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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藏玄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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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财根,咱们见过面。你不蠢,我们叫你来,是为什么你能猜出来,对吧?”古洛这才看对面惶惶不安的杨财根。

“不,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叫我。”杨财根一句话就顶了上去。在这一瞬间,杨财根冷静了下来,犹如卸掉某种心理上的重担一样,血液从他的大脑中退了下去,清凉似水的某种物体涌了上来。他看着古洛,几乎想笑笑。

“是吗?你这个人不老实。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杀人这么大的事,你能瞒过去吗?”古洛慢悠悠地说。胡亮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神探今天怎么了?还不赶快审理,这么有气无力的,不像他呀!莫非……”他疑窦丛生。

“我不明白你说些啥。”杨财根声音比刚才还大。

“是吗?樊高的日记我们找到了。”古洛拿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做出让杨财根看看的样子后,又放回了桌子上。“他记录了你的杀人经过。那天你在通天树那儿……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地名,但你一定记得一棵很高大的红松。你在那儿杀人被樊高跟踪了,他本来以为你们两个去分赃,想吞了他的那一份,没想到却看到你杀人的一幕。他被吓坏了,曾经想过报警,但由于他本人牵连在内,就没敢报警,但他将你埋尸的地点画了下来。画家嘛,到底忘不了本行。为什么要记下你的罪恶呢?他说一是要出狱后多分赃款,就是说以此来要挟你;第二,他惧怕你这个蛇蝎心肠的人,担心自己也遭毒手,那时警察破案,只要看到日记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古洛又点上一支烟。他了无心绪,没有往常破案时话语的流畅和震撼。

“还不说?”他问道。

“这是诬陷!是樊高在诬陷我。他不是在日记中说要和我分钱嘛,这就是为了分钱捏造出来的。我要不同意,他就以交给警察威胁我。无中生有,是这小子经常用的手段。”

“你说得对。但没有证据,他诬陷你我们会相信吗?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所以,我们并没有立刻相信他说的,而是去搜集证据。我们找到了被害者的尸体,已经腐烂了,惨不忍睹。”古洛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杨财根的脸白了一下。

“还发现了杀人凶器,这是你的吧?”古洛拿出蒙古刀来,“这是断在被害人胸骨上的刀片。”古洛将刀片仔细地对在刀刃上,“严丝合缝。”他把刀掷在了桌子上。

杨财根面如土色,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着。他已经看到走到头的生命是什么样子了。

“这是山西馆子。”胡亮先坐了下来。杨财根交代后,他决定庆祝一下,虽然古洛兴致不高,不过,在胡亮的坚持和自己肚中馋虫的蠕动下,他还是来了。

“嗯,我知道这是山西馆子。八大菜系中虽然没有山西菜,但山西菜还是有特色的,北京有家有名的山西饭馆,叫晋阳饭庄,我去吃过,不错。”古洛脸上放着光,情绪好了许多。

“来个凉拌荞麦凉粉儿、醋烧羊肉、醋鱼、小酥肉、山西火锅、两份油糕。来六瓶啤酒,要冰镇的。”胡亮熟练地点着菜。在下馆子方面他是个天才,不仅能找到好饭馆,而且对菜肴过目不忘,特别是点过的菜,几年后还能记得清清楚楚,连是什么滋味都能说上来,这让古洛佩服得五体投地。

山西的凉菜酸辣爽口,热菜也有特殊的香味,大概是醋提出的味道。材料本身又不油腻,能不令人胃口大开?

“这油糕真好吃。我能吃两斤。”胡亮也不管吃菜的顺序了,先让上了油糕。古洛也十分爱吃山西油糕,香甜可口,入口即化,似乎没有太多的油腻。因此和其他油糕不同,让人觉得这种食物很好消化,但是吃多了,却肯定会消化不良。

“今天的庆功会实际上不应该开,你说是吧?”胡亮开口说话了,平常他起码要到八分饱才会谈案情,或者破案后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向古洛请教。但今天只是吃了个半饱,就有些急不可耐了。古洛则不动声色,不过,他的内心和胡亮差不多,没有即将破案的踌躇满志或破案后的欣喜若狂。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胡亮看出古洛在装腔作势,就拿出让古洛猜谜的办法,这是最能引起古洛兴趣的办法了。

“那具无名尸呗。”古洛用筷子夹起一个油糕,仔细看着上面油汪汪的气泡,馋涎欲滴,他还没有吃油糕呢。

“对,也不对。”胡亮露出故作神秘的笑容。

“还有简万库一案,那不能算结案。”

“这回全对了。你对这两件事……这么说并不准确,它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案子,是怎么看的?”

“我?”古洛像外国人一样耸耸肩,“正在想。”

“我也是。不过,我和你想的顺序不一样,我在想简万库的案子。”

“嗯,我也是。”古洛将油糕咽了下去,慢吞吞地说。油糕的香味正顺着他的口腔弥漫到鼻子里,乃至整个身体里,他似乎被浸泡到油香中去了。“我的胃要是能大上一倍……不,两倍,该多好!”古洛想。

“我觉得咱们还是要继续深入研究案情,总有些地方让我觉得不对劲儿,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呢?”胡亮决心以问话来代替他心中的推理。他要逼迫古洛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是自然。不过,和你一样,我也没找到线索。我感到我们像是走进了一座迷宫,出口肯定有,但就是找不到。目前我们的思维就是在这迷宫中左冲右突,真够难的。”胡亮第一次听古洛如此丧气,不禁大吃一惊。

“让咱们再整理一下案情,我想还是有突破口的。”古洛看到胡亮的表情,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两个人边喝着酒,边回忆案情,断断续续地交谈着。“宴会”的气氛很是寂寥,这在他们二人的宴席中极其少见。

“对了!”古洛心中一声惊呼,但他并没有叫出口来,他那日益衰退的记忆力似乎被一件小事唤醒了,而且醒来得那么强烈,以致那天的细节清晰得像是在眼前一样。

“一个案子的情节,必须都是清楚的,可以理解的,如果有一点儿,哪怕是不起眼,不,或许表面看起来和案子根本没有关系的事情,只要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意味着这其中有问题,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古洛看着胡亮,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他想看看这个学生有没有现在人们常说的悟性。

胡亮听古洛这么莫名其妙地一说,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既是古洛的考试,也是古洛在教给他破案的方法。但古洛并不是一个好老师,胡亮费尽了脑汁,也没想出蹊跷的地方。一切都那么正常,事实上的逻辑井然有序,表面上十分合理,胡亮对它的怀疑只是整体上的猜想,没有任何事实根据。“夏侯新生肯定参与了这个案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即使是他在幕后操纵,但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古洛的意思是要从细节入手,找出其中破绽,但实在是没有呀。”胡亮反复回忆着这个案子发生的每一天、每一个细微的静止或动作的环节,可最终还是没能找出什么疑点。他红着脸,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大有英雄末路,自暴自弃之慨。

“没……”他刚想露出自己的情怀,古洛却制止了他:“记得那天姬红雨看电视时的情况吗?”

“啊!”胡亮喊了出来。他的脸更红了,这是悔恨的表现。古洛的这一提醒就叫做醍醐灌顶。

“对了,那具无头尸还没有线索?”古洛没有在意胡亮的表情,却突然转了话题。

“没有,化民县的失踪人口中没有这么一个五十岁以上的男人。”胡亮说。

“调查那天他可能乘坐的那趟列车了吗?”

“调查了。这人坐的是慢车,不对号。那天据说人很多,列车员或者车长对旅客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胡亮皱着眉头说。

“慢车?”古洛深思般地说。

胡亮又打了一个嗝儿,一股油糕的味道从胃里冲了出来。“吃得太急了。”他一边想,一边平稳了一下身体,摁了门铃。

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胡亮知道里面的人正通过猫眼在看他们。“有些晚了,还带着酒味。”胡亮不安地想。

门开了,姬芳看着他们,没有说话,脸上没有欢迎的表情。

“我们找姬红雨了解些情况。”古洛厚着脸皮说。

“红雨。”姬芳并没有让他们进去,而是喊了一声。姬红雨从客厅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来客,脸上出现了迷惘的神情。过了两秒钟,她说:“进来吧。”

“太晚了,只问你一个问题。”古洛走进客厅,但没有坐下。

“坐吧,反正我睡得晚,这你们知道。”姬红雨面无表情地说。

“嗯……”古洛犹豫了一下,说,“那次在你家看电视,你看到屏幕上火车跑过去,就……有反应,我们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古洛看了一眼正在放着节目的电视荧屏,那里正在演着一部言情连续剧。“这肯定是姬芳看的。”古洛想起了妻子也正在看这部剧。

姬红雨没有回答,但浑身的血液如同战士听到号声,立刻集中在她的面部。

“怎么?”古洛催促了一下。

“你们怎么专爱揭人家的伤口呢?公安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姬芳生气地说。胡亮几乎要发作了,但他看到古洛沉着的身姿,就把火压了下去。

“没事,我可以告诉你们。”姬红雨想了一会儿说。她似乎在努力压制着激动的情绪,古洛看到她脸色变得苍白,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角,拳头的骨节在攥紧的张力下,失去了血色。

“这可以说是后遗症吧,是那个死去的畜生留下的。那天他灌醉了我,把我带到他的家里……后来我在半昏迷中,他就把我装进车里,送我回来。在路上,我刚清醒过来,他就在车里第二次……那时有列火车过去,我听到了那个声音,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听那种声音了……”姬红雨像是要哭,但她却控制住了。

“噢,列车过去,是在你们车的旁边吗?”古洛问道。

“不,好像不是。我觉得那车似乎从我们头上过去的,十分震耳。”

“后来呢?”古洛并没有被姬红雨痛苦的神情打动。

“他就开车把我送回家了。”

“花了多长时间,拐过几个弯,你记得吗?”

“我觉得时间很长,可现在想想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我记得拐过一个弯。”

“十五分钟?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我想起来车开了很短时间,就过了一个夜市,是解放夜市,那里离我家挺近,坐车也就是十分钟左右。”

“我看了你陈述的档案,就是跟我们公安说的记录,那上边没提这件事。”古洛说。

“你愿意回忆你想忘掉的事吗?”姬红雨反问道。

“像是在铁路桥下作的案,你对市里的交通熟悉,哪里有铁路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天气凉快下来,习习的晚风吹动着人行道两旁的树。古洛一边向车走去,一边问胡亮。

“有两三处吧。反正不多,都在道西区。出咱们市的火车要在那里转个弯。”

“道西区?简万库的家在东岭区,他的公司在道东区,南辕北辙……你看是怎么回事?”古洛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但嘴里并没有停止像是询问一样的话语。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简万库还有处房子。”胡亮不善于想象,或者说不善于创造,但只要给他些微启示,他就是个最优秀的侦探。

“对。开车吧。”古洛笑着说。

“我们明天去找他的房子,可这有用吗?”

“没办法,‘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或者说鸡蛋里挑骨头。”古洛苦笑着说。

十一 局外人

鬼魂在飘荡,像雾,像烟,时而在地面上氤氲着,宛如喷在烟灰缸里的一团烟雾;时而迅速地移动着,快得倏忽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时而腾空而起,在阴暗无比的天上化作一缕乌云。这是冤魂在讨要他们珍贵的生命,是想在这红尘闹市中继续存活而做出的努力。

“这不关我的事!真的和我无关!”他想大声喊出来,但就是出不了声。浑身汗,但并不感到热,而是非常地冷。四肢抽搐,左肩后面一阵阵刺痛。正是这痛楚让他逃离梦境。

他猛地坐起身来,窗外还是黑暗的,没有月的夜就是这么黑暗,尤其是在这比较荒僻的地方。“真相,真相是什么?是藏在人心头的秘密,如果不说出去,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真相就不存在。而这存在的真相是有价值的……那个世界存在吗?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那里意味着什么?除了恐惧、思念,一钱不值。如果真的破除了迷信,那么就连那两种感情也消失了。”

他苦苦思索着,不知为什么,他非常不安,似乎局势要脱离他的控制,虽然他在这几天前还认为自己是最强大的。“唉,听天由命吧。”他拉起毛巾被,遮住全身,准备一觉睡到天亮。

天气不错,真的不错。夏天正在走向后半部分,风已经有些凉意,天更加纯净,闪出明亮的光。太阳高高悬起,四射的光芒柔和了许多。云依然是夏天厚厚的白云,但离地面高了许多。这样的天气可以让人的心情舒畅,呼吸也畅快了许多。这似乎预示着为难古洛很久的案子有了转机。

“这是第一座铁路桥。”胡亮看着反光镜中舒适地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古洛说。

“不是这座,离夜市远了些。”古洛明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论起熟悉交通道路,他远远不是胡亮的对手。

“我估计是下一个。”胡亮说着,深深地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果然是第二座桥。这是一座南北走向的桥,桥下面是东西走向的马路。姬红雨家在桥的西边,夜市也在那边。古洛和胡亮只模拟地走了一次,就估计这里应该是简万库的犯罪现场。

“车应该是从西边来的,往西开。”古洛说。

但由于姬红雨被简万库带出来时,处于昏迷状态,在到达桥之前,她是不会知道拐过弯没有的。而这里道路四通八达,很难确定简万库房子的大体方位。

“这可像大海捞针了。”

“如果搞什么排查,确实如此,但我们要想个简单些的办法。”古洛说。

“什么办法?”胡亮问道。

“你还记得简万库挪用了公司多少公款吗?”

“一千多万。”

“准确点儿。”

“一千三百四十万。”

“对,可公安部门连同他的总公司又找到了多少呢?”

“有三百二十万没有找到。”

“人们认为他挥霍掉了。但这钱是他不久前才贪污的,他怎么挥霍呢?他有金卡,吃喝玩乐足够了……”

“你是说他买房了?”胡亮问道。

“对,我想是这样。三百二十万或者至少三百万,能买什么房子呢?在咱们这里可以买一套带花园的别墅或小楼了。咱们去问问主管房地产的部门,看这附近有没有别墅或豪华住宅。”

“不用问他们。往左边一拐,就是有名的‘小巴黎’小区,全市最有名的富人小区。那里面都是一座座独立的二层楼,每座楼都有个花园。”胡亮看到古洛诧异的眼神,就解释道,“我不是正要买房嘛。”

简万库这个农村出生长大的孩子,从来对城里人没有好感。他一直认为城里人是些寄生虫,靠贪污(他在死前也坚持说,城里人都是贪污犯)过着富裕的生活,有百货商场,有公园,有如花似玉的女人,有楼房住,而他却在臭气熏天的乡下度过人生最美好的时期。而现在他要追回这青春的损失,找回没有享受过的一切,战胜那些懦弱、神经病一样的城里人,这个宏大的心愿终于在犯罪中实现了。不论是谁,只要走进他的这座豪宅都会承认这一点,并且会眼睛发红,悲叹自己的无能。当然这些人里要除去年长的古洛和年轻的胡亮。

即使如此,胡亮还是说了一句:“这小子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他站在铺着羊毛地毯、八十平方米的客厅中央,看着背投电视说。

“怎么办?”一起来的一个年轻刑警请示着胡亮。

“搜!凡是可疑的东西都交到我这里来。”胡亮喊道,但他心里也不知道要搜什么,或者能搜到什么。

古洛却没有去搜寻那些珍宝、古玩和贵重的东西,他走到电话机旁,看了一眼。这是台仿西洋的旧式电话机,镀着闪亮的金色。“都是那些电影、电视剧让这个土包子开花了。”古洛一边在心里嘲讽着,一边拿起电话机,听筒里嗡嗡响着。在话筒手柄的内侧,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数字。“这可能是这部电话的号码。”古洛不由得心中暗喜,他要找的就是这个。

刑警们的搜查结束了,除了找到简万库这处房产的房产证外,其他的都令胡亮沮丧到了极点。“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胡亮将房产证掷到了茶几上。

“到电话局查查这个号码,简万库死前的几天给哪里打过电话。”古洛把抄在一张小纸条上的号码给了胡亮。

如果这件事暴露了,就全都完了。他知道这一点,但他却没有办法。是的,他曾经想抗争,但他知道那是无用的,他远不是外人眼里所见的那么强大。人总是有几副面孔,或者说,有若干假面具,因场合不同,戴着的面具也不同。像唱京剧一样,有时要演黑脸包公,有时要演勇猛的窦尔敦,有时还要演小生。这是让人很劳累的一件事,但人们都在这样做,就是农民、小市民也都要这样做,何况是他。因此,当他脱去在公共场合上的威严的面具,戴上另一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怜。“我算什么呀?”而且又是那么无力。

但这次他真的想反对过,因为事情太大了,大到连那些经过真正大世面的人听到后都要为之色变。“就这一次了,就这一次了。”他在内心呼喊着,给自己打气,增强信心,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住,像多米诺骨牌。所以,光是给自己打气是不够的,要想办法控制局势。想到这里,他沉下了心,开始仔细思考起来,理性似乎在慢慢地复苏,但杀机也同时浮现出来。“实在没办法,就得……”这样凶狠的想法吓着了他,他急忙四下看看,同时回想着他是否在深入思考时无意识地将这种想法说了出来。“太可怕了,要是泄漏出去……”他浑身冒着冷汗,倒在了床上,他真想大哭一场。

线索从来是不会运动的,它就躺在那里,躺在一大堆东西中,不用任何保护色,它天生就是隐蔽自己的专家。你的眼睛在那些东西上无数次地掠过,但它却隐藏在深处,有时你就是看见它,也不过是眼光滑过。是的,是滑过,这是个恰当的形容。如果情况没有改变的话,这个案子就会被搁置起来。古洛在这桩奇异的案件中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案子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却让你无处下手来找出其中的破绽,就是说,真正的线索不知在何处隐蔽着,没有它,就像爆破碉堡一样,没有地方放炸药。现在古洛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

“看这个号码!”胡亮说,“这是兴隆县的,打了好几个,在简万库死前的几天里还打过。但在简万库的手机和他常住的家里的电话记录中都没有这个电话,看样子这个人和简万库的关系不一般。”

“在他死前的那天打过吗?”古洛问道。

“没有,最后一次电话是他死亡前三天的晚上十一点打来的。”

“嗯。给这个电话打一个电话,看是什么人的。”古洛说。

“我正要这样做,不过,先要问问您的意见。”胡亮笑着说。

“这我相信,如果连这你都想不到,那就趁早辞职吧。”古洛也笑着说。

不过,事情像古洛在许多案子中遇到的一样,没有那么顺利。这个电话没有人接,胡亮打了好几次。

“我问问那里的公安局,让他们查查这个电话主人是谁。”胡亮对古洛说。古洛点点头。

结果很快就来了,让古洛和胡亮都吃了一惊。电话的主人是个老公安,已经退休了,他是简万库的舅舅。

“他人在吗?”胡亮用的是手提方式,为的是让古洛能听见。

“不在。前些日子出去了,说是去海南疗养。”

“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我们可以问问,但希望很小。他老婆前几年就死了,有一个孩子,因为婚姻问题,和家里闹翻出走了,现在也不知下落。他经常出门,临走时就和邻居打个招呼,说万一有什么事帮他办办,但从来也不留地址。”

“他有手机吗?”

“没听说有,至少没有见过。”对方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兼管人事,很了解公安局过去和现在的干警情况。

“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详细日期能查到吗?”

“不用查。他走的那天我在长途汽车站碰见他了,是上个月的十五号。”

“十五号?”古洛不由得反问了一句,其实他听得很清楚。

“对。”对方的回答更是肯定。

“那是几点钟?”

“早上八点。”

“嗯。”古洛放下了电话。时间,这是个很古怪的东西。物理学说它是不可逆的,每个人都要按照规定的时间生活。每个人也有私人的时间,尽头就是死亡。这规定的时间和私人时间的结合才使得我们可以有秩序地存在。前者据说是马克思的发明,是他在近代社会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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