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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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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大地连一丝风都没有,铺内外一样闷热难熬。碰巧景明被姜维虎派人叫去陪客了。整个磨米浆任务自然落在景连身上。
姜维虎、姜维彪兄弟俩富有家资,因祖代单传,父辈喜得双子,旧说作贱能益寿,因此他俩的父母忌讳旁人叫真名,遂改长子为讨饭狗,次子为猛理狗。兄弟俩自小弄拳舞棒,做过民团团练姜严良的保镖。横行乡里,均成了阴阳街的恶霸。十五年前,姜严良驱动民团,围剿了误入阴阳街数十名太平天国官兵,身为氏族头首的姜樟勇大义凛然,公然把一名天国女将收留家中隐藏,却又被太平军的叛徒告密,还引姜严良及众丁勇到他家搜捕,姜樟勇则像门神似堵在门口,还声色俱厉地申斥姜严良滥杀无故,残忍不道,有违祖训,并当着他的面,手起刀落,砍下叛徒的人头。还收养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三岁小孩子。姜严良慑于族长的威严,得罪了他等于得罪了整个氏族,只得怏怏而退。
事发的第二天傍晚,那位被樟勇救出女将已率领驻汤溪城里的师旅把整个阴阳街围得水泄不通。插旗为界,寺姑桥以北秋毫无犯,以南烧杀一空,姜严良及其民团大部分被处决。维虎、维彪兄弟两因跑得快,才保住了“狗”命。
如今太平军虽然失败,但残余势力还呼啸山林,占山为王,坚持斗争,战事连绵。曾国藩等清廷谋臣为了平息海内,维持地方政权继续推行联保制,阴阳街地保一职无人问津。当年姜严良和民团头目人头落地记忆犹新,谁还敢于冒险竞争保长呢?因此村人不得不把耧火棒讨饭狗抬出来滥竽充数,闳济、姜庚等有识之土他怕尾大不掉,养虎为患,提议正职空缺,给他暂代副保长,村人戏称他“保代副”。他对这个“代”字虽然不甚如意,但反正又没有正保长,还是自己独揽大权。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自然看重本家略通文墨,精明强悍、伸屈自如,善于斡旋的景明。并任他为“副官”,村人戏称他为“副保代副”。这又为姜家崛起创造了条件。
景明赴宴,原来两人磨的水米都由景连一个人完成,很快推得满头大汗。
景花正处于热恋之中,一天看不到景连心里就想得慌,但碍着景明在场没有敢来,现在得知四哥被人唤去,就约了二嫂到散粉铺来看景连。
“五哥,你一个人呆在铺里不感到寂寞吗?”她俩走进凌乱的磨房,在黄橙橙的油灯下,景连那闪着油亮的胸脯上的汗水如一道道小溪似的流淌。“天气好热哙,你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这不是女孩子干的活,你们歇着吧!”
“既然连哥瞧不起我们,何必给别人碍手碍脚。还是回去睡觉来得痛快。”
“那能呢,只是你们太娇嫩,这笨活儿怎么干得动?上次二嫂推了一次磨,十个指头倒有九个乌紫泡,这还不够?”
“上,我推磨,你添米!”景花一把推出景连,自己抓住磨推,瞅了他一眼:“你也太小看人了,我们又不是路边捡来的弃儿,连这点还苦吃不起吗?”
这磨到了俏皮捣蛋的景花手里,转得更欢快了。添米的玉林那天还没有磨怕,见人骑马屁股痒,眼热,也挣着推了一阵,由于三位年轻人志趣相投,处于一种激奋状态,不仅不感到厌烦,反而觉得一种享受。虽然个个都干得汗流浃背,但心情特别愉快,不到半夜,四担水米全部成浆,只等明儿蒸粉就是了。
时已深夜,天气依然闷热,那衣衫都被汗湿透,水里捞上来似的。收拾磨坊以后,大家都来到门外坐在柴堆上取凉,抬头望,满天星斗闪烁,玉林指着一弯星云说:“河露分桠槎,新米上风车”。这河露便是银河,每年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都要鹊桥会。今日正是七巧情侣节,想必银河上又要搭鹊桥了。”
“不知这鹊桥是谁搭的?”景花问。
“是李太白!”玉林说:“当年七仙女下凡到扬州,正值元宵灯会,七仙女羡慕秦淮春光更倾慕牛郎,还结婚生子。因此上犯了天条,被玉帝追捕并打入天牢。由于他们纯真的爱情感动了诗圣李太白,当牛郎挑着一双女儿上天寻找七仙女,太白尘拂一挥,引来无数只凤凰,搭起天桥,让天上人间的有情人每年有一次乞巧度。鹊,就是金鹊,俗称火凤凰。”
这个神话勾起他们无限的想象空间,刚好月上柳梢,面前浩瀚枫树塘光波粼粼,景连丢进一片石头,嘎嘎惊飞起一双鸳鸯。景花看了内心冲动:“二嫂,我们趁深更夜静,没有外人,下塘洗个澡如何?”
玉林想到丈夫讲过:枫树塘是神塘,在许多代人们记忆里还没有淹死过人。当年洪姓家族立有规距,妇女不得下塘洗澡,那个妇女违规入塘洗澡,左脚先伸进去砍左脚 , 右脚先伸进去砍右脚。因此说:“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
“怕什么,还有半夜三更爬起来偷看女人洗澡的么?即使有人告发我们,死不承认,没人对证,谁敢处罚我们?”
“那好,我们去游泳。”
两人上了堤,进入一片竹林,在一个隐蔽的塘弯下水,这处幽静,别说晚上,就是大白天也难以发现。她们准备下水,水面跃出一条二尺多长的大乌鲤,就犹豫起来:“不成,必须把连哥拖下水,叫他保驾。”
“我去请他来吧!”
“不必,看我的!”景花扑通一声跃进去,然后轻轻的呼唤:“连哥,快来救我,我快淹死了!”
景连听到有人呼救,一阵风似的跑来,跃入水里,把景花扶起来,谁知那水深不足满胸,就用手触她肢窝:“你捉弄人,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连哥饶我,下次不敢了!”那景花笑得前俯后仰,伸出两只白晰粉嫩的胳膊吊住他们脖项,在他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移向他嘴唇,狂吻起来,景连激情荡漾,感到她像一条光滑的美人鱼卷缠自己身上,一阵强烈的快感洪流般袭来,心花怒放,魂消魄摄,忘了时间,忘了周围一切的存在。那景花早已倾心于他,有碍家人的嘴眼,把那份绵绵情意和夙愿只得沉入心海而不敢过于坦露,压抑已久。如今天赐良机,让他们如此贴近,激情如同山洪突发,立即被激动和幸福的洪流淹没了,兴奋的欲醉欲仙,已经不能自持……
没来得及下水的玉林见状自转过身去,有意给他俩留出一方安静的天地,自觉地跑出塘岸给他们观风。她在沙沁洲同水轮师那段恋情记忆犹新,完全能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就让这对情人亲个够,爱个痛快,这难道不是一桩人生善事吗?
她站在岸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有人撞见,给这对情侣造成了伤害。可他们竟无所顾忌,又说又笑,把水搅得哗啦哗作响,还好,不久就没有声息了,静得连树叶掉下来都听得到,他们的梦想很快会变成现实,此刻,真是无声胜有声了。
突然对面塘塍上出现一个人影,但由于晚上,水面上还飘荡着一缕缕水烟,塘里又开荷花,距里尚远,估计看不清这边的情形。
村口传来汪汪的狗叫声,不久,那些畜牲得了传染病似的,争相共鸣。
“有人!”玉林立即惊觉起来,不想那人竟然向她追来,不知后果如何,且看下回。
第十回 疑奸情牵出风流案 信佞亲棒打鸳鸯散
向她跑过来的是景明。他担心景连的任务过重,影响次日生意,散席后来凑一下手的。谁知进铺一看磨完了。景连不在,又见二嫂在门外望风。景明何等聪明,早就明白几分。他想这事迟早要发生的,也属情理之中,就不事张扬,一走了事。
枫树塘有八百亩水面,深三丈,是养育一方生灵的源泉,也是姜 氏得以繁衍的摇篮,先父樟勇生前十分关爱这口神塘,岁岁农闲季节都要带领男女老少夯土固堤,兴修灌溉渠网,使这片枯河道着人意愿地形成‘十里荷香,百里金浪’的繁华富庶之埠。但由于塘堤坡落三丈,也潜伏着隐患,所以每逢桃花汛期,都会发现他和姜丁挑灯夜巡。
景花八岁那年,连续七昼夜的暴雨,酿成百年不遇的洪涝,樟勇突然发现大堤关键部位塌了大半,还有一股桶粗水柱涌出,焦急万分。如不即刻堵住,大堤很快就要决口,那时堤下数十个村落,几万生灵就会被洪水吞嚼:“快去叫人抢险!”他一边命姜丁前去求援,一边脱掉蓑衣笠帽,跃进塘里,以身堵漏……
当闻讯的人们持炬火速赶到,七手八脚地从水下把他扒出来时,那卷曲的遗体业已僵硬如铁。大堤保住了,下游不可估量的生命财产脱险了,可他已经坦然离开人间,从他咬断的舌头判断,这个铁汉是为了堵住蚁窝溶洞抱膝成球的,这同砍杀天国叛逆,救出天军女将,收留侍王之后的胆识完全出于一辙,这就是民族脊梁所在,民性不灭的例证。
当那口特制柏木棺材缓缓抬过阴阳街和有关的数十个村落时,所有男女老少为他披麻戴孝,三跪九叩,那成千上万人的无声悲泣和出自肺腑的号啕汇成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曲时代的赞歌,谱写了一首与山河长存的史诗……
自从家父撒手尘寰,长子景前决心继承父亲遗志,毅然挑起家庭重担,敬老扶幼,勤俭把家。婚娶时宁可因陋就简,就在堂屋东南角三间草房翻新,权作新房,把西南较好的小院落让给大弟,相距百步之遥。两厢与堂屋的距离正好相等。
半夜时分,躺在怀里的彩彩一阵咳嗽把娘吵醒了。玉莲忙竖起身来,披了件单衣,心疼地脸贴脸地搂住心肝宝贝,感到她的面颊火辣辣的,就摇醒丈夫:“当家的,你快些起来,女儿发烧得厉害,莫不是又染上风寒。”
“前日叫她别乱跑,偏不听,跟着小魔头到田畈去挖什么“鹅膳”(草名),被冷雨淋着了,那有不渥出病来的。”景前忙下了床,用粗糙的大手探试一下:“烫手得很!可这时节到那儿去找郎中?还是先熬碗姜汤喂了,蒙在被窝里蒸出汗来散散热,待天明请白铁先生把把脉,开个药方,吃两贴果子就会好的。”
玉莲也觉得眼下只得如此了,欲抽身到厨房熬汤,可女儿哇地哭了起来,牢牢地抱住不放,她心里焦急:“死人,你还打桩在那里等甚?厨房钥匙在玉林手里呢,叫她熬碗姜汤使不得么?她仗着老公有钱,何曾把我娘儿放在眼里。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似的,百事不管,我是天生的奴才,她是地道的主人吗?”
“堵住你这张逼嘴!她才来几天?景聚又在外面,你不会担待点吗?你疼女儿,难道我不疼?你这没天没地的嚎叫,就不怕别人笑话?”
景前砰地一声反扣了门,堵气走了。他来到弟妇屋前叩门,谁知敲了半天竟无人回应。心里疑惑:“这个传千家的,前场坐断了千斤杆不说,而今又趁大弟不在浪去了。景聚养着这个祸殃,日后不知会闹出什么祸事来。”见她半夜不归,一路着实为大弟担心,就去敲堂屋的侧门想叫景花熬汤,母亲应出声来:“这个疯丫头一搁下碗就给玉林做伴去了。你是家中主心骨,宜重于大度宽厚,这会儿风风火火地寻她,有急事吗?”
“没大事,你老睡吧!”他怕惊扰老娘,转身就走。自父死后,自己不仅把他们扶养成人,还创下一份家业,母亲还嫌不够宽怀,自己又捞到了什么呢?如今女儿大烧,要碗姜汤都没人接应,心也凉了:“也罢,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各干各的,何苦求人!就打算自己向景连取钥匙去熬姜汤,就向散粉铺走去。
一到铺坊,见大门洞开,灯火齐明,却连人影都没有一个。那堆山的大米、粉干也无人看管,别说扛走几袋,就是连整个作坊都搬走也无人知晓,万一失了火,还有救么?这个路人,也越来越托大了。竟敢擅离职守,这会子又不知死到那里去了!
他仔细检查了作坊,有不如意的地方进行整理搬移。并吹灭了灯火,关好大门,朝外望,忽然发现塘塍上有个影子在游动,就悄悄地走过去探个究竟,竟是玉林,心里骂道:“这狗日的小娼妇,在这么隐蔽处鬼鬼祟祟的,分明是与野汉子偷情,就喝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原来是大伯呀。我当是谁呢。”玉林一想到那两位在塘里洗澡,要是被发现,那是兄妹乱伦之罪,按族规要开祠堂门,不是沉塘就是活埋,非同小可。因此心里发怵,主动上去搭讪,还千方百计挡住他的视线。尽量遮掩过去:“我刚才推了磨,汗渍渍的,想到塘边洗洗身子……”
“说啥,你在作坊毁杆渎神还嫌不够,还要猥亵塘神?那是要斩脚砍手的!”
“恕我年轻不懂事体;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况且还没有下水哩!”
景前在朦胧月光里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神色慌张,说话吞吞吐吐,拦来闪去,定有隐情。忽然省语,那奸夫笃定在她身后的竹林里,心头恼怒:“滚开,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想瞒天过海吗?”
景前一把拖开她,仔细瞧去,透过竹林,塘弯里竟然有一对赤裸裸的男女爬上来。他不看还好,一看就吓懵了……
景前一脚踢开家门,直奔母亲的房间:“出事了,亏你还睡得住!”
“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
“你养得好女儿?全都被你宠坏的!景前气呼呼地把景花和景连的事说了。范氏听了呆了半天:“女大不中留。你也不必再张扬了。赶早给老张婆捎个信,叫她把树丛沿朱家公子带过来,如果瞧得过去就允了这门亲事,择个吉日,年前就过门完婚,免得夜长梦多,万一闹出事来,我姜家的基业也就半途而废了!”
没隔几天,那老张婆欣然上门,她是兰溪女埠人,是范定金的二嫂郑月贞的胞妹郑月艳,年轻时在“春香楼”挂牌卖春,年老色衰,才嫁给城里的摊贩张汝明,因而又叫老张婆。她上桌两碗陈年老酒灌下肚,兴高采烈地说:“范大姐,你家的事我那有不上心的,那树从沿二百来户人家再熟悉不过了。这位未来贤婿叫朱兴,是开明绅士朱信源独子,今年二十四岁,知书达礼,品貌是千人传的,且有良田百石,是当地屈指可数的大富豪。朱信源忠信礼义立身,极有声望,凡村坊事无论大小都向他讨教;夫人何碧华,原马达镇大户人家出身,贤惠待人,虔诚事佛。范大姐,你想想,你娘是我远房的姑妈,排起来都是亲戚,胳膊总要往里拐的,我还会帮人家说话么?’”
“别的倒不计较,只是女婿的品貌要端正,且能遵祖训!”
“那朱公子心地善良,怜贫惜老,路上捡只鞋子都要张挂路口,逃家来的鸡都要擒着挨户问归,那人品是邻里三姓都有口交赞的。你若还信不过我,隔几日把他领来你瞧瞧,当面探个虚实,满意再订婚如何……”
范氏被她说得一头水雾,又想心急喝不得热粥,还得当面看过再作定夺,主意已定,包了五钱银子,送走了媒人。
自从他俩荷塘偷情被发觉后,家禁极严,景花拘禁在堂屋方寸之地,不许跨出半步。范氏寸步寸盯,做任何事情都逃脱不了监视。景连被勒令搬出阁楼,大哥吩咐:吃住都在作坊仓库,不经特许不得回堂屋。这对热恋的情人虽近在尺咫,却如隔着九重天,别说在一起干活说话,连见一面都难。杨玉林虽然有心成全,但如今动不动就被大伯训斥,又横遭大伯母的白眼,婆婆也有意对她疏远。她才真正成了不受欢迎的“路人”。好在她胸怀坦荡,无私无畏,也不同他们一般见识。况且丈夫在家庭颇有威望,旁人也不敢肆无忌弹地为难她罢了。
景花圈地为牢,失去与外界的联系,但无法断绝与意中人刻骨铭心的思念。在万般无奈下只得把注意力倾入书海。几个月来都悠在景连住过的阁楼。打开所有的书箱,也找不到自己爱看的书。什么四书五经,中庸大学,也不知道背过多少遍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酸溜溜的说教,全无新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翻到了一部《石头记》。奈何已残缺不全,连目录都已脱落。但细细读起来却意趣无穷,脉络清晰,跌宕起伏,果然是宏章巨篇,竟废寝忘食地读了三遍,还爱不释手。她觉得捧着的并不是残缺不全的手抄本,而是一个令人神驰而战栗的人类社会的缩影。那贾、黛的悲剧无疑给她与连哥的情缘投入阴影,尽管书中的背景和人物离现实已远,但还是勾起她不祥之感,她再也不敢看下去了……
她是背篓里长大的,那时兄弟姐妹多,父亲忙于族务,范氏半夜起来磨豆腐,她醒了,母亲只好把她背起来继续磨豆腐,甚至连上山耙松针,割茅草,砍柴都被放进背篓带着她。稍大时,因家里无人照料,就叫景明带到私塾念书。教书先生姜文正原是本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不哭不闹也就是了。而且他十分敬慕她的父亲——樟勇为人正直豪爽,这女孩是他留下的骨肉,自然另眼着待。谁知这个大黄未收的女娃竟然绝顶聪明,看书过目不忘,背得头头是道。只可惜是女流,要是男孩,其前程非同小可。十二岁那年,范氏认为女儿是给别人养的,要紧的是女红,女人又不去考状元争功名,就叫回来做帮手,可她人小心眼大,什么事都不来做,整日关在楼上翻阅景明从民间收集到四五箱三教九流的杂书,有不明处就翻翻《康熙字典》,时间一长,就把它背下来了。
楼下老张婆带来一位白面书生,景花浑然不知。平日里玉林见小姑渐瘦,心里着急,就借着厨值方便,给她做些可口小菜,她动一动就搁下筷子,她整日里想着连哥,那有胃口,只有黯然神伤而已。
范氏端详了朱家公子,见他品貌清朗,能言善辩,长相神韵虽不及景明,但人才也还难得,心里已有几分肯放。因景花呆在楼上,有诸多不便,便引朱家公子及二位媒婆到玉莲东铺里说话,如景前、玉莲看了满意就可当机立断,订下这门亲事,省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闹出伤风败俗的事来。
玉林见婆婆带走客人,做了二张她平时最爱吃的霉干菜松花薄饼。送到楼上,见景花眼泪汪汪,就说:“趁屋里无旁人,有事快说。”
“别的不说也罢,近来闲着做了双云头鞋,你设法转给连哥,他脚上穿的那双还是我旧年做的年鞋,没数连底都磨穿了。”
堂口传来了脚步声,玉林刚要出大门,不想一头撞上玉莲。
“这鞋做得真好,是给谁做的呢?”玉莲怕景花走出,忙代姑母赶来把守,她从玉林手中接过鞋,故意出声问道,好让楼上那位听到。
“这鞋么,你看过就知道给谁做的。”玉林十分冷淡,但她并不发作:“你还不晓得么,我从来没有做过鞋,就请小姑给我那位代做一双,这难道也不可以?”
“妹妹给二哥做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没说不可以哩!”玉莲感到今儿气氛有些特别,闻到了火药味。如果不煞杀住这两人的威风,今后,怎么镇得住这一大家子?于是说:“据我所知,小姑子从来没为其他兄弟姐妹做过鞋,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针指。此鞋的主人未必是二叔吧!”
“如今我给谁做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给你们磕头罢了!平日里在母亲跟前说长道短的,把我贼一样防着,我在这个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景花已怨恨地步下楼梯,冲着大嫂说出她想说的话。
“小姑,你今天是怎么啦?我们是同根抽出的桠枝,同一个枝头上的花果。要是别人不知道你的心,难道我还会向着别人?你和连叔好,我去年就提出过:“一嫁一娶都是一屋里事,省钱又不费事,你自己也听到的,你也忒狗咬吕洞宾,不知好歹呢。你给二哥做鞋有什么稀奇,这些年来,全家人脚一双,还不是都我做的?”
玉林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她只不过借姑妈的牌子滥用权术的俗人罢了,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自己是跑南闯北的,什么样的脸谱没见过?怕她作甚。顶多姜家不待,还混不到一碗饭吃?只是眼下与水轮师还难以割舍。如果与她针尖对麦芒还不是时候。实际上她心里早有另外的对策。就不卑不亢地自到厨房做饭。
大伯母刚走,婆婆就来了,玉林心生一计,说:“婆婆,小姑终日闷闷不乐,要是憋出病来怎么了得?不如我带她到田畈里采青,让她散散心。”
范氏对她原有戒心,本来一个好端端的景花,自从她来了后,两人就粘贴在一起,硬支支被这小蹄子带坏的。让他们一起出去还有什么好事么?但如今对女儿确也管束大紧了,终日不思茶饭,以泪洗脸,长久下去也不是万全之策,这个丫头自小脾气犟,除了玉林还没有一个人劝得进,让她带出去开导开导也好。再说女儿的终身大事今日要定,让她晓得难免生事,还说不定搅局,那就坏了。于是就答应了,并叮嘱:“你好好劝她,别跑得太远,早些回来。”
她们提了只细篾篮,来到西茅堰,这正是清明节她荣获阴阳街花环得主的地方。祖上那株参天的巨枫依然傲岸。景花又重见天日,大自然的无垠的秀丽风光对她来说是多么可贵啊!由于炎夏刚过,一场透雨还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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