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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塔之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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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失去了什么。现在是七月了,如果那孩子生下来的话,现在应该是两个月大,他的脖子大概已经硬了,也许还会开始对人微笑。我忍不住试想另一种我无缘经历的生活,试想去年冬天可能有的另一种情况,想象露西不曾发生意外、身体因怀孕而逐渐变重的样子。我想象,她的羊水可能破在半夜,我们会盯着秒表计算她子宫收缩的次数。我想象,我们可能在明媚的春光中从医院回家,我挽着露西,而她的怀里则抱着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带孩子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一开始,我想象我们生的是一个女儿,脸颊上有双小酒窝,头上长满柔细的绒毛。随后,我又想象是个小男生,一个俊俏的男孩,有张像玫瑰花瓣的小嘴。最后,我发现自己竟然生起气来了。

我气这个死去的女人。这种感觉并不舒服,而当我力图控制,想把这股怒气抽丝剥茧理清源头时,我竟然把这个结越打越紧了。我之所以愤怒,我猜,是因为她明知道有了我们的孩子,还爬到树顶上去。我气她从未告诉我她怀孕的事,不但没有把这个喜讯当成礼物送给我,还把所有事情都藏起来不肯说。我气极了,虽然我不断对自己说:你并不知道原因,这些事情背后的理由,你一点都不了解。但我还是气极了,这是想当然的事。我气她在结束自己生命的同时,还心知肚明地带走了另一个生命。

我想大吼大叫,我想用拳头捶墙,想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个粉碎。我感觉血液快沸腾了,感觉我的灵魂像快跳出身体外了。我在这几个无人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独自品尝这未曾有过的情绪的滋味。它自我增长,不断在我体内膨胀,最后逼我不得不找点事情来做,好让它有个出口排泄。在我第五十次(也许不止这个数)走过地下室的门时,我决定把门打开,下楼走进露西的工作室。当然,露西去世后我并非没进来过这里,但这是我第一次不带哀伤与温柔之心看这个地方。我只想来个大破坏,想把挂在墙上的所有面具都扯下来砸碎。然而,我还是控制住自己了。我真正想要的是答案,我想知道真正的露西,而这里一定藏有能帮助我了解的东西。在地下室角落,有一张她用来存放档案资料、面具销售收据和设计草稿的小桌子。我直接奔至这张桌子前,拉开抽屉翻出里头的所有纸张。我一个抽屉接一个抽屉翻寻,只想找到能告诉我任何事情的东西。在愤怒和鲁莽的情绪下,我再也顾不得礼貌和尊重了,我直接翻出露西最私密的东西,最后翻出她那本记载梦境的笔记簿。

当然,我立刻一眼就认出这本笔记簿,过去不知道有多少次看见露西捧在手上。真不敢相信,我以前居然没有动过把它翻开来看的念头。这是一本漂亮的笔记本,是露西亲手做的,封面是蓝色的天鹅绒,内页则是柔软的手工木纹纸。当然,这不是露西最早的那本笔记,她从孩提时代开始用的那本笔记是红色的,封面几乎全烂掉了,螺纹环也断成几截向外突出,一不小心便会扎到手。露西的这本笔记簿一直用到我们认识之后,后来我在第一个圣诞节送她一套造纸工具当礼物,而她在做出那本漂亮的笔记本后,另外又花了几星期时间,很仔细地把旧笔记本所记载的梦境一个个抄到这本新笔记上。

我手里拿着这本笔记,内心却感到相当震撼。一开始,我觉得我不应该翻开它,而应该把它藏好、烧掉或干脆埋了它。我应该效法那个少女的父母——那个露西把她死后容貌做成面具的少女珍妮弗,学她的父母不愿偷看藏在里面的秘密,便把日记本埋掉的做法。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我知道我会偷看的。我怎么可能不看呢?

我拿着这本笔记到沙发上坐下。笔记本上记载的梦境是按照时间先后排列的。露西是从十一岁那年开始写,不过她先做了个回顾,把更早前做过而且还记得的梦境给写下来。因此,笔记本上最早的那个梦是在她四岁那年,确切的时期被露西打了个问号。这个梦境我记得她曾对我说过,那是在我们开车去迪斯尼乐园的路上说的:“我在一座城堡里,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有个国王走过来,我就躲在他的宝座后面,但还是被他看到了。他对我大吼大叫,把我吓得半死。”接下来的那个,日期是两年后,一样是个噩梦:“到处都是蜘蛛。一点也不像做梦,蜘蛛好恐怖。”她九岁做的梦是:“我的小狗死了,我很难过。”十岁的梦,她写道:“我和强纳生·魏斯结婚,他是我在学校里喜欢的人。当我醒来时,以为他真的会出现在这里,结果跑遍整间屋子去找他。”当她年纪稍长,随着心智和梦境的成熟,她的描述也更加详细了,例如以下这个她在十二岁时写的:“我在朋友丽莎家里,但那里竟然是一家购物中心里的麦当劳。我想找丽莎,告诉她这并不是她真正的家,可是她妈妈站在柜台后面一直和我说话,还弄热狗给我吃。我对她大吼说麦当劳根本不卖热狗,可是她都听不懂。”这本笔记中有许多梦境都是像这样的:很生活化,情节曲折,以一种只在梦里才有的逻辑成形。但是,这些只是她做过的梦而已。我怎能期待从里面得到什么?

我继续翻下去,浏览这些由小女生所做的关于魔幻和现实的梦。其中有一个,日期是她十六岁那年,让我差点停止呼吸:“我在一栋楼房高处,走过边缘的地方,结果摔了下去。我以为自己会笔直摔落至地面,但在半空中,我突然飞了起来。”看见“高处”、看见“摔落”,顿时让我感到天旋地转。但是,太多人都做过关于摔落的梦,做过飞翔的梦——我自己也曾做过这种梦,梦醒时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不休,以为自己刚刚是从很高的地方摔回床上。我下了个判断,认为这个梦境并不代表什么。

我接着浏览下去,迅速翻阅她大学时代错过考试或与陌生人做爱的梦。我翻看她二十几岁时不断重复做的噩梦,那是关于开车飞下一座石阶陡坡的噩梦。我继续往后翻,来到她与我相遇之后的年代。从这里开始,我成为她梦境中的新角色,有时我扮演梦中的关键人物,有时只是个小配角:“保罗和我决定买新房子,但它太大了,我进去就迷了路。他一直叫我,我循着他的声音走去,却一直找不到他。”或是:“我在一列行驶在欧洲某处的火车上,不知道该在哪站下车,不过我一点也不在乎,只顾着吃车上好吃的酥皮点心。保罗也在那里。”我很喜欢看有我出现的梦境,即使我在里面只是扮演一个小角色。知道自己出现在别人的梦里是很让人开心的事,这能证明你的存在,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证明你在别的地方也具有实体和价值。

有许多梦境的内容,露西都曾告诉过我,像“洗衣店类型灵魂”和“忆起我穿白纱的妻子”,都确切出现在这本簿子中。此时,我突然觉得羞愧起来,她根本没有任何瞒着我的事,至少在这本笔记簿里不会有。至于那些我看不懂的梦境叙述,有的本身就很神秘,仿佛露西自己也看不懂,只能把情节记下。“蛇吃钱,”有一个梦她是这样写的,“许多人扔钱给它。”还有另一个梦更没头没尾:“我把一个放进铁,一个放进玻璃,一个放进木头。”

从我们结婚的那个冬天开始,她的记载中出现许多关于怀孕和诞生的梦。有一个梦是这样的:“我生了一个小女孩,她非常怕我。”另一个梦则是:“我养了一个孩子,但他其实不是我生的。”在某个梦中,罗丽生了一窝小狗,然后把它们一只只吃掉。在又一个梦中,露西发现自己大腹便便坐在法院里。“很抱歉,”法官对她说,“但我们必须阻止这件事。”说完,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已经完全变平了。

检视这些梦发生的日期,我发现它们差不多是在我努力说服露西生小孩的那段时间出现的。当时我以为她根本不愿意考虑这件事,连想都不想就拒绝我的提议,但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她的选择是多么沉重,连睡梦都被深深影响了。是啊,那又如何?我心想,才消退不久的怒气又隐隐涨了上来。想生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是合理的期盼。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必因为要求她生孩子而感到罪恶。

我原本以为在她制造亡者面具的那段时间,她梦境的内容会经常和死亡有关,但结果并非如此。事实上,在那一整段时期中,我只找到一个关于死亡的梦,而且内容还相当典型。“我死掉了,”她写道,“我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保罗坐在最前排,不停地哭。我想过去安慰他,便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肩上,可是他感觉不到。此时,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虽然我知道他根本就看不到。‘我之所以哭泣,’他说,‘因为这是一种慰藉。’这时,我的梦就醒了。”

但我必须强调,并非所有的梦都像这样,都呐喊出某种象征符号或特殊关系,其中有许多只是很一般的梦境。例如,在那个葬礼之梦的前一个星期,她写道:“我去超级市场,买了一堆凤梨。”在她梦见我出现在她葬礼上的隔天,她又梦到:“我和保罗、罗丽一起开车长途旅行,罗丽把头伸出车窗,而我和保罗一起大笑。”

在我们从新奥尔良回来后,她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记载任何梦境。我不知道其中原因,不知道露西在这期间都没做梦,还是她那阵子懒得像以前一样记录自己的梦。这段时间过去后,接下来的第一个梦散发了一点光芒:“我在游泳池里游泳,结果发现游泳池变成海洋。我在水中睁大眼睛,看着五颜六色的鱼群在我身边巡游。”

我越往后翻,随着梦境的日期逐渐无情地接近露西死亡的那一天,便越感到惶恐与不安。我不知道她在何时发现自己怀孕,不知她何时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也不知她在哪一天偷偷做了验孕的测试,但我相信这些事一定会反映在她的梦中。然而,还是一样,我又猜错了。毕竟这不是一本日记薄,它记录的只是一些神经突触的自由运动,让我想从里面找出意义的企图完全落空。在她去世之前,没做过任何与婴儿有关的梦。她死前一周的某个梦境是这样的:“我全身上下都布满疤痕,从头到脚。”这可能是身体出现变化的暗示,但也可能不是。死前四天,她梦见自己去一家干洗店;隔天,她梦见自己烹调了一顿风味极佳的大餐。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梦,或说,她最后一个记录下来的梦,上面标注的日期是她死亡的前一天:“我梦见他们把我的身体剖开,发现我有两棵心脏,其中一个比较小,颜色也不一样。这颗心脏藏在较大的心脏后面,因此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但他们告诉我这件事时,我非常惊讶,不过医生说这是相当正常的事。他说大部分的人都有两颗心脏,我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这个梦让我陷入了沉思,但并不是因为它是最后一个梦。这的确是事实,不是吗?我们每个人不是都有两颗心脏吗?私密的那颗心就蜷伏在那颗众所周知、我们日常使用的那颗心脏背后,干瘪而瑟缩地活着。我记得一年前或更早的某个夜里,我躺在露西身边一直无法入睡。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大学时代认识的一个女生,那时我们大概交往了六七个星期。严格说来,我们之间还算不上男女朋友关系,至少对她而言并不是,但我确实是深爱过她的。说来有点丢脸,这么多年过去后,一想起当时的她并没有以同等的爱情回报我,仍会让我感到心痛。怎么会这样呢?我纳闷不已。我们怎么可以躺在我们最心爱的人身边、躺在爱她胜过自己的女人身边,心里却痛楚地想着那么多年前对我们造成伤害的女人?毫无疑问,这当然是第二颗心脏的背叛。它的肌肉被紧紧捆绑,有如被细绳紧密缠绕住的指尖,因缺乏血液而变成了蓝色。那种遗憾的感觉便是由此挤压出来的。在那个躺在露西身边无法成眠的晚上,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位置,惊讶自己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那段时光里。现在,我坐在这里,膝上放的是露西的所有梦境,此刻才知道她有太多我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事。让我们的第二颗心脏变色的并非梦境,而是那些在无法入睡的夜里奔腾过我们脑海里的思绪。这些思绪,我们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39、你是我最好的武士

我还是每天打电话给史达克警官,只希望能有罗丽的好消息,可目前为止幸运之神仍未出现。然而,今天,他居然自己打电话来了。

“艾弗森博士,”他说,“我们昨晚得到线报,顺利逮到了雷莫·普拉特和卢卡斯·哈洛了。他们现在都被关在拘留所里。”

“噢,谢天谢地,”我说,“那罗丽呢?你们找到它了?”

“我还不确定,”,他说,“在他们窝藏的地方有好几只狗,但我不知道你的狗有没有在里面。昨晚行动的警员把它们都交给动物收容所了,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过去看一看。”

“太感谢你来,警官,”我说,“我真的很开心。”

“不客气,”他说,“希望你能顺利把狗找回来。”

“那些狗……它们都没事吧?”我问。

他顿了一下。“其中有些的情况并不太好,”他说,“不瞒你说,我们在现场找一些证据,发现有些狗已经……已经被他们杀掉了。”

“我明白了,”我说,“还是很感谢你。”

在开车前往动物收容所的途中,我试想着各种可能性:罗丽不在那里;罗丽在那里,但受了重伤;罗丽在那里,但它已不想认我了。我知道,最后一个想法最折磨人,但是这怎能责怪它呢?就连狗也知道什么是背叛。它完全信任我,可是我却把它带回到那里,那个曾经伤害过它的地方。它知道有个它怕得要死的人就要来抓它了,而那时我却不在它身边保护它。

我想作一点心理准备,准备面对它万一不幸死亡的结果,然而我实在无法承受这个结果。只要我一想到那些人可能伤害它,甚至可能杀死它时,我便不由得全身颤抖,严重到必须把车停到路边,等情绪稳定下来才能再上路。

最终,我抵达了动物收容所。我把车停好,走进收容所。里面有个年轻女子坐在门口的桌子后面,看起来相当和善。她身上佩带的名牌上写着“戈丽丝”这个名字。

“嗨。”等我走到柜台前,她冲着我微笑,“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希望有,”我说,“听说警方昨晚送来一批狗,我的狗可能也在里面。”

“哦?”她的笑容顿时少了几分,“你是说那件虐待动物的案子?”

“是的。”

“那真的好可怕,幸好有警察把这些人都抓了起来。如果你看见他们对那些狗做了什么……”她越说越小声,没有把话说完。“对不起……请问你养的是什么狗?”

“罗德西亚脊背犬,是母的,名字叫罗丽。”

“好可爱的名字。昨天的确有一只母脊背犬,不知道是不是你那只……那些狗身上都没有项圈或名牌。但那只狗真的好可爱,我整个早上都和它在一起,我们已成为好伙伴了。”

“它没事吧?”我问。

戈丽丝低下头。“呃……它……它没事,别担心,它不会有事的。只是……那些人在它身上动了点手术。我们早上请兽医来替他诊断了,显然它被……”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它的喉头被那些人摘掉了。”

“天!”我惊呼,“我的天!”

“真的很遗憾,”她说,“但还好,情况不算太糟,它很快就会康复的。兽医的手术做得还不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它会好起来的,只是,以后它再也不能吠叫了。”

我的泪水霎时涌了上来。“它没办法说话了。”我说。

突然,我因这句可笑的话而大笑。

戈丽丝附和我笑了几声,但她再度开口时,声音却变得非常轻。“是啊,”她说,“它再也……没办法说话了。”

我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地板,只希望泪水能快点止住。

“哎呀,”戈丽丝说,“哎,你别哭嘛。”她站起来,从面前的纸盒中抽出几张面巾纸,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她伸手握住我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好吧,”她说,把面巾纸递给我。“它不会有事的。”

她给了我一点时间让我平静下来。我揩揩脸,擤了把鼻涕。在陌生人面前做出这种行为,感觉实在很丢人。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她说,“毕竟,总要看一下才知道它是不是你的狗。”

“对,”我说,“谢谢你。”

她带我穿过一扇上了锁的房门,进到一条两边都是笼子的走廊,这个地方让我悲哀地想起雷莫院子里的那座狗舍。当我们走在通道上时,两边的笼子里的狗都扑向栏杆,冲着我们拼命狂吠。我看见其中有些狗受了伤,身上裹着干净的白绷带。

“它就在右边倒数第二个笼子里。”戈丽丝说。

我加快脚步,抬头看向前方,迫不及待想看清右边笼子里的狗,但我走到那个笼子前时,看见它!果然在里面!我心爱的罗丽!我可爱的宝贝!

它本来一动不动地躺在笼内底处,但当它一看到我便立刻跳了起来,疯狂地绕着圈儿打转。它使劲扑向我,前爪高高地搭在笼柱上,两眼凝视着我的脸。我看见它的喉咙上裹着全新的绷带,而此时它发出了一个声音,一种空空洞洞的呜咽声,极像气流通过空心芦苇的啸音。我把手伸进笼内,它立刻拼命舔了起来。“罗丽,”我哽咽,“妹妹乖,妹妹好乖。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妹妹。”它伸出舌头穿过栏杆舔着我的脸,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戈丽丝也露出笑容。“我猜,它的确是你的狗。”她说。

我也对她报以微笑,感觉此时的快乐胜过以往。“没错,”我说,“我的狗就是这一只。”

我带罗丽回家,回到我们的那个小房子。我喂它吃了晚餐,然后按照兽医的嘱咐检查它身上的绷带。打点妥当后,它趴在最喜欢的那个角落。陷入熟睡,梦中还偶尔会抽搐几下腿。我很想知道(当然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在它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它做的梦会不会有所改变。当它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安全地待在我们的客厅时,会不会梦见那些把它锁进笼子、拿刀逼近它、让它的喉咙疼得像被强酸灼伤的坏人?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标不是要“让狗说话”吗?此时,一个念头突然冒了上来,让我顿时感到天昏地暗,不得不马上坐下。都是因为我!我想起那天在警察撞门的时候,雷莫和卢卡斯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真是个浑然不觉的笨蛋。他们的意思是要我来为引来警方负责!这都是我的错。他们没办法让我变成哑巴,于是才把罗丽的喉咙弄哑。我不知道他们是想对我警告,(他们知道自己终将被逮捕吗?)还是只单纯地拿它当替代品施加报复,但这绝对都是我的错。罗丽一切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补偿它。

睡梦中的罗丽发出了声音,听起来很像喘息,若是在过去,这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必定是一种吠叫。我蹲在它身边,轻轻抚摸它的肚子,它却突然惊醒,猛然抬头,睁大浑圆的眼睛看着我,像是不认得我。

“嘘,妹妹,”我说,“是我,别害怕。”它又发出一声喘息,才把头低下,继续安详地沉睡。

几天后,我带罗丽回动物收容所接受兽医复诊,离开时,戈丽丝叫住了我们。

“我一直在等你们来呢。”她说,起身绕过桌子,蹲下来和罗丽打招呼。“警方送来一堆在犯罪现场找到的项圈,也许其中有一条是罗丽的。你想看看吗?”

“当然,”我说,“那条项圈它从小戴到大,我当然想拿回来。”

戈丽丝从桌子下抱出一个纸箱,放在我面前。“你自己找一下吧。”她说。

我动手开始翻寻。箱里的项圈大概有三四十条,有尼龙的、皮质的、镶了假钻石的,其中还有一条,上面有银色狗饼干图案拼成的“奥利弗”这个名字。箱里的这堆项圈让人十分难过,这些狗原本都有深爱它们的主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罗丽这么幸运。终于,我找到罗丽的厚皮项圈了。仍保持圆圈形状,仿佛还套在它的脖子上。我从箱底把这条项圈拣出来。

我解开铁扣,把项圈翻过来,看见项圈背面有一行用签字笔写的字。在这行字迹映入眼帘的同时,我感觉身体像被移动雷电击中。那是露西的字迹,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这行字的意义。这行字是……这行字写的是:你是我最好的武士

我的呼吸霎时停滞。

整个世界也霎时静止。

我跌坐在地,把脸埋在罗丽尚未系上项圈的颈子上。我在它的毛发间喃喃低语,感谢它告诉我这件它一直带在身上的事。

我抬头看着戈丽丝。

“我的妻子……”我说,“我真的一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抱着罗丽坐在地上,就这么过去了几分钟。我抱着它,感觉它的身体既坚硬又温暖,有如阳光底下的岩石。好一会儿后我才站起来,替它系好项圈带它回家。

一回到屋里,我立刻走进书房。现在我明白了,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去找寻什么了。答案一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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