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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夫小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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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目水聚群向南,
  赤色枝头争荣发。
  壮士低身隐草轩,
  五载春秋易稚颜。
  “这……这……”许兆畿搔得头发都快掉光,“敢问仙翁!这是什么意思?”
  “木目水聚群向南,”许霆昊开口,“指湘南,第二句指红叶,壮土低身隐草轩指的是‘庄’宇,至于最后一句……”凝目望向南海神算子的眸光难掩兴味。
  “这签诗意思是我的贵人就在湘南红叶庄,而必须在红叶庄待满五年方可化除此劫!”
  “请问仙翁,小儿此解可对?”许兆畿恭声下问。
  “照字面而言,小公子解释得十分吻合,但信与不信端看个人,毕竟要肯放手与独子分离五年不是易事,只是有时候双方若命格中有所相克,分离一阵子躲过劫数也是不得不从的。”海南神算子浅浅一笑道:“大爷不妨与夫人、公于商议后再作决定,倒不一定非要信小老儿的话。”
  许兆畿转身拉着妻儿及李管事移了几步。
  “老爷子!”许夫人先开了口,“这神算子样样说得神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可不要在回洛阳的途上再来一次惊魂!我只有昊儿一个儿子,绝不允许任何可能伤了他的事情发生!”许夫人一向柔顺,这是第一次她强烈表达自己的意愿。
  “五年!”许兆畿反不如妻子洒脱,他有些许犹豫,“你真忍心跟昊儿分开那么久吗?”
  “老爷呀!”李管事插话,“眼光看远,五年后少爷也不过才二十,忍一忍便可得到一家子后半生的顺遂,更何况,神算子没说五年里您不能见少爷,大不了有空便上红叶庄小住便能见着儿子了!”
  “昊儿!”许兆畿专注地望着儿子,“爹想听听你怎么说,毕竟这是有关你未来的事,你年纪虽不大,但爹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的抉择,更何况这个决定尚涉及你未来择妻一事,爹要知道你的想法。”
  许霆昊淡然,“孩儿一切听从爹娘决定,您二人定会帮孩儿作个最好的决定!”
  “乖儿子!”许夫人泪眼婆娑,轻揽着已高过她一个头的许霆昊,“娘知道你懂事,娘真是不舍,但为了你好,你可得好生忍个五年寄人篱下!”
  “对了!”许兆畿猛一击掌道:“红叶庄楚恩公共有三个女儿,方才神算子并未言明哪位才是我许家未来儿媳妇呀!”急急转身,仙翁二字尚未出口,却发现人影已杳然无踪,什么桌子、旗子压根没了影,许兆畿张大嘴与妻子、管家对望无语,要不是几人同时亲眼所见,真要怀疑只是梦境一场!
  “果然是个神仙!是个神仙!”许兆畿摇摇头喃喃自语。
  “盼曦阁”是红叶庄大小姐楚盼兮的绣阁,三岁起便酷爱针黹的她,央着楚夫人为她请了个湘绣师傅授她针法,十二岁的她已经可以独立设计构图完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精致绣品。
  这会儿,楚盼兮垂着螓首安坐在绣架前一针针地轻巧绣着布帛。
  “再加只雀儿!再加只雀儿!”楚怜兮跳上跳下地绕着楚盼兮及她的“观音净水图”,直嚷着要大姐添几针绣上只喜雀。
  “小妹别闹大姐了!”楚倩兮叹口气道,搁下手上专注着的曲谱,大姐爱刺绣,她迷恋的是乐曲歌谣,弹得一手好琴,惟独小怜儿,这小丫头啥都没大兴趣,最爱的只是捣蛋。
  “大姐的‘观音净水图’是要给娘贺寿用的,这绣画庄严肃穆要挂在佛堂,大姐有她的分寸,你别乱了套,昨儿嚷着要加乌龟,今儿又要添上三只喜雀,这些配衬事物占了大幅布面会乱了主题的。”
  “二姐,加乌龟是祝娘长寿,三只喜雀是代表咱们三个丫头捎来喜讯耶!”九岁的楚怜兮理直气壮地伸直腰杆坚持她的看法,“其实最好是连观音都改一下。”
  “观音要改?”
  “改成‘观音送子图’才是娘的最爱!”楚怜兮窃笑。
  “大小姐!大小姐!”门口跌跌撞撞地奔来楚盼兮的贴身丫环桃儿,入了房见着二小姐三小姐都在,她吁了口气神秘兮兮地道:“二小姐、三小姐都在正好,桃儿听到这大消息同您二位也有干系呢!”
  “算了吧!”盼兮一心全搁在眼前针线上,连眼皮都没抬起,“你这丫头一点事儿便大惊小怪得很,能有什么大消息让你知道而我们却没听说的。”
  “大小姐别小看了桃儿。”桃儿挺了挺胸膛道:“这事儿真的是个大消息,现咱们红叶庄大厅里正坐着前次老爷救回的许老爷一家人。”
  “许伯伯?”楚盼兮不解,“他们来做什么?”
  “许老爷向咱们老爷请求,说他遇着仙人指点,许少爷命中需远离父母五年避劫,说爹是许家少爷命中贵人,许少爷这五年的日子需跟着咱们老爷留在红叶庄方可逢凶化吉!”
  “这许伯伯怎会如此相信江湖道士的话呢,真是迷信!”楚倩兮说了话。
  “管他是不是迷信,老爷可乐得很,满口承诺会好生照料许少爷,拿他当自己儿子一般,还要延请最好的夫子传许少爷学问,因为许老爷一心希望许少爷能赴京应试得个功名回来,不过,许老爷向咱们老爷一再强调,学什么都成就是不许学武!”
  “爹怎么说?”楚盼兮好奇。
  “老爷答应绝不在红叶庄内传许公子武功!”
  “看来爹为了得到个‘儿子’倒是降低了不少标准,简直是‘求儿若渴’!”楚倩兮摇头道。
  “好吧!就算霆昊哥要在红叶庄住下,这又同我三姐妹有何干系?”楚盼兮又开始了手边的活儿。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桃儿诡异地笑,目光在三姐妹间流转,“许老爷说那位仙人提到,依许少爷的命格,他当娶姓楚的女子为妻才能永保安康,福寿康宁,为此他今日是代他那十五岁的儿子至红叶庄向老爷提亲的!”
  “提亲!”楚盼兮与楚倩兮异口同声,只一个楚怜兮不为所动,对她而言,嫁人还比不上整人来得有趣,反正三姐妹中她最小,这种倒霉的事轮不到她。
  楚倩兮颦眉向桃儿认真地问:“许老爷是否提及要提的是哪位楚家小姐吗?”
  “那位仙人未及指示便离去了,老爷同意了许老爷的提亲,还说为顾及双方孩子还小,他建议五年后许少爷二十岁要返家时再作决定,三个女儿任他挑选!惟一的要求,许少爷将来生下子嗣中需有一子姓楚以传继楚家香火!”
  “我的天!”楚盼兮摇摇头,“爹像是迫不及待要把女儿嫁出似地,还三个女儿任他挑选,问都不问我们一句。”
  “是呀。”桃儿掩着嘴笑,“老爷还加了句,如果届时三个都喜欢,那就全娶回去吧!”望着大小姐、二小姐铁青的脸,她敛起笑正了声,“还有!三小姐,你当心点,方才老爷送走急着返回洛阳打理生意的许老爷夫妇后就轮到要同你算账了,他嘱了叫你到书斋找他。”
  “什么事呀!”楚怜兮嘟哝着,依旧懒洋洋地。
  “程夫子向老爷辞行,说能力不足无法胜任三小姐家塾夫子一职,他把你在他茶里放了巴豆害他狂泄三日,及这些日子里你的恶行全告了状!”
  “这下惨了,肯定要被那老山羊给害死了!”楚怜兮唉叫了声,程夫子蓄着短髭,到了楚怜兮这劣徒口中自然便成了“老山羊”。
  楚怜兮磨蹭着入了书斋,却见楚天翱在房里沉着脸,见着她,怒喝沉声,“楚怜兮!这已经是被你吓跑的第七位夫子,自三岁起我便为你受教一事伤透脑筋,今年九岁了,写的字像鬼画符,什么经典史籍都不会,你不乖乖受教也罢,还要成天想尽办法整夫子,再有耐心的夫子全叫你楚三姑娘吓跑,月俸再高也没人敢来,你实在太过无法无天,今日我若不狠下心来惩戒你,将来还了得!琴儿!”楚天翱唤着伺候他的丫环,“给我拿家法来!”
  “爹!”楚怜兮扑通一声跪下,那绿色大藤鞭打在屁股上灼热刺骨的痛她可是深志不忘,家法还没来,小丫头已吓成了个泪人儿。
  “怜儿不敢了!怜儿答应爹爹以后一定乖乖听夫子的话!”
  “原来这世上还有你会怕的!”楚天翱冷哼了声,“现在说不敢,过两天你就忘得一干二净,这回我是铁了心要惩治你,说什么也没用!”
  “爹爹!除了家法,怜儿什么惩罚都愿受!”楚怜兮脑海中急急寻思,“女儿是个姑娘家,那个地方打坏了留下疤痕,嫁不出去,爹可得养我一辈子!”
  一听之下,楚天翱泄了怒气,这话打动了他,要他养这小魔王一辈子,惩罚的可是自己。
  片刻后一个顶着水桶跪在地上的楚三姑娘出现在书斋外廊上,红叶庄人对此情景早巳见怪不怪,没有太多的惊讶,只一个刚住下的许霆昊止不住好奇蹲身平视这个虽受着罚却依然一脸不驯的小丫头。
  他觑着她,虽不言语,眼中却是兴味盎然地透着笑意。
  “瞧什么瞧!”她恶狠狠地开了口,“当心我挖你眼珠子!”
  “你有手吗?”他挑衅。
  “当然!”她怒火一升压根忘了头上顶着的水桶,伸出手的瞬间“哐啷”一声响,整桶水当头浇下,她人如其名地又成了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
  再一次透过模糊的眼帘,她怒眼望向她的冤家,她不能揍他,当然不能,爹正在里头,这家伙是爹的心肝,而她正在“诚心”悔过。
  过往的丫头园役们见着她的模样均抿嘴忍着笑匆匆掠过,他却未同旁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伸手帮她拂了湿发,她看到他眼中闪动着心疼的光芒,她不可置信地用力眨眼,她一定是眼花了。
  许霆昊起身入了书斋,不多时琴儿得老爷吩咐叫她起来进屋里。
  见着她一身狼狈,楚天翱摇摇头道:“养女不教,我这个做爹的也有错,今儿个看在霆昊份上暂且饶过你!”
  她一脸惊慑望向那伸出援手的家伙,这家伙怎可能如此好心?他是不是有更可怕的手段要折磨自己?楚怜兮心头突起寒意。
  “从今儿个起,昊儿便是你的夫子,他自愿教你,你可得好好跟着他学,别再胡闹!”
  “夫子?”楚怜兮心中拿着老山羊同眼前男子做起比较,这家伙一丁点儿也不像个夫子,但管他呢,先过了爹今天这关不用受罚再说吧!
  “夫子!”她粲着笑,甜腻着声开口唤道,当她楚怜兮的夫子需有过人胆识,希望这个家伙捱得住!
  “昊天居”是楚天翱刻意为许霆昊布置的厢房院落,派了好些丫头园役供他使唤,他在红叶庄的地位就像个名正言顺的大少爷,样样事每个人均顺着他意,对他恭敬有礼,只一项,他望着伏在他书牍上奋力执着狼毫笔沾着墨汁写着难以辨识字体的小小人儿楚怜兮!
  “写好了,夫子!”楚怜兮得意地拿起桌上涂鸦似的纸交给许霆昊,自那日他救她免于受罚后,小丫头对他完全心悦诚服,连称谓都改成了“夫子”,因为她佩服他有勇气敢当她楚怜兮的夫子!
  “我叫你写什么?”许霆昊盯着那张纸,淡淡地问道。
  “夫子,您记性真差,您叫我写自己的名字呀!”
  “那么,”许霆昊望着那狗爬似的大字,“楚兮兮‘是你的名字吗?”
  “是呀!是呀!我不要叫什么‘楚怜兮’了,那个怜字难写得很,我已经决定改叫楚兮兮了!”
  “那你何不干脆叫楚一一?”
  “夫子果然聪明!”楚怜兮眼中俱是佩服光芒,“明儿个我便去同爹爹说,就换楚一一这个名字吧!”
  “怜兮!”许霆昊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墨渍,“名字是不能改的,每个人要从天上降世下来时,姻缘簿上便登录了你的名字,用一条红线系住了你同你未来的夫婿,你若要改了名,月老找不到你,那这天定的姻缘便成不了,而那个被你系住红线另一端的可怜家伙便得落得孤苦一世了!”
  将小丫头按在自己胸前,许霆昊用手捉紧楚怜兮的手,拿了张干净的纸一笔一划地捉着她写着端端正正的“楚怜兮”三个宇。
  “原来每个人的名字都有个浪漫的故事呢!”楚怜兮欣道,难得安静地随着许霆昊一笔一划地写着,仿佛可以这样写到永远。
  第二章
  这一年,许霆昊十九,楚怜兮十三岁。
  他已脱去少年稚气,高大俊挺的外型,出色的五官恍若镌刻。
  她总算抽高了点身子,一张娇俏的菱唇还是时时挂着使坏的笑容,对好玩的事儿她永远兴致勃勃,
  灵通的很,惟独对他的用心,她永远少一根筋。
  秋凉的夜,刚用完晚膳又到了晚课时光,以往许霆昊用白天的时间帮她上课,楚怜兮要不打瞌睡就是被门外任何声响引得失了神,小丫头大发奇想说晚上学东西精神最好,四周黑黝黝地她比较能专心,坚持改上晚课,许霆昊只求小丫头能多学点东西,也就依了她。
  这一夜的晚课是在红叶庄后园的大榕树枝桠上头上的,楚怜兮坚持有晚风有明月有着虫鸣蛙啼,她才有办法融人前人古诗缈缈意境。
  静静夜色,楚怜兮悠悠轻声吟唱着李白的《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罩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楚怜兮的嗓音软甜甜地渗着蜜似地十分悦耳,但许霆昊却蹙起眉心。
  “谁教你唱这首词的?”
  “当然是二姐呀!”楚怜兮晃着双足扇起了凉凉的夜风,“这几天她迷上这词,她自个儿谱上了曲,可好听的。”
  “倩兮适合,你不适合!”许霆昊摇摇头,“又是凄凄又是相思,不合楚怜兮的味道。”
  “但我宁可背这词也好过你教的‘出师表’和”祭妹文‘,又臭又长地真要命!“楚怜兮合上眼,身子一倾枕着许霆昊结实的腿,她就是喜欢拿他的腿当枕头用,蜷在他身旁耍赖。
  在她单纯的心思里,她始终拿他当个夫子,是个兄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套压根用不上。
  “开始吧!夫子,我认命了,你今天要教的是什么呢?”
  许霆昊尚未出声,却听到树下细细脚步声及女子说话声响,因为两人位在高高树枝梢头,是以来人压根见不着他们身影。
  “嘿!这场赌局只剩一年了!”听声音说话的是楚盼兮的小丫环桃儿,“目前局势扑朔迷离,昨儿晚管蚕丝的骆总管直嚷着要加注呢!”
  “这些赌鬼也不知又在赌些什么?”楚怜兮小小声地问向许霆昊。
  “骆总管押的是谁?”问话的是楚倩兮的小丫环蕙儿。
  “当然是大小姐喽!”桃儿顶神气的,“大小姐和霆昊少爷差三岁,性情都是不温不火慢条斯理,更别提两人在外表上有多匹配了!”
  桃儿顿了下,语气中充满梦幻的憧憬,“少爷生得面如冠五,眉似剑弘,身子高大俊挺,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和咱们大小姐站在一块儿,连神仙都要赞叹!要我说,当年那个南海神算子指的楚小姐就是咱们大小姐!”
  “那可不一定!”蕙儿轻嚷着,“少爷爱读书爱听曲儿,他常一个下午时光同二小姐在书斋里研究经典,他二人又是受教于同一个夫子,朝夕相处肯定有情!”
  轮到蕙儿用着梦幻的语调,“你肯定没见过他们一个吹萧一个抚琴时的光景,那样地情意脉脉,珠联壁合,一旁看着的人都忍不住要感动落泪呢!”
  “随你怎么说,”桃儿用杠上的语气,“我再加二十铢钱赌少爷选大小姐!”
  “小桃儿想清楚些喔,”蕙儿接口,“二十铢钱是你一个月的俸给,想到要赢你的血汗钱,妹妹我真是不好意思,总之我斩钉截铁、坚持果断少爷喜欢的一定是二小姐!”
  两个丫环喋喋不休地走远直到没了声息,楚怜兮倾过身子攀在许霆昊身上,撑起双手面孔儿紧贴
  着她的夫子,两人交换着彼此气息,楚怜兮用晶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许霆昊一言不发,静谧的氛围诡谲,两人双眼对视良久,仿佛一个世纪后,许霆昊开了口。
  “你究竟要看多久?”
  “我只是在纳闷那两个丫头说的人是不是你日同你一起,倒不知你有这么多优点。”
  “别学着人瞎起哄!”他轻斥道,“可以开始专心背书了吧!”
  “好夫子!好哥哥!”楚怜兮发起嗲。
  许霆昊寒毛直竖,这丫头每次有所求时就是这种声调,而通常她的要求都离谱得匪夷所思。
  “怜儿这阵子手头紧了点,你行行好先把答案透露给我嘛!”楚怜兮眼中金光闪闪。“若我赢了钱,肯定分一半给你!”
  “什么答案?”许霆昊不解。
  “你究竟会选大姐还是二姐?”
  “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选她们其中一个当妻子?”他的声音清冷。
  “是那个什么神算子说的呀!你一定得娶红叶庄楚家小姐为妻方能大富大贵的,不是吗?”
  “那么,”许霆昊叹了口气,“红叶庄楚家只有两位小姐吗?”
  “是呀!喔,不是,瞧我糊涂的,我就是楚家三小姐嘛!”楚怜兮笑得像只顽皮的狗儿,“可我不算呀,我和你差了六岁,等我长大你都老了,而且你是我的夫子耶,夫子当然不能娶弟子,这道理我还明白,你别唬弄我。”
  “我只是教你读书识字,可没正式让你拜入门下收为弟子,夫子是你自个儿喊的,”许霆昊叹口气,“现下我不想同你争论,你再不认真学习,明儿起我就取消这晚课,以免白耗时间!”
  吐吐舌头,楚怜兮知道夫子生气了,虽无法理解他气些什么,但安静点儿准没错,乖乖地,她开始上课了。
  红叶庄楚三小姐有个病症,是全庄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这指的不是她满脑子稀奇古怪念头及刁钻任性的脾气——虽然以上那两点同样无药可医。
  自解事起她便爱雪成痴,也不知是不是和她娘的名字有个“雪”字有关,小怜兮就是爱极了那晶莹剔透但若遇着光便要绽放炫人光芒的神奇宝物,即使这个宝物伴随而来的是冰冷湿透的寒意。
  红叶庄的人都知道她这毛病,每年的雪初初落下时,照顾她的丫环管事们总要松了口气。
  “下雪了,三小姐的痴病要犯,只会呆呆静静地盯着落雪不放,咱们可以安静一阵子了!”
  爹娘和姐姐们都知道她这性子,却没哪个会跟着她疯,只一个许霆昊例外。
  他留在红叶庄的第一年冬天,那第一场雪下得缤纷雪艳,他原不觉有异,却在入夜时发觉一整天里都少了个专门坏事的小丫头来打扰,寻遍各处最后却在楚天翱为储书之用请了工匠师父砌成三层楼高的藏书阁悬梁外顶处,找着了一个几乎要冻僵身子的小小人儿。
  在一旁青龙、白虎等瓦兽环伺下的楚怜兮纤小到几乎瞧不真切,她的鼻头早已冻得通红,肩上身上也积了层薄雪,像个小小雪人儿,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寒意,痴傻了地抬着头双掌向上,承接那已在她掌心累积成山丘状的落雪。
  许霆昊走近她身旁坐下,学着她目光向上瞧着墨黑夜空里纷然落下安静的雪片。
  “需要爬上这么高的地方看雪吗?”
  “当然了!”小丫头的声音少了往日的乖戾,她一脸酣醉神情,“这儿是庄里最高的地方,摸到的雪当然最干净呀!”
  许霆昊没再搭腔,卸下外衣披在她身上,任由她守了一夜的雪,而他,守了一夜的她。
  这场赏雪的结果是第二天两人均发了高烧,许霆昊身子壮只病了三天,而小怜兮却躺在床上个把月,还曾一度烧到差点儿停了气息,吓坏了她的娘亲慕晴雪,整日守在床榻旁抱着那病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儿直淌泪。
  在楚怜兮终于痊愈恢复往日生龙活虎神采时,楚天翱也下了道“禁雪令”,凡是下雪的日子里,任何人都不许让三小姐走出屋子,违者重罚,要看雪只许隔着窗棂。
  “尤其是你,霆昊!”楚天翱沉着声,“你太纵着这丫头了!”
  第二年楚天翱在许霆昊的要求下帮他请了个做琉璃的老师傅到家里学手艺,楚天翱一直不明白这
  孩子是何心思,怎会突然对这项手艺起了兴趣,但他向来事事顺着他,也知道他的性子不愿对自己的行为多作解释,所以也不多问,却在那年的第一场落雪时弄了明白。
  大雪纷飞中,楚怜兮见着门外盛宴却被关在房内无法出门,正自怅然懊恼时,许霆昊敲开了她的门,分几次递进来了一坛一坛的琉璃罐,她惊讶地发现他用各色琉璃烧制成各种形状的容器,红、橙、蓝、绿等各种色泽,圆形、方形、不规则形等各种形状,惟一相同的是它们都盛满了白皑皑还新鲜着的雪。
  “这些雪都是在藏书阁屋顶上接的。”
  他依旧淡淡然地仿佛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她却骇然地在烛光掩映下发现透过琉璃反射出的五彩
  雪光冶艳地有如鬼魅般攫获了她的心魂,使她更无可救药地恋着雪,她开心地扑在他怀中,搂着他的颈项感动得无法言语。
  “我还在想着怎么偷偷溜出去呢!”
  “不许!”他一脸正经,“你的身子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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