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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骚小昙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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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说完,还真的不多停留,旋身走出西厢。
斐知画没追过去。他和月下不同,月下被月士贤追着打习惯了,那双美腿健跑如飞,真要跑起来,他这个久坐画桌前的弱画师可追不上。
这当然是场面话。真正让他能悠哉自得坐在椅上品茗的缘故是……
半盏茶的时间后,曲练拎着月下的衣领,重新将人带回他面前。
“主子说,年底要替你出一册春宫秘戏画的画册,他不允许你的画出差错,在斐师父替你找出所有画里的问题之前,你别想踏出西厢一步;主子又说,你再跑的话,要我将一层的楼门窗户全封起来,三餐就由我以轻功送上二楼来。”曲练将月下压到斐知画身旁的雕椅上,撂下曲无漪的命令。
“我没说不让师父教,可是能不能换个人来教?”月下有不满。
“你知道主子向来只找最好的人。”曲练的意思就是:无从商量。
“你跟曲爷说,这个姓斐的男人是会画一些山水花鸟,可是说到春宫图,他根本不专精。曲爷找这个人来,说不定变成我要费时教他,而不是他来教我!”月下当着斐知画面前说他本人的坏话,当他不存在似的。
“这点你放心,曲爷早见过斐公子的画作,而且赞不绝口,找斐公子来绝对是正确选择。”曲练道。
“代我谢过曲爷的夸奖。”斐知画搁下手里的杯,对曲练做出一个“您过奖”的揖身,两人的笑里有着狼狈为奸的意味。
“等等,练哥,你帮我跟曲爷说,他真的没这种本事,他不过是个——”
砰——两扇门板当着月下面前关起来,外头还传来曲练上大锁的鏮镗声。
她与斐知画被锁在西厢房里了!
“练哥!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月下猛拍门板吠叫,可是却听到曲练对其他家仆说要拿木板将一楼所有窗户都封钉起来!
她心大慌,“练哥!练哥——”
“月下,你慌什么?难得我们能一块钻研画技,我可是很期待呢。”斐知画来到她身后,一句轻轻呵气就拂在她耳边。
月下抚住耳朵跳开,一步步退退退,退到了画桌后方,拉开与他之间最远的距离。
“我一点都不期待和你钻研什么画技!”她对他吼,像只落败的小狗,只敢躲远远地汪汪叫。
“我们好歹是师兄妹。”斐知画向她走来。
“我从不承认这种事。”见斐知画朝左而来,她马上往右闪。“再说,你以为你自己有什么本事能教导我画春宫图?”她仿佛找到反击方向,抿着嘲弄的冷笑——没错,斐知画自小到大都是她爷爷自豪的好徒儿,应该也继承了她爷爷的古板,视春宫图为荒淫至极的画耻,别说是学着画,恐怕连叫他们看都会被嫌脏了他们的眼,她完全找不出她有接受斐知画教训的半点理由!
“我确实不常画这类的春宫图。”斐知画顺手取过画桌上成叠《幽魂淫艳乐无穷》中的一本,随意翻到一页插图。“不过绘人像是我的擅长,春宫图不过就是将画里人物的衣裳剥除,我想应该难不倒我……你若还不信任我,我可以立刻画一幅让你监识。”
“好呀,你画。”她才不信他有这本领,她抱着想看他出糗的心态允诺。
斐知画瞧着她笑,“帮我磨墨可好?”
“我是很不想答应啦。”她嘀咕,但还是拿起墨条在砚台里转圈圈。
以前她也帮他这么磨过墨哩……
月下不记得有多久没亲眼见斐知画绘图——也不是她一直避着不看,而是太多人会围在他身边,她就被挤到人群后。虽然她心里都是赌气想着“那种图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不能否认,她转身跑开时,都是有些小失落的。
一张白纸,墨笔来回,画里人物的如瀑长发缓缓流泄下来,滑过未着片缕的香肩,避开了浑圆酥胸,没挡住丰盈顶端的小小艳果。
月下专注盯着,没想到斐知画真的会画春宫图……而且,画的真好。
要是他摆明要争着和她成为春宫画师,她又是一败涂地。
她是不是要庆幸他还留了口饭给她吃?
画里女人的身后添了个男人,他的唇正落在纤美的玉颈,薄唇微开地吮住女人的肌肤,让月下莫名觉得自己的右颈——也就是画里女人被烙着唇舌的部分,也跟着发烫起来。
喉头滚咽着泛滥成灾的唾液,她甚至听到吞咽的声音,一清二楚……
画里男人的双手一只罩覆在女人的胸上,一只扶着她水蛇般的细腰,对她凝脂娇躯眷恋不已。
“住手……”她气虚呻吟,几乎无法分辨发出声音的是她或画里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画里男人的手正爱抚地徘徊在女人身上……
月下突地捂脸,忍不住大叫出声,“住手!住手!住手!”
“怎么了?”斐知画好关心地抬头觑她。
“你……你……”月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画中女人一样……虽然她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她还好端端站在画桌边磨墨,身上衣物也没少半件,斐知画更是认真绘着图,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么了?哪里画的不好?”斐知画明知故问,贪看她满脸火红,由清妍昙花变为艳色蔷薇。
“不是,是……这幅画……”她无法对斐知画言明她受画影响的怪异反应,咬红的唇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齐。“你、你……画……”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有画差的地方,你直言就是。”
“我……”她无话可说。
“还跟我客套什么?”他伸手握住她抡在胸前的软荑。或许是月下的心思全在画上,没立即甩开他的手。
她在他的目光下变得好奇怪……
“你别画了!”月下慌张转开视线,不敢看画,更不敢看他。
“可是你还没相信我能画出春宫图——”
“你别画就是了啦!”右脚金莲蹬地,她气鼓鼓地大叫,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窜起热焰一般的火辣。
“但是你还没同意让我和你一块研讨画技——”斐知画还在罗唆。
“我信你!我同意!你说什么都好啦!什么都随你高兴!”她胡乱吼着,也不管自己答应了什么,反正就是不许他再画下去了!
月下没听过自己如此紊乱而快速的呼吸,像是肺叶缺了多少活命气息似的,大口大口吸着气。
“你真的不想看我将整幅画画出来?”他倒是很想继续画下去。
“不想不想不想——”她用尽全身最大的力道强调她的不想。“我、我要去把我收拾来的衣裳全放到房里去!”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逃离这里!
她抱紧小包袱,才发现自己的右拳正沦陷在他温暖的掌心,她倒抽凉气,用力将手抽回来,不敢瞧他,咚咚咚咚地朝侧方的二楼台阶跑。
“真可惜,最精彩的部分还没画到呢。”斐知画笑着自语。
不过也罢,别太快吓跑她,反正来日方长,这幅画里还没做完的,用身体力行才更有趣,小小的秘术只是调剂,让她尝尝与画融为一块的滋味。
月下这女孩像只敏感的小兽,察觉到他散发的危险,心里清楚他对她的威胁,在还没弄清这些代表什么之前,她就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或许他还得夸奖她的锐捷。
他确定对她图谋不轨,他从不隐藏这种情绪,一个男人对女人直接而露骨的情绪。
他继续润笔,在画里女人的发上勾出簪钗。
那支小小琉璃簪,是月下最爱的打扮——
第四章
月下有想过要从二楼窗户垂条布绳,从厢房里爬到外头,让斐知画自个儿留在楼子里,她才不想陪他瞎搅和。
月下半个身体探出了窗棂,目测自个儿所处的高度与地面相距多少,窗外旁边种植的那棵大树离窗子有些远,她连钩都钩不着,更甭提让她攀爬树干而下。
但是再仔细考量,她不确定自己裙摆一撩、跨出窗棂之后会不会一路摔到底……
最后,月下承认自己孬,不想玩命,但是脑子里却有另一个诡计成形。
她撕开一条被衾和两条床纱帐编成麻花,再将布绳自窗口抛下,做出一幕让人认定她自窗子逃出去的假象,而她,却把自己藏在床底下,等待斐知画发现她失踪,去向曲无漪或送饭来的曲练告状,她就有机会等楼下大门洞开、等他们在城里四下寻找她时,再光明正大从门口出去。逃出厢楼后,她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曲无漪,费尽所有的唇舌也要叫他找另个师父来指点她。
“真是好主意,我好聪明,嘿嘿。”月下沾沾自喜地钻进床底下,脑袋瓜子伸长去瞄敞开的窗扇,算算时辰快到了,她又缩回床下,等待她的计画一步步实现。
果不其然,她的房门外传来斐知画的声音。
“月下,曲练兄送早膳来了,你醒来了没?”
月下捂着嘴,不让自己溢出太重的吐纳声或是奸笑。
“月下?”又是叩叩两声。
“睡太热了吗?”是曲练的声音。
“月下不是个贪睡的女孩,我猜,她现在可能已经逃跑了。”
喔?斐知画怎么这么了解她?好像她和他多熟识似的。她连斐知画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都摸不着头绪,他却仿佛对她一清二楚。
“什么?!”曲练不像斐知画温吞,他错愕大吼的同时也举脚踹开她的房门,月下在床底看着四只脚出现在视线里,前头那双气急败坏是曲练的脚,后头慢条斯理是斐知画的脚,很好辨认。
“月下从窗户爬出去了!这丫头一点也不怕摔死?!”
错,她很怕的,所以现在只能龟缩在床底呀。月下暗暗想着。
“她情愿不顾危险也不愿和我同住一楼,看来知画得辜负曲爷的好意了。”斐知画幽幽叹了口气。“我想,替她换个心服口服的师父,她应该就不会再反对了。”
月下听斐知画这么说,心里反而生起小小的内疚……她不是对他不心服口服,只是……只是和他独处很不自在呀!
“现在这不是重点,而是将那逃跑的丫头捉回来!”曲练又怒气冲冲地疾奔出去,留下斐知画那双鞋还伫在原地没动。
他……怎么还不出去找她?月下好生疑惑。
她记得,以前每一次她和爷爷吵架,自己跑到隐密的地方躲起来,爷爷只当她在要娃儿性子,连寻她都不愿意,只有斐知画,每一次每一次都会来找她。夏天里,他一头涔汗;雨夜里,他一身湿漉;冬雪里,他一袭布满积雪的厚氅,总是头一个找到她,没有一回例外。
她隐约还有片片段段的记忆,有一次好小的她又被斐知画在马厩找着,他牵着她的手走回家,她仰头看他,眼眶还有许多模糊了目光的泪水,她问他:“为什么你都知道我在哪里?”
“兴许是你和我的手上牵了条线。”他那时是这么回答她的。
那句话当初真的骗到了她幼小心灵,以为自己身上哪处被缠上无形的线,线的另端就落在他手上,所以无论她往何处藏,最后都会被斐知画找到。
诓她当时年纪小,才傻呼呼信了他的话,她现在不再笨了,不信他那套骗人的说辞。
月下盯瞪着那双在床前的布履,不懂他伫在那里做什么……快去找她呀!
“依我对月下的了解,她没那个胆量爬窗子出去。她小时候曾从梯子上摔下来,脑后还留着那道小疤痕,只要一个人的高度就足以吓坏她,面对二楼的距离,她敢下去吗?”斐知画在自言自语,明明房间只剩他一个人——当然,偷偷摸摸躲在床下的月下不算——他还说边说边笑,自问自答,“不,她不敢,那么……就表示她还躲在这间方才让曲练踹开房门才得以进来的房间里。”
斐知画坐在床上,沉沉的“咿呀”声让月下觉得上方仿佛有块千斤沉的巨岩压着,他的双腿像两条铁栅将她关着无法动弹。
“我想,月下应该不会笨到躲床底下才是,那里可是头一个会被找着的地方呢。”
月下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戏谑,倒抽凉气,立刻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不出声。
糟了糟了,她就要被斐知画找到了——她要不要干脆自己现在先出去,装出一副“咦,你怎么在我房里?”的吃惊嘴脸,他要是多问,就说她是在床底下找一支滚下去的毫笔……呀呀——这么蹩脚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斐知画又不是呆子,他会信才有鬼!
可是、可是她有义务向他解释她的行为吗?她讨厌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了不和他独处,她会逃会躲才是正常的呀!谁会心甘情愿和讨厌的人待在同一栋楼里,他该有自知之明嘛,所以、所以他当然不能期待她会高高兴兴赏他好脸色呀!
再说、再说,她也没必要担心他找到她之后会摆什么脸色给她看,因为他从来不生气的,不管她多任性、多刁难,他都没发过脾气,还不是老冲着她傻笑,笨死了!被她指着鼻头骂也不回嘴,笨死了!
而且、而且——
月下心里的嘀咕还没“而且”完,眼神已经对上了弯下腰,一头乌黑长发几乎披垂到地的斐知画。
“你真的躲在床底下?”
虽然斐知画是扬着声调在问,但她就是觉得他的表情不是这样,好似他从一开始就笃定她人躲在这里。
“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斐知画朝她伸来手,要将她从床底下拉出来。
“不要!”月下拍开他的手。她还嫌不够狼狈吗?还要他多什么事!
她自己一寸一寸从床底下爬出来,拍开衣上发上的灰尘蜘蛛丝。
“坏我好事的家伙。”她瞪他。
“如果你想逃跑,现在还是有机会,你知道我不会捉着你不放,我可以当做没发现你躲在这里,甚至可以微笑目送你从门口离开——”
“用那种叫做『落荒而逃』的认输行径吗?!”她当然知道如果她坚持要走,他定会放她走,还会帮她一块欺骗曲家主仆,可是她才不屑!
月下是个禁不得激的人,斐知画摸透了她的脾性。
“可是不落荒而逃的话,你就得跟我一块留在楼子里,你不是很怕吗?”他故意做出非常为她着想的神情,看起来全是为了她好。
“谁怕跟你一块留在楼子里?!该怕的人是你吧!你会在这几天严重发觉自己的画技如何不精!羞耻于自己没有三两三也敢上梁山!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春宫图!我更会让曲爷知道他挑了一个多差的师父给我!”
“既然如此,那么用完早膳,你就可以让我明白自己的画技如何不精,又如何羞耻于自己的没本事,更教我大开眼界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春宫图。”顺着辣猫儿的毛摸,是治她的最好办法。
呃——
怎么觉得,她好像被牵着鼻子走了?
“还不快吃?”一颗挖掉卵黄的卤蛋挟进她的碗里,斐知画招呼她动筷子。他知道她的喜好,只吃卵白不吃卵黄。
“要、要你管!”忿忿咬掉卵白,月下有些气恼自己——她竟然放过了大步离开的好机会,跟他一块到饭厅吃早膳?!
她在蠢什么?!又在赌什么气呀?!这种时候当然是先跷头为要,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难得他还大剠刺同意放她走,好时机好时辰的,她却坐在这里吃饭……月下,你是傻子!
“用膳不是囫圃吞枣,要细嚼慢咽。”他怕她梗住。
“你是娘们吗?!比我这个娘们还要罗哩叭唆……吠什么吠呀,喂饱你自己就好,不许对我管东管西啦!”她迁怒地想砸碗,可是还是强忍住。
“不要像个孩子边吃边说话,食物都喷出来了。”他以手巾替她擦嘴。
说话?!她是在咆哮好不好!
“斐知画!”她捉住他的手,才不管会再喷出多少粒米,“我从以前到现在就不断告诉你,我有多讨厌你,你还记得吧?!”
“没忘。”
“非常好,我从现在到以后还是会继续讨厌下去,所以,你不要想讨好我,那是白费功夫,你听到了吗?!”她撂话。
“我讨好你了吗?”
“还没有?!你不是每一次在我生气时就追出来安慰我?每一次在我爷爷追着我打时跳出来保护我?!每一次在我被爷爷罚两顿不许吃时,将自己的食物偷搁在我桌上?!:每一次对我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从没大声半个字过?!每一次看见我时,你的笑容就变得多甜腻,好像蜂儿要采蜜的嘴脸,难道这不叫讨好吗?!:”她还是非常的想摔碗。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这女孩还是心知肚明,全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斐知画突然觉得好窝心,他不介意对她付出许多许多,只要她能记得分毫就足以抚慰他的辛苦了。
“多吃点!多吃点!”斐知画心情大好,胃口跟着大开,直想喂饱那个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话的月下。
“呃?”月下看着自己碗里逐渐堆积的菜肴,手里捧着的碗越来越沉,几乎就要捧不住了。
这、这个男人是在感动个啥劲呀?!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他眼角还蓄着闪闪泪光……难道是她话说得太直,伤害了他,所以那颗强忍着没掉下来的泪,是悲而非喜?
“你……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如果要以墨绘来形容,他会在自个儿的人画像旁加上一朵又一朵绽萌的小花。
“不是因为我话太重,让你觉得受伤?”她试采。她本来就是粗性子的人,没有姑娘家的纤细心思,时常伤人而不自觉,这次怕也是她心直口快,使得斐知画委屈了。
“话重?完全不会。”他笑。对他而言,那些话媲美甜言蜜语。
那你眼眶里像星辰闪烁的东西是什么?月下想问,却又好像明白知道,毋需多问。
好奇怪,对爷爷而言,她配不上斐知画,所以即使爷爷想招他为婿,也羞于启齿,拉不下老脸叫斐知画委屈娶她,也不敢以月家所有财产再附加上她为条件来让斐知画勉强要了她。他是爷爷的乖徒儿,应该跟她爷爷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她不懂他为何要对她百般讨好——对已经快要将月家所有都置于囊中的他而言,她根本就毫无利用价值了嘛,今天就算他对她鄙视或是恶言相向,都不会影响爷爷要将月家一切都传给他的事实,他又何必忍受她的坏脾气?
还是他对任何一个女孩都是这样,并不是单单只讨好过她?
“斐知画,我记得爷爷找过好几个姑娘为你打算终身大事,我瞧过她们的画像,每个都美,你怎么没挑一个为妻?”会突然这么问,是她想起四、五年前看到爷爷书房里十来卷的美人画,全是用来让斐知画钦点的娘子人选,若他有心,应该早早就选了人、成了亲,说不定早当爹了,不会还在她身上下功夫。
“我挑了,只是画里的姑娘年龄尚小,我还在等她。”等她长大、等她开窍、等她明白他的心意。
“喔——”她拉长尾音,不自觉眯起美眸,“挑好罗?”
就只等着娶人进门?
“想瞧瞧她吗?”他知道她误会了,却没解释,存心要她误解。
月下立即排斥他的提议,“不用了,我一定瞧过那名姑娘。”那十来卷的画像她都见过,任何一个姑娘都美,都配得上他,站在他身旁都非常相衬,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未来的娘子生得怎般的天仙姿色。
“那是当然。每天照铜镜不就见到了。”后头那句是悄声说的。
误会吧,让我瞧瞧你是否真对我无动于衷;也让你好好看清自己的心意,我美丽的花儿,你恐怕会发现连你自己都还未曾察觉的感情……斐知画弯唇笑了,深沉的心机就咬在眼底,藏得极好。
月下瞧着他在笑,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现在这个笑容,是为了那个他挑选好的媳妇儿,与她无关,更该死的是,她觉得他的笑容真好看……她握紧竹筷,食欲尽失。
“咦?月下你怎么在这里?!”在曲府跑了好几圈找人的曲练踏进西厢时愕然指着与斐知画坐在饭桌扒饭的月下。“你不是从窗户爬出去了?!”
“我要是爬出去了,现在做什么在这里吃早膳?”月下口气很不好,眉头没放松半分,现在任何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事物都碍着她大姑娘的眼,曲练也不例外。
“是我们误会了月下,她在捉弄我们罢了,她一直乖乖待在楼子里没走。”斐知画替她说话。
“要你多嘴!”月下不领他的情。
“人在楼子里就好,我赶快去跟主子说,否则主子要搜城了。月下,你要乖一些,别在这种时候还惹麻烦。”
这种时候指的正是《幽魂淫艳乐无穷》作者天香最终交出稿子的期限,通常在这段日子,天香情绪不好,曲无漪情绪更不好,她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还去捋虎须。
“我知道啦。”她见过曲爷暴怒的模样,也差点被他胡乱挥舞的银鞭给打花一张俏脸……曲爷发起脾气六亲不认,她会很安分的。
“那就好。”曲练来去匆匆,人又像一阵风奔出去。
打扰的人走了,斐知画继续为她挟菜。
月下放下筷子,冷冷哼道:“我吃饱了,你慢用,我要去作画了。”
气都气饱了——虽然她无从解释气从何来……
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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