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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鹦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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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担心,”霍利说,“我向你们许诺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陈没有答话,也许他心里正回忆那些曾经向他许过诺的白人。
“不管怎样,不会出事的。”伊登说,“查理,我觉得咱们在捕风捉影。我跟霍利先生谈论了那些事,根据他的分析,我也认为迈登庄园里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今晚回去后就把项链交出去,然后回家。”陈沉下脸。“振作起来,”小伙子说,“你自己也应该承认咱们的行动像老太太似的。”
查理的圆脸上的表情说明他的自尊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等一会儿,允许这个老太太再啰嗦两句。鹦鹉从它栖息的架子上摔下来死了——”
“那又怎么样?”伊登疲惫地说,“它老死了。查理,我们别再争吵了,好吗?”
“谁争吵了?”陈说,“我从来不以此为乐,我对争吵深恶痛绝。尽管我像老太太,但我有事实为根据——不可否认的事实。”他在霍利的桌子上展开一张白纸,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纸上。“仔细看看,”他指着那些东西说,“这些是托尼食槽中的残渣。告诉我你们看见了什么。”
“大麻种子,”伊登说,“鹦鹉的天然食物。”
“对,”陈说,“大麻种子,但看看那些灰白色的细末。”
“天哪,”霍利惊叹道。
“没有什么可争论的吧,”陈接着说,“在找菜店之前,我在路拐角的药店停了一下。那儿的人帮我检测了一下,你知道这里面含有什么?”
“砒霜,”霍利猜测道。
“对,确实是砒霜。一般是卖给这儿的农场主杀耗子用的,当然也可以杀鹦鹉。”
伊登和霍利惊讶地相互看了一下。
“可怜的托尼在去西天的路上肯定很难受。”陈接着说,“头晕脑胀,不能说一句话。我这一辈子侦破了很多谋杀案,这次我要在这块奇特的美洲大陆上侦破一起鹦鹉谋杀案。嗯,我经常听说这片大陆上发生的一些神奇的事。”
“他们毒死了它,”鲍勃·伊登叹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呢?”陈耸了耸肩,“人死了,不会再说三道四的,鹦鹉也一样。托尼和我一样能说汉语。我和托尼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瞎侃了。”
伊登两手抱住脑袋。“唉,我有点晕了。”他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想一下,”陈建议道,“我以前说过,鹦鹉自己不会编话的,它只是机械地重复。当托尼晚上叫道,‘救命……杀人啦……放下枪’,即使是老太太也有充足的理由认为它是在重复最近听到的话。它之所以重复那些话是由于——由于什么?”
“快讲吧,查理。”伊登说。
“由于这之前发生的事。我在考虑是什么使它叫起来——也许是秘书马丁·桑恩卧室里突然亮出的灯光。”
“查理,你还知道什么情况?”伊登问。
“今天早上我在桑恩屋子里做些婆婆妈妈的收拾工作,我发现墙上的一处挂画被挪动了的痕迹。我仔细看了一下,注意到画是最近才被移动的。为什么画被挪动了呢?我把挂画掀起来,发现后面有一个像是子弹钻出的洞。”
伊登倒吸了一口气:“子弹!?”
“对,一颗子弹深深地陷在了墙中,一颗本来对准那个喊救命的不幸的人但却打偏了的子弹。”
伊登和霍利又吃惊地相互对视了一下。“嗯”,编辑说,“就是那支枪——比尔·哈特的枪——从容厅丢失的那支,咱们快跟陈先生说说吧。”
陈耸耸肩。“不用麻烦了,”他说,“我昨晚已经注意到客厅墙上那支枪空下的位置。我在垃圾桶里还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卡片,上面打印着:“赠给匹·杰·迈登。威廉姆①·斯·哈特,一九二三、九、二十六。”霍利看了看,点点头。陈接着说:“我整天都在寻找那只丢失的枪,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影踪。”
①英语中“威廉姆”的昵称为“比尔”。——泽注
威尔·霍利站起来,热情地和陈握了握手。“陈先生,”他说,“我想你是对的。”他转身对鲍勃·伊登说:“不要再向我征询意见了,你应该听陈先生的话。”
伊登点点头,“我会的。”
“仔细想想吧,”陈说,“听一个老太大的话,那多没面子啊!”
伊登笑道:“请原谅,查理。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陈微笑着说:“谢谢,那就这样定了?我想今晚不要交出项链。”
“不交,当然不交。”伊登表示赞同,“我们踏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路。从现在开始,我一切都听你的,查理。”
“你曾经也是个一流的预言家。”陈说,“度假中的邮差仍喜欢走长路——我在沙漠中也不会忘掉自己的职业。我们回到迈登庄园后再接着侦探。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迈登在那儿,把项链给他算了。但这样我们可不佩做正直的美国公民。如果我们交过项链就走开,真相就会被掩埋,罪犯也得不到惩治。现在项链的交易应该放在第二位。”他把有关托尼死因的证据收起来放回口袋。“可怜的托尼,今天早晨它还说我,嫌我话说得太多。结果这句话却像回飞镖一样刺中了它自己。我该去买菜了。十五分钟后在旅馆门口见。”
陈出去后,霍利和伊登在那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嗯,”编辑终于开了口,“我错了——都错了,迈登庄园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
伊登点点头,“是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呢?”
“整整一天,”霍利接着说,“我都在考虑迈登给我谈话稿的事。他没有任何明显的原因就打破了他一贯严守的做法。为什么呢?”
“如果是问我的话,还不如不问。”伊登说。
“我不是在问你——我自己有答案。借用查理的话,‘仔细想想’,这件事——怎么会这样呢?迈登知道有些习惯迟早是要有例外的,他接受采访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他需要新闻界朋友的帮忙,所以他这次放下了架子。我的分析对吗?”
“嗯,听起来很合逻缉,”伊登表示赞同,“有些事听起来确实是这样。我离开旧金山时告诉爸爸,我很希望能遇上一桩神秘的谋杀案。现在离我期望的差远了。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没有作案动机,没有谋杀。什么都没有。我们甚至无法证实有人被杀了。”他站起身,“我该回庄园了。庄园——我在那儿能干什么呢?四处游荡、漫无目的。”
“你跟好你的那个中国同伴,”霍利建议道,“那家伙不错。我觉得他会和你共渡难失的。”
“希望是这样。”伊登答道。
“要睁大眼睛,”霍利补充道,“不要冒险,如果需要帮助,不要忘了通知威尔·霍利。”
“绝对不会忘的。”鲍勃·伊登答道,“再见,也许明天就能见到你。”
他走出门去,来到“沙漠边缘”旅馆前,在路边等候。今天是星期六,埃尔多拉多挤满了牧场主、农夫,个个都是瘦瘦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穿着咔叽马裤和花色的代木工装——在这些简仆的人们看来,这儿便是都市。路对过是理发店、台球房,很多人聚在那儿掷骰子,另外一些人斜靠在杨树木段上,谈论着公路,庄稼、政治。跟他们相比,鲍勃·伊登觉得自己像是火星上的来客。
不久陈开车过来了,在街上拐了个弯儿,把车停在小伙子面前。伊登上了车,他看见这位侦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旅馆的门口。伊登坐稳后,随着陈的目光望去。
一个男人从旅馆里走了出来——这个人与周围穿戴随便的牧场主、农夫迥然不同,非常显眼。他穿着一件紧紧的、一直扣到下颚的风衣,一顶毡帽低低地压到戴着墨镜的眼睛上。
“知道那是谁吧?”伊登说。
“嗯,”陈答道。车沿着街道往前行驶。“我想柯拉尔尼旅馆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他们的损失也许会是我们的收获。”
他们驶离中心大街后,查理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
“还有好多事要做,”他说,“疑团需要进一步揭开。不过,尽管远离家乡,有老朋友的陪伴还是很甜蜜的。”
鲍勃·伊登吃惊地看着他。“老朋友?”他重复道。
陈微笑着说:“我在蓬奇鲍山老家那儿也有辆车,正等我回去。现在开车使我想起行驶在檀香山街道上的情景,我的老车伙伴,久违了。”
他们穿过那两座山,前面天空呈现出日落时的壮美景象。陈不顾道路崎岖不平,油门开得很大。
“哇,查理!”伊登叫道,他的头差点穿透汽车顶篷。“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陈边说边减慢了速度,“没有用。我还以为这辆小车能把我想家的念头颠出去呢。” 第八章 一场友好的小游戏
有好一阵子,陈一言不发地驾着车,鲍勃·伊登也陷入了沉思。阳光在灰色的沙漠上变得越来越柔和了,树影变得越来越长。远处的山开始罩上了紫色的霞光,风也开始躁动不安了。
“查理,”鲍勃·伊登说,“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这片沙漠?”查理问。
伊登点点头。
“见到沙漠我很高兴。我一直想往见到不同的环境,在这儿绝对是见到了。”
“是的,和夏威夷不一样吧?”
“嗯。夏威夷群岛就像那串菲利摩尔珍珠散浮在海洋上,四周都是水,空气很潮湿,雨被称为液体阳光。这儿我见到的完全是另一幅画面。空气干燥得像陈年的报纸。”
“有人告诉我,如果你努力的话,你会爱上这个地方的。”
陈耸了耸肩。“就我个人而言,我要把这个‘努力’留给别的地方。沙漠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我还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伊登笑道:“夜晚又来了。我期盼那些明亮的灯光,和几位好朋友到欧·法雷尔大街的小餐馆,桌上放着矿泉水——并没有什么奢求,只要身边有人陪伴。”
“这样想很自然。”陈表示赞同,“年轻在你心目中像一支歌,渲泄和欣赏共存。正因为你,我更希望咱们能早点离开迈登庄园。”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等着瞧。我知道年轻人不喜欢这样做,但必须这样。就我个人来说,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做饭买菜并不是我理想中的度假方式。”
“好吧,查理,如果你能坚持,我也能坚持。”伊登说。
“好小伙子,有精神!”查理说,“咱们面对的问题并非无趣。这是个很特殊的情况。在檀香山,如果让我去破案,一般都会比较明朗。有人被杀了,线索很多,我可以一条一条地去调查。这儿却不同,要去揭开一个秘密我还得问问自己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你说得很对。”伊登笑道。
“不过有一个事实极其明显——近来某天晚上迈登庄园里有个人被谋杀了。到底是谁,为什么被杀,谁是凶手——这类简单的问题还有待澄清。”
“那么我们接下去应该干什么呢?”伊登感到无助。
“鹦鹉夜晚的呼叫,那只可怜的鸟悲惨的结局,那个被挪动的画挡住了的子弹穿孔,那支从布满尘土的墙上消失的老枪,如果我们能从这些细微的线索发现谋杀原委的话,我们将无比荣幸。”
“有一件事我搞不清楚——”伊登说,“迈登是怎么想的?他知道吗?是不是那个狡猾的桑恩向他隐瞒了一些事实?”
“这些问题提得很好,”陈表示赞同,“我们最终会找到答案的。记住,我们最好不要和迈登交朋友。我希望你没有告诉他发生在旧金山的一些事,譬如那个沙克·菲尔·麦多夫的奇怪行径。”
“没有。很奇怪,我还没跟他提起过。现在麦多夫在埃尔多拉多出现了,我刚才还在考虑回去要不要和迈登讲这事呢。”
“啊?你在报社不是说过一切随我的吗?”
“是的,我说过要听你的。”
“那么,对迈登要多来些胡玛力玛力。对他不能期望太多。你如果告诉他麦多夫的事,他也许会说再把交易地点换到纽约吧。后果会怎样呢?你离开了,他离开了,我也离开了,那这儿的悬案就永远也结不了了。”
“我想你是对的,”伊登说。他们在暮色中加快了车速。路过达特城开发处的小办公室时,那儿已经没人了。“我觉得儿所说的谋杀案可能是发生在周三晚上。”
“你这么判断有什么证据吗?”陈问。
鲍勃·伊登简单他讲述了波拉·温德尔那天晚上的经历——桑恩在门口见到她时明显地不安,而且坚持说迈登不能直接和她对话。最重要的是那个姑娘在院子里看到一位矮小的留着黑胡子的淘金人。陈专注地听着。
“这是一条很好的新线索。”他说,“这个黑胡子的家伙可能是个重要的人物线索。那个姑娘是不是经常在这个地方活动?”
“是的。”
“她能保守秘密吗?”
“我敢保证她能。”
“不要相信她。话说得太过可能会招致后悔。不管怎样,还是请她帮着注意一下那个黑胡子的家伙。说不定他是我们破案中重要的一环。”车开到了迈登庄园所在的小绿洲。陈查理接着说:“回到院子里后,要和原来一样,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样子。你再和你父亲打电话的时候,你会发现他已经了解这儿的情况了。我给他发过电报了。”
“你发了?”伊登说,“我也给他发过了两次。”
“那么他一定清楚了。我还提醒他注意,这儿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除了电话机旁的人可以听见,还很容易被屋里其他人听见。”
“呀——你想得真是太周到了。”
大门开了,陈把车开到院内。他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又得去准备晚饭了。记住,我们要等着瞧,耐心点。单独会面时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人看出我的身份。今天中午我的话就不够小心,‘无法挽回’这个词从这么一个低下的、没有文化的阿康嘴里说出来有些不相称,真应该用‘完了,没救了’之类的话。以后我可得尽量用土里土气、让自己显得很无知的词,譬如把沙拉叫杂拌菜。再见,祝你好运。”
客厅里,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迈登坐在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前处理信函。鲍勃·伊登进来后他抬起头。
“你好,”他说,“下午过得愉快吧?”
“非常愉快,”小伙子答道,“相信你也一样。”
“我可不愉快,”迈登说,“就是在这儿我也逃脱不了生意场上的事。邮件堆了三天没处理了,我赶了一下午的工作。你来了,马丁,”他看见秘书进来又加了一句,“晚饭前把这些邮件发了,还有这几封电报也需要发出去。开那辆小车去——那辆车适合在这儿的路上跑,速度要快些。”
桑恩把信收拾了一下,熟练地折叠并挨个儿装入信封。迈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壁炉前。“阿康把你带回来的吧?”他问道。
“是的。”伊登答道。
“他的车技还不错吧?”迈登又接着问了一句。
“无可挑剔。”
“阿康真是个不一般的伙计。”
“噢,这倒不是。”伊登漫不经心地说,“我听他说起它曾在洛杉矶开过运菜货车。这是我从他那儿得到的唯一一点信息。”
“他很沉默,是不是?”
伊登点点头。“沉默得像只牛。”
迈登笑了起来。“噢,忘了告诉你了,”桑恩出门后他接着说,“你父亲没有来电话。”
“没来?噢,他一般得傍晚才回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今晚往家里打一个。”
“希望你打一个,”迈登说,“我不想做出不好客的事,但我急需离开这儿。今天来的邮件有些事——你明白——”
“当然。”鲍勃·伊登答道,“我会尽力相助的。”
“太好了!”迈登说,“我饭前想稍稍睡一会儿,这样有助于我的消化。”鲍勃·伊登第一次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富翁露出从未有过的人情味儿。迈登悠悠地看着面前这位小伙子,说:“你还体会不到,你这么年轻——我真羡慕你。”
迈登出去了,鲍勃·伊登在客厅独自一人翻看他刚从埃尔多拉多买来的洛杉矶报纸,他时不时看见阿康矮胖的身影无声地进进出出——布置晚饭的桌子。
一小时后,在这一小片孤零零的沙漠之中,他们又开始品尝阿康的手艺。味道和鲍勃·伊登想像中饭店的美味佳肴很不相同,但吃起来也很不错,阿康显然费了不少心思。当阿康端着咖啡再次进来时,迈登说:
“阿康,在院子里生堆火。我们要在外面坐一会儿。”
中国伙计顺从地走开,按吩咐的去做了。伊登发现迈登正用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微笑着站了起来。
“噢,我想爸爸现在该从球场回家了。”他说,“我马上就去打电话。”
迈登迅速站起来。“我去打吧,”他说,“告诉我号码就行了。”
小伙子告诉了他号码,迈登拿起电话,声音威严地说了起来。
打完电话,迈登对伊登说:“顺便问一下,你昨晚想说起旧金山发生的一些事——那些曾经引起你父亲警惕的事,是些什么事呢?——你不介意跟我讲讲吧?”
鲍勃·伊登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回答。“噢,那只不过是侦探的臆想。我倾向于认为那些事仅仅是生拉硬扯的拼凑,你要知道。”
“侦探?什么侦探?”
“噢,我父亲很自然和不少各色的侦探有来往。他们中有一个报告说一个有名的惯犯到了旧金山而且对我们的珠宝店发生了兴趣。当然,这也许并不具有什么意义——”
“一个有名的惯犯?是谁?”
鲍勃·伊登并不善于编造谎言,他犹豫了一下,“我——我记不起那人的名字了。英国人,好像叫——利物浦·科德,不太确切了,反正类似的名字。”他嗑嗑巴巴地编着谎言。
迈登耸了耸肩。“哼,如果我们这笔交易泄露出去的话,责任全在于你们那一方。”他说,“我的女儿、桑恩和我一直都非常小心谨慎的。不过,我也倾向于认为这只不过是生编硬凑,像你说的那样。”
“嗯。”伊登赞同道。
“咱们出去吧。”富翁邀请道。他们来到院里。那儿露天的炉子中正冒着高高的火苗,映的周围的柳条椅子红通通的。“请坐,”迈登说,“来支雪茄——噢,你喜欢抽自己的烟,是不是?”他点起一支雪茄,靠在椅背上,注视着黑黑的天空。“我最喜欢在外面坐着,”他接着说,“也许有点凉,但和沙漠更接近了。你注意到这儿夜空中星星有多明亮了吗?”
伊登吃惊地看着他。“当然——我已经注意到了,”他说。“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早就注意到了。”伊登心里想。
屋里,桑恩正在拨弄着收音机。耳边一会儿传来一串恐怖的小故事,一会儿传来小提琴曲,一会儿又是健康美容的讲座,过一阵子又传来一个女人劝导过失者反悔的尖厉的声音。
“听听丹佛乐队的演奏。”迈登大声命令道。
“我正在找呢,先生。”桑恩答道。
“如果我不得不去听那个乱七八糟、让人迷惑的东西,”迈登对小伙子说,“我希望那些节目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翻山越岭而来——带着浪漫的气息。”收音机里突然播起一支明快的乐曲。“就是这个,”迈登点点头,“丹佛布朗宫的管弦乐队——也许我的女儿此刻正随着这支曲子翩翩起舞。可怜的孩子——她肯定在想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曾许诺两天前就去那儿的。桑恩!”
秘书出现在门口,“什么事,先生?”
“明天早上提醒我给伊夫琳打个电话。”
“我会的,先生。”桑恩说完就不见了。
“乐队一直在演奏。”迈登感慨道,“声音从丹佛传来,翻过高高的落基山脉。人真是变得太聪明了,但有些方面也在堕落。伊登先生,也许我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经常发现自己眷恋过去那些简朴的日子。我小时候住在农场上,冬天的早上去在山谷的小学校上学,真希望自己有个雪橇——艰苦的岁月、逼人奋发的岁月。唉,我真不该把话题扯到那些事上。”
他们静静地听着音乐,但不久又传来一则床头故事,引起富翁满腔怒火,吓得桑恩赶快关了收音机。
迈登坐在椅子里依然躁动不安。“咱们打桥牌人手不够,”他说,“咱们打打扑克,消遣一下怎么样,小伙子?”
“好主意。”伊登答道,“不过,我担心我不是您的对手。”
“噢,那没什么——咱们定个限度。”
迈登站起来,很迫切的样子,“走,咱们到屋里。”
他们进了客厅,关上门。几分钟后,三个人围在桌边,坐在了明亮的灯下。
“‘J’为主牌还是换张更大的?”迈登说,“一分两毛五怎么样?”
“嗯——”伊登答道,心里摸不着底。
他没有把握是有充足理由的,因为这扑克游戏就好像成了人生游戏。他在大学里玩儿过这种游戏,和报界的朋友也玩儿过,那时候还算可以,能够保住自己。不过,与这儿的扑克游戏相比,那些只能算是儿童娱乐。迈登不再是那位注意到星星有多么明亮的人了。他现在注意的是牌的花色,爱抚地摸着每一张牌。这就是迈登——投机商、大赌徒,拥有铁路、炼钢厂,而且掌握着几个海外小国的经济命脉;这个迈登在华尔街忙了一天之后,晚上还曾一度到四十四街的赌馆去消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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