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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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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想云假装没看见丈夫一副仿佛她虐女的控诉眼神,她哪里会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直接,老想把他最爱的事物,分享给他最喜爱的人,心思白纸似的,瞧上去一片干净。
  “那我吃完早膳,可以带寻儿出去吗?”今天不上山打猎,要去城里收款。
  他猎的山禽野味,都是供给城里最大的食楼——天香馆,每月固定去结一次款项。
  “顺道绕去布庄收个款,再挑几疋布回来。”她提醒道。
  想云手艺好,做的衣裳工细、样式又美,大家都很喜欢,寄卖在布庄里,价钱都谈得不错,可是他不爱她太辛苦,规定他带回来的布做完了就不可以再做。
  她还会每个月给阿娘写信,拨些银两一同捎去,说这是应该有的礼数,阿娘照顾他这么多年,要当成亲娘孝敬。
  他们床底下那只瓦罐子填得很快,填满了想云就会把它存到钱庄去,到现在有多少数目他也不晓得,反正她懂持家,会把所有事都打理得很好。
  可以带寻儿出去玩,让他心情整个大好,大口吃完早膳,抱了女儿便溜出门,连妻子在后头喊天气凉,给寻儿多套件小袄免得受寒,他都没听进去。
  才不会呢!他很强壮,把寻儿包在他的袍子里,暖呼呼的,一点都不会让她受寒。
  “对不对?寻儿。”他低头寻求女儿认同。
  女儿被兜妥在袍内,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瞧他,粉扑扑的小脸揉揉他胸口,咧了例嘴。
  寻儿在笑!寻儿也喜欢他,在向他撒娇!
  他满心欢喜,抱高怀里的娃儿吻了一口,说不出有多喜爱这小小的、甜腻腻、软呼呼的小东西。
  想云还说寻儿小、不会认人,他瞧明明就会,他女儿那么聪明,会认爹,也会对他笑。
  “娘都欺负你,不给你吃好吃的,没关系,爹疼你。”
  到城里收了款,站在街市口,给妻子买了玉镯子,再看了看怀里流淌垂涎的女儿,也很公平给她买了糖葫芦。
  那裹着透明晶亮的糖蜜,他光瞧都要流口水,凑到女儿嘴边给她舔着,她还小,吃得慢,一颗就舔好久。
  最后,他才把里头的酸李子吃掉。
  甜的要给寻儿,他吃酸的。
  **
  父女俩在外头混了大半天,回家时还让妻子念了几句。
  “都说今儿个天凉,还玩那么久,要真着凉了,看我饶不饶你!”
  他笑嘻嘻的,没当一回事。
  想云嘴上念归念,也从没生过他的气。
  他看过隔壁大婶,生了气会去拧丈夫耳朵,扔东西、赶丈夫出门,想云都没有,最多就是弹弹他耳珠子,要他像话些,骂人一点气势都没有。
  第5章(2)
  晚上,想云备妥晚膳,回房哺喂女儿时,娃儿仍在熟睡,她轻轻抱起,触着红通通的脸儿,这才惊觉肌肤热得不太寻常。
  怎么回事?病了吗?
  她探了探额脸,发现嘴角一处糖渍,以及颈脖上不寻常的斑斑红点。
  “阿风、阿风——”她抱着寻儿出来,问正捧着碗要吃饭的丈夫。“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啊。”
  那怎么会——
  “还是你又胡乱喂寻儿吃什么了?”她一心想问明情况,就怕丈夫糊里糊涂,乱塞不该吃的食物给女儿,才五个月大的娃儿,可没法消化。
  “就、就……”不晓得她是怎么发现的,他眼睛东瞄西瞄,不敢看她。
  光看那心虚模样,她便明白了!
  “祝春风!我不是叫你别乱喂,要害寻儿吃坏肚子,看你怎么办!”
  “才没有,寻儿很喜欢,而且舔了很多。”他张口辩解,被她怒斥。
  “你还敢讲!”她简直快被这少根筋的家伙气死了。“你就不能放精明点吗?才片刻放松,你就给我找麻烦。”
  她一心担忧状况不寻常的女儿,急着赶去老大夫那儿给他瞧瞧,也没留意到自己口气说得重了。
  折腾了大半夜,寻儿状况稳定下来,老大夫说是出了疹,没什么打紧,发热、啼哭都是正常的,这几日留心看顾便是。
  抱着孩子出来,见丈夫站在门外,局促不安,张口想问,又不敢问。
  她一颗心全悬在女儿身上,也没多留意他的情绪,夫妻俩一路静默。
  回到家来,看见一桌子菜都没动,回头问他。“你没吃吗?”
  他摇头。“等你。”
  “我吃不下,你吃吧,吃完要收拾好。”她抱着女儿回房了,他没吃,将一桌子菜都收进灶房。
  一整晚,她不敢睡,来来回起身无数次,谨慎察看女儿状况。
  他也没睡,看着她疲惫、担忧,几天都高悬着心,吃不下睡不好、累得都瘦下一圈。
  后来,寻儿好了,又会笑,会挥着小手小脚、冲着人呀呀喊了,灵活的大眼睛转起来依然可爱十足。
  可是——他没敢再抱她了。
  当陆想云发现时,丈夫心底的恐惧已然深植,只会远远看着,连碰都没胆子伸手去碰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那时心头慌乱,一时失言,伤着了他。
  “阿风,你不是最爱跟寻儿玩吗?去啊,她在等你抱她,带她满村子溜达呢!”她奇怪地瞥他。
  丈夫已经好些天没抱寻儿了,以往一回家,洗净手脚后的头一件事,就是要先抱抱女儿、亲亲女儿。
  他往婴孩的摇床上猫去,娃儿大大的眼睛正望着他,他动了动嘴,还是摇头。“我忙,要去帮阿土伯修屋瓦。”
  “欸……”怪了,明明就一脸渴望啊!他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没搞懂状况,丈夫出门后没多久,就见小妹摇头晃脑、一脸困惑地走进来,问她。“和姐夫吵嘴啦?”
  “没啊,怎会这么问?”她更莫名。
  “就刚刚来的路上,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田埂边发呆,看起来落寞又可怜,我上前随口问他——今儿个怎没见你抱女儿出来献宝?”
  “他怎么说?”
  “他就说:『想云累,不可以再给她找麻烦。』大姐,这什么意思啊?”
  陆想云默然了。
  说什么要去修屋瓦!她没想到,一向对她坦白、真诚无欺的丈夫,也学会说谎骗她了。
  心里头揪着、酸酸的,有些难受,也终于弄懂他是在闹哪门子的疙瘩。
  稍晚,丈夫回来吃饭时,她也没戳破他,问他。“屋瓦修好了?”
  “唔。”他随口哼应一声,便躲到房里去。
  用过午膳后,她在房里赶制一套客人指定的秋衫,他趴在窗边,穷极无聊到快要打起瞌睡。
  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声传来,祝春风没动,倒是目光瞄了过去。
  她也没动,神态悠闲地继续绣着美美的荷花。
  他按捺不住,出声提醒她。“寻儿哭了。”
  “我听见了。”
  那怎么不去抱她?
  他忍不住,又开口。“再哭,嗓子要哑了。”
  口吻很是心疼。
  才哭这么一下,是能哑到哪儿去?
  “不能哭了就抱,会惯坏她,往后都要人抱了。”她依然悠哉。
  “……”哪里会!就算这样,抱就抱嘛,一晚不睡抱着也没关系啊……
  他张口想说什么,陆想云摆明了不为所动。
  小脸哭得红通通的,他看得心都要碎了,迟疑地踱向前,伸了伸手,又缩回去,不敢碰,求助地望向妻子。
  “想云,你抱抱她嘛!寻儿好可怜……”
  “没看我正忙着?”
  “可是……”又望望女儿。小家伙在摇床里,朝他伸长了小手臂,一脸期待地哇哇哭嚷。
  他天人交战了半天,还是伸了手,将娃儿抱进怀里慰哄。
  背身而去的陆想云,唇畔悄悄扬笑,眼尾余光觑着他拭净孩子一脸的泪,轻轻摇晃、拍抚,稳着步子走出房外,在院子里头绕着圈。
  打寻儿出生,一直都是他抱孩子的时候居多,孩子满月后,他每每得了空便会带孩子出去晃晃,说是晒晒日头,呼吸外头青草味,孩子才会长得好。
  明明抱孩子的架势十足,当起爹来比谁都还要称职,宝贝着、呵护着女儿,却因为她无心的几句话便退缩了,质疑起自己。
  是她不好,一时口快,没顾虑到他的心情。可这也让她正视,阿风骨子里其实是没自信的,才会因为旁人随意的几句话便退缩了,明明做得对,也总会怀疑自己。
  自小到大,没人肯定过他,人人都笑他,原以为他是不在意的,原来,他比谁都要在意,他不认为自己好,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做好任何事。
  瞧,他照顾起寻儿多得心应手,才一会儿,女儿便在他怀中睡得安稳。
  他回到房里来,将孩子搁回摇床里,便又远远退开。
  往后的几日,依然如此。
  谨慎地不去碰触、不去犯错。
  陆想云见他如此,心里头是既懊恼又自责,还有更多是对他的心疼。
  她只能一步步诱着,急不来,慢慢地制造机会,让他再一次接近女儿,找回自信。
  孩子尿了,她让他去换襁褓巾,孩子洗沐、哭闹,也都让他来,自个儿手一摊,除了哺喂孩子,其余什么也不做。
  “阿风,你很久没带寻儿出去逛逛了,寻儿想念外头的空气,这几晚都闹得紧。”
  他没说话,侧过身假装自己睡熟了。
  哪有人睡着了,食指还抠着床板的?
  她也不拆穿,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唉,哪有人这样当爹的,寻儿心里头肯定伤心极了,以为爹不爱她、不疼她了……”
  听到这儿,他再也沉不住气了,回嘴嚷道:“你胡说!我哪有不疼!我很疼、很疼寻儿的……”
  她故意摆出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他闷闷地,埋头想再装困。“都被你吵醒了——”
  她可没那么轻易放过他。“要真疼寻儿,怎么都不理她?明明就是后悔了,觉得养孩子费事,嫌麻烦了……”
  “才没有!”实心眼的男人不堪被逼供,三言两语便套出了真心话来。“我是害怕……”
  “怕什么?”
  “我害寻儿生病了,我怕、怕……”怕又接近她,会伤害寻儿,他很笨,什么都不懂。
  “寻儿是出疹子,我小时候也出过疹子,那不是你的错,你把她顾得很好。”她顿了顿。“还是你在生我的气,怪我那天乱说话,冤了你?”
  “不是。”他用力摇头。孩子病了,想云心里急,他知道的。
  “既然不是,那就别搁心上,明儿个抱寻儿出去走走吧!她认得你的气味、还有抱她的方式,可亲你了,你都没发现,有你抱着,她特别乖巧吗?”
  “是吗……”可是他很担心,万一自己哪里又做不好怎么办?他很爱寻儿,不想伤害她。
  “阿风,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爹,所以寻儿才那么爱你,可你也要知道,孩子还小,成长中免不了会有一些磕磕碰碰的意外,没有一个孩子,能够无病无灾到大,你瞧,”她撩高袖口,露出臂上一道浅浅的疤。“这是五岁那年,爹带我去果园,把我放在竹篓子里,一个没留神,翻了竹篓,害我滚了好几圈,弄得一身伤呢!可难道这样,我就要怨爹爹粗心,怪他粗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害我受伤了吗?”
  “我知道你心疼寻儿,不会存心要害她,我们当爹娘的,能做的只是尽力保护她,就算真有什么疏失,也只要用心看顾着,让她再一次能跑、能跳、能笑、健康如昔,这样就可以了,不用过分责怪自己。”
  他没应声,但是她知道,他都听进去了。
  “阿风?”
  “我睡着了……”模糊的闷哼声自枕间传出。
  她浅笑,迳自道:“你比你以为的还要好,要不是你一路费心顾着我们母女,现在寻儿哪能安安稳稳睡在那儿?祝春风,我很高兴我嫁了你,你做到的,这天下多少男人都不见得能做到,你是如此了不起,你懂吗?”
  那晚,谈话就这么结束了,他还是没正面应诺她什么。
  **
  可是隔天清晨,她醒来,早起的夫婿没在枕边,再望望床边婴孩的摇床,也是空空如也。
  她披衣下床,推了窗,伸伸腰杆,望见前头,她家男人抱着孩子坐在树旁的大石子上,拉过自身衣袍裹着孩子小小的身躯,没冻了晨露,只露出那张小小的脸蛋。
  “这是云、这是树、这是花……”他好有耐性地一遍遍教着孩子认,五个月大的娃儿呀呀喊,也不知听懂没。
  然后,他食指一转,轻点孩儿鼻尖。“寻、儿——还有,爹。”
  她带着浅浅微笑,准备早饭去。
  第6章(1)
  日子依然殷殷实实地过着,偶有小波折,也都让陆想云技巧地化去。
  每每他勇敢作了某些决定,她便会写张字柬夸他,说他做得很好,她真是嫁了稳重又可靠的好丈夫,后半辈子全赖他了。
  他虽没明显表现出来,但每次收到字柬时,他便会表现得特别积极。
  只要他让她开心了,就会写字柬诉诉情,让他知道,他让她很幸福。
  于是,他也愈来愈有信心决定事情,不再事事都问她了,她也总是信任地放手让他去做,尊重他的决定。
  那年秋未,村里来了位华服公子,据说是京城里的大地主,看上流云村的地质,说是可以种植珍贵药材,在这里待了好一段时间,勘察土地。
  华服公子由秋天待到了冬天,买下了几块地,也想与祝春风洽谈,要买旧宅那块土地。
  那儿已经破败荒凉了,留着也没什么价值,爹不可能再回来,站在那儿教他们读书习字,那位贵公子开出的条件极好,卖了可以让想云母女过好日子,他知道应该是要允的。
  夫妻俩关起门来彼此商议了一下,他实在没有办法作下决定,便交由妻子来处置。
  陆想云慎重地想了几天,竟是回绝了。
  “为何?”贵公子一脸不解。“是价钱不满意吗?这可以谈——”
  “不,不是银两的问题,那是我公婆留给丈夫的,我想给他留着,想念爹娘时,也有个地方可去。”
  阿风舍不得,她看得出来,否则不会无法作决定。
  理智知道要卖,情感却是舍不下。
  那里,藏着他最美好的回忆。是他思念父母的依凭,才会伤心难过了躲到那里去,仿佛父母还在,寻求着慰藉。
  这要卖了,将来他心情不好,该往哪儿窝去?
  丈夫极其珍惜之物,怎能以价钱去估量?再高的价码也不能卖的。
  男子深思地望住她,没多说什么便离去了,之后,也没再来夹缠买地之事。
  入了冬,山里的飞禽走兽少了,能猎之物不多,祝春风多是在山涧里垂钓、捕上几条鱼,日子较为悠闲,妻子也常备了餐点,带上女儿,陪他一道去,一家子当是出游,倒也其乐无穷。
  在一旁草地上铺了巾子,九个月大的女儿已能走得稳,巾子上滚得无聊了,不甘寂寞地迈着短腿追蝴蝶去。
  妻子枕靠在他肩上,半昏懒地垂眸,他揽臂护住,眼角余光不忘分神看顾那只小的。
  蹦蹦跳跳的女儿乐极生悲,绊着了地面石子,小脸一皱,哭了起来。
  夫妻俩同时奔了去,娃儿在第一时刻,本能往父亲方向偎倒,边哭、嘴上还哇啦啦指着地上的小石子控诉。“爹……呜……坏坏!”
  “就是!”祝春风气愤又痛心,完全无法原谅害他女儿痛痛的凶手,捡起那颗石子便往水里扔。“淹死它、淹死它!看还怎么欺负我家寻儿。”
  这番同仇敌忾的义气,稍稍平复了娃儿满怀的悲痛,抽抽噎噎地将脸埋在父亲肩头,在那怜惜的拍抚下,哭声弱了弱。
  丈夫已经在察看女儿手脚有无摔伤,陆想云便去收拾物品。
  今儿个收获不错,可以早些回家。
  再回到父女俩身边,女儿已经哭累、玩累,偎倒在父亲怀间昏昏欲睡。
  “怎么了?”陆想云瞧丈夫心不在焉地往远处瞄,便问上一句。
  “那人……到底要干什么?”
  想云最后有说,地不卖,要留着,而那个看起来很贵气的公子哥,开始动不动就在他家附近晃,是没再说起买地的事,但也没说要做什么,就偶尔向她行个方便,进来讨杯茶喝,坐坐便走,真奇怪。
  陆想云望了一眼,那在下游处勘察水质的男人,视线与她对上了,眸光流转间并不露骨流气,而是含蓄婉约,寓意深深。
  她移开目光。“你理他呢!没来烦我们就好,走了,送鱼去。”
  祝春风背着女儿,一手挑起篓子里的鱼,她则是将竹篓里体积较小的几尾鱼挑起,预备晚上下锅给家里加菜,大尾卖相佳的,则送进城里的天香馆去。
  谈妥这一篓子鱼的价格,记妥在帐上了,回程途中顺道逛了逛市集,看看家里头还缺些什么,顺道补齐。
  行经某个摊子,她停下脚步,动手挑选了几种烟草,让他闻了闻,“哪个好?”
  他评估了一下,指着左手边那个。
  “那你买。”
  他又不抽烟草……
  可想云说的话,他一向是无异议顺从的。
  掏钱买了烟草,过了几日,被她拉着一起回娘家走走,那包烟草被送到岳父手中。
  “阿风买的,他说这味儿好、品质好。”
  陆庆祥瞥了眼呆站在一旁的女婿,不太相信他会这么有心。“真的?”
  祝春风搔搔头,无从反驳起。“对……”他是说过这个味道比较好,也掏钱买了没错……
  “阿风对爹可有心了,就是那张嘴笨,说不出来,像您那根薛斗子也是他买的,他瞧您之前那个旧了,站在店头亲自挑选了好久呢!”她停了一会儿,问向后头的丈夫。“我有没有说错?”
  “没有……”他确实挑了很久没错,那是因为想云拉他进店铺子,要他认真挑,一定要挑一个他觉得最好看的……
  说不出哪里怪,可上头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因此他想了想,还是沉默着。
  这二愣子傻归傻,倒是从来不会说谎。
  陆庆祥神色缓了缓,虽然还是没多表示什么,倒是主动开口留他们下来吃个便饭了。
  隔没几日,陆庆祥去巡果园,不慎摔断了腿,想云很着急。
  陆家只剩未出嫁的小女儿,诸事不便,那阵子他天天去,给岳父背进背出地当苦力,劈柴打水、粗重活儿全揽下来做。
  他的心思很简单,因为想云烦恼,所以他得帮着她,这样而已。
  陆庆祥本就不满意这个女婿,平日诸多挑剔,谁知出了事,身边竟只有这个人在身边帮着他。
  他倍觉难堪,拉不下那个老脸,一拐子往他身上打,硬是不让他背。
  “老子还没残废,用不着你多事!”
  祝春风静静看着他。
  从老大夫这儿到陆家,他走路要花一盏茶工夫,若是不背,此刻摔断了腿的老丈人,必然是无法回家的。
  有了结论,便不管对方说什么,硬是将岳父扛到背后,一路背回家。
  陆庆祥是受了伤,双手倒还伶俐,一路拳打脚踢没留情,他全不为所动,安全送回到陆家,交还给陆想容,才转身离开。
  当天回家,妻子看见他肩背的抓伤、瘀伤,还有一拐子打出的肿包,心疼不已地拿药酒为他推拿。
  一回、两回、三回下来,刚开始,他总是带伤回家,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脱了上衣给妻子推拿。
  到后来,次数多了,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骂累了,倒开始相安无事。
  有一回,祝春风陪同妻子回家探视父亲,就被顺势留下来吃了晚饭,席间,瞥见父亲一个顺手动作,不经心地为女婿挟了菜。
  再然后,有一天经过陆家,陆庆祥表情僵僵的,问他要不要进来泡茶。
  他刚好渴了,就点头。
  想云没跟,只有他,这是成亲以后,头一回想云没来,他自己一个人进陆家,没有立刻就走。
  陆庆祥看不惯他拿二女婿孝敬的上好茶叶来牛饮,叨念着教他怎么品茶。
  虽然觉得很罗嗦,喝茶就喝茶,还那么多讲究,但他还是缓下动作了,实在不想再让岳父又瞪人。
  再然后,岳父说腿伤了没处去,要教他下棋打发时光。
  于是他除了抱寻儿散步,又多了新的活动,陪岳丈大人品茶下棋。
  有时忘了时间,晚了还没回家,想云都知道要到这里来找人。
  这一天,他在陆家待得晚了,想云找来时,一脸怒容,沿路拧着他的耳朵回家,嘴里生气地骂着:“出去就不晓得要回来了,有本事就死远些,都别回来了!我真是瞎了眼,嫁了你这没用的东西,赚那点钱是能成个什么事……”
  他耳朵很疼,但是心里的疑惑远远大过于疼痛。
  明明想云都知道他在她娘家,以前也没嫌过他赚的钱是多是少,怎么今天会这么生气,净说些他听不太懂的话……
  他呆呆地忘了要反驳或挣扎,任她一路泼妇骂街地回到家来,心里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然后关了门,她便过来揉他被拧红的耳朵,回复为他熟悉的那个、说话温声细语的想云。
  “抱歉,疼不疼?”
  他摇摇头。“我以后都不去了,你别生气……”
  “不是那个原因,你帮我照顾娘家,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那——”思考直来直往,想不通。
  她叹了口气。“你呀,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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