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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钟声度花影(清穿)-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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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问你宫中有没有?”
“没有。懋嫔娘娘从来没在宫中住过。册封大典她去了,接着就回来圆明园。据说原来这整个圆明园都是懋嫔娘娘的。皇上登基后,扩建了园子,在园子里临朝听政,轻易不回宫,才将其他后妃也搬进来。”
春秀不想去裕嫔的地盘问东问西。既然从宋氏这里打不开口,只好从皇帝那里打开缺口。
于是她问:“皇上究竟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呢?”
“皇上一向对后宫冷淡,所以子息艰难。宠幸过的女子一共就三个,早先是齐妃娘娘,后来是懋嫔娘娘,再后来是皇贵妃,皇贵妃没了以后,皇上就只宠懋嫔娘娘,再不看其他女子。前两次选秀只走了过场,几个世家出身的女子被封。其他都被撂了牌子。皇上说他年纪大了,不想再害年轻女儿家。”
春秀一琢磨,齐妃娘娘目前看来虽然已显老态,但其风流态度,年轻时必定不俗。皇贵妃她没有见过,听说是个厉害角色。至于这个懋嫔娘娘,她见过几次,看上去十分倨傲无礼,年轻的不必说,王府旧人她也不放在眼里,甚至从不给皇后请安。
她曾经问过熹妃,熹妃说因为她年纪大,比皇帝还大两岁,皇后也要叫她一声姐姐。
那么就是一个很老的女人了。但她见懋嫔那次,懋嫔并未施脂粉,举手投足,不过二十五六岁,即使往大里说,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她当初就是学懋嫔的无礼,结果反而给自己招祸。
春秀问:“高公公,你这么一说,似乎懋嫔从一开始就得皇上宠幸,其他人都没有长久,唯有她——”
“懋嫔娘娘生了皇长女和皇三女,都先天有弱症,没养大。齐妃娘娘的贴身丫头说,齐妃和皇贵妃的宠都是假的。齐妃娘娘得宠是因为会生儿子。皇贵妃得宠是因为皇帝要重用年羹尧。听说当年在潜邸,皇贵妃争宠,强要了懋嫔娘娘的东西,懋嫔娘娘给了她,却让皇上发毒誓,不准皇贵妃的儿子按皇族排行——听说,皇贵妃是被懋嫔娘娘气死的——”
春秀多少听过一些流言,尤其是皇贵妃临死前皇帝的谕旨,使得宫中流言满天飞。说是皇帝为了法办年羹尧,逼当时的贵妃自尽,许以皇贵妃的尊荣,否则就要打进冷宫。为不连累福惠阿哥,贵妃就自尽了,皇帝按承诺将福惠给皇后养。
春秀不大懂朝政和后宫的关系。她的父兄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官员。熹妃只教她如何模仿懋嫔,却并没有说懋嫔与皇帝的渊源。
虽然流言很多,但皇贵妃是被懋嫔气死一说,却是第一次听说。
她想问明白。
于是问:“懋嫔如何能气死皇贵妃?”
高无庸说:“皇贵妃从皇上那里得知懋嫔为报仇逼皇上发了毒誓,就去找懋嫔娘娘理论。那时候,贵妃的哥哥还是大将军,皇上很信任他,贵妃更是得皇上的专房之宠。
没想懋嫔娘娘根本就不把贵妃放在眼里,两只船在福海相遇,太监喝令多次,懋嫔都不给贵妃见礼。贵妃于是愤怒,厉声要懋嫔娘娘收回毒誓。懋嫔娘娘却说,邬先生正在等着年大将军钻进网里。贵妃回去就病了,后来去世。年羹尧接着就被赐死………………”
春秀问:“谁是邬先生?”
高无庸摇头:“只有潜邸的旧人知道。皇上登基后就退隐了,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是贵妃的情人,所以皇上要逼死贵妃,有人说他是懋嫔的情人,但,总之都说不通………………”
春秀头都大了,只好让高无庸下去,自己慢慢整理一团麻的关系。
六刘贵人与皇帝的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外边都传她重新得专房之宠。她走出万方安和,其他一直没有晋升位份的小主们都会嫉妒得似乎要把她吃掉。
但是,她虽然日日伺候皇帝,皇帝却一点晋升她位份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她很委屈,觉得专房之宠并不是什么好事,就是把后宫所有女人的事情一个人做了,还要被别人嫉恨。
雍正十年六月,清军于光显寺彻底击败噶尔丹策零叛乱。皇帝龙心大悦,又因为春秀的悉心伺候,身体逐渐又好起来。
没事的时候,春秀不再琢磨懋嫔皇贵妃之类的人,她们都死了,无论在皇帝心中占据了什么地位,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争宠。
她唯一担心的是熹妃。她看不透这个老女人——什么都有了,为何还时时处处,围绕皇帝做文章。
雍正十年八月十五,皇帝一家赏月,除了皇后不在,熹妃安排一应事务,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在临别时,五阿哥献了一坛子酒,说:“阿玛,去年因为儿子日日荒唐,忘了拿酒来。今日亏得魏珠提醒,刚挖出来。”
皇帝爱怜地看着这个儿子,叹道:“我也糊涂地过了一日又一日,竟忘了梅树下还有酒。”
春秀一直很奇怪,皇帝明明爱老五,却一心培养老四做皇帝,只因为弘历的额娘是旗人吗?尤其不解的是,这爷儿俩平日里见了面,跟老百姓家父子没两样,甚至更亲切,从来不行君臣之礼。
明明是团圆的日子,父子俩却泪眼汪汪。
弘历在一旁不是滋味,劝道:“老五,你别招皇阿玛了。”
裕嫔来打圆场:“天申,你也该回去了。”
五阿哥于是告辞离去。
四阿哥一直住在宫里,五阿哥却早就分了府。这个大家都明白,因为弘历是要做皇帝的,所以就不用麻烦分府了。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周到的熹妃却始终一言不发。春秀看不明白,这一家人以及这一家人的故事。
皇帝命高无庸将酒收了起来。自己和春秀歇了,一宿无话。
第二日,春秀算着也该下朝了。正寻思着,一个小太监先来了,对她说:“皇上今日不来了,请主子自便。”
春秀问:“皇上去了哪里?”
小太监说:“去了蓬莱洲。”
春秀一听这个地名就打哆嗦,但还是问:“去做什么?”
“奴才不知。”
蓬莱洲不是冷宫吗?
春秀虽然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想去看个究竟,于是要小太监安排船。春秀上了画舫,往蓬莱洲去。
门还是没锁,侍候贵人的宫女推开门,请她进去。
院子里宫女们仍旧在跳舞,却并没有看见皇帝。
贴身宫女去问,没人能回答,只是手比划着。宫女不懂,她却明白了,皇帝在方丈的亭子里喝酒。
才跨上桥,就看见高无庸正躬身侍立,几个侍卫守在桥边。按例侍卫不向她行礼,但让她恼火的是,居然又伸手拦住了她。
因这边有动静,正在喝酒的皇帝转头看见了春秀,于是说:“放她进来。”
她行了礼,在皇帝身边坐下。
皇帝只是喝酒,再不说话。
正是五阿哥昨日献的那一壶酒。春秀见桌子上还有一只西洋高脚玻璃杯,仿佛为她备的一样,就自己倒了酒,喝一口,觉得很甜。于是慢慢地品着,不知不觉地,觉得头脑有些不清醒了,也记不起自己喝了多少杯………………
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这时将她搂在怀里,抚摸她的秀肩,喃喃地说:“阿凡,你终于肯来看我啦………………”
阿凡是谁?
春秀迷糊着,却一直琢磨这个问题,以至于皇帝将她抱到正殿的榻上了,她还没有回过神。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皇帝今日确实很殷勤温顺,春秀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快乐。
第一次,她心甘情愿地献身于这个男人,她都忘记这个男人做她祖父也是合适的了。
激情过去,男人大汗淋漓,春秀忘情地沉醉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她就要睡去,男人在她额头留下一吻,喃喃地说:“阿凡,你回来了,我真高兴。”
说完,皇帝在她身边沉沉地睡去。
春秀酒意顿消,清醒地问自己,谁是阿凡?
年氏名玉媚,宋氏名红玫,谁是阿凡?
酒是五阿哥送来的,五阿哥——
裕嫔名紫堇,也与阿凡八辈子搭不上边。
春秀看眼前的皇帝,又变成那个糟老头子了。她嫌恶地自己穿好衣衫,离去。
出得大殿,她的丫头正侍立在外边。春秀一言不发,径自出院门,上了自己的画舫,命一直等候的小太监开船回万方安和。
春秀的泪水打湿了明黄的枕巾,她讨厌这个金色的牢笼,但她再也出不去了。窗外,月亮正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皇帝的梦里,是那个阿凡吧。
她没有梦。怀春的季节,她来到深宫,被熹妃看上,每日也不要她做别的,就是学那个图画上女人的一颦一笑。
有一天,她被派去伺候生病的四阿哥,心中不禁有了些糊涂心事,然而四阿哥身边美女如云,嫡福晋贤惠得简直不是凡人。伺候四阿哥到第三天,皇帝来了。熹妃跟着,命她给皇帝上茶,皇帝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虽然甚是威严气派,相貌也周正,年轻时肯定不错。然而与病榻上的弘历一比,却——
她这里转了千万个念头,皇帝也没说什么。倒是熹妃让她下去了。
第二天,她被叫回映水兰香。皇后封她为贵人。她无喜亦无悲,虽然她阅历浅,单纯,却也知道,这是熹妃筹划多时的初步成果。
封为贵人几年,她仍旧跟在熹妃身边当差。皇帝很少来看熹妃,她也从来没有得皇帝的任何恩宠。最初几个月,宫里的女人把映水兰香的门槛都踏断了,来看她,品头论足。
在九年六月以前,她一直是处子。后宫的女人慢慢地将她淡忘了………………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弘历,但有一天,熹妃赐死了一个与弘历说笑的常在。她就再也不敢了,牢牢地藏了自己的那点糊涂心事。
25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又中篇)
七
雍正十年十二月,皇帝赐皇四子弘历长春居士号,皇五子弘昼旭日居士号。
紧挨着圆明园,赐长春园给弘历,至于弘昼,因为早早地承继了懋嫔在什刹海的一切,没有另行封赏。
就在这时,刘贵人害喜。这是十年来,后宫第一次有了喜信。皇帝却并不十分喜悦。春秀知道为什么。
侍寝一年多来,每天早上,高无庸都会端来一碗汤药,她必须当着皇帝的面喝下。一开始她不明白,等明白过来,已经到了蓬莱洲的冷宫。
后来,她更是不敢轻易忤逆皇上。
只有那一次,皇帝认错了人,她一怒之下离开蓬莱洲。皇帝第二天直接上朝去了。忙着忙着,大家都淡忘了。
她曾经害怕皇帝会下手,但是皇帝却似乎接受了现实。加派了宫女、稳婆,太医每日来切一次脉。
稳婆年纪不小了,爱卖老,说些宫闱密事。春秀于是高兴,终于遇上一个知道潜邸旧事的老人了。
不料,稳婆并不很清楚懋嫔的事情,因为她只是听师傅王嬷嬷说过一点。只听说,懋嫔是个厉害角色,连不同的人生孩子该吃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
春秀追问,稳婆于是将当年宋格格审问王嬷嬷的事说出来,还说,那张食谱她背得烂熟,都不敢忘,皇贵妃的几个孩子都出生得顺当,就是命不好。
春秀就问皇贵妃的事。稳婆这下打开了话匣子。
当她听说年氏生下阿哥后就占了玫瑰园,十分不理解。稳婆说:“娘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懋嫔再厉害,没有子息,就没有地位。当时,先皇后娘娘都担心懋嫔知道了会闹(奇*书*网。整*理*提*供),结果懋嫔什么话也不敢说。”
原来懋嫔和年贵妃果然是有旧仇的。只不过懋嫔无后,年氏也是白忙活一场。
听了一会子闲话,春秀最大的心得就是:只要生下阿哥,就再没有别人敢欺负她。她对年氏的一句话尤其深以为然:“我也要争得应有的体面,不能让人小看了我所出的阿哥。”
雍正十一年,上封皇二十四弟允祕为诚亲王,皇四子弘历为宝亲王,皇五子弘昼和亲王,贝勒弘春为泰郡王。
春秀因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倒也安心养着胎。皇帝那里,熹妃另外派了一个贵人,两个常在伺候。
后宫新人笑旧人哭的事常有,春秀也好,其他宫眷也好,都习以为常了。
雍正十一年六月十一日,圆明园阿哥弘曕出生。春秀终于熬出头了。旧日嚣张习性重现,皇帝也不时看顾幼子,刘贵人的身价大涨,只是始终不升她的位份。
没多久,幼子被熹妃抱养,据说祖宗规矩如此。
春秀大闹万方安和,被皇帝派人送回了天然图画。自从害喜,皇帝就安排她住进了当年皇贵妃住过的园子。其实牡丹园她更喜欢,但那时她不敢要。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皇帝既然不肯抬她的位份,说明并没有对她用情。要不是自己偷偷离开蓬莱洲,阿哥她是生不下来的。这个儿子是她偷来的,她只能眼睁睁地被熹妃掠夺。
熹妃将来有一个皇帝儿子,这谁都知道。她不能得罪熹妃,但皇帝欠她的,必须补偿。刘贵人提出要住牡丹园。
皇帝劝她:“牡丹乃花王,就是她,也不争这个的——”
春秀怒气冲冲地质问:“她是谁?是年玉媚,还是宋红玫?或者是你那个阿凡?”
皇帝吃惊地看着她:“你知道阿凡?你怎么知道?”
他仔细一想,摇着头说:“朕明白了,那日是你,不是她。难怪你会有喜。既然是她赐给你儿子的,她定也愿意朕宠你。你就住牡丹园吧。”
皇帝说完,回了九州清晏。
春秀喜滋滋地入住牡丹园。第一仗她打赢了。
自此,刘贵人越来越骄纵,除了熹妃,她谁都不放在眼里。齐妃老了,儿子一个没剩下,只是在圆明园养老。裕嫔有儿子,却是个不成器的,虽然封了亲王,皇帝也喜欢,无奈裕嫔不得皇帝喜欢。
春秀知道,其他年轻的再怎么伺候,也不会有子嗣了,因为皇帝不想要。她最清楚,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因专房之宠而来,而是发生了意外。这个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八月十六,春秀看着皇帝上了蓬莱洲的汉白玉台阶,就让太监送她跟随而去。这一次没有那么好运,没进门,就被侍卫赶出来了。
她再也走不进那个孤岛——无论是福海中的,还是皇帝心上的。
她丧气地回了牡丹园,想要打听清楚谁是阿凡,她的行事做派如何。
春秀以看儿子的名义,来到映水兰香,径直找到老宫女露叶。
这个露叶,众人都尊称她为姑姑,而四阿哥弘历,则叫她姨娘。听说她也曾经在潜邸伺候皇上多年,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名分,连答应常在都不是。
八露叶没有告诉春秀阿凡是谁,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从不知道皇上还宠幸过这么一个人。但露叶姑姑很久没人说话,拽住她说了很多往事。
于是春秀知道,皇帝宠懋嫔,是因为她是孝懿仁皇后的宫女,皇帝宠齐妃,是因为那时齐妃美貌,至于皇贵妃,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年羹尧。
露叶说,在皇帝心中,最崇高的女人不是生母孝恭仁皇后,而是养母孝懿仁皇后。懋嫔在孝懿皇后死后,就代替孝懿皇后照顾年幼时的当今皇上,所以后宫中,包括皇后,都不敢轻视懋嫔。潜邸旧人都知道,皇帝不仅是懋嫔的丈夫,也是她的儿子………………
春秀这才知道,懋嫔得宠不是因为她独一无二的嚣张性格,而是因为皇帝当她是威严的母亲一般——这才是懋嫔几十年目空一切、荣宠不衰的真正原因。
她觉得自己被熹妃骗了。既然露叶都知道,熹妃没有理由不知道。但她又无法恨这个令自己在后宫青云直上的女人。没有她,刘春秀就只能像露叶一样,至死不能出宫,却连皇上的面都不能见到。
阿凡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刘贵人很多年。直到她临死前,已经是裕太贵妃的耿氏才告诉她,阿凡是皇上唯一的爱人,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一切。是她帮助雍正皇帝顺利登基。她从天上来,又回到天上去了。
春秀问:“大家都没见过她吗?为何别人都不知道?”
“除了我和弘昼,谁都没有见过她。”
“她为何喜欢你和弘昼?”
耿氏笑道:“因为弘昼是她的儿子。而我是生弘昼的人。”
春秀更糊涂了。但既然阿凡确实存在过,又是神仙,她就心安理得地瞑目了——谁能争得过神仙呢?
雍正十二年五月,上命弘历、弘昼入值办理苗疆事务。
弘昼十分不情愿正经当差,赖在接秀山房喝酒。
紫堇没办法,威胁说:“如果再不好好当差,我就把酒全都砸了,让人将圆明园和雍和宫的桃树全连根挖了。”
弘昼不上当:“你砸了酒,阿玛问我要,我就让他找你来。至于桃树,你挖就挖吧。武陵春色的桃树够你挖到下辈子,还不一定挖得完。”
紫堇气急,转怒为笑:“现在你阿玛宠你,你只管玩,等到弘历做了皇帝,看他不剥了你的皮。到时候,我绝不替你说半句好话。”
“弘历立了字据的。”
“弘历立字据的时候还不是皇帝,不是皇帝就可以反悔。更何况,天子替天行道,金口玉言,他随时都可以——”
弘昼顶嘴道:“你再逼我,我出家做和尚去。”
紫堇彻底没了脾气。
这时小太监来催:“宝亲王爷请和亲王爷去议事。”
弘昼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不去,再来麻烦我,让你吃板子。”
一个声音响起:“天申,你独自喝酒,给我留了吗?”
众人于是忙跪迎皇帝驾到。弘昼却跑过去,抱住皇帝脖子:“阿玛,我不想去当差!”
皇帝说:“不去就不去,拿酒来,我们去御舟上喝。”
弘昼大喜,让魏珠带着小太监去挖酒,自己扶着阿玛上到御船上。
弘历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出门一望,似乎是父皇和老五在御船的露台上喝酒。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正要揉揉,派去请人的太监回来了。
弘历问:“和亲王人呢?”
“回王爷话,和亲王陪皇上喝酒去了——”
弘历气急,一跺脚,也不干了。对小太监说:“备船,我也去喝酒!”
熹妃看着皇帝一天天老去,弘历逐渐接过权柄,十分高兴。然而熹妃在后宫的权柄虽然很大,能将后宫的年轻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不能动的人还是不能动,诸多掣肘,让她十分不爽。
作为一个女人,除了一个儿子,该有的其他幸福她一样都没得到。那个女人死了,把那个男人的心也带走了。凭什么她就该守着活寡,为一个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的男人打理后宫,不得有半点怨言?
本来以为,皇后死后,她能得到那个位置,但皇帝一点封她的意思都没有,还让刘春秀那个小贱人住进了牡丹园。
皇帝每一日的行踪,饮食起居她都了如指掌,她等一个机会,一个像雍正六年九月初九日那样的机会。她曾经害怕过,然而没有人发现其中的蹊跷。皇帝以亲王的礼仪葬了福惠,一切就结束了。厉害如懋嫔,居然也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这一件事让熹妃暗爽了很久,这是她做成的第一件有快感的事。她感觉自己都有点上瘾了。本来想了结刘贵人的小阿哥,但如果没了这个小阿哥,她就无法控制那个女人。她不怕皇帝,不怕任何人,但她怕自己的计划不能成功。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松手的——她是个周到的女人,一向很周到。
25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后篇)
九
雍正十二年三月的一日,皇帝独自在方丈的亭子里喝酒,不知怎么就觉得阿凡似乎在对面看着他。他遥望什刹海的方向,听到寺庙里的钟声响彻云霄。
他于是想起,阿凡说过,后人能接挑子了,他也就该离开了。
他抬头望明月,举杯喃喃自语:“阿凡,时候到了,我就来陪你!”
饮尽杯中酒,他吩咐说:“开船!”
高无庸奇怪道:“皇上,今日不歇在蓬莱洲?”
皇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高无庸吓得一哆嗦。
第二天,皇上问弘昼:“还有几坛酒?”
弘昼心虚地说:“只有三坛了。”
皇上说:“这酒你再不能喝了,都给我刨来,存在九州清晏。”接着又自言自语:“三坛刚好。一年时间足够了——”
弘昼是个有佛性的,忙打岔:“阿玛,你是要去江南吗?带我去吧,弘历不会饶了我的。”
皇上看来这个儿子一眼,慢条斯理地问:“你跟我去,你额娘怎么办?”
弘昼不说话。
皇帝语重心长地说:“时候没到,你就得待在这里。”
弘昼垂头丧气地告辞,出去挖酒。
五月,皇帝进熹妃为熹贵妃,裕嫔为裕妃,齐妃没变,进刘贵人为谦嫔。
春秀回到牡丹园,十分不满。她本以为,给晚年的皇帝生了一个儿子,至少能封一个妃位。眼看着皇帝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她怎能不着急?往后她位份低,皇帝又不在了,她的小阿哥被别人作践,她这做娘的如何自处?
没想皇帝在她正发脾气时,进了牡丹园。
她忙迎接不暇。
自从小阿哥出世,她就再没侍寝。今日皇帝主动来到牡丹园,如何能不喜出望外?就算她整日里盼着他死,也得是给小阿哥捞到一个护身符以后。
皇帝坐下,却不接她递的茶。春秀进退不得之时,皇帝开口了:“你今日的骄纵,不下于玉媚当年,朕在,还能护你母子。朕去了,你当谦卑自处,不要给后人招祸。故朕封你为谦嫔——”
春秀埋怨道:“我的位份低,娘家又没人,弘曕将来如何做人?”
皇帝说:“紫堇在嫔位上十几年,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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