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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侠之金兰结义(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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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赶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掌柜你是不是那个——”
程逸岸轻嗤一声:“大盗?”
“呃……”
“是便如何?不是又如何?”程逸岸再逼近几寸,鼻尖几乎碰上青年的。
青年看着他逼问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但还是壮了壮胆说道:“我总觉得偷东西这件事情不太好……是的话,掌柜你以后最好不要做了,不是的话,不是的话……”他苦苦思量,终是想不出若程逸岸不是独脚大盗,那又该当如何。
程逸岸见此,不禁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有趣。杀人放火的事情老子都做过,偷那为富不仁的老东西一星半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事了?”
青年大惊,“你、你杀过人?”
程逸岸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抚上他堪称精致的脸庞。
“那天晚上的三沙帮,你还记得吗?”
青年被他的语气和动作吓得毛骨悚然,想要回避却怎样也挣不开钳制,“我、我自然记得……你能不能先放开——”
“那些人全死了。”程逸岸将手移到青年脖子上卡住,朝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是我杀的。”
青年忍不住打个寒噤,心中咚咚直跳,一动不敢动。之后才想到反驳:“你、你不要吓唬我!他们没死,我走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能动了。”
“哦?是吗?”程逸岸笑容不变,“第二天呢?你不知道吧,你遇到的人在内,三沙帮上上下下百余口,都在第二天晚上毙命,如今已是鸡犬不留,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他说得绘影绘形,青年再怎样不愿,也不由得信了三分。原先对于程逸岸的好感渐渐减淡。挣开他的手,沉声道:“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程逸岸被他推得后退一步,站定之后整整衣领,气定神闲地道:“他们想靠抓了我扬名立万,还要把我送去做好人,又拳脚相加——这你也见到的,怎能说是无缘无故呢?”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将人杀死吧?”之前以为他不过爱开玩笑吓唬人而已,若真如那日书生所说,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人……青年如此揣想着,心中失望惊讶更甚于愤怒。
程逸岸摊摊手,“我杀都杀了。你再多说有什么用?”
青年困惑地看着他,不信此人言笑晏晏间,将杀人说得如此轻巧,“……杀人是不对的。”
程逸岸喷笑,“不愧是刚出来混的雏儿。这江湖上杀来杀去的事情,哪一天少得了?再过不久,你也就习惯了——不对,照你的武功修为,恐怕是没等弄明白就被人杀了。”
青年摇头,“我既不要被杀也不要去杀人!”
程逸岸向天打个哈哈,将背上包袱中的物事取出,抛向青年,青年顺手接了。
“丁老头的心肝宝贝我不要了,算是还你上次的人情。在你笨死之前,我俩两清。照你傻头傻脑的样子,恐怕是愿后会无期。”
说完他双足点着河水行到对岸,头也不回地向前踱步。此时天色已亮,只见他一袭灰色长袍随晨风摆荡,衣袂飘飘,身姿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青年望着他的背影,许久说不出话。待感到手中有异状,低头看时,忍不住惊叫一声,原来程逸岸交给他的玉如意,已然化作了一地粉末。随后又觉得被那些粉末沾到之处,均开始发痒。青年纵算再迟钝也知他在玉如意上动了手脚,赶忙褪去衣物,跳进河里清洗。
“什么人啊?”擦着发红的手臂,青年喃喃自语。
江夏城。
“江汉大水,有赖陈员外这样的贤德乡绅开仓赈济,实在功在朝廷,陶某回京之后,必上奏陛下,褒扬员外善举。”
圆胖的中年男子随随便便作个揖,捋着胡子道:“陶大人过奖。既然是国库空虚,朝廷穷困,小民能帮上忙的,自然少不得要帮个忙,若连我等都不割几块肉来救济救济,天下大乱起来可就不得了。”
陈员外此言分明嘲讽朝廷无能,陶姓官员也不动怒,又谦恭地道:“陈员外若能在此一义举之外,更捐些钱银,为附近富户做一表率,则可说是功德无量。”
陈员外朝立在台阶下的乐捐箱瞄了一眼,哼了声道:“陈某又不是专做善事的,陶大人你就莫想要得寸进尺了。”
那陶大人大约是吃过许多次闭门羹的,听他这样说话,只是讪讪一笑。
此时陈宅门口,邻近地方逃难而来的灾民排成几队,分别领着少许米粮。
“喂喂,你这米都长了毛了,叫人怎么吃?”一个蓬头垢面乞丐打扮的男子突然叫了起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
那陈员外一听之下,觉得脸上挂不住,尖声道:“什么长毛不长毛?你爱领不领,想饿死就一边去!”
那男子还待再说,旁边一个老妇人拉住他衣袖,“小伙子,你少说几句。有得吃就不错了。就算是陈年米粮,江夏城里就他一个财主多少拿了些出来,算得上是善人——”
“他这样也算善人?”那乞丐怪叫,“这些米就连老鼠都懒得偷,哪是人能吃的?”
陈员外听了直跳脚,“不知好歹的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好,这个好人我不当了!管家,把米全收起来,我就是拿去喂狗也比白给你们这些穷鬼强!”说着也不管那陶大人如何劝阻,硬是招呼着家丁将赈灾的铺子收了起来。
排了许久队的灾民们见了大是惊慌,纷纷责怪那乞丐多嘴,更有些饿得慌的,拼了命挤到前头米袋里抢米,霎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抢什么抢?”那乞丐不过不轻不重地质问一声,众人竟都觉得心中一震,不由得停了下来,“不过是几袋破米而已,那里多得是,干什么看这臭猪脸色?”
他手指处,十几辆推车出现在巷口,推车上满满地叠着麻袋装的物事,缓缓来到众人跟前。陈员外再定睛一看,早已与他商定好一同抬高米价的富户们,三三两两走在推车后头,一个个脚步滞涩,面有菜色。
“那边的小子,过来帮忙。”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搀着老翁排在队伍中的青年,指着自己的鼻子张大嘴。
“不是你还有谁?过来!”
这下青年确信乞丐是在叫自己,将老翁托给身边的中年女人,大步跑到他跟前。
“咦?原来是程大哥!那些米是你的?”
程逸岸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地道:“我买的。”心中倒有些奇怪,自己变装易容,连声音都与平时不同,他怎么认得出来?
“哇!”青年眼中满是惊异,他到了这里就听说城里商贾们趁着水患囤积居奇,已将米价抬到每斗二两的地步,程逸岸竟然买得起这许多,实在是大出意料。
“废话少说,去搬米。”程逸岸席地而坐,似模似样地指挥起送米来的商贾和家丁。
过不多久,十几车大米一扫而光。
程逸岸对着那些喜不自胜的饥民道:“明日还有米过来,大家回去互相知照!”
顿时欢呼声起,饥民们喊着什么救命神仙、大慈大悲。众商贾的脸色则难看到了极点,有失声痛哭的,也有人干脆眼一翻白,便此晕了过去。
程逸岸睨他们一眼,冷冷地道:“明天该怎么办,清楚了吗?”
众商贾一边抹眼泪,一边头如捣蒜。
“还有你——”程逸岸看向陈员外,“要干什么,这些人会教你。若是让大爷我不高兴……”说着眼中寒光一闪,陈员外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程逸岸微转过头,向满脸意外的陶大人道:“你这官太窝囊。这些个奸商,只消砍掉一两颗脑袋,必定乖乖放粮了。”
那陶大人摇头叹道:“人命何其贵重,岂能草菅于我手?须当以理劝之。”
程逸岸白一眼明明似懂非懂,却拼命点着头的青年,嗤道:“理个屁?若不是我,看你今日怎生收场!”
陶大人嘿一声不语,心说若不是你出声喊破,灾民们也是有些陈米下锅的。
程逸岸也懒得与他辩驳,站起身走到那空空如也的乐捐箱前,厚厚一叠纸张如同变戏法般,倏忽出现在他手中,程逸岸看也不看,将纸张扔进箱里。随行的地方官往那箱子一瞧,顿时惊呼失声。
陶大人和其余人等见状皆走过去探视,只见几十张面值不等的巨额银票,散落在本来空无一物的箱底,看起来怎样都是百万两之谱。当今朝廷积弱,便是一年一省的赋税所得,也不过如此。他一个乞丐出手如此惊人,也难怪在场诸人都怔在当下,瞠目结舌。
陈员外排开众人,颤着手捞起几张银票,口中喃喃念着“哪里来的假票子”,待看清上头聚宝钱庄的矜印,不得不噤了声。他眼珠一转,又忽然大声道:“你这贼人,哪里弄来这许多银钱?莫不是偷了国库?”
此言一出,便有不少人在心下暗暗怀疑。
程逸岸大笑,“国库逛是去逛过几回,防备实在太松,就算把里头的东西拿光了,也无趣得很,大爷可懒得干那种事。”
陶大人此时早已猜到此人是风尘异士,朝他拱了拱手道:“大侠高义,陶某与江汉灾民皆感佩于心,只是这钱财来源——”
程逸岸一摆手,“这些个钱没人会来追讨,尽管放心花用。”
他说得随便,周遭人却不知为何均感可信。陶大人亲手捧上笔与簿册道:“如此请在此署上大侠名讳,下官也好替大侠向朝廷求赐旌节。”
“旌节又不能吃,顶个屁用?”程逸岸转身对青年喊道,“小兄弟,你要不要来捐些善款?”
青年眼见他仗义疏财之举,心中热血沸腾,连忙爽快地应了一声,将手伸进怀里一摸,脸色转为尴尬。
“我一共只有这些。”他忸怩地摊开手,露出掌心十来个铜钱。
听闻周围有人“噗嗤”一声笑,青年面色更红。
只有程逸岸神色如常,问道:“你捐多少?”
青年一咬牙,说道:“全部。”
下定决心的样子甚至有些悲壮,窃笑的众人见此,倒都静了下来。
程逸岸拍拍他的肩,将所有铜钱收走,慎重地放进箱中,笑说:“今夜不知哪家客栈马房有空?”
耳听得自己腹中咕噜噜作响,青年并无悔意,只是想着还是去堤上再搬几日沙袋为好。
程逸岸耳力何等出众,自也听到他辘辘饥肠,似笑非笑地道:“我请你吃饭可好?”
青年一时惊喜,又想起他脾气古怪,难保不是设下了什么陷阱戏耍自己,只得吞了吞口水,忍痛摇头。
“你不要吃,我偏要请你吃!”程逸岸迈前两步,疾如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纵身一跃,二人拔地而起,转瞬出现在陈宅围墙之上。
众人再度惊呼,陶大人则仰头大喊:“侠士留名!”
“你只教写江湖各门派乐捐便成!臭乞丐我跑腿而已。”
声音远远传来,身影早已不见。
第2章(1)
程逸岸带着青年离开人群后,缓下速度,放开他手走在前头,如识途老马般,尽捡些狭窄的巷道随意穿梭,青年心中好奇,问道:“程大哥,你住这里?”
“不是。”不等霍昭黎再问,程逸岸头也不回地道,“干我这一行的,点子踩过一遍,自然要牢记在心。”
青年知他所说的“这一行”就是偷盗的营生,但此时对他观感又与月前不同,因此打不定主意如何回对,索性默然不语,紧随其后。
倒是程逸岸又开口道:“你竟然好好活着,也算难得。”
青年听了老大不高兴,“我又不与人打架厮斗,也没生病,自然好好活着。”
程逸岸奇道:“你不与人打架厮斗,干什么出来江湖上行走?”
青年人听了竟然大惊,“我什么时候在江湖上行走了?”
程逸岸被他问得皱起眉头,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才道:“上回做了有钱人家的护院防御盗贼,上上回还在林子里与武林中人动手,不是行走江湖是什么?”
“才、才不是!”青年急急忙忙摆手,“上回是他们硬拉我去,上上回是看不过一大帮人打你。我没有要行走江湖!”
“你既然不要行走江湖,怎会拜师学艺,去练一身内力和几招三脚猫拳脚?”
“我没有师父。拳脚是偷看娘学的……内力是什么?”
程逸岸大奇,“你不知道什么是内力?”
青年摇头。
程逸岸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他半晌,指着自己胸前道:“你用力打我这里一掌试试——”想了想,又改变主意,指向路旁一株大树,“你还是打那里吧。”
青年不知他什么意思,在他目光逼迫之下,依言伸出右手,重重一掌击向那树。那树纹丝不动,倒是他痛呼一声,手也肿了起来。
“接下来你气沉丹田。”程逸岸将行气的路线向他说了一遍。
那青年听了,茫然站在原地。
程逸岸心想他听一遍必记不住,难得有耐心地又从头说起:“气沉丹田,然后依次行至膻中、紫宫、璇玑……”
他还未念完,青年便接了下去:“俞府、气户、云门、极泉、青灵、曲泽、内关、劳宫。”
程逸岸皱起眉。这小子耍他?
谁知青年一念完,却又挠头道:“这些是什么?”
程逸岸这才信了青年确实未曾如一般人那样习过内力,走上前去,要将那些穴道的位置一个个指给他看,青年似乎甚是怕痒,被他碰到身体,便不自觉左右扭动起来,口里边笑边叫着“不要”。旁人若是听到,还不知会以为二人在干什么。
程逸岸想想不爽,伸指一戳,青年便动弹不得,任由他摆布。
待得指点完毕,程逸岸解开穴道,叫他再试一遍。青年似懂非懂地照做,一掌拍下去,那树仍是毫无反应。
程逸岸正觉得奇怪间,只听喀喇声响,厚厚的树皮一块块掉下来,再接着轰然一声,大树从被青年击打的地方,拦腰折为两段。断口处像是被蚂蚁蛀蚀般,细细碎碎留下许多粉尘,那一圈圈的年轮,竟也成了模糊一片。
青年瞪着自己的手掌,骇然。
程逸岸比他更骇然。
如此特殊的内力,并非误食奇珍异果即可得到,而他自己分明也不知道,身上蕴蓄着何等神功。
“你说你跟母亲偷学拳脚功夫?”
青年回过神来答道:“嗯,她常常趁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比划。”说罢颇为愤愤,“我稍微偷看一下,她就生气,后来索性她也不练了。”
二人边走边说着话,达到目的地之时,青年身家已被摸个清清楚楚。
他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儿子在乡下务农为生,母亲似乎经常偷懒,田里的活很早都交给儿子做。有一日回家时母亲已经不在,留了封语焉不详的书信,说三个月不回,就叫儿子去找她,却没说到哪里去找。青年因此便从家里出来,四处乱走。青年初涉尘世,除了年轻力壮之外身无长物,因此这几个月来一直风餐露宿,还常受人欺负。
“如果半年还是找不到,我便回家去。在外头吃不饱,家里田都荒了……咦?这是什么地方?”
青年只顾着说话,看程逸岸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却见二人站在一片老大的旷野之上,四下无人,旷野中心却搭了一座外形像个横放大酒桶的木屋,甚是精巧,却也突兀。
程逸岸笑着答他:“饭馆。”迈步走到“桶盖”前,抬脚一踹,“桶盖”应声朝里头缩进,他朝青年招招手,二人并肩进入酒桶中。
一进去便闻到烹制菜肴的香味,青年饿了好半天的肚子又大闹起来。
此时已到日落时分,左右墙壁上各自开着三个小小的窗户,里头仍是亮堂堂的。二人进来的屋子当是正厅,相当宽敞。厅堂以大理石铺地,光可鉴人,厅中别无他物,只中间有张小小圆桌,圆桌边摆上两张红木椅,桌上放着三两盘菜肴并一壶酒,那叫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想来便是桌上菜肴散发的了。
青年恨不得即刻便扑上去大吃一通,见程逸岸不动,自己又不好先动。
“死来了?”阴恻恻的声音自地底响起般,不知何时,二人身后出现一个瘦高男子,瘦高还不足以形容,端的便是竹竿一支。此人缓缓走到向阳处,青年才看清楚他的脸。男人的脸也是又瘦又长,脸色铁青毫无血气,如僵尸一般,却又偏偏挂着十分愁苦的笑容,看来怪异之极。瘦子厉目往青年清秀的眉目一扫,对程逸岸讥道:“小情人?”
这句话青年当然是听得懂的,不禁大窘,“我、我不是……”
程逸岸全无情绪,自若地道:“我带他来吃饭而已。菜准备好了没?”
瘦子点头,“就好。先吃。”简短说完,一转身又没进黑暗里,想来那里该有一间厨房。
“如此有劳了!”程逸岸搓着手,缓缓走向饭桌,青年立时乖觉地跟上。
“小兄弟,算你有口福,”程逸岸取过酒壶替二人斟上,“刚刚那根竹竿,名叫刀维蔻,长相倒胃口,做出来的才可半点不倒胃口,算得上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厨,我与他今年约好煮的是荆楚菜,你既饿了,便先尝尝这道散烩八宝饭。”
青年正等他这句,话音未落,便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要酒吗?”
青年嘴巴塞得鼓鼓的,百忙中向他摇了摇头,又埋头苦吃。
程逸岸失笑,只顾自己饮着酒。
过不多时,仆妇模样的中年女人将一道道菜端上来,整个饭厅香气缭绕,单用鼻子闻,便已是人间极乐。那青年自小生在乡下,粗茶淡饭吃惯了,出门后更是半饥不饱,对于报的菜名,诸如“冬瓜鳖裙羹”、“珊瑚桂鱼”、“满载而归”、“太和鸡”、“梅花牛掌”、“应山滑肉”之类,皆是闻所未闻,更哪里亲见过这许多珍馐佳馔?直看得眼睛都花了,举着筷子不敢落箸,生怕坏了厨师精心装点的盘中美景。
程逸岸笑道:“菜烧来便是给人吃的,你吃得少,可要小心他一个不高兴,在菜里下毒害咱俩。”
青年这才动手,闭着眼随手夹起一道菜来放进口中,嚼得几下,立时大呼好吃。
程逸岸道:“荆楚菜以河鲜为大宗。这道叫做八仙过海,乃是宜昌名菜,据说八仙曾来荆州吃过这道菜。你方才夹的是海参,刀大厨的刀工非同小可,纹理之细之密,远过一般厨师所能。这旁边铺的各色菜肴,则分别是火腿、蹄筋、鸡肉、冬笋、虾米、香菇、莲子和荸荠。”
青年忆起家乡此时正当采摘莲蓬之季,忍不住多夹了几枚莲子来吃。
“这道是秭归菜汤汆桃花鱼,秭归是王昭君故里,昭君出塞前回归省亲,返京时正值桃花将谢,昭君与父母告别,泪洒花瓣,花瓣飘入河中变作这透明的桃花鱼——不过桃花鱼理当在初春捕食,现在已是盛夏,老刀如何能弄到新鲜货,倒是十分费解。”
青年小时听过昭君出塞的故事,一边吃一边听他讲这段典故,倒也津津有味。
此时天色渐暗,刀维蔻拿了盏颇为别致的烛台过来,点上火后,靠着墙看二人用餐。
程逸岸兀自对青年说个不停,青年到得后来只觉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想吃,连程逸岸在讲什么也懒得听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刻不停地夹菜。他只在刚出门时喝过一次酒,不但吐得稀里哗啦,还被人趁醉摸走了行李,因此虽然那酒也是少见的玉液琼浆,却引不起他兴致。
“今天话多。”刀维蔻静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
程逸岸看向他,笑道:“我自然要在这位小兄弟面前夸耀一番学识渊博,好赚得他全心钦佩。”
“话多,毒走得快。”
话音刚落,程逸岸手中酒杯掉落桌上,浑身软绵绵地跌倒在地,欲振乏力。
“程大哥?”青年刚咬了一口状元油,见此情形,一时踌躇着该先吃完再去看他,还是先放下这道极品美味。
刀维蔻冷冷扫他一眼,“你莫掺和。”
程逸岸半趴在地上,神色微显慌张,“你下毒?”
刀维蔻点头坦诚:“我下毒。”
“为什么?”
刀维蔻仍然是一脸扭曲的笑意,“你太吵,又不吃菜。”又看了看一旁的青年,“他吃菜,便没事。”
青年听他这样说,也知道菜里大约放了解药,是以自己安然无恙。连忙要端吃剩的一盘排骨煨汤想要去解他的毒。刀维蔻身形一晃,已到了桌边,伸手往桌上一拍,石质的圆桌出现数条裂缝,碗碟尽数碎裂,汤汁洒得到处都是。
青年一呆,怒气横生,“你不是程大哥的朋友吗?怎能无缘无故害他?”
刀维蔻摇头,“不是朋友,他没朋友。”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他朋友!”青年说着毛手毛脚往他脸上打去,刀维蔻轻易闪过,反手一掌印在青年胸前。
青年自然闪不过,硬生生接了,身子一摇晃,同时只闻到一股幽香,立时瘫倒在地不能动弹。
刀维蔻这一掌并未用全力,只是要他暂时不能行动,却未曾想虽然奏功,手掌却也被他胸前一股大力反弹回来,心中不禁有些吃惊。
此时程逸岸道:“你做的菜再鲜美,我也向来都是吃不多的,这一回做什么这样愤慨?”
刀维蔻重新回身向他,“可见积怨已深。”
程逸岸讽笑一声,道:“事已至此,老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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