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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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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一升米,二十文铜钱,打发了完事!”“此话是你说的?”“废话,不是我说的又是谁说?”“可上面只按旧年的人数,一併拨了七十五份支应,眼下荒灾,来了两百乞丐,丐多粥少,每次斋饭都发生了哄抢,还有骂娘打架的,向上反映了多次都没人睬。你家兄长做了‘当今’,还劳动你大驾上疏一道‘奏章’,讨些支应来救急!”景连笑了:“那就随我见‘皇上’去!”
  他们来到后堂议事厅,这是祠堂头首们活动场所。村上重大的祭祀活动都从这里作出决定。现在道场上各坛口都有年轻执事把政,大事轮不到手,小事不屑做的巨富乡绅,有事没事都要在此占把交椅,一边品茗吸烟,一边引经据典,阐述各种祭仪的来历,传颂民族南迁的辉煌历史。
  厨事们供饭上来,那议事案头就是头首们进膳场所,眼儿生水的姜庚、维彪等还打了个招呼:“小老弟,你来得正巧,我们刚好吃斋饭,你也趁热吃些!”“好的,我们还没吃饭哩!”他和小跟牢忙在篾丝箩里打了饭,就空插位吃起饭来,天脱看了有几样菜,就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倒底为头席上菜多!”同桌的景明横了他一眼:“多什么?大家吃的都是千人锅里的糙米饭,一样的青菜豆腐,为头们只按道士先生的标准,多了一钵毛芋罢了。”
  景连见机插话:“四哥,斋生堂来了一百九十八个乞丐,可你只拨去七十五份支应,那里够吃,万一起哄闹事,那是有损阴阳街颜面的大事,既然设坛修善积德,还是按实斋生为好!”
  “五弟,当家才知柴米贵,全村捐输一脱刮子才捐了三十八担米,除去各项开销,还亏欠呢,斋生堂已支去七担米,实属不易,再支我上那儿要去?”
  兄弟俩的交涉引起巨头们的注意,私下议论:“一旦开场,那个口子都少不了,奇老沫为米像的事已大发雷霆。秋禄仙一开口就要十八担道资,好说歹说,才降到十五担。打鬼醮么,到处都是棺材里伸出的手,怎么也满足不了的!”闳济先生开口了:“醮场上的‘狗肉账’谁算得清楚哩?做功德一般都是倾向于亡灵而忽视生灵,这也是一种颠倒。我看这位小哥一言中的,阴阳街再穷,也不能让讨乞的饿肚。可是现在青黄不接,有的户头已揭不开锅,何苦再写捐输为难子民?小哥,你说说有何两全齐美之策?”
  “两全齐美谈不上,釜底抽薪倒还值得一试!”
  大家愕然,景连这小小年纪出口不俗,景明当众问道:“怎么叫釜底抽薪?那道士挂灯蹈了一堂八仙,就开价八十斤米,给他六十斤还嫌不足,明天跌白常、猜花名、赶将驱邪,哪一样少得了?”
  “他伸手是他的事,给不给,给多少是你的事!首先打醮规模应按有其量吃其酒原则规定,不能让他人牵着鼻子走!去年打了场‘清吉醮’道资八担;今年变成三昼夜功德,要价十五担,没数明年要做七昼夜哩,这种不量米下锅的现象还出于我们自己无主张。可是同一个道班,为什么在白沙驿做了三昼夜只用了九担,而莲塘做了七昼夜才十一担,依我之见最多给十担,不做拉倒,没了张屠夫就要啃混毛猪不成;还有祖上留有千人锅,又何必再另开炉灶分设斋生堂?让乞丐、道士同我们吃一锅里饭菜省事;每年捐输来的瓜菜、芋薯烂掉不少,拿来制羹既饱口福又省下主粮,何乐而不为呢?”
  在场的巨头们听了都怔住了,这位初出茅庐的弃儿却有如此深沉的胸襟,又如此睿智大度。姜杰捋将着葱根似的胡子脱口而出:“有见识!”姜顺向姜庚耳语:“能人,大有樟勇遗风。”闳济笑道:“主意不错!”只有俊奎在那里忙头吃饭,不以为然。
  景明想了半天才说:“话倒还踩点,只是众口难调,说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到了正祭日,中亭醮坛千香万烛,全体道士都换上紫锦道袍,匍伏三清大佛前朗诵道德经。诵毕,又在鼙鼓的演奏下,轻歌漫舞,演示登坛祈祷程式,画写符箓?,供炉烧化,那观众越来越多,一至一百零八位主副祭跪无空地,真是洋洋大观,盛况空前。景花、玉林和景芳被挤进法坛内,那秋禄仙一边示意徒儿安排坐位,破例把三位倩女邀入自己的行列。一边手持宝剑,用尽解数,只见那朦胧的烟雾里,施展腾挪跳跃的真功夫,那剑舞得寒光闪闪,眼花缭乱,把徒儿们抛过来的朱砂符咒斩砍得如碎叶木屑,且都纷纷飞入八卦炉,那炉突然轰隆一声,火焰四喷,炉体通红,炉顶宝盖掀开,瞬间火灭,变成一股青烟,摇扶直上,在场的人无不看傻了眼,景花碰碰玉林:“这是什么玩艺儿?”“小声点,那炉里有硫磺,随着火势上升,周边碎纸片自然吸进去了……”
  秋禄命道徒两厢排到,引进三十六位主祭和七二名副祭,由奇老沫导向,鱼贯而入,两翼闪开,齐齐跪下,把厨事烧制的七七四十九道蔬果供品从前厅传递上来,举过头顶,最后各传到景明、闳济手上,叩头供上三清案头,尔后全体行匍伏磕头三下,再起身,由奇老沫摇法铃带出法场,大祭才算完毕。
  功德进入最后一天。这天要送三清大佛和诸路天神回程。因此天还没亮都要行动起来,当东方太白金星出现的时候送神仪式已毕,接着就是撤主坛、降天灯。在全体道士和全体主副祭人员都在祠堂前排起天门阵。在虔诚的诵经声和鼓乐声中,那一串二十八盛灯笼在天亮黑里徐徐降下,又拔掉四十九面招魂幡,堆成一堆,放些茅柴引火烧了……
  阴阳街自大醮筑坛前三天开始吃素,全体村民进入十戒行列,即不杀生,不营生,不淫乐,不涂脂,不偷盗,不走亲,不吵架,不亵语,不歌舞,过午不食;到了败散日才开禁解戒,连日来,祠堂设着大醮坛,各户设着 小醮坛,那是祭天祷神,超度亡灵,斋生修善的极为隆重的日子,整条阴阳街都沉浸在庄严肃穆的气氛里,人们与天地神灵共处一方,无不诚惶诚恐地过日子,而今日得到解脱,自然有种庆幸的愉悦。因此家家户户却开始宰牲,除按为头、双善,随善股份规定供给醮坛统一烧制三牲礼供品外,自己也要备相应的供品顶礼膜拜神灵。
  姜家是乐善好施的大户,天没亮景前、景山带着一帮伙计宰猪杀羊,并把一双羊前腿,一只猪头,十斤红头肉,三只鸡,三百镘首装进礼盒,着余新、余讨饭送到祠堂供奉;其余留下制三牲礼拜天地,酬神灵后准备晚上吃散胙。
  玉莲在大醮期间始终坚守厨事,既然做功德,让年轻些的人多参与醮事也是一桩好事,又何必计较?因而今天一早就起来烧汤煮粥,先让男人们吃了,再把留取的一小钵粥,几碟咸萝卜,咸豇头用盘子托进内房,近来范氏身子欠佳,所以就靠床档坐着,叫媳妇把盘放在茶几上,自己在热水盆里洗了脸,准备吃早膳。玉莲冷眼张见床里壁还睡着景花,就说:“小姑也起来趁热吃些。我以为你在西院,怎么又回来睡了?”“我原是同二嫂睡的,不想半夜里二哥回来,那里只有一张床,只好回来同母亲睡了。”“二嫂也真是的,这样聪明百达的人儿,堂上做着热辣辣的三昼夜功德,人说一淫三年灾,难道她不知道房事是十大醮戒之首么?”景花那里会去理会这些,没理她,范氏倒还通达,说:“斋生不荤主要还在心诚为上,村上有些贫困潦倒人家缺床少被的那里分得开,两夫妻还不在一张赤膊床上悠着,只要分枕各头也就是了。”玉莲见姑姆替她圆说,也就不好意思辩驳,就愤愤地退出房去。
  景前、景山忙于翻肠洗肚,收拾猪羊毛血,两余也回来了。余讨饭一边凑手帮忙,一边说:“我们送去的供品已供在大案,很是醒目,那中亭已摆满献牲,都是标明呈献户主的。其中数为大器的还算“二地保”了,有一爿猪肉,一只牛腿;那姜庚家的最小器,别的不说,那只鸡瘦得见肋;二斤肉倒有四两骨头;镘首小得像麻球,人说越富越刻薄!”余新反讥说:“你不是要做他家的田头吗?”余讨饭笑着回说:“他的眼儿挺生水的,那里能瞧上我?他要的是连儿。”余新说:“连儿说话做事都大有活路,这次为斋生的事与巨头们舌战,提出三项主张,谁不刮目相看?”景前说:“井底蛙懂得什么是海,那些巨头豪儒都是饱经世故,个个胸有乾坤,都是星,天上的星宿下凡转世,他竟不自量力,班门弄斧,这是失教之过!”“那倒不是,连精到毛孔里刮油的姜庚都想要的人,还会是庸人毛胚的料吗?”
  “姜庚?”景前说道:“虽说精明刻薄,可他是福星。他父亲姜果老手上还是穷得叮当响的。他家失火那年,我父还为他做过酒会哩,光那次酒会上都为他家募捐八十两纹银。他用此做了盘缠周游天下,到了天水郡,见一户人家贴着几层绿色桃符,就叩门讨口茶喝,出来接待是位寡妇,见他方士打扮,忙迎进屋里招待茶饭,并请他测字。果老见报出家主是洪仁芳,说洪字水旁,共字又双士压一人,那仁字乃是单人旁,一仆二主,必是争宠而斗,主不明而仆不和;那芳字是方寸土上长出干草,是鸡舍无疑。再三字各取边,三点水应三,竖人傍应靠边,一方土上种草,阿哟不好,家主已失三年,连鸡都不能啼,即念出四句:
  君遇洪荒逐波流
  双士争主何时休
  时运不济鸡难啼
  青草徒长已三秋
  ‘方士高明!’那寡妇已痛哭流涕,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夫金田人,先后跟随石达开和洪秀全,天京内讧时逃回家来,现已去世三载矣,家运如此,连公鸡都不啼了,可有何方可解?‘不妨,我自有道理!姜庚是何等精明,随即写了一张鬼画符粘到鸡舍,不过三日,那鸡已啼,逐告辞出来。寡妇拿出一柄水烟壶赠送:“先夫去世,再无人可用,现赠与你,留个纪念!”那烟壶去掉污垢,便金光闪闪,原来是纯金的。从此发财,造了花厅又购置了四百石良田。且在洋埠镇开设数家商行,成了阴阳街暴发户。”
  “果老怎么知道夫亡三载鸡不啼?”余新问道。
  “妇人是寡妇,又贴着三层绿纸门联,家主必定亡故!再说果老是个仔细的人,见堂上供着一只满是污垢的水烟壶,那古朴造型判断家主非一般人物,又见他鸡舍棚低,粪高,鸡伸不直脖子,又怎么会啼呢?”景前还没说完,大家都笑了。
  收拾好猪杂,玉莲已摆好饭菜,大家围桌吃饭,余讨饭说:“你家五哥说了,今天有天亮戏,各家户都要献出稀珍事物供道士猜花名,叫家里寻件稀奇东西送过去!”
  景山说道:“就是这些道士花头经浪。以物喻情,互相编派取乐。去年猜花名时,连女人的裹足布都拿出来了。凡我家有的旁人都有,像姜庚家的金水烟壶也许垫本置田了,即使还在也不肯献出来的,我们家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去年有人抓了八斤大龟呈上,那位‘活宝’道士冯山扮妇人,老道洪成鲁扮‘和尚’说是和尚半夜到秋禄家去偷情,秋禄家的妖里妖气的女人前来开门,放进和尚,说:“我日日想,夜夜等你都不来,如今我家那只‘大乌龟’在家,你倒来了!”那和尚一听慌忙跑了。那妇人赶上去揪住和尚的耳朵拽了回来:“你这个贼秃驴真没有用,我同秋禄仙相好那阵,学到了把人变成龟的法术,现在我已施了法术,把丈夫变成乌龟了。你这个色中饿鬼不怕老娘还怕乌龟不成?”那和尚睁大了眼:“那秋禄仙不是你丈夫吗?”“屁话,我的丈夫是九峰岩悬崖寺得道和尚,秋禄见我生得有鼻子有眼的,是阴阳街第一美人,就用法术斗倒和尚,成了我第二任丈夫。现在用他之矛攻其之盾,把我这个清水货还给和尚,难道还不合理吗?”和尚还不相信,就到她内房床上一看,真的变成大乌龟,才相信妇人的话:“秋禄可真是只大乌龟!”妇人笑道:“你说错了,我的丈夫秋禄仙是只大王八……”还没等景山说完,大家都笑了。
  余讨饭说:“去年猜花名数这出戏最惹人笑了,今年我们拿什么去?”
  景山想了一下说:“有了,溪东边水碓山上有穴古坟坑,里面有二条蛇,一雌一雄,那雄有红冠,叫鸡冠蛇,每逢闷热天气都会出来,我们不妨用烟火熏出来,绑在匾筛上,呈上猜花名!”
  “好,现在就去!”景山来了兴头,一放下碗筷就备了火种网兜前去捕蛇……
  景连贯于职守,自从开醮坛以来,叔侄俩吃住在祠堂,忙得团团转。开禁后,又协助大厨烧制三牲礼,祭了天地神灵和祖宗,又帮道士们收画解帐拆坛,布置戏台,安排五更放焰火、吃败胙……
  乞丐们要赶水头云游各处道场,早已收起驱狗棒,背起乾坤百宝袋,在斋生堂口等待一升米、一双馒头、两块焐肉、二十分铜钱。领到手后头也回,赶别处吃斋饭去了。
  天脱又急忙赶过来:“连弟,好事都被你摊着,叫你当赶鬼将去!”
  “那差使靠抽签的,谁都可以想去就去的吗?”
  “你才不知内情哩,赶将是有油水可以捞的。村坊谁家不想赶走鬼怪?所以楼上楼下、房里栏里都放着红色,少至三文五文,多至三钱半两,一趟将赶下来,谁的腰缠不是鼓鼓囊囊的,但也有抽了签身力不济的,那黄胖的桂儿叫你去代哩!”
  “你没看见,这里正忙吗?”
  “有我哩,你还是去吧!”
  景连就叮嘱了小跟牢几句,自已到中亭里来。
  赶将是打醮的最后一道程序,中签扮将的有伟文、道明、友良、凤品、根生、乌芝、桂儿等二十八位,其中桂儿请景连代替,除了奇老沫扮钟馗外,其他二十八个都扮成阎王殿里的红毛小鬼,人人都画了脸谱,两鬓贴上折叠成扇形的黄裱纸,穿起日月阴阳宝镜驱邪褂,各握一把滑钹钢叉,戳些符箓,洒上圣水,再伸進八卦炉里点着,当铳声一响,二十八位赶鬼将冲出祠堂,分头闯到各家各户,搜索各处的红包,随后由法师再用桃枝抽打各间房屋,收取酬金,门口贴上:“急急如勒令”等咒语,才算驱邪完毕。
  姜家待赶完将后,就招呼所有的长年伙计吃败胙。那景山和两余扛着竹篓已经回来,大家忙围上来看,只见抓回来一条乌龙蛇,足有三四十斤重。余新说“可惜了,红冠蛇让跑了,只逮到雌蛇。”景前说:“也难为你们了,此蛇只少有六十余年,我小时放牛割草时就看到它有这么大了!”“这蛇肉很鲜味,城里振丰酒家就有这道菜,蛇和野猫蒸着吃,叫龙虎斗。”范氏听说抓了蛇,拄杖出来说:“罪孽!它又不伤人,又会吃田鼠,你们好好保养着,待猜了花名再放回去,免得那雄蛇见雌蛇被抓狂躁不安,报复伤人。”“娘,你放心,为了你能长寿安康,我们还到庙里烧香许愿哩,这蛇明早就放回坟洞去!”“这才像话,那些道士十七调得很哩,去年拿乌龟调派秋禄,这蛇没数拿去戏谑奇老沫了,道士壳们吃了扫帚空,为了取悦观众,只拿着同行穷开心,什么下流的话说不出来?”
  晚上大家要看道戏,玉莲要留着,玉林景花劝道:“你一年辛苦到头了,今天我们陪你去看天亮戏,也解解乏。”
  “姑母身体不适,让我留着照顾她。你们把小彩彩带去也就罢了!”
  “你还是去吧,别使自家人扫兴,母亲有我照顾呢!”景前开口了。于是姑嫂侄女五人早早来到祠堂,景连和小跟牢早已备了两条四尺凳,占据了视角较好,又不易受挤压的天井横头落坐。
  台上挂起两盏大气灯,亮如白昼,乐池里已奏起还阳曲,台栏上挂着各色时鲜的花如梅、桃、李、杜鹃、水仙等,还有珍奇禽兽如刺猬、穿山甲、虎、免、鲵蛙、鳖、锦鸡、猫头鹰等,还有民间珍物如战国刀币、铜镜、关公刀、唐伯虎的画……,景山抓来的乌龙蛇被移上台去。人们听说今儿的天亮戏还有秋禄仙和活宝冯山滑稽剧,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人山人海,景花等无法落坐,只好靠墙站在凳板上,前面由景山景连组成人墙保护。
  道戏开始了,头一出是跌白常,这是道家每场必演的传统剧,随着一阵爆豆般紧锣密鼓响起,那长长的先锋吹出极低沉的颤音,类似于荒山冷坞密林里的鬼哭狼嚎,气灯被黑幕包起来了,全场一片漆黑,台上烛火萤萤,出现了阴森恐怖的场景,小跟牢骑在景连脖子上毫无畏惧,可小彩彩已被吓得哭了,玉莲把她抱在怀里,用衣襟裹住不让看。台上喷出两团火焰以后,从布幕里转出了白无常。无常原是佛教里的一句述语,说人和宇宙间的事物都处在消亡和再生的替换中,没有常驻不变的东西,谓之无常,可落到道教手里变成人生总有消亡的,死随时降临,把无常歪曲为死,把人的大限和死亡等同起来,变成无常,并把无常人格化,变成阎罗王手下当值的催命鬼,这个无常就变成如此可怕‘怪物’,可就是这个‘怪物’大受欢迎,因为世界上到处存在以强凌弱、以富欺贫的现象,没有公正平等可言,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呼唤公平,但公平何在?唯一死最公平,不论强权弱势,贫富贵贱都逃脱不了无常,因此无常才是公正廉明象征,是铁面无私包龙图,因而无常是广大人民众最爱戴、最可爱可亲的尊神厉鬼。因而成为各道班列为每台必演台头戏。
  无常上台了,他戴着高高的纸帽,掀起两条飘带,身穿白麻布衫,肩头扛得高高的,腰绑草绳,脚穿草鞋,眉眼倒挂,成了八字形,血盆大口吐出二尺长的红舌,用碎步云移台前亮相,他那宽大的麻布衫里突然钻出一个矮小丑陋的判官,红脸白鼻,一对铜铃眼滚辘辘地转,红须倒挂,屁股翘得老高,极为狰狞可怖。不过他是无私无畏,铁面无情的判官,不论是王孙公子或贫民叫化,只要到达极限,就是啷当入狱,绝无后门可言,因而人们欢迎这样无私无畏公正廉明判官。
  随着先锋号角声时断时现,两位喜闻乐见的无常、判官旋身而出,台下报以热烈的鼓掌。他俩边舞边唱,白无常唱道:“黑无常,白无常,阎王命我捉鬼魂,哈嘟,哈嘟,哈达嘟!”判官接唱:“生死簿,朱笔点,阎王请你三更去,谁敢拖延到五更!哈嘟,哈嘟,哈哈嘟!”接着两者同唱:“荣华富贵烟云过,嘟达达;帝王将相今何在?达达嘟!世间多少不平事,达嘟达嘟达达嘟,唯有无常秉公裁!嘟嘟嘟嘟……”
  跌过白无常,就是猜花名——滑稽剧。秋禄扮阿姑,提了个香案到城隍庙里去许愿,一路问讯:“喂,老表!城隍庙打那儿走?”后台回应:“小姑娘,城隍庙的大门永远朝你怀里开的,你想向城隍许愿嫁老公吧!”
  “啐!我今年已三十二啦,年纪虽大了点,还是清水货哩!想老公又咋的?”后台回应:“我已三十八啦,还是光棍一条,那你嫁给我吧!”阿姑骂道:“老不正经,那里跑出野种,还想吃天鹅肉哩!”
  阿姑下,那冯山扮着光棍汉上台,说:“天下有那样凑巧的事,我秋禄活了三十八,还没尝过女人味,今日本想向城隍求签许愿,讨个称心如意的老婆,刚好遇上个求老公的姑娘,我不免装成城隍,把阿姑哄到手再说!”
  “秋禄”就从后门进了庙,躲在城隍菩萨身后,偷眼一看,阿姑持着三支香,跪在城隍菩萨面前祈祷:“城隍爷哎,城隍爷保佑我嫁个老公,像你的模样穿龙袍、戴金冠!好不威风哩!”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阿姑听到低微的声音,竟从城隍爷微微张开的嘴里传来,以为菩萨显灵,感动得涕泪直流,忙再磕头:“城隍爷呵城隍爷,请传旨意吧!奴家听命就是!”
  那城隍爷竟说话了:“善女阿姑听着!我城隍与你前世欠下孽债,今夜来还。你回去之后,支开家人,虚掩大门,开着房门,门前点香为号!”
  阿姑听了又忙合掌拜了拜,小声回应:“小女倚门伺候,企望城隍爷光临宠幸!”
  待阿姑走后,冯山从城隍爷身后转出来,随尾跟踪,来到山塘下村,用心记住了原来姑娘家门前有株枇杷树。就回去睡觉。冯山睡下。
  “喔喔……喔!”鸡啼时,冯山一觉睡醒,就向城隍老爷‘借’了龙袍和 冠带,自己穿了,再到山塘下枇杷树下,阿姑早已倚门等待,忙把“城隍爷搀到自己房里‘寝幸’,从二月至八月都是半夜进去,天亮黑里返回。
  八月十五日,阿姑父亲阿老起得早,听到女儿在房里与男人说话就隔门相问:“你与谁说话?”阿姑说:“与城隍爷!”冯山怕露馅,忙从窗口逃走。阿老一脚踢开门:“你这个倒败门风的骚货竟敢偷野男人,还不给我跪下从实招来!”“爹爹明鉴,城隍被你吓跑了,还留有衣冠可作证哩!”
  阿老一看冠、靴和龙袍都是城隍爷的,忙跪下朝拜!可阿姑不肯了:“都怪你,我肚子大了,那是城隍爷的真虎抽的龙种,你赶走了他,叫我怎么见人?”
  阿老想了一下:“那好办,我顾顶轿,把你送到庙里,与城隍爷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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