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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钟声度花影(清穿)-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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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天,我们还是不得不回王府了。元寿和天申同时染上天花,移到了庄子上去养病。

卓雅跟我商量:“姐姐,你在宫里种过痘,大约不碍事的,能不能跟过去照料她们母子几个?兰沁虽然是个妥当的,可孩子这样,难免她不慌。紫堇就不用说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王府这边,王爷三天两头出差,我不在,只怕——”

在王府又收拾东西,赶紧去密云的庄子上。

紫堇一见我,抱着就哭:“姐姐,我真后悔没听你的话,天天压着他读书,他还那么小——我真是中了邪了,利欲熏心,要是天申有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

我骂道:“放着孩子不管,在这里抹眼泪掉鼻涕的,是个什么事儿?这出痘是没办法的事,好好地照顾着,兴许就好了。世上的人都逃不过此劫难,可世上还是有这么人活着不是。”

她这才忙着去看管孩子。

红李多年没回庄子了,我让她回家看看,她不肯。从她额娘过世,她就再不肯跟我念叨要回庄子上住。陈青年岁已经大了,不再打理庄子,只从旁参赞协理,红李的大哥放出去做了官,如今庄子是她二哥管事。

当年的绿茶和绣衣,已经有了几个孩子。当年能捡回一命,又在小康之家有了安身之处,故也满足。

红李说起她们,就感叹:“她们真正是因祸得福,本以为小命就要没了,没想王爷将她们许给了我的两个哥哥。我也是,那一日,要不是格格让我早早回家躲着,只怕——这么想来,其实王爷对我和我们家,已经够恩宠的了。

我包衣奴才出身,若在王府留下子息,怕也是位分不高的。这么一想,就觉得这样也好,清净。看紫堇格格那个样子,我就觉得揪心。她父兄还是做官的。往常我想不开,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可现在,我真的不那么想了,很满足。”

我拉着她的手说:“你能这样想,是你的福分,也是我的福分。我们娘儿俩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还得好好过下去。我在,自然不必说。我不在了,紫堇和天申也会照顾你。”

从来安稳沉静的兰沁,这回也慌了,每日里将丫头婆子使唤得团团转。有一次,有个老婆子卖老,她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因她孩子病着,这麽麽再有来头,也是吃了个哑巴亏。兰沁一向与大福晋亲厚,多年管家,她一句话的分量,比两个位分比她高的侧福晋还重。平日里宽厚待人,公平做事,没想到,发起火来,也是个能烧死人的。

因为我知道这两个孩子会平安无事,所以倒没有那么心焦。我素来在下人眼里严谨,在王府中的地位也很微妙,所以,见我倒了庄子上,跟来的下人收敛了很多。本来,主子到了别院,会对下人宽待一些,为的也是能让他们松口气。

不过,这次却不是来消闲的,他们委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本来康熙皇帝早在二十一年就曾下令在全国范围里接种,他在《庭训格言》写道:“训曰:国初人多畏出痘,至朕得种痘方,诸子女及尔等子女,皆以种痘得无恙。今边外四十九旗及喀尔喀诸藩,俱命种痘;凡所种皆得善愈。尝记初种时,年老人尚以为怪,联坚意为之,遂全此千万人之生者,岂偶然耶?”

顺治因出痘英年早逝,康熙本人因小时候出过天花而被皇太后立为皇帝。所以康熙重视天花的防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然而,一来这几年来,朝廷不安稳,二来孩子小,怕贸然接种孩子承受不了。

孩子难受,做娘的更难受。

我到的第三天,孩子们的身上和脸上出现皮疹,有经验的麽麽们知道,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两个孩子在同一个院子里,便于照顾。我每日里也帮不上忙,只是关注着丫头婆子们的情绪,想办法坚定她们的信心。人的信念是很奇怪的东西,如你对什么东西坚信不疑,老天有时候会给你惊喜。

又过了三天,疱疹出现,麽麽们松了一口气。当脓包疹开始结痂,兰沁和紫堇提起的一口气终于泄了。两人足足躺了三天,就在孩子们的房间里,支着睡榻。

我叫来红李的二哥,给庄子全面消毒,虽然这样未必有作用,但也能安慰一下这些日子来草木皆兵的众人。

红李的二哥派人给王府送信,过了几日,卓雅便命人接我们一行人回王府。

八五十五年十一月,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祸乱西藏。消息传到京城,百官震惊。这时候,年羹尧的作用日益凸显,但此时他在皇帝面前,还是能谦恭做人。

可隐华担忧道:“此子即将飞黄腾达,其骄横本性必日甚,恐怕得派人盯着他。”

派谁去呢?这是个问题。

张玉是不能离开京城的,戴铎更是不行。

他曾在五十二年给胤禛写信说:“论者谓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处孤寡之手足易,处众多之手足难。何也?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而不知孝以事之,诚以格之,和以结之,忍以容之,而父子兄弟之间,无不相得者……至于左右近御之人,俱求主子破格优礼也。一言之誉,未必得福之速,一言之谗,即可伏祸之根。”并称:“当此紧要之时,诚不容一刻放松也!否则稍为懈怠,倘高才捷足者先主子而得之。”

胤禛大为光火,然而却还是安抚他尽心办事。朝堂上胤禛没有几个人,此子虽然好小聪明,然而倒也是个忠心的。不过,派他去监视年羹尧,恐怕他人还没到,年羹尧就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们二人在江南的时候好象共过事,以年氏的精明强干,戴铎去了,也是个废人。

为了这事,胤禛和隐华算计多日,也不能定下来。

康熙五十六年七月,策旺阿拉布坦遣将侵扰西藏,杀拉藏汗,囚其所立□。康熙令年羹尧全力经略粮草,为讨伐策旺阿拉布坦做准备。年羹尧为保障清军的后勤供给,再次显示出卓越才干。

年羹尧作为大舅哥,为胤禛效力本来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这一年六月发生的事情,让胤禛和隐华感觉十分尴尬。若是其他妻妾夭折了一个女儿,在王府算不了什么大事,然而这一次,是年玉媚的女儿没了。

玉媚本对女儿感情不深,虽然难过了几日,后来就又放下了,这也罢了。问题是她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也许,她故意如此,好让隐华后悔。

玉媚服侍隐华多年,如果说隐华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隐华不是寻常男子,她这样,纵然能令隐华心里不安,却绝不会能使隐华后悔。

年羹尧因为妹妹在雍王府并不得宠,遂觉得胤禛靠不住。据张玉手下打探,九阿哥借门人行商,多次前往四川与年氏接洽密谈。胤禛得知后异常恼怒,在菊苑找个由头厉声训斥玉媚。

偏玉媚傲然以对,使胤禛更加下不了台。玉媚岂能不知道自己二哥对胤禛的重要意义?她故意如此,也算是出了多年来的一口恶气。

十一月皇太后不豫,上省疾慈宁宫。发布诏书,回顾一生,阐述为君之难;并言自今春开始有头晕之症,形渐羸瘦;特召诸子诸卿详议立储大事。

大学士李光地仍然认为,诸皇子中只有八阿哥最贤,堪担太子重任。朱天保等人仍旧举荐废太子,也有人举荐胤禛和十四阿哥。如今,几派人马势力基本相当,闹得康熙十分不安。

十二月皇太后逝。康熙帝亦病七十余日,脚面浮肿。三立太子的事情不了了之,康熙并决定从此再不立太子。

康熙五十七年二月,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康熙帝于行宫训斥之,以其知而违旨上奏,实乃不忠不孝之人,命诛之。

此令一出,朝野哗然。

康熙因为策旺阿拉布坦之乱久未平定,本欲御驾亲征,无奈即使有当年雄心,却再无当年之力,且诸皇子明争暗斗,他也不敢远行。这时,十四阿哥已经三十岁,练兵多年。康熙遂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因为胤禛曾经举荐过十四阿哥为大将军,他对这个亲哥哥的对峙之心软和了很多。更由于八阿哥九阿哥等人并没有真正全力协助他夺储,而是隐藏了一大部分暗处的力量,遂也疏远了八阿哥等人。

十月,上命皇十四子胤禵为抚远大将军,进军青海。正如隐华所预料,他举荐年羹尧做他的后盾,总理后勤。于是皇帝升任年羹尧为四川总督这是胤禛和隐华所乐见的,然而,深藏的隐患也让他们揪心不已。

有一日,隐华对我说:“如今能说动侧福晋的也只有格格了。大军出行,十四阿哥的翅膀已经硬了。如果年羹尧有二心,功亏一篑也。”

九自康熙四十九年,我就再也没有进过菊苑。

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玉媚在院子里采花。衣带飘飘,在秋风中,她羸弱的身躯几乎要飘起来………………

看见我,她冷冷地说:“宋格格今日来做说客?”

她本不是凡品,乃将来的皇贵妃,正如她自己多年前所说,心中的杀伐决断,不下于年羹尧。她只是这些年来,因情而废,庸懒自苦而已。

她乃第一侧福晋,可我也不想给她行礼,一挥手,说:“都退下!”

我的丫头退出去等我,玉媚的丫头却看着她的脸色。

我不语。

年氏乃说:“退下。”

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二人。她冷淡地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客气。

“侧福晋这些年来糟蹋自己的身子,若是想让先生不安,是做到了。可是若想让先生后悔,却是不可能的。”

她冷冷地说:“我的事情不容格格操心。”她把格格二字咬得很重。

我一笑:“先生要我来的。否则我才不管你是死是活。”

“他?”玉媚瞬间失神,但又缓过来,狠狠地问:“他要你来干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还是满脸的笑:“他曾经是我的爱人,我一直叫他隐华,当着王爷的面也是。”

“什么?”

她后退两步,不肯相信:“不可能,从我来王府,就没见你们来往过。格格即使想激怒我,也没必要让自己——”

“正因为没必要,所以,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来往与否,是我们二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彻底被激怒了:“我不信!虽然王爷因你伴他左右多年,宠信依靠你是可能的。从江南回来,你是变得美貌了一些。但是,宋红玫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绝对不是能颠倒众生的人!”

“我确实不是,”我冷冷地说,“可是并非美貌才能觅得有情人。”

她突然笑了:“你说的是曾经,也就是说,现在并不是。”

“侧福晋聪明。我也从没有说过,我是他的爱人。”

“这么说,你和我是同样的人?”

“也不是。”

“为何?”

“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

“以宋格格的聪明,自然不会在一个明知没有指望的人身上下太多工夫——”

我忽略她的嘲讽,淡淡一笑:“以侧福晋的聪明,在一个明明已经放弃的人身上下如此工夫,也是——”

她噤声,头高高地仰着,看浮云往来。

“我们都爱过他,但我们都放弃了。因为我们知道,他爱的只有一个人。为了这个人,他能牺牲一切。侧福晋,放手吧。现在时机微妙,你的那个哥哥,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因为你,毁了隐华的一生心血,往后——”

我言尽于此,转身走了。

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我点破了她的心事,但愿她能有所醒悟。

玉媚在身后喊道:“姐姐,留步!”

我回身看她。她扑过来哭:“姐姐,你说,我做错了吗?我真的做错了吗?为什么女儿家处处就要受禁锢,连所思所想,都不能自由?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做主?我们是为了什么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如果只是为了给男人生儿育女,我们长个肚子也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有头脑,有思想,尤其还要让我们有一颗为错误的人错误的事而跳动的心——”

为什么?谁知道?

“傻孩子,因为经过几个轮回之后,女人就不用这么苦了,这一切,都是为那个时候做准备的。”我哄她道。

她仰头,含着泪:“姐姐,真的是这样吗?女儿也有那样的一天?能自由的爱,自在地想,能读书识字,能为官做宰?”

“是的,有那么一天。只是比较晚一些,我们多托生几次,就到了。”

“姐姐,为什么你知道?你见过吗?你去过吗?”

本来她只是随口问的疯话,可我还是说:“是的,我去过,我见过。我就是在那里遇见先生的,那时先生名叫隐华——”

“先生也去过了?”

“他都忘记了,他不认我。而我,这一世名分早定——”

玉媚是个聪明的,问:“那姐姐为什么又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不放心王爷——”

至此,我真正地成为这个王府的知心大姐,雍亲王的所有妻妾,都叫我一声姐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快要遗忘的另一世,邻居们称我是“姐姐王”,因为我把弟弟欺负得死死的。

唉,弟弟命运多舛,哪怕是在另一世,也不由得为他伤心落泪。

十玉媚一改庸懒习惯,央大福晋为她延医调理身体,又给她哥哥写了一封信,让王爷托人带给她哥哥。

这一日,隐华叹道:“她能想得开,是我们所有人的福分。”

胤禛问我:“你究竟给她说了什么?”

我摇头:“女人之间的话,不能说给男人听。”

“有什么不能说?”

我嗔怪道:“你就是不如先生聪明,你看,先生就不问。”

隐华摇头说:“格格别害我,我可不知道。我不问,是因为我觉得,格格一定能做到。如果格格都做不到,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我叹息;说:“虽然我并不想把自己的丈夫推到别的女人床上去,可是,我还得说,玉媚必须有儿子在膝下,否则,后面的结果将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隐华点头不语,胤禛亦不语。

我唱独角戏:“这一年她调理身体,还可延迟一些。只是她哥哥,是个精明的,如果他回京,让他们兄妹二人见一面,眼见为实。只是一封信,不足以取信于年羹尧。”

五十七年,另一件大事也许得提一提,那就是大学士李光地,去世了。他病逝时,康熙帝深为震悼,谕朝臣曰:“知之(李光地)最真,无有如朕者;知朕,变无过于光地者。”其死后被谥“文贞”,加赠太子太傅,并列清初一氏名宦,诚非过誉。

也许这么说不应该,但是,李光地病逝后,隐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乃无双国士,所以很少把女人列为对手。虽然他尊敬我的意见,然而一应的计划步骤,他和胤禛从不告诉我,我也不想问。

虽然我一直提醒他,德妃不可小瞧了,他深以为是,但他还是认为,在一个男权之上的世界里,女人,翻不了天。他只加紧了对付十四阿哥的步骤,让胤禛告诉年羹尧,给大军的粮草供给,必须在胤禛允许之后才能调运。

康熙五十八年,胤禛终于找到了那个能监视年羹尧的合适人选。

这一年,胤禛认识了后来为雍正朝三大名督之一的李卫,李大人。他于康熙五十六年,花钱捐了一个官。入赀为员外郎,补兵部。康熙五十八年,迁户部郎中。

李卫在户部供职期间干了一件让胤禛刮目相看的事。当时分管户部的一位亲王每收钱粮一千两,加收平余十两。李卫屡次谏阻都不听,于是在走廊上置一柜,写着“某王赢钱”,使这位亲王十分难堪,只好停止多收。

李卫闲暇之余好看戏。有一天,粘杆处的人想办法将隐华送到戏园子里,正好与李卫挨着。隐华上前攀谈,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就让李卫对他心悦诚服。

放外任官时,胤禛成功地将他送到四川,摆到了年羹尧的眼皮子底下。

从五十八年,胤禛正式开始专宠年玉媚。我躲进圆明园里,再不轻易回王府。

元寿和天申逐渐长大,入学多年。

元寿得隐华真传,而胤禛经常把天申带在身边。两个亲额娘,倒成了无事人。对这个结果,兰沁自然满意,而紫堇自从那年天申因天花而九死一生,她终于明白,平安是福,遂淡了让天申争宠的心。

至于弘时,此时已经成家。胤禛拨了德馨园给他,有独立开的大门,前院与雍王府隔断,后院就在东书院一角。

兰沁一心帮卓雅理家,紫堇则常来圆明园与我同住。对我失宠,紫堇很是不理解,我也随她猜。

那个人的爱,不是我要得起的,而现在,我也不想要了。

我隐约知道,宋氏是在雍正即位多年后死的,我也知道,我之所以还没有被命运之轮送回去,是因为那个女人,风头正盛。十四阿哥贵为大将军王,皇帝虽然不再召德妃侍寝,但赏赐不断,果然是母以子贵。

这个女人的心计与野心,必然也日炽一日吧。

我不知道。

圆明园很静,东湖被胤禛改名为福海。他抽空带工匠前往踏斟地形,想把此处营造为蓬莱仙境。地名他都想好了,将来海子中如果真能堆起小岛,就称做蓬莱洲。

日子过得,真是云淡风清………………

作者有话要说:云淡风清的日子,真好,虽然,年轻时,都爱折腾。

19.观海登楼日未斜,晴空万里浮云霞(前篇)



康熙五十八年末,大将军王将策妄阿拉布坦的势力彻底赶出西藏,并追踪其残部。

康熙于五十九年二月册封新胡毕勒罕为六世□喇嘛,结束了五世□喇嘛之后的西藏宗教领袖不定的局面。

至此,十四阿哥在朝中的声望节节攀升,德妃娘娘多年经营,终于小有所成。然而,她从来不是喜怒形与色的人,接下来,她究竟会盘算什么,谁也不知道。

康熙五十九年五月二十五日寅时,玉媚诞下一子,小名福宜。这是近十年来雍亲王再添贵子。

因年羹尧为十四阿哥的大军保障后勤供给得力,康熙大肆赏赐雍亲王的年侧福晋,其例与大阿哥弘晖出生时同等,超过弘时弘历弘昼。

相比之下,德妃娘娘就显得有些过于冷静了,她的赏赐例同三阿哥弘时。按理说,年氏兄为她儿子的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她应该大方一些才对。

满月后,年氏进宫谢恩,皇帝赏了年氏几匹贡缎和一套首饰,德妃说她不敢超过皇上,只给年氏赏了一对金麒麟,一对金手镯。皇帝走后不久,她就将年氏打发了。

卓雅陪同进宫,皇帝因她这么多年来辛苦持家,赏了她一架苏绣围屏,德妃则给她赏了一盒东珠,几匹贡缎。

紫堇来圆明园消夏,栩栩叨叨地将这些王府的琐碎事情说给我听。

紫堇说:“年侧福晋居然对这些一点都不在意,尤其是,她居然将手镯分给了她的大丫头,只留下麒麟。另外又从皇帝赏赐中,给其他的丫头婆子分了一些首饰。”

我笑道:“这有什么希奇。玉媚出身大家,对金银玉帛何曾稀罕?留下麒麟只是因为吉祥,寓意送子。否则,若是别的什么,她也会分给下人。”

“可是,为什么德娘娘对她这么小气?她应该感谢她才对啊。”

我想了想,说:“她这么做,大约出于这样的考虑。第一,她向皇上表明,她不为十四爷结党,第二,她可能已经看出了我们的意图。如果是因为第二层意思,她就不仅不感谢侧福晋,还会很恨她。”

“你们究竟在盘算什么,我也不想问。只是,她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还是姐姐和王爷想多了?”

“宁愿是想错了,也不能不这么想。究竟为何,将来总会有一个答案。”

紫堇不语。良久,她问:“姐姐,你为什么不让爷给红李抬位分?她那么疼天申,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总想给她点什么,又怕忤逆了她,惹她生气。她也是养得跟姐姐一样,眼高于顶的。”

我叹道:“没用的。她家胞衣奴才出身,抬她的身份,其他如露叶、绿珠怎么办?他们的父兄可都是朝廷命官,品级比你我父兄更高。往年还有紫霞,如今她倒是得了大解脱,大自在了。”

紫堇也叹气。

我们此时在游湖,站在露台上,习习风来,畅爽无比。

我想了想,说:“他日如果我不在了,你和天申不仅要护她周全,还要给她送终带孝。”

紫堇嗔怪道:“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说不定我还走到你们前头呢。”

我骂道:“你这个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我大了你多少,你知道吗?”

紫堇说:“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她对天申爱如己出,我哪里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自然会——”

“天申是的纯孝的孩子。他其实比弘历更聪明。但因为他太纯,所以——”我不想解释。我一向不喜欢解释。懂我的,我引她为知己,不懂的,一百点也不通。所以,不想费力气。

好在紫堇虽然大大咧咧,却并不笨。弘昼虽然不如弘历讨长辈夸赞,但比弘历过得快乐任性得多。尤其是令王府上下人等称奇的是,胤禛居然由着他胡闹,也不责备。还常带着他出去玩。

紫堇知道这有我的原因在里面,也有其他的原因在里面。但她从不问,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安全自在地在王府里生存,过自己的悠闲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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