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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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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合没立刻回覆他,缓缓转动瓷杯,让映照在杯里浅笑悠然的倒影在微漪中模糊。
  “我不够爱她吗?”许久,白云合仰首笑问,口气既像问他,也像自问。
  “我当然知道你爱她,但、但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爱,甚至是……父亲对女儿的爱,不是吗?”牛舍秉自然明了白云合对红豆打从心底宠溺及疼惜,但其中绝不包含任何男女情爱。理智的白云合怎会在他离开短短两年的期间,打破女儿及情人之间的分野?他想破了头也归纳不出所以然来。
  “耿介,别想太多。”白云合好笑地拍拍牛舍素的脑袋,不让太多难解的疑惑困扰着好兄弟。“我与她既然决心结发共度此生,便不会负她。或许对情对爱,我与她都略嫌责涩懵懂,却能以一生的时光来学习。我只是想得到兄弟你的祝福,并且要让曾身为红豆三干爹的你知道——小丫头要出嫁了。”
  白云合自始至终不曾卸下笑容,饮完最后一杯粗茶,他起身与牛舍弃道别。
  “如果你希望从此再无瓜葛,我不会再来。”白云合意有所指,并朝坐窗旁一边为自己上药,一边聆听对话的皇甫赤芍颔首。
  “老二,若……若红豆想来瞧瞧我或她三干娘,找随时欢迎。”牛舍秉诚心道。
  他曾以为自己能大方抛下过去所有,直到白云合再度出现在他乎静无波的生,时,他才惊觉到那段过去就像深埋骨髓之内,永永远远烙在他魂魄里。
  他所能抛下的,也只是让现在的自己活得较为坦荡罢了。
  白云合深深凝视着他,轻轻点头。
  目送白色身影缓缓消失视线之中,牛舍秉仍呆立在门边,此刻的他犹似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温吞呆惑的牛舍弃,反倒是皇甫赤芍完然陌生的湛静男人她好像不曾真正认识他那个活在没有她参与的过去,不曾柔情搂着她傻笑的牛舍弃。
  皇甫赤芍环着他的腰身,担忧它的心事重重,婉约细声道:“介。”
  牛舍秉没有像以前一样回搂她,挺直的身躯仅是微微一僵,渺远的声音像来自遥远天边,不带笑意。“牛耿介,我的真实名字。”
  皇甫赤芍踮起脚尖,拉下他仰高的脸庞,半强迫他将注意力定在她丽颜后,才继续间:“那牛舍弃呢?”
  牛舍弃垂下眼睑,瞧见她手臂数处上了凉膏的刮伤红肿。“怎么捧成这样?疼不疼?”他不是刻意要转移话题,而是见她白晢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压下自己紊乱的情绪,关心着她。
  “我上过药了,过两天结痂就没事了。”
  “结了痂就会没事?”他喃喃重复:“万一永远也结不了痂,开始腐烂化脓,淌满湿滑黏稠的污血……该怎么办?”他空洞的眼神透过她,落在茫茫的远处。
  她知道,他所指的并非她这小小的刮伤,而是他独自承受、埋在心底的旧伤口。
  皇甫赤芍轻靠着他的臂膀,“要想伤口愈合,有时必须忍受剧烈的痛楚,将坏死的血肉挖除后才能缝合、治疗。割皮挖肉刮骨的过程或许会今你痛不欲生、倍受煎熬,但忍一时之痛才能解去旧伤口所残留的后遗症,若因为害怕诊疗过程的痛苦而延误病情,轻者会废掉一只手或脚,重者连性命也会赔上。”她以医者的身分为他解答,实则完全针对他心头的疙瘩而论。
  “能治好吗?”牛舍弃不确定地问。
  “能,我会尽全力。”
  牛舍秉蓦地揪住她衣袖,像个无助的孩子,更像个即将溺毙的人,使劲地攀附住唯一浮木。
  他的眼神恐惧、惶惑、迷乱,像头负伤野兽,抓痛她的藕臂。
  “救我……救我……”
  轻烟袅袅,淡恬的草药焚香薰染满屋满室,他横躺于木床薄被间,枕着皇甫赤芍的腿,让她嫩玉指尖穿梭在散发之内,温柔的抚触今他松弛紧绷的每十发肤。
  她听着他娓娓道出属于他的过去。
  “我是阎王门的杀手,从十五岁开始杀人,直至二十五岁,我离开那里。”它的手臂横越自己的脸庞,遮掩着双眼,“黑无常,他们是这样唤我……阎王门是以杀人为业的组织,只要出得起高价,我们便卖武艺,只要是你所指名要的脑袋,隔日晌午前,我们便为你砍下来。我从不以为这样的生活有何错误,我甚至能在与炎官说笑谈天之间,毫不迟疑结束掉数十条人命。杀人,对我而言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没有情绪、不带仇恨,只要能完成任务……”
  他不敢放下手臂,没有勇气丢瞧她脸上的神情。
  皇甫赤芍没停下动作,仍静静聆听,缓缓梳理着他的发。
  “那一天夜里,我接下的阎王今……是洛阳城许府,雇主买下许府全数人就连襁褓婴儿也不放过。我无情血洗许府,鲜红的血液将许府里的莲花池染成地狱的颜色,那一声声哀号求饶的悲泣我早已听过上百遍,那刀光剑影、那惊恐怨怼、那腥血飞溅,对我早已司空见惯,我甚至毫无知觉,就像个嗜血的妖魔!我在笑!我的剑穿透人人称善的清官许之鹤时,我是在狂笑的:他痛苦呻吟时,我笑得今人毛骨悚然……”
  牛舍弃反覆收紧、放松自己的拳,记忆历历在目,仿佛重新在脑海中上演般清晰,让他分不清他身处在过去,抑或他从不曾真正自那旸杀戮中清醒。
  “我毫无人性地斩草除根,连一点生机也不留给许家人,杀红了眼、杀黑了心,终于在我眼前只剩下满地尸首及火光,我以为今夜就到此为止……草丛异常的轻震,像猎物害怕时的颤抖,使我再度扬剑那是两个手无寸铁的母女,小女孩连号哭也来不及便教我给刺穿了心窝,那名妇人……分明恐惧得几乎要抖散四肢百骸,泪水占满它的双瞳,但她字字清晰的间我为何灭她全家,问夭理公道何在,问她夫君何为善、何为恶……”
  “你杀了她?”皇甫赤芍小声问。
  牛舍秉枕着她腿部的头颅摇了摇,唇角扬起苦笑,“她嫌我剑脏,自己咬舌自尽……分明是如此柔弱胆小的身躯、如此惶恐害怕的双眼,却在断气时刻,鲜血混着地含糊不清的字句,让我明明白白听清楚那含怨带愤的诅咒,那双闭不上的眼狠狠瞪着我——我想逃!狼狈的逃!可我动也不动,双脚不听使唤,傻傻的、呆果的五在原地与她对望。头一次,我产生了恐惧,莫名缠绕着我的恐惧……”
  他绞扭着薄被,冷汗涔涔沾湿她的懦裙,在她试着开口安抚他之前,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命地跑,没命地逃,逃离许府!逃离洛阳!但那道女子幽怨的诅咒却越来越近,返到像贴在我耳边,就算捂住双耳仍然在脑海里回荡。我无法像以往一般,执行完了阎王今后还和兄弟们饮酒作乐,我夜夜反覆作着那天灭许府时的恶梦,我依然是杀人的一力,可我好痛苦!我大吼着:『不要!我不要再杀你们!”可是梦里的剑像有自我意识般的舞动,每次剑落便伴随着一道血痕及断臂、残腿,甚至是头颅!我紧闭着唇,但今人厌恶的笑声越发清亮,我认得那是属于我的笑声!它在笑我?还是在笑我杀人?“
  他接过的阎王令所指名猎杀的人,虽大部分皆是贪官或恶人,可他并非从未杀害过善良的侠义人士呀!他不明白,同样是脆弱的生命,那纤弱的女人竟然会影响他到此种地步?!
  牛舍弃摇晃着头,痛苦的嗓音沉哑道:“恐惧使我再也无法冷静下来,最后我在运功压抑体内烦郁的情绪时,走火入魔……失去了我一身的武艺。”他急喘的胸膛冷静似的乎稳下来,就像他走火入魔后反倒松了一口气,“尔后,我再也听不见那些混杂的笑声及耳语,我脑海里越是空虚,心灵竟愈发解脱,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我只知道这一切让我轻松自在,别人都认为我疯了,但只有我自己明白,我逃离了那一夜的纠缠……”
  逃离了恶梦,也逃离了阎王门,他却无法接受律法的制裁——他不能为一己之私而连累其他阎王门的兄弟,只能以旁人所不明了的方式,日夜煎熬。
  他的故事说完了,依旧没启下搁在眼部的手臂。
  “既然逃离了,为什么不敢看我?”皇甫赤芍戳戳他的结实肌理。
  牛舍弃为难地道:“你……你不觉得我……很脏吗?”
  皇甫赤芍在他胸前嗅了嗅,皱起鼻,“你还没丢沐浴,当然脏了。”浑身汗臭味的,薰死人了。
  “我是指……我的过去。”那段杀人如麻的岁月。
  皇甫赤芍扳开他的手臂,与他鼻眼相对,“老实说,我满错愕的,所以还有点不能接受你的过去——你的脸明明那么老实善良,竟然是阎王门里的黑无常。”她许久之前使耳闻阎王门行事之狠辣,却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亲亲枕边人竟是如雷买耳的黑无常。
  甫听到皇甫赤芍说不能接受它的过去,牛舍弃硬压下心里痛苦的情绪,自嘲地想——他早该知道,任何人都无法接受一个满手血腥、满身罪恶的杀人凶手,连他都厌恶自己如斯,又如何祈望美丽如她能敞开心胸再度爱他呢?
  所有的甜蜜及幸运全数毁在他的过去及坦诚……“好啦,我去烧水洗澡,我从山崖一路滚下山,浑身泥泞,正巧你也汗流浃背,咱们一块儿洗香香吧。”皇甫赤芍跳离床铺,提过数把药草,准备到后堂放水沐浴。
  牛舍秉还来不及厘清自己浑沌的思绪,又让话锋一转的妯搞得一头雾水,他在翠绿身影翩然飞向后堂时唤住她。
  “你不是说……还有点不能接受我的过去吗?怎么……”他支支吾吾。
  皇甫赤芍同等疑惑地睨着他,嘟嘴的模样漾满稚气。“那是我刚刚说的,现在我已经接受啦。”难不成他以为她会错愕上三年五载,还是痛哭失声的嚷嚷着所嫁非人?她才不会如此浪费时间呢。
  “可……”她的接受度也太快了吧?
  牛舍弃怔忡发楞的同时,皇甫赤芍俐落地打理好香气氤氲的大浴盆,剥光牛舍弃哄骗着他进益后,她也跟着一块洗鸳鸯浴。
  她坐在他腿上,背脊贴靠着他的厚胸,温热的泉水煨暖她略寒的雪肤。
  “你为什么要改名叫『牛舍弃”?“昏昏欲睡的当头,皇甫赤芍突然开口问。
  牛舍弃微微垂目,“舍弃,舍弃,我舍弃掉阎王门牛二爷的地位、身分,只求乎乎凡凡的全新人生。”
  皇甫赤芍像条滑溜的游鱼翻面问道:“你若真要舍弃一切,就不该叫牛舍秉,只要有人唤你的姓名,不又是次次提醒着你曾经舍弃掉的东西吗?”
  她在他胸膛抹满绿色液体,轻轻搓洗竟冒出惊人的白色泡沫,继续努力为他洗身,顺便刷洗他左臂上的刺青,异想天开地想消去那没入黝肤内的彩料。
  “不过不管你叫牛舍秉还是牛耿介,对我来说压根没差异,反正你都是我的笨阿牛嘛。”
  “你……不嫌弃我?”他只觉阵阵热气轰上眼眶,忍不住揉揉湿润的眼“嫌弃?嫌弃你傻?嫌弃你笨?还是嫌弃你爱哭?”她义气地拍拍他小窝,顺道偷偷吃他两下硬豆腐。他的五官虽不醒目,但身材却结实匀称得今人垂涎。
  他伸出双手,掌心摊在两人面前。“嫌我这身洗不掉的血腥……”
  牛舍弃话甫出口,皇甫赤芍便将整瓶的绿色药液倒在他巨掌间,开始搓洗,让晶莹剔透的七彩泡沫在他掌间形成、破灭、再形成……他说紧缠着它的是那个断气女人最后一眼所带来的恐惧,可她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今他害怕的莫名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内疚,深深的内疚。
  说来或许可笑,杀人不眨眼的他竟教深刻的歉疚牢牢束缚而挣脱不开。
  他夜夜坠入恶梦中反覆着血腥嗜杀的画面,只是他下意识里想在梦中挽回些什么,想改变些他无力做到的事罢了……他的自责、他的懊悔或许来得太晚,对死去的魂魄于事无补,但他终是醒悟过来,也承受心理上及肉体上的自我折磨——这些也许不够洗净他的灵魂及歉疚,但他开始转变总是好事。
  而她,会与他携手共同跨出这一步。
  “我帮你洗,每天为你研制一瓶『芦雪薰草”来帮你沐浴,让有形的血腥都在泡沫中消去,而那些无形的血腥……“皇甫赤芍略停顿,尔后捻起一束青丝在他鼻尖轻搔,”没关系的,你曾杀过一个人,我便帮你多救一条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把所有的浮屠都回向给你,只要你不再动杀戮,这冤债总会有偿清之日,哪怕对于已丧生你刀下之魂无所助益,至少我们尽力了。”
  小手紧紧包裹住它的双掌,四手合拢,她像个虔诚告天的信女,长睫诚心闭合,红唇娓娓低喃:“我帮你洗血腥,我帮你治旧伤,我帮你积福德……”
  碱湿的泪雨洒落水里,一圈圈扩散,他以为自己将会溺毙其间,成为恍惚飘荡的无主孤魂,但她温暖的手、温柔的嗓音紧紧牵系着他。
  他在哭,但无论流下多少泪水,他知道赤芍都不会欣他独自沉入难熬的泪海……生平头一遭,牛舍秉抱紧柔若无骨的娇躯,像个孩童,彻彻底底、用尽全力地嚎啕痛哭……
  第五章手忙脚乱的牛舍秉在厨房里又切又炒,赶着要喂饱饭桌上的一人四畜。他俐落地将翠绿鲜嫩的菜肴盛入盘中,却敌不过以狂风之姿扫食盘盘热肴的疾驰快手。
  ‘赤芍,吃慢点,小心烫。’牛舍秉见她囫囵咀嚼两下便吞咽入腹,不只要担心她噎着,还得留意她会烫熟那张红艳的菱嘴及舌头。
  ‘唔胃。’美食当前,她才不在意呢,匆匆回他含糊的‘不会’两字,皇甫赤芍继续埋头苦吃,不让一黑二黄三花四白抢到一点点残渣菜汁。
  牛舍秉料理完最后一道菜,捧着热汤坐回饭桌,皇甫赤芍将始终拎在左四月天会员独家录入手、盛满菜肴的大饭碗递给他。‘你的。’她虽然吃饭吃得又猛又快,活似饿死鬼投胎,但绝不会忘了他的一份,每道她将扫尽的菜肴必有一半会落在牛舍秉专属的大碗公里,否则早让那四只不知何为尊卑的畜生给抢光吃尽。
  牛舍秉先为她舀好汤汁放凉后,才接过饭碗,细嚼慢咽。
  皇甫赤芍满足地吁吁微喘,拍拍小腹,一脸酒足饭饱的娇憨。
  ‘你最近胃口很好。’牛舍秉将部分菜肴分予四只宠物,整大桌的菜有一半入了她那扁乎的腹部,真不明白她都将饭菜给补到哪里去?
  ‘嘿嘿,因为要喂饱肚子里的——’她倏地噤声,挂着诡谲的笑。她还不打算让亲亲憨相公知道,有一头‘小牛’在她肚子孕育呢。
  ‘肚子里的什么?’他努力扒饭。
  ‘蛔虫啦!’她不文雅地回他一句,垂臂摸摸一黑的小脑袋瓜子,再度投到牛舍弃脸上的明眸含蕴温柔。‘我这个皇甫神医不赖吧?你的伤口还疼不疼呀?’她移动摸狗的手揉上他的黑发,却多了分爱怜及心疼。
  牛舍秉尴尬她笑两声,点头又摇头。
  对她毫无保留的坦诚之后,竟是意想不到的通体舒畅,更今他动容的是她的释怀及接受——这让他能够傻傻笑上三十年。
  ‘我的看诊费很贵喔,收的是天价。’她托着腮帮子,笑睨他。
  ‘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没有其他可以给你呀!’他认页思考,却想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能交付她。
  ‘今晚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当成馈礼送到我床上来,嘿嘿——’皇甫赤芍仿效着好色老男人的口吻,逗得自己及牛舍弃大笑。
  ‘我早就是你的了呀。’牛舍弃笑出泪水来,扶住笑歪了的娇妻,就怕她一不留情地摔到椅下去。也亏她能想出这等说词。
  数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打扰小夫妻的肉麻甜蜜时刻。
  ‘我去瞧瞧是谁来了。’牛舍弃确定皇甫赤芍坐回木椅上,不再胡乱扭动录入:如祥才松开手。
  他拉开木门,见来人是时常来回山野及市集之间,并代他采买一些生活用品的猎户张山。
  ‘张大叔,今儿个怎么有空上来?吃过饭没,一块儿用嘛。’牛舍弃老实又憨厚的脸孔让张山对他有相当不错的印象,所以从不嫌麻烦地送些腌渎酱瓜及小玩意儿给这对山野小夫妻。
  ‘我前几日正巧进城一趟,碰到信差说是有信要给妹子的,刚好我要上山来,就顺道送来给你们。’张山大嗓门地嚷嚷,自怀里取出牛皮信递给牛舍秉,‘你瞧上头是不是妹子的闺名?’他指着信封外歪七扭八的字,虽然丑陋得紧,依然能辨识出是‘皇甫赤芍姑娘亲启’八个大字。
  ‘没错、没错,谢谢。’‘甭客气,我还赶着上山去瞧瞧日前启的猎网里有没有进展,先走一步啦。’张山同两人辞别。牛舍秉与皇甫赤芍同等疑惑地对望,怎么也猜不出是何人来信。
  ‘会不会是你大哥?’牛舍弃问。他记得赤芍在成亲后曾寄过书信回中原。
  皇甫赤芍边撕信封边摇头,‘我大哥写得一手好书法,不可能连个“甫”字也写错。’还多一横呢。
  她抽出厚厚一叠的棉纸,每张白纸上只书写十来余斗大的……姑且称之为‘字’的东西,每个字遗像扭动挣扎的滑溜小蛇,恐怕连写信的人日后想辨别自己的墨宝时,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写了哪些字吧!
  ‘赤“芶”小姐?’她甫念完开头便翻个白眼,信封外没写错,里面倒错得离谱。‘『很日目口未’……什么叫日目口未?‘她目光直接往下移动,靠着后头接续的字眼来猜测写信人想表达之意。许久,她轻握了声,嗤笑道:’原来是『冒昧“呀!怎么有人可以把冒的上下两处分隔十万八千里远呢?‘当然,被’分尸‘的不只有’冒‘字,接下来一堆圈圈叉叉看得她停停顿顿、攒眉抿嘴,总算暗自吟诵完几张。皇甫赤芍将棉纸全塞回信封里,揉揉发疼的双眼。
  天啊!这封信八成是她老哥为了荼毒她而派个文盲代笔的。够狠!够毒!
  ‘赤芍,你怎么不看完?’‘我看得眼好酸哦,反正大略明白信里想表达的要旨就行了。’‘信里说些什么?’‘有人为我大哥体内的毒担忧不已,希望我别和我大哥计较旧仇,回皇甫而为我大哥解毒,同时让我大哥为我解毒。’她简单陈述,短短三匹句就请完毕、说明白,可见大叠的棉纸里有多少废话。
  ‘真的?“牛舍秉惊喜道:’太好了,咱们尽快起程回中原!‘皇甫大哥愿意先低头,赤芍这拗脾气也就无话可说了!
  ‘回中原?回中原让我大哥将我劈了当柴火烧吗?’皇甫赤芍好笑地勾着亲亲相公的颈子,‘你忘了那颗珍珠药丸?’没了药丸怎么回去替她大哥解毒呀?
  牛舍弃啊了一声,喜悦的心惰瞬间消逝,像泄了气的皮球,但倏地又跳起身,抱住一黑道:‘你不是说一黑是独一无二的“药狗”吗?它吃了珍珠药丸,体内就有药效,或许咱们只要借用它小小的一咬就能有同样的功效。’皇甫赤芍眨眨美眸,脑海里闪过英俊飘逸的大哥咬住黑狗的画面,突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好!这主意好!让一黑咬我哥,让我哥咬一黑,两个正巧互解。咱们就带着一黑上路!’她开心击掌,不忘赞美亲亲相公。
  哼哼,她等不及要看大哥那张铁青发自的俊脸!
  牛舍弃和皇甫赤芍简简单单收拾数件衣物,带着最重的包袱——一黑,顺道下山买了两匹看来相当耐操的骏马,托付其他三只牲畜给邻近猎户后,开开心心踏上返乡的路途。
  ‘再赶一天半的路程,明天傍晚就能到达了。’由皇甫赤芍微弯的眼眸间晃晃晶亮,不难看出她心底的感动。
  牛舍秉策马与她平行,牵过她的柔美,一同感受她的喜悦及期待。
  ‘对了,大约再半里路,那儿有条溪河,咱们到那休息一会儿吧。’皇甫赤芍拍拍马颈,‘这两匹马也够辛苦的。’‘走吧。’他柔声道,她笑着颔首。
  一黑一白的马匹缓行山道之间,耳边越离越近的溪水声带领两人踏入崖壁深处豁然开朗的美景,绝壁飞溅而下的浩浩冷泉形成白绢似的瀑布,沛流激荡。
  皇甫赤芍脱掉鞋袜,裸足步入河里,让冰冰凉凉的水流冲去连日来的辛劳奔驰。牛舍弃安顿好两匹马,顺道解放蜷缩在背袋里的黑狗。
  ‘汪汪!’重获自由的一黑开心跳入冷泉里,又叫又跳地激起水花。
  ‘笨狗!别甩啦!’皇甫赤芍泼辣地朝一黑泼水,一黑不甘示弱,朝冷泉深处飞跳而下,冀望以微弱的身体重量激起惊人水花。
  ‘一黑别……’牛舍秉来不及挽救,黑狗的身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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