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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吕布-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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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放飞,时时护在翼下,哪能搏击长空?他愈对刘破虏有父子之情,愈不能去看。
    行到半路,却有人拦路求见,那亲卫一按崩簧就要抽刀出鞘,吕奉先一把止住他道:“慌什么?此时江宁哪来的刺客,尔当岳风一班人全是吃闲饭的?去问有什么事吧,若是军情便教上来,若是什么冤狱,叫去大理寺便是。  切记言语和缓些。  ”要知在这大街上众目睽睽,吕布是不愿失了爱民如子的名头。
    谁知亲卫去问了,却无法做决断,又来回禀吕奉先道:“殿下,却是几个平日说书的茶博士,这些日子全没生意,茶楼食客都要教他们说左突骑使八百骑取蕲春,三千士战和州的故事。  他们将就说了,有亲历那战事的老卒听了,又嘘他们乱说。  于是他们几个求随大军一并北伐,以记录军中将士勇武,好说上一部大唐英烈传。  ”
    吕布听了也不禁失笑,只对那亲卫道:“你选两人,带他们去找破虏。  收不收他们,全由破虏做主便是。  回府吧。  ”那亲卫领命自去安排人手,清了道,吕布一行人便自打马回府去了不提。
    回到府里,吕布不时便自言自语道:“破虏这猴囝仔,却不知于军中能否服众?”过了一阵又道:“如今这夺旗斩将的快意之事,却也由不得某去做了。  只能任破虏去纵横了!唉,可恨李煜小儿。  好好地龙椅不坐,偏生要来弄出诸般事来,不然某现时提兵北上,与张川南北夹击,和州岂有不破之理?”
    说话间却听报那卢家小姐来求见,那卢兰芝一见吕奉先,便拜了下去道:“殿下。  求容那刘破虏不要出征吧,我听说那宋人凶残,我,我,我和他私订终身,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吕布收敛了方才一脸笑意,只冷冷道:“若个个如彼一般。  谁人来守土开边?尔说沙场凶险,某且问尔,可知那刘破虏,与某情若父子!”
    卢兰芝泣道:“这个当然知晓,否则也不敢厚颜来求汉王开恩。  ”
    “如此,某便说与尔知晓。  所谓知子莫若父。  尔以为这沙场苦,断肠挂枯枝,白骨乱蓬蒿,某却道,这战垒之间,方是男儿天地!尔说破虏此去凶险,某却道,战旗一入西风里,将军方酬报国志,破虏入沙场。  直如鱼得水!不须挂怀。  下去吧。  ”吕布冷然地说道。
    这时那两个送了几名说书先生去刘破虏处的亲卫回来,只笑着向吕布禀报:“破虏收了两个茶博士。  当真荒唐。  破虏竟教他们当场扭打起来,胜者便留下,败者便自行回家去了,实是让人笑得捧腹。  ”
    吕布听了,却眼中一亮,笑道:“此子宜置沙场里,知兵啊,尔等亦随某时日颇长,却莫要只知笑,须去想通其中来龙去脉。  何以让他们扭打,无非其一,看若随大军出发,能听号令否?其二,身体强健者,方不至于须另遣军士照料……”
    此时校场中,刘破虏已按操练情况,点了二万新军,军机处的任命也下来,随他到军中效力的二十名旧袍泽,也都有了个出身,刘破虏取了私已的二千银两,交给军中粮草官吏,只教去买好酒好肉好菜,教新军加菜饱餐一顿。
    那粮草官领了钱,便要下去,却被刘破虏叫住,在点将台上对着下面二万新军道:“本官拿出的全是私已银钱,须知跟着汉王,却不准扣克军士,这银子都是沙场浴血拼杀回来,不怕说与诸位听,着实是颇为心痛。  ”
    那台下一愣,但片刻间便哄笑起来,只说这将军很好说话。  刘破虏心中大定,这是吕奉先教他的手段,便又道:“是以每一毫钱,都须落到弟兄们肚子里去才是。  若这粮草官吏克扣油水,不论何时,弟兄们只管报我知,我好剥了他们皮!若我克扣军饷,你等便去报知汉王,汉王自会来剥我地皮!”
    军士听了,无不轰然应是,当兵最恨被扣克军饷的,而史上有几支真正不克扣军饷地队伍?少之又少。  此时听刘破虏这么说,知道遇上一个好官,便是应到的声音都响亮了许多。  粮草官吏在散了以后,便有几人来找刘破虏,说是家中父母年老云云,能否留守江宁?刘破虏也不与他们多话,一概的准了,把那二十名从背嵬军里跟来的袍泽,安插了几人主管粮草。
    却对他们几人说:“殿下则教我,水清则无鱼。  身在这位置,要全干净却也是难的,但却不可搞得过分,若弟兄们有本事让军士吃得眉开眼笑,少少不为人知的搞一点,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下面有了怨言,嘿嘿,诸位都是殿下身边老人,却还记得军法官张川大哥的斩马刀么?”众人不禁都打了个冷战,连声称是。
    “都是孩子啊!”一直坐在边上,垂眉低眼宛似不存在一样地李云翼,幽幽地开口道:“都是些孩子啊,十六七,十七八岁,胡子还没长出来呢!”他对身边两个几十年来一直跟着他的老兄弟说:“老货啊,我等操练这些孩子时,真的想到,要让他们去沙场拼命么?”
    此时汉王府第外,却有一骑风驰电掣奔到,那门上家僮只斜斜望着他,伸出半只手来,那骑士一打拍打开了,急道:“你个入娘贼!索贿索到老子头上来了!我是郝歪!求见汉王,快去与我通报!”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七)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七)
    那门僮见他亮出腰牌印信,立马就软了,变了个脸招呼着:“啊哟郝爷啊!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江宁城里那好勇斗狠的郝歪郝大侠,您说现时谁能认出就是面前这位?一身正气凛然,满腔报国豪情,单凭您那胡渣上的沙场气息,走到街上,男女老少见了,谁不伸出大拇指赞一声:好一个铁胆热血冷面的勇将军!”
    说话间把郝歪让进府,端了茶水请他喝了,低声道:“郝爷,可千万不能让殿下和县主知道,小的刚在门口和您开的玩笑,您知道,咱俩熟,谁跟谁是吧?开个玩笑无伤大雅,但别人听到了,以为小的真索贿,啊哟妈啊,那小的,算玩完了,县主不会把我皮剥了是不干休的!”
    郝歪摇头喝了口水,用马鞭虚抽了那门僮一把,笑骂道:“姓郝的是背后告黑状的人么?不过我跟你说,你小子最好小心点,要换刘将军刘破虏大人,口中说那位张川张大人来了,一刀就先把你头斩下来了。  你这贼厮鸟,快滚进去通报吧!”
    那门僮连忙点头称谢,又找了盘五香豆和一壶酒摆在郝歪跟前请他用,自去通报不提。
    吕布一听郝歪回来,立马使人传他进来。  郝歪一见吕奉先,翻身拜倒道:“禀殿下!史先生所言不虚啊!”说罢掏出信来递上。  吕布接了信,一把将他扶起,端倪了一阵。  只说郝歪瘦了些,教下人摆了酒肉上来,使他吃饱喝足再述话。
    但展开信,只扫了一眼,连平时泰山压顶不改色的吕奉先,领数千临时招募地乌合之众,陷于精锐宋军阵中都不皱眉头的吕布。  都不禁一拍大腿道:“天助我也!史先生,真再世子房也!”
    信中却是说。  吴越不堪骚扰,已然由吴越王钱椒之子钱惟演,来江宁投降,愿为唐臣。  更为夸张的是,史武代吕奉先发诏,着清源节度使陈洪进至江宁晋见,陈洪进居然领命前来!此时也与钱惟演一同。  与史武同行,随后就到。
    要知陈洪进割据泉、漳二州,每年向宋朝进贡无数钱物来保证自己的割据可以继续下去,现时宋灭了南汉,清源西方就是宋土,这陈洪进居然亲身来江宁,便是等同于放弃割据,如何让吕布不赞史武?
    这时郝歪吃饱了。  听吕奉先叫他问话,便笑道:“殿下,您不知,这次却是极不痛快的,我连杀人都没杀过瘾,从头到尾。  都是一直在咋呼,见对方人少,史先生便令大家快抢,对方官兵来了,史先生便教人做了老大一块木板,上面写得:‘我主自左突骑使累功晋武襄候,再封王受唐帝托军国事,尔颈硬?复我主戟利?’这数月以来,抢了不下几百次,几乎每天都要去抢几次。  那民众见回来真个把钱物分给他们。  也抢上瘾了,便不是宣城的。  也纷纷来报名去抢……”
    吕布不敢置信地道:“便这般,吴越军便不敢攻击尔等?”
    “开始打过几仗的,那初时随史先生去抢地民众,都是彪悍之士,虽无阵势,但皆知抢回去便是自己的,与那吴越军作战无不拼死,史先生叫埋伏便埋伏,叫冲就冲,第一仗其实是我方惨败,五百多人死了三百多人,吴越军不过死伤几十人,但过了边界,吴越军便不敢赶过来了。  ”
    郝歪越说越兴奋,又道:“便死了地人,按抢来的东西发抚恤,一个人能弄到二百两银子,那家人哪里有什么话?种田种十年,也不见得能弄到二百两银子!何况死的多又是家中的浪荡子,甚至有的父母之前都告官将他们出了籍的。  于是后面一发不可收拾了!”
    吕布惊问道:“如何不可收拾?”
    “那民众全疯了,知道跟着史先生能发财,史先生去宣城守军借了几个枪棒教头,叫他们日间操练,那报名去抢的民众全都放下锄头去操练,全没一人有埋怨,毕竟没人逼着他们去抢,抢回来又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地。  后面史先生又指挥民众埋伏了衔尾追击的吴越军、清源军七八次,其实全是惨败的,每次都是我们死了一二百人,跑过了边界,吴越军就不敢赶过来,但打了七八次,自此之后,见到那木板的守军,全没再过来的。  ”
    郝歪说起来,乐得不行了,但马上又皱起浓眉道:“我和史先生说,用这法子,打败宋人不就完了?史先生却又说不行,说这法子只能对付吴越、清源,对阵强宋、强辽,还得殿下麾下百战虎贲方可胜任。  叫作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岂是一锅沸水能融?大概是说这吴越清源的冰没有三尺,所以可以这么搞,宋国辽国的冰厚,就不能这么搞,我就没弄清,关冰什么事?”
    吕奉先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他是知兵之人,尽管郝歪乱七八糟杂夹着说来,他却还是能理解史武的意思:吴越、清源,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大有力地国家,现时又不是要攻城掠地,所以只须领着一班不惧死的民众,抢了就走,再打几次伏击战,拼个鱼死网破,就可以让吴越、清源的军队觉得胆寒。  但那民众的热情和血性,只是一锅沸水,对吴越、清源这等其弱如厚冰的军势,自然一浇立融;如果是面对强宋这等如三尺厚冰的军势,那是找死地事。
    但却还是让人不得不钦慕这史武谋略,正是如同刘邦连战连败,终于有十面埋伏之胜而完成大略之胜一样。  吕布笑道:“史先生几时到?”
    郝歪抬头望了天色,咧开大嘴笑道:“禀殿下,我出发时,史先生说后日傍晚,天色渐黑便能入城。  ”
    (还是咳;不过说两天就两天;呵呵;更有一章。)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八)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八)
    当史武风尘仆仆入得江宁城之时,来江宁晋见的陈洪进和钱惟演随从人等,自有礼部司和主客司接去,或安置四夷馆等按下不提。  一同出城相迎的陈乔,也不禁赞道:“汉王慧眼,于市井间拔一寒士便是张子房,班仲生!”子房是张良的字,仲生便是班超的字了。
    但陈大雅却是一腔心思要和史武辩驳的,本来他是不用出城相迎,但因他们在殿前讲了大话,说史武只要取了衣锦军,其策论也不须再推敲,现时人家可是弄得吴越、清源来降的,陈大雅立了心要杀史武一个下马威,使他不敢再在汉王面前提什么武人与士子平等身份的话语来。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怀居就是指留恋的安逸生活。  陈大雅一见史武,不同于陈乔赞叹,却开口便以圣人话语,直逼史武道:“怀居已不足以为士,史先生以利驱民,以利使民,行抢掠之事,于茄毛饮血不知礼义之野人所异?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  诚哉是言也!阁下须知史笔如刀,不忧今日此行,流为万世骂名么?”
    史武却也不恼,拱手为礼笑道:“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大人不知,故惑之;学生虽未四十,却已不惑。  ”古人说四十而不惑,史武这话是含沙射影骂人来的,面上是说他自己虽没有四十岁,但因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不会有什么疑惑。  实则骂陈大雅什么都不懂,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陈大雅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这史武几乎近于当众耍流氓,气得吹胡子道:“史先生,你自称学生,想必已然开蒙,你师承何人?”史武也不讳言。  便报了老师的名字,陈大雅气得发抖:“你老师还是老夫再传弟子!你何敢对老夫这般无礼!”
    却听史武正色道:“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这个师字。  本来是作“众”字讲,指众人;但用来指老师,却也是天衣无缝,原来也有这层意思。  一句话把陈大雅堵得开不了口。  这时旁边郝歪不停向史武示意。
    史武知吕布没有来接自己,必有要紧事务,却便对陈大雅一众人拱手道:“学生告辞,相别有一言相赠于诸公。  士农工商,何为士?”说罢自和郝歪去了不提。
    陈乔摇头笑道:“我等输得一败涂地,回府罢了。  ”陈大雅也只好黯然失色地打道回府。  因为史武临走时所说的“何为士?”却是看透了陈大雅来寻他发难的真相——那篇提倡军人地位应提高得与文人一般的策论。  他问“何为士?”是因为古时便有“凡习学文武者为士”的说法,士者,地位在庶民之上,所以提出有武勋的老卒军士,地位可以与文人士子一样,却是古自有之。  此番陈大雅抬出圣人来说史武。  却被史武杀得大败不提,临行还来了个致命一击。
    史武到了汉王府,一见吕布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报知如何让吴越来降,却是道:“殿下,吴越已无患,但请殿下一见陈洪进。  此人却是自行遣使来与学生说投降事宜,至江宁觑见殿下,其实也是他自己所提请出来地。  ”
    吕布淡然道:“便如先生所言,明日见他就是。  现时,宋人邀出兵共狩北汉,先生以为如何?”他说着两眼望着史武,史武却只能苦笑,这哪里是问他意见?这分明吕奉先心里已有了定论了。
    但史武还是劝道:“此时出兵,则江南只余守土之力,绝无力越江攻宋。  宋国无后方之患。  纵狩北汉。  得城池,又何用?不与大唐接壤。  中间尚隔了一个强宋,便得付出壮士生命,得了疆土,却又如何去守?”
    “若不出兵,岂不示弱于宋?”吕奉先却是处理诸般政务极为不耐烦,很想觅机重回沙场征杀,急道:“先生可知,当日卢绛曾献策李煜,使取吴越之地以威胁宋,若真如卢绛、林仁肇所言,江南唐国取了吴越,宋军见唐军气壮,必不敢如此过江围城!今日若不出兵,岂不是如当日不取吴越?”
    史武苦笑道:“殿下乾纲独断,学生也无话,若取北汉城池军马,南北夹攻宋国,却也确有可图,但学生有三请,望汉王允之。  ”
    吕布听了大喜道:“先生只管说来!”
    “学生请汉王坐镇江宁,主持后方事务,若前方战事可为,合力击宋!汉王知兵,自然明晓粮草于军事之重,非汉王不得主持此大事!”史武正色地说。
    吕布一听,只道:“某便是不耐烦这劳什子的政务,夺旗斩将,沙场纵横,方是某平生之愿!”他却不是理不了这政务,原来前世在三国,当丁原地主薄,却也是当得很出色的。  只是三个字:不耐烦。  他是快意人好行快意事的。
    史武只能苦笑不已道:“如此,学生自荐为汉王坐镇江宁。  并请留云麾将军穆,迁江宁,权知江南诸军事,判知润常两州。  ”江南唐国,便是乡野民间,谁不知汉王手下,迟早必是汉王正室的穆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犹胜当年盛唐的平阳公主!
    吕布笑道:“使桂英留守当无不可,只是某与先生一见如旧,此去征战,还望先生同行,以便谋划。  ”
    史武还是只能苦笑,他能说什么?坚持留下么?这个年代,他若硬要留下,说不定吕布以为他有什么企图,一刀杀了也说不定,他这自恃学得屠龙术的人,现时刚刚使得吴越和清源来降,风头正旺,若硬要求留下,吕布也许会听他的,但他史武却如何会不知功高震主地道理?何况若是君臣相疑,他留下来比不留下更差些。
    是以史武只好道:“如此,学生请汉王登大宝,易国号,诛唐帝。  然后再出兵北伐。  ”杀了李煜,后方便少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吕布听了,却道:“先生有所不知,某之前应卢公之请,得其臂助,则不易国号,不害李煜小儿,大丈夫,一诺千金,如何可以反悔?再说史笔如刀,弑君之举,还是能免则免吧,量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有一条他没有说出来,便是前世做了两次弑主勾当,才落得骂名,他如何心上没有负担?
    史武摇头道:“殿下,若如此出兵,恐后方不稳,是为大忌。  ”
    吕布却傲然道:“若先生助某,平宋扫辽,江南何乱之有?”
    (明天见。不咳我就爆发。欠大伙两章;我记得的;没敢忘。放心。)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九)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九)
    汉王府里,史武站在那拔给他的院子内的屋檐下,看雪,雪很大,九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之后,终于下起了这场大雪。  那四日之前,他还是白身。  当然,江宁城里,风传谋得吴越清源来降的白衣秀士便是他,风传汉王手下第一红人的文士,也是他。  但始终,他仍是一个白身没有功名的人。
    而现在雪下了,他已是江南大唐的宰相了,这白身无功名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诗文未曾扬名四海,一夜之间鱼跃龙门,白衣入相,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史武如今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不是使相,不是那些中书令、侍中或同平章事的虚衔。
    九日的风雨了结,史武已是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  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便是真宰相了。  当然,这个年代枢密使权重,同平章事的实权被侵夺了许多,不过史武这个宰相却又判签书枢密院事!如果他不是资历浅,便是同知枢密院事了。  但不论如何,也就是说,江南唐国,现时只有一人比他权重,就是知枢密事,但领知枢密院事的是谁?却是汉王殿下。  所谓位极人臣,不外如是了。
    但他愈发的心事重重,这四天来,卢绛、许坚回江宁,都劝吕奉先让史武留下镇守江宁,吕布便允了,但这却更让史武觉得沉重起来。  他不知道,如今吕布对他的这种信赖,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他走到一株把枝杈伸到檐下的寒梅边。  深深吸了一口花香,伸手想去折下,但半路却又收了手,这时却听院外有人娇笑道:“怎么地堂堂的相爷,听说连陈乔、陈大雅这等饱学之士都被你三言两语败下阵来的史先生,竟不晓得花值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的道理?”
    史武抬起头。  却见风雪里那柳秀带了几个贴身的女侍卫打着伞,一路的婀娜而来。  史武笑道:“这花。  伸过来让我折,我却总怕是有刺的。  ”说罢冷起脸来,自踱到屋檐下地一张木躺椅上坐下。
    柳秀向来刻薄狠辣,谁知今日一来就吃了个哑巴亏,史武这话,却是在讽刺她不请自来了,幸好她年纪还小。  否则甚至有嘲笑她送上门来让男人勾引的意思呢。  柳秀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便是吕奉先未曾权倾江南,也不曾有人如此大胆!她凤眼一睁便在院子里地风雪间狠狠瞪着史武。
    史武却不理会她,自把手笼在袖子里的暖手炉上,慢条斯理地道:“有人请你来瞪我么?门外侍卫没告诉你,本人今日不见客么?人每自辱,而人后辱之。  你愿意在风雪瞪眼,但好好瞪,实话与你说。  我最爱看美女站在风雪里瞪我,最好你再流下些眼泪,哭出来和这风雪比比谁的声音大些,站久了,哭久了,风雪便会把你衣裳打湿。  加上啼哭身子虚,回去便病倒,嗓子也哑了,然后又畏疾忌医,把风寒熬成痨病,慢慢就皮包骨,死了时绝无半点俏丽可言。  ”
    柳秀本来便是想哭,便他这么慢腾腾的一番话,说得无端打了个冷战,急步走到屋檐下来。  抖落了披风上的雪花。  才狠狠地道:“我本来以为樊知古已经少有的恶毒了,谁知竟有人的心肠可以坏成你这模样地。  ”
    “我本来以为院里被我踹跑的黄狗。  已经很无聊了,没想到有人比它还无聊,竟专门在我不见客时,不请自来被我骂上一通,再来指责我心肠坏。  ”史武冷冷地说:“我也无他,我只是一个平凡人罢了。  ”
    史武只望着那寒梅,半眼也不理会柳秀,冷然道:“平凡人,不是登徒子,对你无非份之想,是以不必迁就你;也不想升官发财,所以不怕得罪你,也不用因着汉王讨好你;我也不自认彬彬有礼的君子,有人得罪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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