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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吕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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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无端的,飘起小雪,一望无际的,如鹅毛飞扬。
    张大牛深吸了一口气,高手对阵,最忌心浮气燥,他对吕布道:“你把枷去了,莫死了说俺占你便宜!”
    吕布冷笑道:“此为国家法度,怎可逾越?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便是。”
    张大牛突然把脚用力一顿,整个人如飞一般冲撞向吕布,那在拐角处偷探出头来的冯太监,只觉这张大牛在飞舞雪花之中,已势若奔马,疯狂向吕布冲去。
    吕布却扶着枷,就那么孤傲地站在那里,他那束发金冠上的雉尾在雪花里招展,风烈,他一身火红百花战袍在烈风里猎猎作响。
    他站在冰天雪地之间,他比冰雪洁白。冯太监心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只觉得,陪这个人走了这么一途,就是死在这里,却也无憾。他当然不知道吕布只不过是偏执地为了汗青留名而汗青留名,但冯太监浑浊老眼却为他心中的英雄滴下泪来,他只觉得吕布实在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凭一句“此为国家法度,怎可逾越?”面对江南第二高手,生死系于一线之际,这位左突骑使仍坚持他的原则。冯太监对唐国官场的腻歪,是了如指掌了,甚么国家法度,那是用来欺压百姓用的,对于官场中人,不过是面子上说说玩儿罢了,也正因为如此,他见了吕布,如污泥中见到白莲一般,越发的觉得自己的不堪。
    冯太监这时已不关心场中的胜负了,尽管他深知如果吕布败了,那张大牛一定不会放过他,可这一切已然不重要,如果吕布要死在这里……冯太监危危颤颤地扶着树站起来,他想,如果这样的英雄要死在这里,那么,与他共死,也是自己的荣幸了,也许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赚得一声“冯大哥”。
    张大牛冲了十一步,他的拳头已击出,他那一掌拍断萧遥生机的左掌,就要斩向那木枷,连同吕布的脑袋一并斩个粉碎!就算吕布能挡下,张大牛那踢断马腿的脚,便会急攻下盘!
    吕布很淡然,他甚至没有去看张大牛,他只是看着漫天的雪花,然后,他随便地踹出一脚,如同踹开街口拦道的癞皮狗,没有人会对一只癞皮狗去用什么飞腿鞭腿谭腿,只是一脚踹开,踹在张大牛左肋下五寸六分的位置。
    张大牛就飞了出去了。爬起来以后,张大牛问了一句让吕奉先有点莫明其妙地话:“你和四姨太是什么关系?”因为张大牛和四姨太比试过,吕布这一脚,和当初四姨太踹他那一脚,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张大牛怒道:“那个小娘皮居然吃里扒外,教你来找我的破绽!”
    吕布侧了侧头,束发金冠上两条雉尾划了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吕布不解地道:“此话怎讲?”
    这时铜陵关方向传来急促马蹄声音,远远地那马上骑士大约见到风雪里两条雉尾,放声道:“前面可是左突骑使大人?”吕布认得是张川的声音,便转身应了一声,这时那张大牛挥舞着两把硕大铁锤,向吕布身后冲了过来!
    这时却听那张川沙哑着嗓子喝道:“皇上,皇上把和州还给了宋人了!”
    吕布一听,心中积压已久的郁结一齐涌上心头,不禁张口长啸一声,猛的一转身,把那张大牛吓了一跳,却听吕布狠狠地道:“死!”张大牛真真切切看见吕布一脚横扫踢向自己的腮帮,可是他却怎么也挪不开。
    张大牛倒退了七八步,伸手去摸那痛得刻骨的下腭,却哪里还能触摸得到?吕奉先含愤一腿之下,撕裂了皮肉整个下巴都踢飞了!张大牛摸了几把,喉间“喏喏”几声,那长大身子便抽搐着轰然倒下,血在雪地里不停地弥漫着,消融了许多雪花,不远处是那匹被他踢断了关节的马,那马还没有死,张大牛却终于死透了。
    这时张川已奔到跟前勒住了马,滚鞍下来就拜。吕布却没有去扶他,只是自己在雪地里踱着步子,不解的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和州还给宋国?为什么?这没有道理啊,就算宋人围困和州,只要从铜陵派一支援军过去,或是江都,不可能围得死和州啊!”
    张川在边上道:“大人,不如我们速速赶回江宁,你和林仁肇大人向来交好,或能从中问出个究竟。或者我们马上过江北渡,纠结队伍,不保他这大唐了!”
    吕布心头一跳,不保这大唐了?
    他合上双眼,那蕲春城下被擂木砸死的骑兵,是死在冲锋的路上,吕布知道,他们至死无悔;刘破虏屁股上插着三箭,仍奋力守着城门洞,与宋军浴血厮杀,他也无悔;那和州城下最后只余四十七人的八百骑,那在他身后倒下仍要拉着宋兵同归于尽的勇士,吕布知道,因为他们都是跟着他吕奉先去战,去流血,他们相信他。
    但是,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刘大耳都知借了荆州就撒赖皮不还呢!那在军事上举足轻重的和州,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送了回去,这送的是和州吗?这送的是那些相信他吕奉先的儿郎的血肉!
    这样的唐国,有什么前途?
    但想到刘备,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张飞,那黑脸大汉挺着丈八蛇矛骂道:“三姓家奴!”
    不,不,今世决不能再背这个骂名!吕布甩了甩脑袋,但他却又清清楚楚,知道这么下去,这大唐是迟早要亡的,自己该何去何从?应该有一条路,应该有一条路!他睁开眼睛,望着漫天的飞雪,吕布咬着牙,无论如何,他也要闯出一条路来,至少,不能再让儿郎们的血白流!他突然很想见李煜,他想好好问问这个皇帝,到底会不会当皇帝!
    吕布收敛了心思,对张川道:“不得胡言,某自有分寸。”说罢又招呼那两个军汉扶了冯太监过来,收拾了萧遥和张大牛骑的两匹马,五人三骑,便在风雪里奔江宁直去了
    直至他们去远了,那边上草丛里蔌蔌抖落许多雪花,却是那杨氏披了一张恙羊白毡,不知潜伏在这里多久了。她叹了一口气,很有点羡慕萧遥,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她也不想杀他,她虽被养在深闺中,但身怀绝技难免技痒潜出将军府,听说书和来往行脚商人述说,却也知道这左突骑使,决不是什么国贼,而是大大的英雄。
    但她欠胡正一个人情,无论如何,这个人情总得还。她走到张大牛的尸体旁,用那描金绣鞋拔了一下张大牛的脑袋,却已死得通透,可笑这张大牛居然以为自己的破绽是她说出去的,张大牛左肋五寸六分,就是他一身武功的弱点,真正的高手,当然一眼就看透了。吕布当然是高手,所以她没有现身,因为就算现身也杀不了他。
    她吹响一个竹哨,声音极为悠长,哨声方停,远远就传来马蹄声,那马离此处颇远,约莫一里多路,过了一会,才见一匹空鞍白马跑了过来,她翻身上了马,一路向江宁赶去。她无法伸量吕布的深浅,不过她已知道,吕布是一个英雄,英雄总有许多共同的弱点,她相信只要足够耐心,一定可以得手。她在蒙面的轻纱下笑了,对她来说,无所谓正邪,只须结果了吕布,她便不再欠胡正什么了。
    古城江宁,三江首府,佳山秀水,冠绝江南。吕布一行到了白下桥,雪愈大了。便停住马,想去那桥边亭里避避雪。此时落天飘雪之中,那千古闻名,李白曾赋:“小子别金陵,来自白下亭”的白下亭中,唐国的文人雅士,正在上演那送往迎来,痛饮饯别的雅事,全然不见一点烽火气,不时还有人拈得一韵,赋了几句,便又自得的吟唱起来,无非风花雪月,花丛李下的陈腔滥调。吕布冷然摇了摇头,难道和州离江宁,真的很远么?宋国兵锋所指,这唐人如何一点也不慌张?他终于没有去避雪,唤了张川和冯太监他们,风雪中策马过了白下桥。
    吕布一行人赶到江宁,却有些早,等了一阵才开城门。因是皇命解他回江宁,不归有司管辖,便在午门外候了,吕布叫张川先带王保和郭枵去投店,冯太监给他去了枷,自入宫去交卸差事,一直等到日近中天,才见太监出来宣旨,着吕布入宫对答。
    那宣旨的太监领吕布在皇宫中七转八拐,吕布又一次见到这玉石镶砌,画栋雕梁的宫殿建筑群,的确精美绝仑,但着实胭脂气太重了,这时已过了澄心堂,转眼就到了柔仪殿外,那太监低声道:“冯总管说你是好汉子,专门吩咐咱家给你选了这块好砖,保你磕得响。”说罢便一脸卖了天大人情的模样,自一旁去。吕布听了哭笑不得,想不到这套把戏从汉末三国到如今几百年,宫中太监仍还在玩。
    又候了许久,吕布只觉腹中饥饿,但那李煜偏偏不宣他进去,只听那宫殿内琴声不绝,还伴随着女子的嬉笑打闹声,一会又听李煜填了新词,命那宫娥呤唱,全然无人理会这跪在外面的吕布。
    吕布颇有些不耐烦了,却又听那宫殿一个悦耳女声幽幽道:“这《周歌诗七篇》当是唱词,应有一本《周歌声曲折七篇》记下那弹奏音韵旋律才是,奈何那《歌声曲折》早已失传,这古曲却不知从何谱起……”
    那李煜也跟着长叹道:“可惜啊,若能寻得那《歌声曲折》篇……”
    “何难之有!”吕布时在候到忍无可忍了,便大声说了一句。
    “何人惊扰圣驾!”宫中禁卫鱼贯而出,纷纷把刀枪对着吕布。
    “刘文纪,你给朕进来。”李煜急道:“你方才说什么?”
    吕布淡然道:“要寻那歌声曲折,何难之有?某便知晓。”
    这断代曲谱,在汉末三国时,也不过寻常物事,加之吕布听貂禅弹奏得多,这曲谱也是极为熟识。接过瑶琴,吕布尽管手指技法不太熟悉,但还是能把这旋律弹奏出来,李煜只听了一次,便有所得,由他弹来,自和吕布不可同日而言,吕布又指了其中几个节拍,李煜便依言改了,又弹了几次,极是欢喜。
    李煜便对吕布笑道:“你不错,要朕赏赐什么给你?”
    “皇上。”吕布也不遮掩,直接便问:“微臣请问,为何要将和州割让宋人?”
    “你还好意思说!”谁知他这么一问,李煜却就暴怒起来,指着他骂:“你和林仁肇两人,为何要轻启战火?你们在江都好好练兵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惹宋人?尤其是你刘文纪,你太让朕失望了!”
    “你为何无故去夺那蕲春城?又为何去取和州?难道你要把这战火,引过江来么?你一个刘文纪,就能抵挡千军万马么?你是何居心!该当何罪!如不是朕有先见之明,一接战报马上遣使入宋,承诺归还和州,我大唐不就要被你们两人拖入战火之中么?”李煜骂得着实激动,气喘不已。
    吕布刚想开口,便被李煜打断,怒然道:“不准再提此事!”
    那杀入蕲春在城门洞下了马和宋军生死相搏士卒,那被擂木滚石砸成肉酱的手下,吕布这种三国时期的将领,已把士兵当成自己发家的本钱,想到那和州城下,那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八百骑前仆后继,两千步卒弃弓绰枪把自己绑在马上,硬杀入敌阵去救林仁肇,那些士兵就白死了,就因为眼前这个人,白死了!吕奉先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提,又,如,何?”
    李煜一下子几乎就要倒退跌坐在椅子里了,但他毕竟是皇帝,天天受人三叩九拜,经年累月自有一种皇室贵气。便是汉末陈留王,也敢怒叱董卓,这种皇家气势,除非真的刀斧加身,否则很难让他一下子屈服。
    吕布却全然不管李煜,他根本就不是想要吓李煜,他只是愤慨地道:“用士兵生命,用鲜血打出来城池,就这么白白送给宋国?如果明天宋人要铜陵呢?要江宁呢,是不是也一一送出?某是铁了心,要汗青留名,你是皇上,却也不能封天下人之口!你到底在怕什么?怕什么?明明我们可以打赢的,你还怕什么?要杀某么?来啊!有纣王,也有比干流芳千古!某敢回江宁,就存了做比干的心!”却是禁宫卫士听见吕布的大嗓门儿,连忙围了过来。
    李煜脸色发青,他不是傻瓜,他知道吕布说的是实情,但他着实没有勇气,去面对强大的宋国,就算一两场胜仗,也不足以让他壮胆,他就是害怕,他在吕布面前突然有种无可遁形的感觉,他也有听说,吕布在和州之战如何的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但愈是这样,他愈觉得下不了台,他发狠咬牙道:“刘文纪!你好胆!你信不信我诛你九族!”
    “你要诛便诛,便是世上绝了某这一脉,汗青之上,自会千古传流!某怕你甚么?怕只怕,你今天杀了某,明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吕布一下子也怒了,吼得青筋迸现,他是个很偏执的人,一想到可以青史留名,他几乎有点神经质的挑畔李煜杀他。
    李煜气得不停地踱步,他一下子竟想不出对付这个臣子的法子,但李煜毕竟是极聪明的人,否则他也不能成这千古词宗,踱了几圈,却得意地笑起来,冷哼一声道:“好,你不怕死,你要留名,你要留名,来人!拟,去刘纲左突骑使之职,着任虞部郎中、史馆修撰。就这样,你要是敢辞官就是不忠之臣!去吧!”
    但李煜没等吕布站起来,却又缓了声道:“今天你献了这个曲儿,就赐紫吧。”
    吕布愤愤地出了殿,由小太监领着转了两弯,那冯太监早在那里候着,一见他就问面圣如何?吕布没好气地和冯太监说了,冯太监送他走到宫门口道:“文纪,你需知依制,六部侍郎、中书、门下侍郎等未达到三品的重要官员,如有必要,才可赐紫,而你仅仅是五品的郎中,便能得到赐紫,说明圣上对你仍然是信任的。先忍忍吧,等这一阵过去,圣上说不定还能再起用你呢。”
    想到被叫去修撰编史,吕布就哭笑不得,哪有心情去想什么赐不赐紫?和冯太监匆匆作别,吕布就见那张川远远守着街口,心中不由有些感动,正想走过去会合张川时,却见一个青衣小僮飞奔过来跪下道:“少爷!少爷!老爷叫明月去城门口候着你,谁知见到少爷你被枷了回来,如今没事,实在太好了……”
    吕布有点不知所措,直到张川走过来见礼,吕布才醒起,这个叫明月的,怕是自己这身体原来的仆人,不容他多想,那明月挥手叫来再在边上候着的轿子,吕布本不想上轿,但这明月又在街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少爷当初不辞而别直接去了江都,老夫人就病了好长日子,现在少爷回来若不回家,怕府里上下,都不得安宁云云。吕布实不愿被街上行人指指点点当猴戏看,也就只好让张川在后面跟着,上了轿任他们抬着去,那明月在轿旁不停在述说多么思念少爷云云,让吕布很有些不耐烦,最后忍无可忍喝他道:“你若再喋喋不休,某便自投客栈去了!”那明月才算消停下来。
第六章 不许马革裹尸还(上)
    风雪把这大户人家门前几株杨柳撩拔得无骨一般,过了正午,这雪总算慢慢地睛了。但天空仍是灰蒙蒙的一片惨淡,还远没到黄昏,天上的日头,却似乏透了的人,全无半点生气,只把那无力的光随处洒了一些,连刚刚下的雪都融不化。
    远远而来的一顶四抬暖轿,那轿夫把雪踩得吱吱作响,边上拎着油纸伞的便是书僮明月了,他大约只见到这屋顶的飞檐,便已扯开嗓门儿叫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那大门一下子就打开了,显然里面的人早就等了多时。
    吕布下了轿,只见门里照壁处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美妇,吕布本是极高傲的人,但不知为何见了这中年美妇,心中只觉是极亲近的人,几步抢上前去,那妇人脸色青白明显身体并不太好,由两个丫环扶着,颤抖着手,一见吕布就兜头抱住,没说话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了下来,吕布给她一搂,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去,一句“娘亲!”叫了出来。这中年美妇泣道:“我苦命的儿啊……”
    吕布想起自己转世为人,一转眼已是数百年,前世的恩怨情仇已然随风而去,在这个世间,自己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尽管有赵光这位萍水相逢一见交心的大哥,也有张川这种生死相伴的义士,但自己始终没有一个家。
    想到此处,吕布便很有些动情,这时却听有人道:“你们母子在这里演的是哪出?快些进去吧,莫要受了风。”说话的便是吕布今世这身躯的父亲刘员外了,吕布挤了许久才挤出一句:“父亲,儿回来了。”
    刘员外早听各种消息,说自己儿子在江北如何凶险,又说匹马战蕲春,又说单戟取和州,这刘员外年轻时也是上过阵的,他深知说得好听,讲起来煞是威风,但那传闻里的英雄,那一个不是九死一生?他每听人谈起刘纲如何英雄,心中便狂跳不已,他宁可不要儿子当英雄,他只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儿子回来就好。
    此时见吕布回来,一时心情激荡,却也没去理会吕布言语中的生份。吕布便叫张川过来,拍了他身上的雪花,只对刘员外道:“他很好,身上有伤,忌食牛肉。”刘员外听了这句无头无尾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张川却一下子跪在吕布跟前,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动情处!
    张川想不到,这位上司一路上被枷回江宁,路上又遇刺,进宫显然又被去了军职,正是宦途飘零之际,居然还有心去记挂自己的伤还没收口,应该忌食牛肉!他含着泪望着吕布道:“川此生必侍奉大人跟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有相违,必死于万箭穿心!”
    吕布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淡然道:“没有大人,某已去了军职,在这里,便是兄弟。”那刘员外人老成精,见这样子此人必是儿子的得力手下,便凑趣拈须道:“便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快进来说,进来再说。”
    众人稍一坐定,刘员外便觉察出吕布和他的隔阂来了,待吕布告退下去休息,刘员外屏退了左右,自和安人说话:“纲儿变了啊!你可有查觉?”那中年美妇杨氏安人却笑道:“少了七分书卷气,多了十足英雄色,妾身看来,却是长进了。”天下哪个父母不爱自己孩儿出色?现在又无伤无损的回来了,刘员外也就不再计较下去。
    天色渐暗,大宅院里便挂了灯,吕布的回来,这一宅子里都欢快起来,刚用了饭,家族的长辈和五服内的兄弟也都来了,吕布和他们见了礼,便一脸淡然坐在椅上,如有人问起战况,他便沉声道:“张川,你当时便在我身边,你好生说来。”
    尽管吕布没有多说话,但他那挺直的腰杆,和张川言语里所抖擞的豪气,一下子就充填着这个厅堂,那血肉的修罗场,那以命搏命的杀场……,从门缝里渗入几缕初春的寒气,一进来就被消融得无影无踪。
    不过吕布却很快就留下张川,而找了个籍口离开了。他本来是极好面子的人,本来听人赞他豪勇,是再快意不过的事情,但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心情,因为不论赞他什么,那和州已回到宋人的手里,他和他袍泽的血,都已白流,他们的英勇,他们的前赴后继,吕布觉得,更象一出闹剧。
    他信步走在那很有江南色彩的小桥亭榭的后花园,因为前院来了许多客人,这里一个佣人也没有,倒也合了吕布想静静独处的心思。他寻思着找处石礅来坐,却听到一丝幽幽泣声,那种压抑着,不敢放声大哭的抽泣。
    按着那泣声吕布一路寻了过去,却见这后院里,有一扇窗户里点着蜡烛,那女孩哭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他轻轻揭了窗纸,却见一个少女蜷缩在床角,厚大的棉被盖在身上,愈发显得她的娇弱,半截蜡烛在床头书桌上,那昏黄的光把她笼罩,更显出那肌肤吹弹可破,长长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她的双眼里有着浓浓的雾气,她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那眼里的雾气凝聚,终于滴下泪来,打湿了一角被面。
    吕布轻轻叩了门道:“小姐,敢问何故悲泣?”本来吕布以为或者是买回来的女孩,但他左右看了,这房间不应是丫环住的,那房内的布置也应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他这么一问,那房里便止住哭了,有些惊喜地问道:“是文纪表哥么?”
    这时明月远远就叫着:“少爷!少爷!你的风liu债来了!那个女人把我们七八个护院放倒了!你若再不出去见她,怕是会烧房子了!”吕布眉头一皱,只好对房里那女孩道:“某有事,先去了,他日再述。”
    吕布听明月叫得焦急,一时又辨不清来路,便也不去走那七弯八曲的长廊,依着明月的声音,从假山上,檐角边一路直纵过去,却不是吕布有意卖弄,只因总不能说迷路在自己家中后花园。
    不提那小姐推窗见了吕布提纵英姿,暗自思量。只说吕布拎了明月衣领,一路向前院狂奔,行不到数十步,已听见兵刃撞击声音,转过拐角,却见张川绰了斩马刀护在刘员外和杨氏安人身前,还有一个熟悉面孔,却是不知何来访的林仁肇,稳如泰山坐在交椅上,大声吆喝他的随身亲卫:“结阵!替下那位小将军!”
    那前院里火把早已被动手的劲风扫灭,黑漆漆中只听娇叱声声,一条亮银枪如蛟龙盘旋,不时在黑暗中撞出火花。此时庄丁持了火把过来,便可看清场中一身素白战袍作男装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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