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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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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泽王一见抢来的金银财宝那么多,高兴得手舞足蹈。大臣托拉赞布提醒大王道:
  “我们虽然抢到了岭国商队的财宝,可也埋下了祸根。小石虽出自淤泥,对头却是龙魔;小滩虽为平地,对头却是大力宝驹;商队的财宝虽然取得,对头却是格萨尔。商队被抢,格萨尔怎肯善罢甘休。我们不如留下一些东西,剩下的归还岭国。协饶扎巴受了些皮肉之伤,尼玛扎巴还关在营中,大王可将他二人放出来,赐给衣物,交还骡马,送二人回岭。”
  达泽王听托拉赞布说得好像有理,只是舍不得把已经弄到手的财物再送出去。他原来并没有思虑到以后的麻烦,才下令抢了岭国的商队,现在听大臣这么一说,又有些发愁。他想,假如格萨尔真的发兵前来,虽说我达泽力大能摘日月,势大可与天齐,但能不能敌得过降妖伏魔的格萨尔,还很难说。所以,还是先把财物还回去一些的好。达泽王立即吩咐托拉赞布将岭国商人尼玛扎巴和协饶扎巴放出,赐与衣物和酒肉,交还一半财物,派一百名碣日兵护送出碣日国境。
  尼玛扶着受伤的协饶,出了碣日城。行至途中,协饶留着泪说:
  “达瓦扎巴死了,财物也只剩下这么一点儿,我们这样回去算什么?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回去。”
  尼玛回头望了望离去尚且不远的碣日城,劝慰协饶说:
  “你不要这样讲,现在我们刚刚出了虎口,冤未伸,仇未报,怎么能死?!我们得活着回去禀报雄狮大王,为死去的达瓦报仇,为我们雪耻。”
  就在岭国商队被抢之后,两个商人尚未返回岭国之前,格萨尔得到天母的预言:
  “田里的六谷冰雹摧,念诵咒语的时机已来临;岭国的强敌犹如霹雳落,身佩弓箭的时机已来临;北方碣日达泽王,杀了岭国商人,抢了岭国货物,进攻碣日夺取珊瑚珍宝的时机已来临。男人无珊瑚装饰是乞丐,女人无珊瑚饰品心不宁。取来碣日的珊瑚装饰岭国,降伏达泽王得以解脱。”
  格萨尔王命侍臣去请总管王、王子扎拉和大将丹玛速速进宫议事。
  总管王绒察查根正在吩咐女儿熬茶。因为昨夜梦境不好,所以心烦意乱,总觉得会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尽管女儿极力劝慰,老总管依旧坐立不安。恰在这时,使臣来见,只说格萨尔大王请他进宫议事,未说究竟有什么事情。绒察查根一边答应,一边猜测,恐怕是自己的梦境已经应验了。
  丹玛带着九个大臣、九只猎狗、九匹骡子正朝森珠达孜宫走来,恰巧路遇使臣,随即与使臣一道进宫。
  扎拉见到使臣后,马上去见正在病中的母亲,告诉她格萨尔叔叔请自己进宫,三日之内,不能侍奉母亲了,请母亲不要忧虑。僧人正在为母亲的康复念经祈祷,愿母亲早日大安。
  总管王、丹玛和扎拉进宫来见格萨尔。那些没有被召见的大臣和将军纷纷猜测,有的说,是大王要把国事全部交给王子了;有的说,是商议委派大食和索波长官之事;还有的说,是调解文布与达绒二部的纠纷。正当群臣和众将纷纷议论之时,尼玛和协饶的商队回到了岭地。格萨尔马上召见二人,天母的预言验证了。
  格萨尔与总管王、扎拉、丹玛商议决定,立即召集岭六部及各属国大将来森珠达孜宫商议讨伐碣日国之事。
  雄狮王命尼玛和协饶把商队遭劫一事向大家诉说一遍,英雄们气愤异常,个个摩拳擦掌。他们说:
  话不回答是哑巴,
  哑巴还要装笑容;
  食不回报是骗子,
  骗子事后说好话;
  对敌不回击是狐狸,
  狐狸逃走翘尾巴。
  碣日无故抢商队,
  若不雪耻反遭诸国骂。
  格萨尔大王见众英雄已按捺不住,立即点兵:
  “上岭色巴部,选黄缨军十二万;中岭文布部,选白缨军九万;下岭穆姜部,选银缨军七万;达绒部、丹玛部、嘉洛部……各选精兵五万。还有姜国、门国、大食国、上索波、下索波、霍尔国……各自选兵五万整,准备三个月的粮草,初八日出兵碣日。”
  格萨尔点兵完毕,才发现达绒晁通父子并不在场,心中纳罕。那晁通一贯喜欢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今日为何不到?总管王也发现晁通没来,立即派使臣去请。
  原来晁通正在家里和儿子拉郭商议穿什么,戴什么,拿什么兵器去见格萨尔,如何在众英雄面前显威风。晁通忽然想起兵器库里还有两件不曾用过的祖传兵器,一件是罗刹神铁锻制的斩象剑,另一件是像牦牛腿长短的铁柄矛。他立即叫家臣将两件兵器取出,把斩象剑递给拉郭,把铁柄矛留给自己。拉郭要父亲在家等着,自己前往森珠达孜宫领命。他还要禀告雄狮大王,中岭文布的玉赤王子如何与达绒为敌,若让达绒部出兵碣日,就得先灭了文布,然后再出征。
  晁通见儿子拉郭气势汹汹,生怕他闹出什么事来。现在与文布争斗,也不是时候。于是,他对拉郭说:
  “取碣日珊瑚城,只要三年时间就够了,现在不是内部闹纠纷、辨是非的时候,三年后再与文布算帐不迟。”
  拉郭听父亲说得有理,可又难平心头之恨,便说:
  “常言道,敌人来犯要回击,若不回击是狐狸。”
  “拉郭呵,好茶赐给好儿子饮,好玉赐给好女儿戴,你不要违背父王的意志。我今日去森珠达孜宫,领来雄狮王之命,我们父子就出征。”晁通说着,穿上红披风,戴上红缨帽,手拿铁柄矛,带着四个大臣侍从,往森珠达孜宫方向走去。行至途中,正遇格萨尔派来请他们父子的侍从。
  晁通来到宫中,格萨尔已经点兵完毕。格萨尔将达绒部应出兵数目、进军顺序又讲了一遍。各部、各国英雄纷纷回去准备,进兵日期推至二十九日。
  长系首领尼奔达雅回到上岭部,妃子绛萨神色紧张、焦虑地对他说:
  “昨夜三更,我做一恶梦,大概应验在岭军身上。我梦见两座黄金城,一座为虎踞,虎纹被风吹;一座为雕占,雕翎被折断。猛虎应在晁通身,恐对达绒仓不利;雕鸟应在色巴部,恐怕对你尼奔不利。……今年出征你要去请假。上岭若无长官你,一则色巴绝子嗣,二来绛萨终身受孤凄。俗谚说:”神树枝叶不茂盛,杜鹃何处去栖息?蓝色海水不流动,鱼儿何处去散心?炎炎夏季雷不响,孔雀何处去开屏,色巴的阳光不温暖,让我绛萨靠何人?“
  尼奔达雅见妃子焦虑不安,忙安慰道:
  “浓云不东去,草木之上如何能结露?杜鹃不南去,夏季气候谁掌握?大雁不到北方去,朗措湖的主人谁来做?尼奔如果不出阵,谁来做长系将士的首领?……”
  绛萨见尼奔主意已定,知道劝不住,只得摇头叹息作罢。
  十五日,各路各部各国英雄均已聚集。按照惯例,出征前英雄们要先骑马绕十三座净房一周,然后向森珠达孜宫右面的山峰射出一支箭。
  以尼奔达雅为首的色巴英雄四十人,个个服饰华丽,靴帽鲜艳,虎皮箭袋、豹皮弓鞘整整齐齐。绕行十三座净房一周后,尼奔抽出一支金箭,将山峰射掉帐房大的一块。其他英雄的羽箭也纷纷射出,射得岩石迸出朵朵火花,甚是壮观。
  文布的姜国王子玉赤由九位英雄簇拥着。他骑在青龙宝驹上,将银箭搭在弓上:
  生有利爪的鹰鹞,
  若不能迅速扑飞鸟,
  足爪锐利也枉然。
  生有茸角的雄鹿,
  角尖若不能刺狗头,
  头角沉重也枉然。
  口带金环的骏马,
  若不能走完大滩,
  金环美丽也枉然。
  威武军队的首领,
  若射不倒那座山,
  身佩弓矢也枉然。
  玉赤的银箭,闪着火光,飞向那座挡路的山。只听轰隆一声响,石山齐刷刷地崩塌了一半。
  原来在玉赤准备射倒这座石山时,晁通却在暗中祈祷,愿石山如金刚般坚固,所以石山只倒一半,实则是晁通从中作祟。
  轮到达绒部走来时,晁通勒马搭箭,张口摇舌,目光炯炯地对众家英雄说:
  “射那样的箭,岂不羞愧,我虽是老汉,这石山也经不起我的箭射。我达绒部的骏马奔腾如闪电,勇士吼声似雷鸣。我晁通心欢喜,臂力也增添,箭翎上面燃烈火,射得石山如霹雳劈。我父子二人同射箭,将石山射得无踪迹。”
  晁通说完,与拉郭二人同时拉弓,双箭齐飞,两座山峰顷刻崩塌。拉郭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玉赤及文布的英雄们,分明在说,你们只会出狂言,哪能射倒石山?真正能射倒石山的只有我们父子!
  玉赤怕雄狮王和扎拉王子不悦,强忍住心头怒火,装作没看见似的,没有搭话。那文布的九位英雄不干了,纷纷提缰跃马,朝达绒晁通父子逼近。拉郭也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
  眼看二部要争斗,丹玛拍马走到众位英雄中间:
  “今天是吉祥的日子,口虽利不宜争吵,手虽痒不能动刀。两部的英雄们,射箭瞄准金刚崖,摧毁坚石才是真英雄。”
  见丹玛拦在中间,拉郭不作声,文布的九英雄也回了本部。尼奔达雅想,文布与达绒二部,就像老鸹与枭鸟一样合不到一起。虽然暂时平息了争吵,但晁通诡计多,玉赤性子急,出征后难免还要发生争斗,要大王早作安排才好。于是对大王说:
  “岭军就要出兵碣日,文布与达绒二部的冤仇不解,出阵时会不会发生内乱?还请大王多思虑。”
  格萨尔见二部争斗不休,甚是生气:
  “文布、达绒两部,不遵从我的法令,不听众家弟兄的劝解,偏要在内部争雄。那好,让文布出兵八十万,达绒出兵九十万,一年之内攻下碣日,若不能攻下,定罚不饶。”
  众英雄见大王动怒,不敢再说什么。达绒和文布两军更是惶惶然,不敢作声。众人随雄狮王进帐。神帐内早已摆下宴席,英雄们闷坐吃喝,不似往常。老总管见众人不快,心里很不舒服,遂起身道:
  “众英雄在这样热闹丰盛的宴席上,像哑巴一样喝酒有什么意思?常言道,赛马要喊叫,喝酒要热闹。今天趁众家英雄都聚集在此,我们再赛一次骑马射箭,输了的,要摆宴请众英雄
  喝酒。年老的由我绒察查根、色巴阿杰和达绒晁通比武艺。年少的,由嘉洛·朗色玉达、达绒·洛布泽杰和穆尼威噶比本领。少者骑马带射箭,每射一箭唱一曲。老者比赛自己拿彩注,一是色巴阿杰的长腰刀,二是我总管的大砍刀,三是晁通的月牙钩镰刀,获胜者要奖励。“
  晁通听说要比射箭,嘿嘿一笑:
  “像蒜头一样的阿杰和像狐狸一样的总管,我刚刚骑马射过箭,射得两座山峰无踪迹,你俩愿意赛马就赛马,愿意比箭就比箭,和你们再比,我不愿意。”
  格萨尔见晁通不愿比武,便说:
  “晁通叔叔十三岁就精通武艺,八十三岁仍然射技不衰,但色巴阿杰和绒察查根叔叔都比你年长,他们尚且愿意比赛武艺,你怎么好说不愿意?”
  晁通见大王也要他比,心想,要比也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立一个很小很小的靶子,他二人老眼昏花,必然射不中,那样,三口宝刀岂不归了我?!这样一想,晁通便提出要求:
  “我们叔伯三人本是弟兄里的长辈,万木林中的檀香,百川里的甘露,要射箭就不要射秃石山,最好在三百六十步外摆上我们三人的盔帽,看谁能把盔缨射下来,宝刀就归谁。”
  老总管立即识破了晁通的诡计:
  “我这顶胜利光缨宝盔,是三十英雄的头饰,不能用箭去射。倘若玷污它,会坏了岭国的风水。”
  阿杰也忙说:
  “我这顶盔帽乃是色巴部的寄魂之物,万万射不得。”
  晁通见二人盔帽不能射,自己的盔帽当然也射不得。射了这顶罗刹盔,谁知会降下什么灾难来。
  丹玛出来献策:
  “既然你们的盔帽都不能射,那就把你们的铠甲脱下来摆在石头上射吧。”
  格萨尔说这个主意好,总管王和阿杰也赞成,晁通只好沉默不语。
  晁通将绿玉雕翎罗刹箭搭在雷鸣罗刹弓上,心中祈祷罗刹保佑。但箭飞向铠甲,到了近前,忽然一偏,把旁边的石头射了个洞。晁通很丧气,但也无可奈何。
  色巴阿杰搭在龙吟宝弓上的鹰翎箭,射中了两副铠甲。
  比武最后轮到总管王绒察查根。老总管将雄狮箭镞的雕翎箭搭在梵天宝弓上,默默向梵天祈祷。顷刻间,他的额头上忽然长出一只肉眼,将三副铠甲的甲叶、边边角角、连同缝隙都看得十分清楚。他一箭射出,不但射穿了三副铠甲,把三块护心镜射个粉碎,而且把摆放铠甲的岩石也射裂成几瓣。
  丹玛将射穿了的铠甲拿给大家看,众英雄连连称赞,三把宝刀归了总管王。
  老英雄的比赛刚见分晓,三个小英雄走上前来。
  达绒的儿子洛布泽杰心中憋着一股气,父亲的刀已经输出去了,自己可不能再输。他急急忙忙把铁镞翎羽箭搭在角胎弓上:
  住在神山的鹫雏,尚未加入鸟群前,
  身子藏在卵里面。
  今天要振翅凌霄汉,
  若堕入地面多难堪。
  生在门域的布谷,
  不能发出鸣声前,
  小小身子飞行在深山。
  今日振翅鸣叫时,
  声不嘹亮心不安。
  生在坚城的达绒子,
  武艺尚未熟练前,
  老老实实练射箭,
  今日振臂拉弓时,
  不射穿磐石非好汉。
  话音刚落,箭已射出。轰隆一声,将磐石射掉一半。洛布泽杰骄傲地一抬头,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父亲晁通。
  第二个小英雄穆尼威噶一扬手中的宝弓,给众位长者唱了一支歌:
  并非马儿愿奔驰,
  只因主人马鞭急;
  并非大刀愿砍杀,
  只因勇士有臂力;
  并非利箭愿射击,
  只因宝弓来摧逼;
  并非孩儿愿比武,
  只因叔父命令真严厉。
  马儿走荒滩,  黄牛去耕地,
  威噶手中箭,
  把石射穿争第一。
  威噶的箭向另外半块磐石射去,磐石不仅被射穿,而且随着飞箭不知去向。
  正当众英雄惊奇之际,嘉洛·朗色玉达上了阵。他唱道:
  鹫鸟是石山之主,
  飞翔就要冲云霄;
  百灵是森林之主,
  啼叫将会震山谷;
  玉达是坚城之主,
  比武射箭永不输。
  玉达唱罢一箭射出,利箭摧倒了整个磐石,箭镞深深插入地里。
  格萨尔见三位小英雄的武艺如此精深,非常高兴,忙吩咐取过奖品,每人赐金币一百枚,绸缎一匹。众英雄每人赏他们银币十枚,绸缎一匹。
  比武结束,众英雄各自回营。总管王的家臣拿着赢来的宝刀走了没多远,坐骑一颠,把他从背上摔下来,接着那匹马发狂似地奔驰起来。可怜那家臣一只脚尚未离镫,被马拖着走了很远,直到总管王从后面追上,才勒住马缰,但家臣已被拖死,晁通的月牙钩镰刀柄也被折断了。绒察查根明白,这是晁通输了宝刀,因此念咒作法,进行报复的结果。有个家臣见此情景便劝总管王,还是把刀还给晁通为好。绒察查根不肯,因为这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况且家臣又为它而死,怎能把它还给达绒家?于是,他把宝刀交给了本部上师代为收藏。
  第二天,岭部琼居设宴款待众英雄。太阳照到神帐的时候,雄狮王在三百侍卫的簇拥下来到设宴的帐内。席间,晁通父子与文布玉赤又因一点儿小事再次反目。格萨尔大怒,吩咐家臣将晁通父子及玉赤王子等六个大臣关押起来,渴了不给水,饿了不给饭,等岭军从碣日回来再做处理。
  老总管虽恨晁通无理,却又不能不替他们跪下求情:
  “晁通秉性恶劣,拉郭高傲无理,玉赤自恃功高,背弃了大王的黄金之法。但是,眼下大战在即,须弥山不能为微风所动,克敌之心不能为棍棒所移,达绒与文布两家的宿怨,应该彻底消除。”
  雄狮王忙把老总管扶起:
  “对达绒晁通,我曾像父亲一样看待;对拉郭,我也曾像扎拉一样爱护,可他们竟如此无情无义,虽屡次劝说却恶习不改,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不行呵!”
  老总管又要跪下,被大王扶住,但他依旧苦苦求情:
  “文布杀死过达绒的神牛,达绒杀死过文布的骑兵,两家的旧仇要解开,命令他们各自赔偿损失,大王不必动怒。”
  格萨尔见总管叔叔须发皆白,遂动了恻隐之心。诸位英雄也替晁通、玉赤等求情。格萨尔这才下令:由文布拿出三百头牛,交给达绒部;达绒拨出七十兵将,归文布统领。二部要保证和好,不得再有争斗发生。文布、达绒部各自领命。
  因为文布与达绒不睦,岭国的出兵日期由二十九日推到了次月的十五日。
  岭国大军晓行夜宿,不多日,来到阿扎玛瑙国边境。格萨尔命使臣带着礼物入城向国王问候,请阿扎王让出一条路,岭国将通过此地向碣日进军。
  在阿扎玛瑙城南面的司隆玛夏鼎宗,住着老臣拉浦阿尼协噶。几日来,夜间猫头鹰鼓翅,白昼鹫鸟落滩,山边又有许多毒蛇咬尾,阿尼协噶恶梦不断。种种不祥之兆使他心神不安。这天早上,阿尼协噶吃过早茶,再也忍耐不住,转身上马到王宫来见尼扎王。阿尼协噶忧虑地说:
  “举首望苍穹,浓云消逝到北边,甘霖是否下降不得知;仰面观太空,白云团团如羔羊,是否有益六谷不得知;俯首观大地,山谷冻结极寒冷,绿苗是否能生不得知。再看大王的事业,有白日的征兆与夜晚的凶梦,属民是否安宁不得知。这几日,老臣我连续得梦,梦见绿鬃白狮子,四爪爬雪山,绿鬃猛抖动,雪山变石山;梦见六纹花斑虎,四爪攀树木,笑纹一抖动,森林被火焚;梦见铁角黄野牛,雄踞两山间,犄角一抖动,两山分两边。……这个梦境太凶险,不知大王怎么看?”
  尼扎王不知吉凶,也没说什么。公主喜饶措姆禀道:
  “赞杰雅梅和赤德赞布兄弟俩最会解梦,还是请他二人来打卦占卜为好。”
  兄弟二人奉召前来解梦,赞杰雅梅认为此梦主凶:
  “雪山变石山,象征事业有变迁;森林被火焚,象征人马俱伤损;两山各分开,象征兄弟要别离;……”
  公主听赞杰雅梅如此说,也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向父王禀道:
  “狮子为岭国琼居魂魄,绿发首领是那觉如,雪山变石山,象征降伏天魔神;猛虎为岭国琪居魂魄,笑纹首领是那尼奔,烈火焚森林,象征降伏厉魔神;野牛为岭国珍居魂魄,长角首领是那玉赤,两山分两半,象征降伏龙魔神;……父王若不信,可再请猴头女魔热噶达问卜打卦。”
  女魔像风一般旋进宫内,右肩插十三支箭旗,左肩插十三支矛旗,右手持钩魂妖牌,左手擎旋风套索,鼻孔冒浓烟,口中喷烈火,连吼三声:我是阿扎大王的保护神,
  是钩摄三界众生魂魄的人,
  龙魔猴头热噶达是我名。
  她吼罢闭目伸舌,手足抖动。阿尼协噶忙献上金曼扎和一匹白绫,问道:
  “现在阿扎国的神、龙、念为何动怒,降下凶兆?”
  “聪明的大臣呵,我们阿扎有花玛瑙、紫宝石、绿松石,还有宝藏不可数。这些珍宝恐有失,冰峰雪消融,山上树干枯,山下水源绝,难道你们没看见?假如珍宝被别人抢去,人会得疫病,牲畜会死亡,国运将衰败。”
  君臣正在问卜之时,侍臣禀报,岭国大军前来借路。
  大臣的梦,女魔的卜,公主的话,全部应验了。岭国人马果然到了阿扎,那么,该怎么办呢?热噶达说:
  “玛瑙城将守不住,地方会有变迁与兴衰。”
  尼扎王此时才明白过来。虽然岭国人马不是来攻打阿扎国的,但碣日紧连阿扎,碣日城破,阿扎岂能长久?看来这条路是借不得的。尼扎王一面拒绝给岭国让路,一面迅速召集国内兵马,准备拒敌。
  格萨尔大王听说阿扎王不肯借路,愤怒异常。次日出营绕阿扎国转了一圈,只见岩石环绕的山峦中,雄山如白铜,雌山如彩陶,子山像鹅蛋,水晶山像牦牛。东边的神湖似明镜,西边的磐石像谷囤。中间有马尾一线光,内藏美丽玛瑙矿。无生命的气微动,有生命的兽狂吼。上阿扎坚险石山如宝剑,除非鹫鸟不能过;中阿扎两山如尖刀,除非野牛不能过;下阿扎两水相交织,除非鱼儿不能过。三沟到处有毒树,枝叶好似兵器竖;毒水滔滔顺山流,水势汹涌起波涛。
  格萨尔看罢回营,闷坐不语。凭阿扎的险峻地势,绕路不可能,借路又不肯,这该如何是好?雄狮王在心中盘算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出降敌妙策,郁郁然躺在榻上。
  天母朗曼噶姆出现在云端,缓缓地对格萨尔唱道:
  鹫鸟向着石山飞,
  不要落在石山的神峰,
  山沟死尸遍谷底。
  布谷向着大树飞,
  不要落在茂盛的树梢,
  山间葡萄遍谷地。
  白天鹅向着北方飞,
  不要留在海尽头,
  平坝滩中好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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