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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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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看身后的唐仰和宗越。这两位也听到了王离的话,目lù凝重之sè。宝鼎接着望向了陪同王离一起过来迎接自己的琴珪。琴珪现在是宝鼎的左长史,掌诸曹掾属,主要负责督导北疆各边郡实施一系列的财经政策,长期留驻北疆。琴珪碍于王离就在当面,不好直说,只能隐晦地给宝鼎使了个眼sè。
宝鼎的心里涌出一股怒意。这个假消息肯定是北军统率部散布出去的,目的是给自己施加压力。
北疆现在的局面也越来越复杂了,虽然自己可以掌控代北和东北疆,但西北疆属于大秦本土疆域,老秦人在陇西和晋西北扎下了根,这导致整个北军内部派系林立,利益纠葛太深,自己在北军统率部并不能做到一言九鼎,更无法如臂指使地指挥北军三大行辕和十大统军将军。
中土统一带来的权力和财富太yòu人了,做为功臣云集的北军来说,当然垂涎三尺,但始皇帝和咸阳宫对功臣们的赏赐太吝啬,让他们非常失望,于是北伐就成为他们攫取更大权力和财富的唯一契机。
目前情况下,功臣们是愿意继续统军镇戍边陲,还是以功臣的身份去出任郡县官长?功臣们无疑会选择后者,那意味着更大的权力和财富,相比较而言,统军镇戍边陲,除了在蛮荒之地“茹毛饮血”外,所得的好处非常有限。
中土统一了,军队的使命由“统一中土”改为“镇戍中土”,其重要xìng明显降低,这也是始皇帝和咸阳宫不愿意把有限的财赋投入到北疆镇戍的原因。目前大秦最大的足以危害到统一大业和国祚安全的危机不是来自外虏的入侵,而是来自“分封”贵族们对权力和财富的掠夺。宝鼎之所以支持始皇帝建设中央稳固京畿的决策,其原因也在如此。
咸阳政局的这种变化,不仅只有始皇帝和中枢看到了,北军统率们通过各自隶属的政治势力的“指点”也看到了,而功臣们对此尤其愤怒。
大秦统一,功臣们的贡献最大,他们流血流汗甚至付出生命,但最后“摘桃子”的却是宗室贵族,皇子们封王爵,领封国,做一方诸侯,还有那些豪门贵族,他们的子弟门生出任郡县官长,大肆掳掠财富,而功臣们,包括他们的部属,他们的士卒,却被赶到了贫瘠的北疆,镇戍长城,为这些“摘桃子”的贵族们提供保护。
是可忍孰不可忍。始皇帝和咸阳宫在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公平公正,始皇帝和法家大臣们以“法治”和“中央集权”为借口,不但阻碍了豪门贵族集团对帝国的权力和财富的掠夺,也毫不留情地断绝了以寒门军功贵族为代表的功臣们试图占有更多权力和财富的念想。
现在功臣们就剩下军队了,如果任由始皇帝和咸阳宫把他们手里的军队也给抢走了,那功臣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孤家寡人”,等待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不是兔死狗烹就是回京圈禁,这是功臣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也是豪门贵族们坚决支持他们与中央对抗的原因。始皇帝和中央如果直接控制了大量军队,试问尚未发展壮大起来的豪门贵族和地方势力拿什么对抗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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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与宝鼎并辔而行,滔滔不绝地畅想北伐之盛况。
在他的眼里,匈奴人就是一群骑在马背上的盗贼,不堪一击,大秦军队必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整个河套地区,把这帮盗贼赶到遥远的大漠深处。
北伐,就等同于功勋,北伐功勋的获取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宝鼎面无表情,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其实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的思绪在呼啸的寒风里变得非常的清晰,非常的冷静。
宝鼎在反思,反思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从王离jī情四溢的情绪里忽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问题,那就是大秦的统一大业是在历经了春秋战国数百年的分裂和战乱的基础上获得的,统一后的中土还是旧时代的延续,统治这个中土的还是旧时代的旧贵族,他们的思想文化,他们的政治理念,他们的治国策略,都来自旧时代,包括始皇帝和那些坚持“法治”和“中央集权”的法家大臣们,而旧时代桎梏了他们的思想,这导致大秦帝国在统一后没有能力解决从旧时代延续而来的深层次矛盾,于是帝国历十五年而崩溃。
自己的思想则来源于成熟的“中央集权”制度,“大一统”和“集权”的思想文化流淌在自己的血液里,所以很多时候,自己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个旧时代固有的思想文化对帝国统一前后的深远影响。
自己始终在坚持“大一统”和“集权”,但那是建立在经历了两千多年后“大一统”和“集权”文化理念上的思想,而不是建立在经历了数百年分裂和战乱的“分封诸侯”文化理念上的思想。
基础不同,土壤不同,孕育出来的思想当然也不同。
今日始皇帝和法家大臣们所坚持的“大一统”和“集权”思想与两千多年后的成熟的“大一统”和“集权”思想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这种本质上的区别就是文化,而这种文化从董仲舒创造新儒学,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期间经历了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直到两宋才集大成,也就是说,在大秦之后的一千多年时间里,“大一统”和“集权”的思想文化一直在中土裂变、碰撞、涅磐、新生,反反复复,最终才深入到中土人的血液里,深入到中土人的灵魂里。
换一句话说,在这个时代,中土的统治阶层基本上不可能认同和接受“大一统”和“集权”思想,而像始皇帝和李斯等坚持“法治”和“集权”思想的以法家学术文化做为政治理念的统治者们,因为没有认识到整个中土缺乏构建“法治”和“集权”帝国的思想文化土壤,所以他们的理想注定了要失败。
汉武帝以新儒学为基础,在大汉成功构建了“大一统”和“集权”思想,但这是建立在以刘邦为首的中土贫贱者彻底摧毁旧时代的基础上,而今日的大秦帝国,是旧时代的延续,始皇帝试图在历经数百年分裂和战乱并始终坚持“诸侯分封”的中土上建立“大一统”和“集权”思想,所以,这两者的基础完全不一样,但宝鼎在过去一段时间却始终拿汉武帝和大汉帝国做为借鉴,实际上这是错误的。
那么,今日大秦帝国用什么办法才能构建“大一统”和“集权”思想,并让帝国国祚得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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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寻找不到答案,心里非常茫然,尤其在北军右副率通武侯王贲和北军监军代王公子将闾都是神sè冷峻地站在辕门前迎接他的时候,他感觉今年的北疆格外得冷,冷得让他浑身僵硬,不得不依靠东方无畏的帮助,才吃力地下了马,步履蹒跚地走进了行辕。
这一刻,宝鼎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追随自己的人之所以追随,是因为有利可图,如今无利可图了,他们还会继续追随自己,还会尊奉自己为老大吗?
大帐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炭火味,温暖如春。
东方无畏帮助宝鼎卸下铠甲。公子将闾拿着一件厚厚的虎皮大氅给宝鼎披上。宝鼎显得很疲惫,脸上也没有笑容,径自走到主案附近的火盆边上坐下。
宝鼎不说话,心情也不好,直接导致帐内气氛紧张。
统率部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惶惶不安。王贲和公子将闾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两人同时冲着官员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暂时退下。
官员们和shì卫蹑手蹑脚地推出大帐,唯恐惊动了武烈王。
“叔父,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子?”公子将闾走到宝鼎身边,低声问道。
宝鼎摇摇手,抬头望向王贲,虚手相请,“坐吧,先聊聊。”
王贲和公子将闾互相看了一眼,分坐火盆两侧。王贲神sè如常,但公子将闾很是不安,不敢与宝鼎对视。
“我听王离说,军中盛传,马上要北伐,这是怎么回事?”
宝鼎的声音很冷,透出一股杀气。
王贲淡然而笑,“北伐的事传了好几年,今冬匈奴人再次入侵,传言更盛,也是理所当然。”
宝鼎不满地冷哼一声,转目望向公子将闾。公子将闾是监军,发现和阻止谣言就是监军的职责之一。公子将闾紧张地看了王贲一眼,然后把脑袋一低,小声说道,“现在战事正紧,盛传北伐,有助于提高将士们的士气,稳定军心。”
宝鼎微微眯起眼睛,脸sè愈发难看,“没有接到咸阳诏书?”
公子将闾没有说话,但右手握到了剑柄上,似乎想从宝剑上汲取力量。
这些年宝鼎来往于北疆和咸阳之间,一次次推动咸阳政局的发展,其权势越来越大,其威严也越来越凛冽。公子将闾虽然长大了,做了封国的封王,但面对这位叔父,却是越来越害怕,儿时的崇拜渐渐转变为畏惧。在几位封国王中,唯独公子将闾一直受到宝鼎的全力扶植,但也处在宝鼎的直接控制之下,这让逐渐长大的公子将闾既想摆脱宝鼎的控制,却又害怕遭到宝鼎的打击,内心中十分的矛盾和苦闷。
公子将闾悄悄望向王贲。
王贲稳坐如山,泰然自若。
公子将闾咬咬牙,右手五指用力,紧紧抓住剑柄,接着猛地一抬头,正视着宝鼎的双眼,大声质问道,“叔父离开北疆前,曾献咸阳三策,其中第三策就是具体的北伐大计,但叔父应召进京后,就马上传来放弃北伐的消息。北伐搁置,直道也暂停修筑,咸阳也大量削减了对北疆的财政支持,叔父献给咸阳的三策全部否决,这是为何?尤其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咸阳为何要抽调十万北军回镇京师?难道咸阳要放弃长城防线?抑或咸阳要以北疆镇戍的失败来打击叔父?”
宝鼎略感错愣。
一直以来,公子将闾对他都是待之师长之礼,恭恭敬敬,今天却一反常态,竟敢向自己发难。
宝鼎冷哼,转目看向王贲。
王贲目lù赞赏之sè,抚须而笑,不过面对宝鼎冷冽的目光,却是感叹不已。
曾几何时,宝鼎还是一个悍不畏死的懵懂少年,需要他的照拂,恭敬地称呼他为叔父,但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宝鼎成了大秦第一权贵,主宰着大秦的命运,也主宰着他的命运。
当年,宝鼎在代北凭着一把宝剑刺杀了赵燕两国的大权贵,九死一生,而如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松铲除冯氏,重创老秦一系,把王翦、麃公和王绾等人全部赶出了朝堂,根本就没人可以伤害他,即便是始皇帝,恐怕也不敢再像当年一样与其公然对决了。
如此一个大权贵,却选择了一条让人看不懂的路,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当真是要誓死维护帝国的和平和统一?
“我告诉你们原因。”
宝鼎调整了一下坐姿,神sè更显疲惫,就连声音都变得缓慢而低沉,略略带着一丝晦涩和黯然。
宝鼎说了很长时间,情绪虽然平静,但言辞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奈,公子将闾和王贲甚至察觉到了从宝鼎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一丝绝望。
“集权并不意味着大秦可以确保和平和统一,而分封的进一步扩大也未必会导致中土的分裂和战乱。”
宝鼎最后说道,“但现在咸阳并不具备解决这个矛盾的条件,在大秦国力没有恢复,在中土庶民没有安居乐业,在中央财政没有得到根本xìng改善之前,我的建议是,想方设法缓和这个矛盾,而不是jī化这个矛盾。”
大帐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宝鼎忽然咳嗽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脸sè十分苍白。
“叔父,要不要请个医匠来?”公子将闾关切地问道。
宝鼎浑身发冷,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他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继续议事。
“北疆镇戍怎么办?”王贲终于说话了,“谁来保证北军将士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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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互不相让
王贲忍不住了,言辞犀利,怒斥宝鼎这些年的一些不恰当做法。
宝鼎担心咸阳如果继续实施“横征暴敛”之策,关东局势会失控,叛乱会此起彼伏,动摇大秦的统一大业。
王贲则认为,假如当初宝鼎没有与咸阳联手拿出进行南北战争的策略,那么大秦的军队就不会集中到北疆,如此一来地方上就有大量镇戍军,有了武力强悍的镇戍军队,还怕关东人叛乱?假如当初宝鼎没有提出先发展北疆,先修筑直道,先做好北伐的准备,那么咸阳就不会下令解散部分军队,继而导致建设北军的时候,兵力严重不足,这才有了今天的镇戍危机。
北军三十万常备军,十个军,每军三万人马。北疆有三大镇戍区,由三大行辕负责镇戍。其中西北疆四个镇戍军,陇西一个军,北地一个军,上郡一个军,离石要塞一个军。代北四个镇戍军。东北疆地域辽阔,却只有两个镇戍军。
如此单薄的镇戍兵力,竟然还要削减,而且一次性削减十万,王贲不得不质问宝鼎,这十万将士从哪个镇戍区抽调?西北疆和代北是北疆镇戍的主战场,尤其西北疆,不但兵力分散,而且还承担着戍守京畿的重任,目前的兵力都捉襟见肘了,假如再削减,其镇戍重任如何完成?一旦镇戍失败,其责任谁能承担?
再次,咸阳削减北疆的财政投入,放弃北伐,停修直道,导致推动北疆发展的源动力统统丧失,试问,北军统率部当初所拟制的发展北疆农牧业和工商业的一系列措施如何实施?这些措施如果不实施,北疆财赋收入异常拮据,北疆边郡困窘不堪,谁敢保证北疆的北虏诸族不会叛乱?
目前北军的一部分兵力就来自北疆北虏诸族,假如抽调十万将士回镇京师,那么北军不仅仅存在镇戍力量薄弱的问题,还存在着北军构成不合理的问题。
咸阳只顾自己的利益,根本不管北疆边民的死活。咸阳提出,以征发边民的兵役来补充镇戍力量的不足,那么试想一下,一旦边民的兵役征发过多,必然会严重损害边民的利益,会让边民的生存非常困难,由此北疆局势会持续动荡。北疆内忧外患,如何确保镇戍?确保中土的安危?
归根到底一句话,咸阳削减北疆财政投入是错误的,咸阳抽调十万北军回镇京师也是错误的,现在咸阳还要把由这些错误而导致的恶劣后果让北军来承担更是无耻到了极点。
王贲声色俱厉,连声质问,最终就是一个意思,北军绝不遵从咸阳的命令,北军统率们更不愿意束手就缚,让咸阳把他们一个个地宰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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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沉默不语。
他能理解王贲的愤怒,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当初如果让王翦、麃公、蒙武等人的军队镇戍中原、河北、山东、两淮和江东等地,的确有助于关东局势的稳定,但也会加快地方势力的发展,激化中央和地方之间的矛盾,甚至会加速“分封”的步伐,把中土推向分裂和战乱。
当初如果不是在洛阳解散部分军队,那么大秦的常备军兵力会更多,会让中央财政加快崩溃的速度,而利用建设北军来削弱和遏制老秦等贵族们对军队的控制也就无从实现。假若自己控制不了北军,还能阻止这些功臣们出塞北伐?
出塞北伐必然拖垮中央财政,其后果是灾难性的,但功臣们的眼睛只盯着个人和小集团利益,他们甚至还迫切希望中土混乱,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机会率军重返关东,并乘机控制地方,图谋割据,实现个人的利益最大化。
“叔父,统一之初,咸阳就对北伐有不同看法。”公子将闾看到王贲说完了,于是接着说道,“当时的左丞相王绾就坚持先北伐,先稳定北疆局势,然后再腾出手来稳定关东局势,继而实现整个中土的和平和统一。当时北疆诸军统率们就基本上支持这一策略,假如当初叔父坚持先北伐,今天我们不但可能已经完成了北伐,而且咸阳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削减北疆的财政投入,更不会从北疆抽调十万大军回镇京师。”
宝鼎摇摇头,想了一下,说道,“你错了。”
“当初我之所以坚决反对北伐,其原因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大秦目前的国力,根本无法支撑更大疆域的边陲镇戍。”
“我们北伐,目标是整个河套地区,是河南和云中两块地方。这两地距离目前的长城防线有数千里之遥。你可以想像一下,当我们的大军深入到贺兰山和阴山一线进行镇戍,需要消耗的军资有多少?中央财政能否长年支撑?”
“匈奴人打仗的习惯我们大家都知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现在我们固守长城防线,所以他们主动上门攻击,除了掳掠也不排除利用这样的机会清除异己的可能,但等到我们的大军出塞了,匈奴人还会不会与我们决战?肯定不会。不仅仅是因为匈奴人在兵力武器上的劣势,更主要的是因为匈奴人刚刚统一大漠,单于庭内部也是动荡不安,一旦匈奴人的主力军队遭到重创,匈奴人前期的战果恐怕要付之一炬,所以他们肯定会主动撤退,而且一直撤到大漠深处。”
“匈奴人来自大漠深处,那里虽然贫瘠,但可以放牧,可以维持他们的生存。但我们呢?我们到了河套,占据了贺兰山和阴山,接下来怎么办?几十万军队的吃喝如何解决?依靠楼烦、林胡等北虏诸族的畜牧?抑或靠我们在河套一带垦荒屯田?但你们知道整个河套有多大?加上目前的北疆边郡,那时我们的镇戍范围东西相距近万里,几十万军队在荒无人烟的沙漠戈壁上如何生存?在一望无垠的草原山林间拿什么镇戍?”
“我们为什么攻占中原?因为中原富裕,因为中原的财富可以让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远征岭南?为什么要北伐大漠?南北两疆都是蛮荒之地,占据这些蛮荒之地,首要目的是防御外虏的入侵,其次就是增加我们大秦的疆域范围,其他还有什么好处?没有,相反,还要消耗财力进行镇戍。这其中利弊得失一目了然。”
公子将闾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宝鼎的话。
“叔父,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远征西南?为什么还要把进行南北战争拟制为大秦未来国策?”
“远征西南,其主要目的是断绝六国余孽退入西南后,倚仗南岭这道天然险阻持续威胁我大秦。”宝鼎说道,“岭南背靠大海,百越人除了躲进深山老林,没有其他退路。我们占据了岭南,就能守住岭南。这是南疆和北疆不同的地方。”
“北疆太过广袤。匈奴人撤过阴山,修养一段时间后,又卷土重来,不胜其扰。当初秦、赵、燕三国为什么不惜耗费国力在北疆修筑长城?就是因为如此,因为我们根本没办法长途远征,根本没办法杀光他们。我们可以征服义渠,征服楼烦和林胡等北虏诸族,为什么就征服不了匈奴人?就是因为义渠、楼烦等北虏诸族就在我们的家门口,而匈奴人的老家距离长城太远,遥不可及。”
“匈奴人刚刚统一大漠,我们刚刚统一中土,彼此都需要时间稳定自己的疆土。匈奴人入侵中土,我们打算北伐,都是出于稳定本土的需要。现在匈奴人显然没有足够实力突破我们的长城防线,威胁到我们的本土安全。我们也是一样,也无法威胁到匈奴人的本土,更无法彻底击杀他们,永绝外患。”
“试想一下,二十年后,匈奴人在稳固了大漠之后,其实力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同样,二十年后,我们大秦在稳固了中土之后,实力也发展了。双方的实力都在发展,而对于匈奴人来说,中土就是富裕之地,他们必然要入侵,要掳掠,要攻击,而我们是否有实力长途远征?”
“在我看来,即便二十年后,大秦的国力发展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把北疆防线拓展到贺兰山和阴山一线,大秦还是没有实力远征大漠,更无法彻底铲除匈奴人这个祸患。”
王贲和公子将闾都目露怀疑之色。
“将来,我们翻过阴山,你们就知道大漠有多大了。”宝鼎叹道,“大秦有多少战马?有多少善骑的将士?有多少钱粮供应军队一次次地长途远征?”
“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匈奴人不会和我们决战。这一点你们可以问问安平侯司马尚,可以问问代北将士。当年赵国征服了楼烦、林胡诸族,占据云中,但随即受到了来自大漠诸族的攻击,不得以在阴山南北修建长城。正是这条长城防线,活活拖垮了赵国财政。匈奴人不断入侵,赵国因为财力不足,只能死守长城。李牧是中土一代名将,他为了击败匈奴人,在长城里躲了十几年,示敌以弱,终于让他抓到一个机会围杀了入侵的匈奴人,并追敌千里,但这依旧未能阻止匈奴人入侵的步伐,最终还是在赵国将亡之刻,让匈奴人越过了阴山,杀进了代北。”
“南北战争是持久的战争。我可以肯定地说,在我们这一代,不可能看到战争的结果。或许一百年之后,大秦人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这一观点我说过很多次了。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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