个面子,但既接了状子,为何又放了这长时间?”

李莲英道:“我虽是一时兴起,但并非无意管此事,只是我做此事却有三不妥。”

“这是怎么讲?”

“宦官不能干政,虽说我说话顶事,但沈月春与我无亲无故,我若去向刑部和大理事过问此事,凭白替她担一个干政的名声,此事不妥;这案子是巡抚和按察使联审定案的,可见巡抚是非要定实此案,我若出面翻了这个案子,凭白的惹了这个巡抚丁日昌,大不必要,这是二不妥;如今朝廷里政局不稳,两宫皇太后有些不对,我不能让东宫慈安太后抓了把柄,这是三不妥。”

王墨见他不愿沾一顶点儿腥,把自己撇的门儿清,知道事情不好办,但看在那三千两银子的份上又不甘心,问道:“看来这杨月楼真要沉冤,流放到黑龙江了。”

“这也不见得。”

王墨听这话一愣。

“若是沈月楼能找到能为她进疏的言官,这事还有一分希望,不过希望渺茫。因为这事儿不大,丁日昌虽是有意造狱,论起来不过是疏忽的过错,案子大不了驳回重审,丁日昌若是非要与杨月楼作对,下一回报到刑部的判词还是一个样。再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宫里能说的上话的人来,从太后嘴里套出一句免罪的话来,这杨月楼自然就无罪了。”

“主子,您可是西宫太后的大红人,从太后嘴里套出这两个字来还不容易?您也说了,这是个冤案,若是为杨月楼申了冤,也是积德行善得名的事……”

李莲英把脸一沉道:“王墨,你今天可不对呀。怎么没完没了的替沈月春说话,莫非沈月春也找到了你的门路。”

王墨急忙跪下道:“小的哪有这个胆量。但沈月春的确曾经是我家在上海一个极要好的邻居,父母也多承人家照顾。这回不过是替父母还一个情,也是尽一点孝心。”

李莲英是个孝子,听这话倒不生气了,只是道:“皇太后金口玉言,杨月楼一个戏子,岂能搬的动她老人家说话。”

王墨一听此话,知道事情无望,只好转告了沈月楼。沈月楼仍不放弃,仍是在京里到处托门路,找关系。但正应了李莲英那句话,人人都有几个“不妥”,都是先为自己着想,哪里会去为一个地位极为低下的戏子昭雪。眼看着春暖花开,阳回大地,万物复苏,百花竟放,渐渐到了三月底。沈月春奔波百日,丝毫无功,反而累垮了身子,倒在床上,寸步难移,歇了许多天,吃了许多药才略好一些。这一天上午,身子觉的有些轻爽,又要出去,李环翠劝道:“你来京也有四个多月了,虽然事情难办,花钱无数,雪冤渺茫,但妹妹也不拦着你。毕竟要让你做了,今后才不后悔。但这几天你身体沉重,应该好好歇歇才是。身子若是毁了,其他什么事也办不了。你说妹妹说的对不对?”

沈月楼道:“虽是这个理,但我心里却放不下。”话未说完,却见王墨兴冲冲走进来道:“好事,好事。沈姐姐,那杨月楼的案子有望了。您可遇着贵人了。”

沈月楼一听,急迎上去道:“怎么,难道是大理寺将案子翻了?”

王墨道:“不是,这事比大理寺翻了案子还要铁定,这人比大理寺的有卿还要尊贵。是当今西宫皇太后赦了杨老板了!”

第十三章

李莲英本来是把杨月楼的案子当个趣事,看一看听一听也就罢了,很快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这一年是同治十三年(1873年),三月二十三日是同治帝载淳17岁生日,紫禁城里照样要热闹一番。文武百官到交泰殿朝贺之后,便是奏乐、拜位、受礼、共宴等繁琐礼仪。慈禧酷爱京剧,特意命有名的京剧班子在皇家大宴时唱戏。头一出戏是《长坂坡》,演的是三国里赵云乱军之中杀的七进七出的故事。演到赵云的几番上马下马的身段时,慈禧道:“总不如杨月楼演的好,转灯、探海都不如他干净利索。”回头又问李莲英道:“小李子,怎么好久不见杨月楼了,虽说他去上海了,这个日子还不能叫他过来演一出么?你这差事是怎么当的?”

李莲英听慈禧提到杨月楼,一下子就想到那案子的事,虽说无心插柳,但趁这个时候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于是道:“禀太后,听说杨月楼因一个案子被拘押起来了,判了流配四千里到黑龙江,正在南京狱中等候刑部回文。”遂将杨月楼与韦阿宝之事简略陈述一番。

慈禧听罢道:“发配到黑龙江?可惜了杨月楼一身的本事。不就是良贱通婚嘛,断离就行啦,值得用这么重的刑罚么?说什么卷财,这丁日昌真是糊涂,杨月楼还会缺钱使么?”

刑部尚书皂保趁机拍马道:“太后说的极是,奴才本就觉的案子可疑,却始终找不出疑点来。太后一句话就道明了其中蹊跷,奴才实在是惭愧。”

慈禧听了心中得意,说道:“我看杨月楼也不用递解回原籍了,该在哪儿唱戏就在哪儿唱,别为这事儿荒了他的戏。”

慈禧轻轻一句话,便将杨月楼一场大难如日照薄雪般化的干干净净。但杨月楼一案属于特赦,丁日昌、叶天春等人并不算判错案子,参与制造此冤案的人都未受到任何惩处,照样高高兴兴当官搂钱。杨月楼奇案就这样被糊糊涂涂的了断。

沈月春听了此消息又惊又喜,立刻收拾东西回了南京。沈月春到南京时,杨月楼已经被释放。二人相见,百感交集。杨月楼挂念韦阿宝,立即动身去上海寻找。但韦家早已不认此女,韦阿宝下落不明。沈月春陪着杨月楼到处打听消息,有的说是官配给一位七十多岁的孙姓老翁,有人说是去浙江出家做尼姑了。二人寻了一年多,直到第二年光绪元年也未打听到韦阿宝的下落。杨月楼虽然不能忘情于韦阿宝,但毕竟人去杳杳,难寻音讯。而沈月春与他相处近两年,患难与共,日久生情,且二人同属贱籍,自然有悻悻相惜之意。光绪二年九月,二人在上海举行婚礼,之后回到北京。

杨月楼在北京将艺名改为杨猴子。以前因其演《安天会》、《水帘洞》、《泗州城》的猴王孙悟空活灵活现,曾经有人送过杨月楼这个杨猴子的绰号,却不为他所喜,一般人不敢当他的面这样称呼。此次回到北京,却将艺名改过,仍叫杨猴子。许多人不知何意,杨月楼道:“我辈优伶,不过是有钱有势人家的玩物而已。演戏之人如被耍之猴,高兴了有赏,不高兴了便是一顿的皮鞭,哪里有什么做人的地位。”这一艺名含了多少的血与泪啊。

光绪十五年(1889年),杨月楼病逝于北京,终年四十一岁。韦阿宝的去向,始终无人知道,留给后人一个难解的谜团。

第三案 诈尸连环案(太原奇案)

第一章

道光二十年,初春。太原府。

太原初春的凌晨,寒气逼人。虽然无风,但清冷的空气仍让人感觉到冬寒未去。太原府首县阳曲县的县衙内,知县扬重民照例起的很早,在后花园里打太极拳。刚刚打了几式,依稀听得前院有声音,象是许多人在说话。不一会儿一个衙役急匆匆跑进来道:“老爷,有人报案。”

“大清早的,有什么急案子?难道是出了盗案?”

“回老爷,这案子奇怪,听说是诈尸了。”

“岂有此理,你去传值月的衙役到班,立刻升堂。”

杨重民升了堂,唤报案人进来。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带着八个青年走上堂来。那胖子秀才打扮,油光光的圆脸,一双大眼透着一股子精明,四方大口,苦着个脸。杨重民认得他。此人是太原有名的富户张佛年,家资丰厚,人称张百万。

因张百万是有功名的,杨重民让人给他搬来椅子。张百万不待落座就急急说道:“大老爷,我家小女玉姑今晨走尸了,求大人立刻派人找回尸体。”

“既是走失,怎么就知道死了?你讲明白。”

“不是走失,是尸变之后,尸体走丢了。我的小女儿本是许配给了徐沟县姚家,再过三天就要办婚事。哪知昨日小女突发急病暴亡。当夜停灵待殓,哪知便出了此事。”

“荒唐!人既已死,哪里还会走动。诈尸不过是野史传闻,不经之谈。这等虚无飘渺的事也敢具状?莫不是有人偷走尸体或是别有隐情吧。”

下面跪着的几个家丁都回道:“大老爷。确实是诈尸,我们都亲眼见过的。”

一个家丁道:“小的亲眼看到尸体直挺挺的立起来,只一跳就落在地上。那东西眼冒绿光,飘悠悠的就直向外面走去了。”

另一个家丁也道:“小人是第一个看到的。刚到五更天的时候,只见那死尸渐渐动起来,接着手脚齐动起来,猛的坐起,又站起来了,直着腿,白瞪着眼。小人当时吓的脊梁嗖嗖的冒凉气,整个头皮都是麻的。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走尸呢。”

杨重民问道:“既是见了,为何不拦住?为何将她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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