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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四大奇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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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重民安排完毕回到三堂,闷闷不乐。他已经料定,此案十有八九是冤枉了莫老实。但案子已经是报到了省里,若想翻过来,除非是不要自己头上这个素金顶戴了。况且此案是个一案两命的连环案,影响很大,一旦传出去是自己判错了,那将成为官场笑话。两年来辛辛苦苦创下的好官声必会在瞬间烟消云散。这更是一向心高气傲,将名声看的比命还重的杨重民所不能接受的。但若是这样将错就错下去,那曹文璜又要怎样打发。莫老实冤沉海底,真凶逍遥法外,也难让他心安。
杨重民在县衙里心烦意乱,还有一个人也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个人便是张百万。原来曹文璜与玉姑果然有定婚之约。
张百万没有子嗣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金姑,五年前嫁给阳曲富商李剥皮的儿子。嫁过去不到一年,李剥皮之子就因伤寒而亡。李剥皮开着两间当铺,一个绸缎庄,有一个几十亩田地的庄园,还放着高利贷,是与张百万不相上下的富户。因金姑没有给李家生下孩子,李剥皮在没了儿子后就把她当作外人看。害怕她谋自己的家产,就给金姑另置了一处院落另过,每个月给些生活费。李家的财产全由李剥皮和他的一个侄子打理。
金姑虽是被李剥皮撵了出来,但她本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未嫁前便爱站在大门口,倚门卖俏,丈夫死后更是空房难守。李剥皮让她搬出来住,正中下怀,每月又有固定的收入,反而十分高兴。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常有些隔墙花影、桃李春风的事传出去。张百万虽几番让她改嫁,无奈金姑名声太差,张百万又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所以几年来金姑终归还是独身一人。
玉姑性格与其姐恰恰相反。沉静淑娴,十分安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家中看些《女四书》、《列女传》、《二十四孝》。又学做些女红刺绣。玉姑十二三岁的时候,张百万作主与太原巨贾曹世绩的儿子曹文璜定了亲。那时曹世绩是阳曲县有名的富商,家财万贯,骡马成群。张百万当时对这门亲事是十分满意的。但定亲不久,曹世绩的妻子便因病亡故了,曹世绩十分伤心,无心再作生意,将家产全部变卖,领子儿子曹文璜去南边游历去了。开始两年,还派人往太原给张百万捎些书信,但之后便再无音讯。一晃又是五年过去了,听说曹家在广东做生意连连失败,后来下南洋谋事,遇到风暴死在海外。虽不知消息是否确实,但眼看玉姑已经十七岁,再等两三年便是老姑娘了。张百万便欲将玉姑另配他人。玉姑执意不从,说道:“女儿已经许配给曹家,虽未成婚,但已经是曹家的人了。若再等几年,曹文璜还回不来。女儿情愿削发为尼,决不赖在您家白白吃饭。”
张百万垂泪道:“咱家也算是阳曲有名的富户,难道为父还会嫌你花钱么?就是你已经出阁的姐姐,我也少不了接济她。只是我只有你们这两个女儿。你姐姐已经守寡多年,你再为那不知生死的曹文璜守节。我这把年纪连个外孙子都抱不上,空有家财万贯,又有何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到伤心处,竟呜咽起来。
玉姑是个孝女,听父亲说的难受,又有几分道理。想了半天,才对张百万道:“爹爹莫要过于悲哀。男娶女嫁本是人生必经大事,既然传说曹家父子已经罹难,我愿为曹家守孝三年。三年期满,若还无消息,我愿从父命。”
张百万听了大喜,等不到一年就四处寻找良婿。打听到太原府徐沟县乡绅姚半城家有良田三千亩,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富户,其子姚思孝又是贡生,也算是有学问有前程的了。便找媒人前去说合。可巧这姚思孝曾在太原崇善寺上香时见过张玉姑。当时一见倾心,打听得是张百万家的小女,已经许给曹家,还懊恼了一段时间。如今张百万求媒上门来了,正合心意,欢喜的不得了。其父姚半城也听说张玉姑聪慧贤良,才貌双全,十分满意,一说便允。虽说是张玉姑再过两年方愿出嫁,那姚家也不在意。
光阴荏苒,一晃两年过去。张玉姑守孝期满,曹家仍然音讯皆无。姚家送来聘礼,张家备了嫁妆。这门亲事就定下了。这年春日,当张姚两家都张灯结彩,准备嫁娶之事的时候,张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傍晚时分,张百万正在家里对账,听家人报说有个自称是姑爷的人求见。张百万纳闷,这时候姚思孝上门来做什么。走到前院,却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秀才。那秀才见了张百万急忙上前见礼道:“小侄曹文璜见过岳父大人。”
张百万一听此话,心格登一下。原来是曹家人回来了,曹文璜还活着,自己的女儿许了两个夫家,这可怎么处?当下定了定神,又问:“令尊怎么没有来?”
“家父半年前在广东病故,我昨天已经将他葬归祖茔了。”
张百万听着不对路,将他先引到前院厅堂,落座之后又问:“这些年来为何一封信也未来过,让我家小女苦等。”
曹文璜叹口气道:“在南边一路波折,件件生意做的都不顺利。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实在是无法联系。”
“你家也有不菲的家资,令尊也是生意场上的好手。如何这么说?”
“自从家母过逝,父亲心情十分不好。在两广、两湖等地游历三年。耗去不少家财,后在南洋做生意,被人骗去大部分财产。回到广州后,便只能做些小本生意勉强维持生计。小侄这次来是投奔岳父的。”
张百万越听越不是味,派人安排他住下。到后房将自己的远房外甥、心腹管家赵贵叫过来商量。张百万恨恨道:“曹文璜家道中落,如今穷的只剩一身行头,要空着手娶我女儿。世上哪有这等便宜事?而且这冤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玉姑将成亲的时候来,可见是个扫帚星的角色。”
赵贵见张百万对曹文璜颇有嫌弃之意,也跟风道:“还是老爷有先见之明,将二小姐许配给姚家。若是真嫁了曹文璜,岂不误了小姐一生一世?”
“但如今曹文璜找上门来,赶也不成,留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姚家人知道了,岂不又平白惹出一场风波。”
赵贵咬着牙说:“这曹文璜既是单身一人,若是他不在了,也无人知道吧。”
张百万吃了一惊,道:“人命关天,杀人的事,还要谨慎。”
赵贵拍马屁没拍对地方,不敢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提醒道:“只是此事需尽快了断,再过三天便是婚日了。”
张百万在屋中走了两圈,转头道:“一个女儿怎能嫁两个丈夫?总要除掉一个,才能无事。你方才说的好,曹文璜已是单身一人。虽说清源县有一两个亲戚,但都早就不来往了。况八年前,曹文璜还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如今相貌身材都变了许多,如今又有几个人能认识他。就是我,若不是见了他家的信物和他父亲的亲笔书信,也不敢冒然相认。咱们干脆来个死不认账,不承认他是曹文璜,他无人作主,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只是这曹文璜身上带着他老子的书信,八年前互赠的定亲物也没有还回来。如何能不认?”
“今夜我请他喝酒,你作陪,一定要将他灌醉。晚上你摸进他的房间,将他的内外衣,行李、书信一股脑全给我偷回来,匆必将他剥的干干净净。再给他换上小厮的衣服,越旧越破越好。带几个人将他弄出城去,找个地方扔下。若他还有脸回来,将他关在门外,不要理他。他要敢胡闹,乱嚷嚷是我的女婿,就说他是个疯子,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一个搅闹婚事的疯子,大不了多出些钱将他厚葬罢了。”
赵贵连连点头道:“老爷果然英明,想事情就是比小的们周到。”
两人在屋内商议,不防玉姑的贴身丫环在窗外听了个仔细。原来张玉姑一听说曹文璜回来了,喜不自胜,偷偷的在门后看了他一面,见他生得一表人材,气质脱俗,说话沉稳,心中十分愿意。又因读的《列女传》等一类书多了,一心要从一而终。当下便下定决心,非此人不嫁。回到闺房中,她思来想去,总觉的应该对姚家也有个交待。便派了丫环秀香去请张百万来。秀香来到门前,正遇张百万与赵贵在屋内商量,她站在窗外听的一清二楚、心惊肉跳,急忙退出后院,赶回去给玉姑报信。
玉姑正兴冲冲地等着父亲过来,秀香跑回来将此事一说,登时如三九天被浇了一盆冰水,一直冷到心里头。愣怔了半天才道:“曹文璜既然已经回来,父亲就不该背负前约。如今设下这个圈套,实在是泯灭良心。那曹郎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若是这样被赶出去,必是将他逼到死路上去。现在这个样子,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你快领我去见曹文璜一面,和他讲清楚,早作防备。”说罢从衣柜中拿了一样东西和秀香一起出去了。
此时已到上灯时分,天上几朵浓云将月亮遮的严严实实,两人趁着夜色行走,倒也不惹人注意。秀香来到曹文璜门前,轻轻叩门道:“曹姑爷,我们家二小姐看您来了。”
只听里面轻轻响动一声,接着有人隔着窗户说道:“多谢小姐关心。不过孤男寡女岂可私会于一室之中。小生虽然是生意人出身,但也读过孔圣人的书,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道理。你我既已订有婚约,成婚之日自可相见,何必急在此时。希望小姐克已复礼,早些回去,若是让别人看到,难免要生嫌疑。”
玉姑听了此话既有些敬重,又暗自着急,不再让秀香传话,自己径直走到窗前道:“曹郎,你是知书达礼的君子,本小姐难道就是不知羞的粗蠢之妇?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不顾羞耻来此自取其辱。还望你将门打开,我好将事情详细告知。”
话刚说完,只听吱呀一声,曹文璜将门打开,却站在门前不让玉姑进去,行个礼说道:“小姐有什么紧急事情,就在这里讲吧。”
玉姑见他这个书呆子样,又好气又好笑,急急说道:“三年前传说你在南洋遇难身死,父亲逼我另许人家。我提出为你守孝三年才能答应,今年恰好孝期已满。父亲已将我许给徐沟姚家,三日之后便要成婚。恰巧你在此时赶到,我父嫌贫爱富,要将你灌醉换了衣服赶出去。我并非不知廉耻,只是事不得已,才冒险前来相告。”说罢,将一件白衣掏出,递在曹文璜的手中,又道:“这便是我这三年所穿之孝衣。”
曹文璜听了这话,竟是一愣,将孝衣握到手中慨然道:“小姐的气节实在让我佩服。方才小生说话不恭,实在是有罪。”说罢将二人让进来。
秀香将方才在后房听到的事说了。玉姑道:“今晚宴上,你需装作不胜酒量,早些退席。深夜,赵贵必要带人将你暗算。我们可先走一步,一同逃往外乡。我这里有一点私蓄,即便远行数千里亦是可以敷衍的。”
曹文璜道:“我不过是一个单身秀才,一走不要紧,只是小姐与我私奔,恐怕玷污了你的名声。”
“事有权变,因时而宜。当年卓如君随司马相如私奔成都,当垆卖酒,反倒成就后来的一段佳话。如今你我已有婚约在先,因父悔婚,事逼无奈,并无两权之办法,因此算不得不守礼法,荡栓逾闲。今晚二更,我来寻你,请你早做准备。”
曹文璜乃是头一回见到张玉姑。见她生得眉色如山,面若芙蓉,肤滑如脂,又十分端庄知礼,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当下说道:“先父有一故友,叫做陈砥节。当年他考举人时,我父还资助过他,二人十分要好。后来先父南下,也不曾断了联系。先父临终前,写下一封书信。让我有难时可去找他。如今他就在交城作知县,距此不过三四百里,咱们也不必远行数千里了,就近投奔陈知县,必能够收留咱们。”二人商量仔细后,当下别过。
这日晚上,张百万果然来请曹文璜赴宴接风,作陪的自然是管家赵贵。赵贵依计不断劝酒,哪知曹文璜将计就计,三杯下肚便推作头晕,再喝两杯就趴在桌上不起来了。张百万看曹文璜满脸通红,还道他天生酒量小,不胜酒力。便让人将他搀回屋去。
当晚二更天,玉姑已经将细软衣服收拾好打成包裹,由秀香陪着悄悄来到曹文璜房中。二人穿过院落,从侧门出来,辞别了秀香,迈进了沉沉夜色之中。
第三章
这天晚上,三四更之间的时候,赵贵带人摸到曹文璜的房中,却见门扉虚掩,铺冷屋空。赵贵急忙回去向张百万禀报:“老爷不好了,那曹文璜逃了。”
“咱们并未露出口风,他为何要逃?逃了也好,也算他有自知之明。”张百万话音刚落,又一拍大腿恍然道:“不好,你快去看看,你家二小姐还在不在。”
赵贵急忙唤了王嬷嬷带几个女眷去看。王嬷嬷去了没有一刻钟,便带着秀香回来了,道:“二小姐不见了,只有秀香在外屋睡觉。问她小姐去了哪里?她只推说睡的熟,什么都不知道。”
张百万指着秀香道:“是不是你和玉姑串通,半夜里放她和曹文璜私奔了?”
秀香委屈说道:“小姐的事怎么会和我们下人商量?再说老爷既然半夜突然查房,看来是知道小姐要走,为何不早些告我,让我防着她与曹文璜私奔呢?现在却又要来问我。”
张百万道:“小贱人,现在顾不上和你争辩。”回头对赵贵道:“多带家人,点起灯笼,给我追。追回玉姑有赏。抓到曹文璜,立即送官,治他拐带之罪。若是反抗,打死勿论。”
张百万带着上百号人出了大院,却见夜色茫茫,整个大院有七个门,各门前都有几条路,不知该从哪条路上去追。叫人带过秀香来,以板击手几十下,将她的手打的鲜血直流,仍说不知道。赵贵道:“晚上县里四门紧闭,谅他们也出不得城去。这冷的天,必是在什么地方歇着等着开城门呢。二小姐平时在外面也没有甚相与的人,必是到大小姐那里去了。”
张百万点点头,立即带人向金姑家寻去。
一群人呼喝着赶到金姑的小院。立时将前后门围了,灯笼火把将门前照的雪亮。赵贵将前门拍的震天响,喊道:“大小姐开门!”
只听里面回道:“我爹爹也来了么?半夜来此是为了玉姑的事吧。”
张百万一听对景,心下一宽,道:“金姑,快将门打开。将玉姑和那骗拐你妹的小杂种交出来。”
金姑在院里隔着门道:“爹爹,玉姑方才确实来过。我未敢留她,隔门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他们走了。”
张百万怒道:“你胡说!夜冷霜寒,玉姑在城内没有其他熟人,岂能不投奔于你。快快开门,后日姚家就要来迎亲。你妹被拐,家门受辱,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老爹丢脸不成?”
“我知道爹爹必来搜索我所,所以告妹速往他处,免得牵累于我。实实不曾留她。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妹妹脚小,曹文璜文弱,必没有走远。现在去追还能追的上,不要在此纠缠了。”
张百万道:“既然没有做得,你打开门让我搜一搜,若是没有,再作他论。”
无论张百万如何叫门,金姑总是不肯开门,只推说没有。张百万更是相信玉姑与曹文璜一定藏在屋内。叫人翻墙入院,将院门打开。大伙冲进院去,见金姑已将房门紧闭,熄灭灯火。张百万道:“金姑,快将房门打开,不然我可要叫人撞门了。”
金姑在里边一叠声的答应,过了一会儿,才打开门道:“爹爹恕罪,不过玉姑的确不在房中。”
张百万一把推开她,对随从的家人道:“给我搜,把每个屋子都看遍,一切可藏身之处都不要漏过。”
大家翻箱倒柜,床底屋梁都搜查遍了,不见一点线索。只有金姑内房中一口衣柜,被一把大锁锁的严严实实,不能打开。张百万指着这柜子对金姑道:“给我打开!”
金姑冷笑道:“真是不巧,钥匙刚刚丢了。我还不晓得该如何打开这个拒子呢。”
张百万让人在屋中搜罗钥匙,一一试过,都不能打开。张百万道:“给我找斧子劈开!”
金姑一听此话,身子发颤,脸红似一团火,急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柜上道:“谁要劈这个柜子先劈了我吧。”张百万让人将她拉开,金姑又哭又闹,要死要活,趴在地上撒泼,抱着张百万的腿不放。张百万一时找不到斧头,又见金姑闹的不象话,不愿意再在这里纠缠下去,因料定玉姑与曹文璜必是藏于柜中,便道:“不管她,你们将大柜抬回去,再做处理。”
六个壮实的家丁吭哧吭哧将大柜抬了回去。回到府上,张百万命将衣柜放在厅堂上。赵贵吩咐人去找斧子,又给张百万搬了把椅子,请他坐在柜子不远处。张百万坐下嘴里骂道:“真是不知廉耻,一男一女竟同躺一个柜中。一个无耻的淫贼!一个不知羞的贱人!一会儿揪出来给我先狠狠打一顿。”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斧子拿来,对着大锁连劈几下,将铜锁劈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掀开衣柜,伸进手去一起用力,只听得大家齐呼一声“起”字,从箱子里抬出一个只穿着内裤赤条条的和尚来。众人一声惊呼,堂内顿时大乱。张百万看的清清楚楚,还不相信,问道:“再看看柜子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赵贵等人细细看了看,回道:“老爷,柜子里只这一个和尚,而且已经没了气息,显是死了。”
张百万登时全明白了,他颤颤微微的站起来,只感到手足麻木,喘不上气来,身子晃了一晃便昏了过去。赵贵等人急忙揉胸的揉胸,捶背的捶背,灌汤的灌汤,好不容易将张百万弄醒了。张百万瘫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这可如何是好?”
小女与人私奔,沓无下落;大女与和尚偷情,被捉奸在屋。张百万忙活了一夜,却是越忙越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眼看喜期在迩,喜贴都已经发下去了,这个时候出此两件丑事,自己全家的名声都难保全。况这里是省府要地,华北通商之中心,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在数省之内成为家家户户的笑谈茶资。张百万此时就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满肚的心事,一脸的愁云,连连唉声叹气。
大伙儿见主子这个样,谁也不敢说话,小小一间屋子,几十号人,竟是鸦雀无声。
还是赵贵有主意,凑到张百万耳边说:“二小姐已逃,需向姚家有个交待;这和尚已死,也需让他有个去处。我看不如将这死和尚穿上嫁衣,加着假髻,扮作玉姑,假托暴病而亡。请姚家参加殡礼,亲视送殓。死的又不是他家人,姚家决计不会揭了头巾细细验看。将这两件事情并作一件,就此遮掩过去。最后找个墓地,将这和尚葬了,天大的事情也从此瞒过了。”
张百万听了这话,脸色稍稍转好,道:“还是你聪明,就按你说的办。”又吩咐道:“今天在场的人,人人都有五两赏银,但不可将此事外传。若有露风者,必重惩不怠。”众人皆应,当下依计而行。将和尚尸体取了出来,安上假头髻,穿上红裙乡袄,戴上凤冠纱巾,描眉画眼,搽粉涂唇。亏是这和尚长的俊俏,打扮出来,还真象那么一回事。只是和尚脚大,张府里几个大脚婆娘拿过来的绣花鞋也套不上去,只得勉强趿着。又找来红盖头将脸蒙上。再找一块白布充作尸布盖住全身,只露出凤冠。收拾停当,移到灵床之上。又布置灵堂,摆上灵桌祭品,点上香烛灵灯。留下赵贵等五个人暂守灵堂。准备第二天向姚家报丧,并请开化禅寺的僧人念经超度亡魂。
赵贵等人经了这一夜的闹腾,并无睡意,聚在一起小声聊天,谈论这夜里发生的事。到刚敲过五更的时候,只听得灵床上窸窸窣窣有些响动,一个家丁回头看看灵床,见那死和尚伸拳舒足,在床上挣扎要起。开始还以为自己夜里看差了,让其他人也转过头看,那时和尚已经坐起来了,正在床上发怔,几个人当下嗷的一嗓子,喊着尸变了,诈尸了,纷纷夺门逃避。赵贵最怕鬼,此时连腿脚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张百万正在上房屋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天亮后如何才能将事情做的干净不露马脚。忽听的外面大乱,急忙穿了衣服下床。方走到门口,有人跑过来道:“老爷,那和尚跑了。”
“放屁,和尚已经死了,如何能跑?”
“不是跑了,是尸变,走掉了。”
张百万追问道:“走到哪里去了?现在那尸体倒下没有?”
“小的们生怕被那尸体捉住,也见了阎王,只知道拼命奔逃,并没有人敢跟着那尸体,所以不知道尸体走到哪里去了。”
“废物!快聚齐人拿上家伙先在府内搜一遍,若让这尸体在府内乱跑,岂不把事情弄大了。”
登时全府上下都点起灯来,人们成群结队,战战兢兢搜了好几遍,一直折腾到天明,也未找到和尚的尸体。没了尸体,无法向姚家交待。张百万只得又将家人召齐,吩咐上下统一口径,咬定是二小姐暴病而亡,深夜走尸。又带人早早向县衙报案。后来听说和尚被杀,身上的衣服却是豆腐坊莫老实的;新娘嫁衣也从莫老实的家中搜到,两案并作一案,莫老实被认作正凶。事情有所了结,这才放下心来。
当初莫老实在堂上提到曾经见过张玉姑与曹文璜二人,张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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