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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为贵-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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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动静,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披着衣棉衣跑了出来,她身下还穿着一件丝绸睡裤,脚上趿着一双银红色的绣花鞋:“姑娘,姑娘,是您回来了吗?”
柳眉儿歉意地朝着段缨络一笑:“是我的贴身婢女。”说完,转过脸去对那小姑娘道:“秋桂,小点声,有客人。”
叫秋桂的小姑娘冻得直哆嗦,但还是上前给段缨络们屈膝行了礼。
段缨络忙道:“快别这样,小心受了凉。”
小姑娘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柳眉儿问道:“你去找个婆子把炕烧起来,然后叫人烧了热水来沐浴,今天我们有客人。”
秋桂道:“屋里的炕一直烧着呢,热水也一直在炉子上架着。”
柳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叫人把水端进来吧!”
秋桂应了一声,趿着鞋子啪啦啪啦地跑到两间屋子相接处钻了进去,想必那里还有一道门或是夹道之类的。
柳眉儿带着她们进了坐南朝北的屋子。
明间是客厅,典型的南方的摆设,香案四方桌太师椅小几花几插屏等,暗间是一个套间,用冰裂纹的落地罩挂着鹅黄色的绡纱帷帐将屋子分成了外室和内室。外室是起居室,画案书架湘妃榻花几琴几,笔架洗笔纸砚梅瓶古琴一样不少,窗前还摆着一盆半人高的绿色植物。内室则是火炕,炕上放着紫檩木的炕几和快两米的高柜,炕下并排放着四张太师椅,椅子上垫着猩红色的金钱莽的势子。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全身都活了起来,特别是柳眉儿,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她以主人的姿态请她们坐下,秋桂依旧披着袄子,指挥着几个婆子抬了洗浴用的木桶和热水进来,屋子里立刻变得热气腾腾,雾气氲氲。
柳眉儿上了炕,伸手去开高柜的门,粉色的大麾散开,露出一段如藕般的手臂来,手臂上各戴着一只翡翠玉镯,把那手臂显得欺霜赛雪样的白。
顾夕颜直直地盯着那截手臂,心里只觉得冷飕飕的。
大冬天的,穿得这么少……给谁看?
柳眉儿从衣柜里拿出几件亵衣,笑道:“段姑娘,顾姑娘,这是我新做的,还没上身,你们先将就着穿吧!”
段缨络向柳眉儿道了谢,又推让要顾夕颜先梳洗,顾夕颜没有和她客气,应了下来,柳眉儿要秋桂留下来侍候顾夕颜,她也没有拒绝,柳眉儿见状,陪着段缨络去了客厅。
事已至此,顾夕颜反而放开了。她在秋桂的帮助下盥洗。秋桂忍不住道:“姑娘真瘦啊!”
顾夕颜不由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洗完了澡,顾夕颜挑了一套粉红色的亵衣,只是有点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她把自己换下来的那件亵衣收了起来。
秋桂笑道:“顾姑娘,你放心,我会用皂角给你手洗的。”
这里面可缝着她全部的家当,那些银票一下水可就全毁了,白白便宜了那些钱庄了。
顾夕颜知道她误会了,笑道:“不用,不用。我贴身的东西,还是我自己收着好。”
秋桂一想,自己毕竟不是顾姑娘的贴身婢女,她有所顾忌也是常理。遂不再勉强,帮着顾夕颜用棉布绞头发。
虽然屋子里烧了炕,头上湿漉漉的,顾夕颜还是觉得有点冷,她穿了自己的粗布棉裤棉袄。
秋桂神态间有些捏扭,轻声地道:“姑娘,虽然我们也是在这里做客,可这屋子分配给了我们姑娘住。我也不好自作主张请了姑娘上炕去,还请姑娘忍一忍,我也多换几条毛巾,快点帮姑娘把头发绞干了。”
大家初次见面,就算换了自己,只怕也不会随便请人上自己的床。
顾夕颜理解地笑了笑:“秋桂姑娘说的哪里话,是我不好意思才是。要不是我们来得突然,本来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的。”
秋桂见顾夕颜很好相处,松了一口气,舒心一笑,只是加快了绞头发的动作。
等头发绞得差不多了,秋桂去叫了粗使婆子进来收拾。这时段缨络和柳眉儿走了进来,段缨络看见顾夕颜依旧穿了旧衣,一怔。
顾夕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旧衣,笑道:“柳姑娘的衣裳都绸缎的,天气有点冷……”
柳眉儿温柔地笑道:“顾姑娘既然觉得冷,怎不到炕上去。秋桂,快搀了顾姑娘上炕去。”后面一句话,却是对桂秋说的。
秋桂看了顾夕颜一眼,为难地道:“姑娘,那你……”
柳眉儿轻轻地撇了秋桂一眼,道:“远来的是客,今天顾夕颜和段姑娘就睡在我屋里了。你去把你那边收拾收拾,我和你挤一挤。”
顾夕颜想到自己在柳眉儿这里做这客,哪有把主人给挤到佣人房上去自己却鸠占鹊巢的道理。忙道:“不用,不用,哪能占了姑娘的床呢。还是我和秋桂挤一挤吧……”
第九十五章 洪台雪夜(下)
出言阻挡的竟然是段缨络:“顾姑娘,你就上炕吧。这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骨又没有复原……可再轻不起折腾了。”
柳眉儿也在一旁帮腔:“顾姑娘,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你就不要客气了。”说完,竟然上了炕要给亲自给顾夕颜铺床。
这也太客气了!
顾夕颜打起精神来小心翼翼地应酬着。
她笑盈盈拉了柳眉儿,执意不肯让她亲自去铺床,秋桂在一旁解了围,她去铺了炕。移了炕几,铺了两床垫褥,顾夕颜又客气了几句,选了靠近温度高一些的炕头,坐下来散了发头想让它早一干。
秋桂回头放了帷帐,准备伏伺段缨络盥洗,被段缨络婉拒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特别是秋桂,多谢你了!”
秋桂忙客气了一番。
柳眉儿见段缨络的态度真诚,也没有再坚持,在那些婆子收拾东西的时候她陪着段缨络说了一会儿话,等那些婆子的东西收拾好后,她们也告辞回到了秋桂的屋里。
秋桂屋里的炕烧得旺旺的。秋桂进屋伏伺柳眉儿脱了大麾,轻声地道:“姑娘,让婆子也给姑娘抬桶热水来清清吧!”
柳眉儿眉头轻蹙:“不用!”
秋桂低了头,将大麾挂在了衣架的搭脑上。
柳眉儿叹了一口气,两人无语地上了炕,吹了灯。
屋外的白雪透过玻璃窗映了进来,屋子里一片银光。
半晌,柳眉儿轻声地道:“秋桂,我长得漂亮不漂亮?”
秋桂知道这话里有话,故作轻松地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比姑娘更漂亮的人呢!”
柳眉儿轻叹了一声:“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可……他竟然说不舒服!”
秋桂惊诧的坐了起来,喊了一声“姑娘”。
良久,柳眉儿都没有出声,秋桂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柳眉儿哽咽道:“开始好好的,就像嬷嬷教的一样……我,他,他解我衣襟的时候,我好害怕,就,就推了他一下……他竟然就沉了脸,起身就要走……我,我,我只好不顾羞耻地去拉他的衣袖。谁知道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我,我怕极了,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以前听说过他脾气不好,可没有想到这么不好。看见我流眼泪,他不仅没有……反而更不耐烦了,喊了人要送我回来……我想起了姨母的嘱咐,心里一慌,就跪在了那里……他带来的贴身小厮是四平,以前常常和哥哥在一起喝酒,我也见过一、两次,他也是认得我的。四平低低地说了两句,他,他竟然就那么当着四平说,说,他,他不喜欢……”声音里带几分羞惭,几分委屈,几分无奈,几分失措。
秋桂吃惊道:“那,那姑娘岂不是……”
柳眉儿泪流满面:“我,我没能待寝……而且,国公爷说,让那个段姑娘明天就送我回雍州……我见了姨母,可怎么办才好啊……她一心一意想亲上加亲,如果父亲知道了,一定会重重责罚我的!”
秋桂自小陪着柳眉儿长大,自己家的姑娘性格软弱,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如果不是这样,柳家五位小姐,说起来四小姐柳月儿和五小姐柳眉儿只相隔九个月,而且比柳眉儿还要漂亮几份,为什么会选柳眉儿而不是柳月儿,还不是因为她“乖”的原因。
可这毕竟是涉及到柳家体面的事,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
秋桂只有保持着沉默。
柳眉儿却担心不已:“秋桂,要不,要不明天你帮我去跟他求求情,让他再我,让我……”“待寝”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秋桂哭笑不得:“姑娘,我哪里在国公爷面前说得上话啊!”
柳眉儿很慌张:“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秋桂只得安慰她:“姑娘,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柳眉儿张大了眼睛。
秋桂道:“姑娘正好可以回了老爷。这可不是小姐不愿意,而是人家国公爷不愿意。老爷还能怎样……”
柳眉儿破涕为笑:“是啊,这又不是我不愿意……父亲到时候也没有话说了。”
秋桂犹豫了一会,迟疑地道:“那个段姑娘是什么人啊!”
柳眉儿一直担心的事有了交待,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声音柔婉地道:“我当时跪在内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把事情办砸了,哪里还注意其他的动静。后来人渐渐缓过了气来,也只听见外室脚步纷杂,还以为是爷发脾气,要把我给拖出去……”说到这里,她讪讪然地笑了笑,“后来听到他语气平和地人在讲话,我这才觉得身上冷,哆哆嗦嗦地拢了拢衣襟,不一会儿,就听见爷叫我,我出去一看,就看见段姑娘正垂手立在爷身边,爷的脸色可难看了,我更加不敢问什么。爷指着段姑娘对我说‘把你的床让给她们,你明天就跟着段姑娘回雍州去’,我一听,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开口,忙不迭地跟了段姑娘出来要领她回来,可段姑娘却说她还有一个朋友,姓顾,就是顾姑娘了……”
* * * * * *
柳眉儿和秋桂讲话的时候,顾夕颜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装睡。
今天发生太多的事,她要抽丝剥茧地想个明白才行。
段缨络虽然没有害她之心,但她也有自己的立场,说话会有所倚重,这也正是自己傻傻地到了洪台重要原因之一……事情后想起不对劲,已是骑虎难下了!
看样子,人到了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啊!
为什么交个朋友就这么难呢?
顾夕颜心里暗暗感叹着!
段缨络望着顾夕颜不规则轻轻蠕动的眼皮,不由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此刻不装睡,执意要问齐灏和自己说了些什么,自己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段缨络不由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想不到有一天,段缨络也会干出这种事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夕颜的吸呼慢慢变得平缓起来,院子里却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步履一致,起落坚定。
段缨络自嘲地笑了笑,披衣起身开始穿戴。
脚步在窗棂下徘徊着,却没有人来叩门。
她轻叹一声,去开了门:“国公爷,我一路风雪兼程地赶来,实在是很累了,你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就成。我就不打扰您了!”
穿着深蓝色素面圆襟长袍的齐灏衣肩上还有残留着亮花溶化后亮晶晶的水珠儿。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屋,站在门边轻声地道:“她,怎样了?”
段缨络忍住心中的笑意,正色地道:“还能怎样,哭得稀里哗啦,刚刚睡下!”
齐灏黝黑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四平,你给段姑娘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眉清目秀的四平不敢抬头,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是”。
段缨络披了件厚厚的粗布棉袄跟着四平出了院子。
齐灏抖了抖衣襟,等身上的冷意散得差不多了才进了内室。
内室的火炕上,顾夕颜规规矩矩地仰面躺着,颈下枕着个四方的长形枕头,被褥整整齐齐地拉到了脖子,通过被褥上的折子,可以看得出双手正交叉着放在胸前。
齐灏上了炕,盘膝坐在顾夕颜的身边,细细地打量她。
原本就不大的脸如今只怕还没有他的巴掌大了,脸色苍白,颧骨微凸,眼眶微凹,尽管睡着了,眉头却蹙着,好像很不安似的,有着掩饰不住的郁色。
齐灏心中一紧,轻轻地喊了一声“夕颜”。
顾夕颜好像睡得很沉,动也没动一下,一头黑压压的青丝散在银红色的枕头上,印着没有颜色的脸庞,有一种疏离的美。
不,不,不。他的夕颜是甜美的,是灵动的,是不羁的,不是这样的……齐灏如受了蛊惑般,低低地轻呼了一声“夕颜”,捏了一缕黑发在手中。
如绸般顺滑,如丝般柔韧。
怎么有人的头发即柔软又刚韧呢?
齐灏迷惑着,手不由抚上了顾夕颜的头。
顾夕颜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立刻惊醒,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暗中如熠熠生辉的宝石。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发亮的眼睛,充满了生机……
齐灏生嘴角不由翘了起来,眸子中闪烁着亲切的笑意:“吵醒你了吗?”
顾夕颜有片刻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此刻的齐灏,亲切,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敦厚,与刚才在东屋里见到的冷漠、凛冽、端肃的形象截然不同。
“是,齐懋生吗?”顾夕颜迟疑的口气中带着迷惑。
齐灏笑着点了点头:“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顾夕颜在被子里掐了自己一下,这才有了真实感。
齐灏又问了一句:“怎么瘦得这么厉害?”目光中,是浓浓的关怀。
顾夕颜“啊”了一声,简直想要去捏捏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几个小时前他看她如陌生人般的态度还清晰地留在记忆里,一转眼,段缨络不见了,齐懋生盘膝坐在她的面前,风轻云淡地问自己“怎么这么瘦”……
顾夕颜简直不知道如何回答得好。她起身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嘲地调侃地道:“因为我是碗豆公主啊!”
齐懋生愕然:“什么,碗豆公主?”
顾夕颜给他讲格林童话。
齐懋生认真地听她讲着,好像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音乐。
任谁看见了齐懋生此刻的表情,都会觉得他对顾夕颜有着深深的爱慕之情。
就是顾夕颜自己,也这么认为!
第九十六章 得偿所愿(一)
“……国王就依此判断那个借宿的女孩是一个真正的公主!”顾夕颜自嘲着为故事结尾。
人家是十二层垫下一颗豌豆都睡着不舒服,而她是一个馒头就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
齐懋生痴痴地望着顾夕颜,灼热的情绪在眸子里翻滚!
如果不是喜欢,怎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顾夕颜却觉得有点难堪。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喜欢这个男子的原因,所以看一切都带上了一厢情愿的感觉呢?
她侧过头去,避开齐懋生的目光,找了一个安全的话题:“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齐懋生极轻地“啊”了一声,听在顾夕颜的耳朵里,就成了一声叹息。
是啊,来这时干什么呢?
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自己去做决定。自己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坐在顾夕颜身边听她讲故事!
齐懋生苦笑。
让他在顾夕颜面前承认自己的思念,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顾夕颜看着齐懋生脸上闪过的不自在,联想到今天突然见到了那个柳眉儿,还有在啸傲斋里对自己的态度……
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
大冬天的,穿那么少,齐潇看到时并不吃惊……
难道,是齐懋生的未婚妻,或是侍妾……
顾夕颜觉得自己好像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点点光亮,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才在外人的面前当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冲进了喉咙里。
她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像这样就能把这苦涩藏在心里一样。
良久,她才能摆出一幅对待朋友的客气态度,应酬似的问齐懋生:“我听说你在晋地被土匪打劫下落不明,现在看来,那些都是传言了!”
齐懋生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顾夕颜继续纠结着“为什么来”这个问题,到时候怎么回答,他还真是很为难。现在顾夕颜主动转移了一个话题,他自然不会傻的再不回答,让顾夕颜的心思转到其他方面去,问出更多让他无法回答的问题来。更何况,这个话题也是他比较擅长回答的话题。
齐懋生笑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嘛!”
顾夕颜心里还哽着柳眉儿的身份问题,有点心不在焉的,自然也不会去深究齐懋生的回答,她心神不宁地“哦”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
齐懋生见顾夕颜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引她说话,遂笑道:“连你都会想到利用土匪把我给干掉,史吉平当然也会想到。”
顾夕颜又“哦”了一声,敷衍道:“史吉平,什么人?”
“熙照奉国将军、五军都督府总都督、兵部右侍郎。”
顾夕颜一点也不想动脑筋去想这其中的乱七八糟,应付似的笑了笑。
齐懋生言语一向很短,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齐潇,有时也抱怨他“惜字如金”,为人清冷,不好相处。
看到顾夕颜的笑容,他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如果是别人,自然会去揣摩他的心思。可齐懋生一想到顾夕颜如果和别人一样去揣摩他的心思,顺着他的意思说话,他就有点不舒服起来。
“我对这种事不懂。”顾夕颜无所谓地道,准备结束谈话,大家各自去休息去。
齐懋生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还真的怔了一下。
也是,夕颜一样不管他是什么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也是自己和她在一起就感觉很自然、舒服的原因吗。
齐懋生向顾夕颜解释道:“史吉平是太后的宠臣,也是太后在军中的最大支持者。他一向负责熙照的军事。正如你所说的,此次我私自出兵高昌,战事长达两年之久,而朝廷事先却一无所知,这等于是打了朝廷一个耳光。虽然事后大家多方协商,我愿意带百万金帛亲自去盛京朝见以示诚意,朝廷以不追究我的逾制行为以示恩宠,但这都是表面上的文章。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我回到燕地,就是放虎归山,所以朝廷一定会想办法防止我回燕地。晋地因在燕地对高昌一战中未能及时将战事传递给朝廷,定会受到朝廷的责问,为了负荆请罪,可能会配合朝廷在辖地围剿我。”
“哦。”顾夕颜听得有点兴趣了。
齐懋生见她有点兴趣,就更加详细地说:“二十年前,朝廷已借口梁国公的婚事公然插手梁地事务,破坏了‘明岛协议’,他们如果再公开围剿我,也怕引五位国公同仇敌忾,特别是蜀地,那里是太初王朝的发启地,蜀国公府的沈家,又是太初王朝的信臣,他们拥有极具杀伤力的火枪营,朝廷对他们一向很忌惮。所以这次对我的处置只能是秘密的。我一路在晋地安排斥候,就是为了防止朝廷借土匪的名义劫杀我……”
“难怪燕军剿杀了十万土匪!”顾夕颜道,“那些人都是朝廷的官兵吧!”
“嗯。”齐懋生点了点头,“不仅有朝廷的官兵,还晋地的防卫军。”
说到这里,他轻扬下颌,带着点踌躇满志的味道:“说起来,我这次还要多谢史吉平。如果不是他坚持要杀了我,这次太后也不会下决心选在平江开战。朝廷不仅自损三千,还把晋地也拖下了水,给了我们挥军南下的借口。真是一箭三雕啊!”
是啊,如果齐懋生不装失踪,燕军还拿什么借口出兵!凭什么占领了人家的平江郡?
顾夕颜想到了在淞江看到的难民,不由轻声地道:“你,这主意也太,厉害了些,只是苦了那些平江郡的百姓。”
齐懋生知道只要是女人都不会喜欢战,他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适者生存”。
一场战争并不是游戏,涉及到的事务方方面面,影响的深远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顾夕颜自然不会天真地去劝齐懋生不要再打战了。
既然齐懋生没有危险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还是早点回棱岛去吧,和端娘、墨菊一起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她盘想着自己的行程:“这场战争估计会什么时候结束?”
对燕地的人来说,没有战争,就没有土地,没有土地,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不能生存,就更谈不上什么华衣美食……可让人奇怪的是,所有的女人都不喜欢战争,可所有的女人又都喜欢奢华。
齐懋生已经准备好说词回答顾夕颜对他发动战事的质问,可顾夕颜却偏偏没有按常理出牌。他眼中闪过诧色,真诚地道:“我也不知道!”
顾夕颜不由瞪目:“你是发起者,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齐懋生觉得顾夕颜的话问得很奇怪:“促成战争的因素很多,谁能明确地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
顾夕颜不由反驳道:“打仗是游戏吗?兵力、粮草、军饷,缺一不可。你有多少钱,有多少吃的,有多少兵力,每日的消耗是多少……你难道都不估算一下吗?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一旦失败,燕地的人,好,我们不说那些与你无关的,就说你的母亲,你的女儿,你的家族,他们会面临怎样的处境,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你竟然告诉我你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顾夕颜简直不知道该说他大胆还是说他鲁莽!
在她一句句的质问中,齐懋生明亮的眼睛越来越锐利。他凝视着顾夕颜:“与高昌开战的两年,损耗无数,我们已无力再和朝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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