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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行-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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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撇撇嘴:“怎么?很不可思议是不是?”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一点苦涩
夜里很静,一点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她说的每一个字句都异常清晰。冷幕白面上的情绪瞬间收敛,随即反问:“也许,但我相信这是真的,不过……”他轻吐口气,认真道:“这其实和转世一个道理。我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什么。也许还是个女人呐!”将身子凑近,好似重新认识她一般将她上下打量个遍,接着一只手拍上方拓肩膀,笑了:“怪不得你如此与众不同,我还奇怪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子。原来你竟是一千年后的人,这可稀罕……”
方拓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怎会看不出好友的这些话完全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
“谢谢!”短短两个字,倒尽了心中的感激。
“莫名其妙……”冷幕白摆了摆手,紧挨着她坐下:“有什么好谢的?这种事,我也帮不上什么。”顿了顿,视线重新移到她的脸上,轻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秘密呢?”
方拓抱紧酒坛,半晌后才幽幽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没必要瞒着你的。”
“兄弟么?”冷幕白唇色发白,良久才勾起一抹略显凄凉的笑,无声地吐出这三个字后又连忙别过头去,由于背对着篝火,他的脸面完全掩藏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了。
方拓在旁目睹了他脸上表情由期待到失落的种种变化,只能心下叹气。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举起酒坛默默灌酒,再不言语了。其实和她亲密的人当中,顾文宇和白仙衣年龄幼小,不会懂得很多。与江秋水的关系本就杂乱如麻,也是不能说的。只有冷幕白和余文杰不会像柳长风隆云那样逼迫自己。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同冷幕白相处最久。她不是傻子,又怎能察觉不出对方看她眼神中那越发浓烈的情愫?此次冷幕白邀请自己进山,恐怕也不是单纯的游山玩水那么简单。她怕,怕继续下去对方再难以自拔,自己到时又要伤害一位朋友。所以,她这些话,是警告,也是拒绝……
※※※
虽然还有两天才是青叶公子柳长风和天阙宫弟子卢喜妍成婚的日子,但京兆柳府已经是门庭若市了,提前前来道贺之人络绎不绝。柳家上下忙得是不亦乐乎,一派欢庆的气氛。
冷幕白和方拓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冷爷,您来啦?里边请……”
二人刚刚出现在门口,便被管家认出来了。赶紧小跑过来将他让进去。这边招呼着,那边已经有人跑在前面报信了。
冷幕白与这管家相识,进门之后聊起这几天都来了什么人,家主人身体可好之类的客套话。
带着面具的方拓跟着他们进了大门,柳家之人见她与冷幕白同来且两人态度亲密,也是不敢马虎,一路上客客气气,甚是恭谨。
这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庭院和穿梭忙碌的下人让方拓感到熟悉,这里,她是来过的,但那时与此刻的待遇岂止是云泥之别?恍惚中似乎回到了那飘雪的傍晚,忍不住轻叹一声,心下凄然。
这声叹息很轻,冷幕白竟然在周围喧嚣声中分辨了出来,他停步转身,正望见方拓眼中的神情,瞬间了悟过来。也跟着叹了一声,却不说什么,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这番动作落在旁人眼中,更引来了其他人的猜度,不知她是何等重要人物,竟让冷公子这般看重。可惜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面容清癯的中年人,便是前年那大街上那人人笑话,唯恐避之不及的疯子。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长风出现在前方。
“恭喜长风兄了……”冷幕白迎了上去,歉然说道:“本该早到几日,可惜有事耽搁了,兄长不会怪罪吧?”话到这里,面色暗淡许多。
柳长风观察他的神态,末了伤感地说:“乔前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逝者已去,幕白应节哀顺便阿。”顿了顿,又轻叹道:“你就算不来,兄弟也不会怪你的。”
“长风娶亲,小弟怎能不到?”冷幕白笑着说,语气十分轻松:“长风兄,过几日可就是你成婚的日子,咱们就不要说这些伤心事了。”
柳长风深深地望他,跟着也笑起来:“这就对了……”这时,他的眼睛瞄到了在旁微笑不语的方拓,心头不觉一跳,怔然问道:“这位是……”
“我来介绍下。这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才子,白浪白先生。”冷幕白好似才想到身旁有方拓这么个人,殷勤地介绍开了。
“白浪见过柳公子。”方拓抱拳,给了他一个微笑。她脸上的面具,挡的只是其他人的眼睛,柳长风肯定能认出自己的,虽然前段时间因岳阳的事闹得不愉快,但柳长风在她眼中仍是自己人。出现在这里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
柳长风面色一变,眼中迸发出炽热的色彩,直直看她片刻,接着又转向面色诡异的冷幕白,似乎明白了什么,“噢”的答应了一声,眼神刹那间恢复了平静。反手揽住冷幕白的肩:“咱们兄弟许久未见了,走,进去好好叙一叙。”说着话,却是再不看方拓一眼了。
轻轻用杯盖挑开了虚浮的茶叶,柳长风抿了口茶水,对身旁的冷幕白问道:“要我帮忙么?”
这是柳府后院的密室,现在也只有柳长风,冷幕白以及方拓三个人。
“我这不是来同你打招呼的么?”冷幕白挑眉浅笑:“你不会看着兄弟我一个人忙活吧?”华山距离京兆不远,有柳家这个地头蛇帮忙,他的复仇计划会轻松很多。
“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好过。”柳长风给他一个白眼,也跟着笑起来:“到时要人要消息,直接开口便是。”放下茶杯,他又看向方拓,温言道:“这段期间,阿拓有什么打算?”
“我会住些日子,然后去华山与幕白汇合。”方拓的目光投到冷幕白身上,后者牵动嘴角,接过话来:“马逢辰功力超绝,要对付他,可少不了阿拓这个超级高手。”
“那……”柳长风双目一亮,期待道:“婚礼上是否能听到……”说到这里马上意识到不妥,连忙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面容瞬间转为苦涩。而这番话,也换来了方拓的尴尬。
冷幕白见状连忙打圆场:“糊涂了不是?她现在的情形也不算太好,在你的婚礼上露面,保不准出门就被人追杀。”
柳长风干笑两声,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方拓脸上移开,换了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动手?可有妥善的计划?”他沉思半晌,皱起眉头:“若只是马逢辰一个人还好说,但华山派毕竟是名门大派,高手不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华山派可有你安排的人?他的那些弟子,多少也能了解他做的那些事情吧?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缺口?”
“哪能那般容易?华山派有分量的弟子,目前我是一个都不敢‘惊动’啊!生怕打草惊蛇。”冷幕白不紧不慢地回答。
此言一出,柳长风尚且没什么反应,但方拓却是身躯一震,略显惊讶地抬头。正与冷幕白扫过的视线相撞。对方的目光虽然在她脸上没做片刻的停留,但她敏感地在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下一刻便敛眉低头;收去眸底一抹微光;心绪却翻覆不定。因为她再清楚不过,明明冷幕白已经偷偷和马秋敬取得联系,并且已经收集了马逢辰不少的罪证……
※※※
出了柳府大门,方拓不觉轻吐口气,为了行事方便,她没有按规矩住在柳家,而是要返回冷幕白在这里置办的宅院。
原本,路上准备的礼物是要交给冷幕白转交的,可回头又暗怪自己小肚鸡肠,只因一次酒后的误会就如此生分地对待好友实在说不过去,也不应该,所以才有了这次柳府之行。当然,来虽来了,却也不免有些担心减免尴尬,好在先前柳长风的表现还算“正常”,如今出了柳府,虽知对方的心思恐怕并未改变,而且看待自己的目光依旧让自己有些不舒服,但总算过了这一关。
她这番小动作没有瞒过冷幕白的眼睛,后者微微一笑,调侃道:“你怎么很紧张的样子?”
方拓心情还算不错,听了他的话翻了翻白眼,但并未开口反驳。
冷幕白还要再取笑两句?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掠过的一抹黯黯阴云,到嘴边的话便缩了回去。扭头看了眼客来客往的柳府大门,柳长风正伫立于台阶上,满面微笑。不经意间,他的眉头颤了颤。
等远离了柳府,冷幕白突然问道:“你对我们对付华山派的事有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方拓自嘲一笑,之前他们商谈对付华山派的事情,她只能在旁听着,丝毫没有插嘴的余地。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势力没势力,论智谋心计,更不是几个好友的对手。只有身上的武功还算有点用处。这算不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她只觉郁闷气馁。
察觉到她的失落,冷幕白却是会错了意思,他微微一愣,不禁停住了脚步:“你在怪我?”
“怪你?”方拓回头,诧异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我一面向长风寻求帮助,一面却将马秋敬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你不觉得我做得过分?竟然一点不顾及兄弟情份。”一抹苦涩在脸上闪过,冷幕白说话的声音很轻
“怎么会?”方拓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轻轻一笑,摇头道:“你会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好友之间并不像自己设想中的那样亲密无间,虽然方才她感到有些意外,但心里其实也明白,这是难以避免的。
冷幕白凝望她好久,最后长叹口气,斟酌着字句说道:“我也是不得已,马秋敬的事情目前绝对不能暴露,否则前功尽弃。不过我可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方拓没想到对方这么在意自己的看法,似乎自己先前的回答并未让他放心,微微一怔后才又说道:“何必向我解释这么多?我还不了解你么?”
冷幕白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干笑两声掩饰了窘迫的心绪。
“闲来无事,不如逛逛街吧。”方拓提议道。
原来,这是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闹市,石板路上处处是热情叫卖的小贩,文质彬彬的士子与热情豪放的女子。他们的服饰色彩鲜泽,其言行举止都带着陕西特有的爽快。
宋时的京兆府,也就是唐代的都城长安,可惜显赫一时的大明宫只剩下残破的墙基。李白诗中的沉香亭也不见了踪影,这古代十一个王朝建都于此的名城,经过唐末五代的战乱,已然没有往日的辉煌了。但其文化底蕴却是这时其它城镇难以比拟的。城内仍然能看见雕栏玉砌,飞阁流丹的建筑,连那些幸存下来的佛塔道观,也是极尽典雅。
走在街上,仿若穿越了时空,置身于那中华文明历史上最为辉煌灿烂的年代。
方拓上次来这里是在冬天,加之心境的关系,没有体会到这一切,如今正值初夏,气候宜人,能如此贴近的感受一下盛唐文化的机会怎能错过?所以方拓的注意很快就被这些景致吸引住了,她走在前面,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身旁伙伴的心不在焉……
第一百章 英雄珍重(二十七)
在一片恭维祝福声中,卢喜妍安静的任凭侍女摆布,梳妆上头后,喜帕落下了,却没有人听到新娘口中那声细微的叹息。
红色的盖头,似乎将卢喜妍与外面喜气洋洋的世界隔绝了。也只有在遮掩下,她才能毫无顾忌的释放出自己的真实感情。先前那老僧入定般镇定的神态已经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幽怨。
一路上锣鼓喧天,炮仗不绝,好热闹。但传到她的耳中,只成了嗡嗡一片。在外人看来,能嫁给青叶公子可能是最大的福分,但谁能清楚她心中的痛苦?
浑浑噩噩的过了许久,突然座下一阵震动,花轿落地了。她也被人搀扶着走下轿子,儿就在这一霎那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盖头被掀开了一角,而在那一瞬间,她却清晰地看到了人群中的一双眼睛。心头猛地一跳:“她来了……”
柳长风的婚礼虽然不像余文杰那样出入的都是当世名流,但盛在奢华热闹。不在天子脚下,很多事情没了顾忌。论排场,与王孙贵胄相比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便暴露身份,带着面具的方拓一直隐在暗处,自然不清楚自己的出现在另一人心里掀起了多大地波澜。心内除了对好友衷心的祝福外,却有异样的情绪翻涌而出,她知道,这是羡慕。当日余文杰的婚礼,她也是这种感觉,平时尚不觉得什么,但好友各个成婚且出双入对的事实却让她产生很大的触动。也许,不能像一般新郎那样站在人前,光明正大的迎娶自己心爱之人,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拜堂之后就是酒席了。席中杯盏交错,欢声不断,这晚的宾客众多,可除了有限的几人,其他的方拓一概不识。自然就无人理会了,觉得自己只要心意尽到就好,这酒喝不喝下去也就没意思了。从角落里起身,本打算同好友打声招呼,但新郎柳长风要轮番敬酒,而冷幕白更是被熟人拉去疲于应付,恐怕近身不易。摇了摇头便默默离开,也许是因为心境的关系,与周围喜庆的气氛相比,她孤单的背影不免显得萧索落寞了!
回到住处,方拓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又不敢入睡。只因近日噩梦连连,总不得安眠。有些事情明明已经过去;却仍能在梦境里面目狰狞的提醒你的它的存在。心性再坚韧的人也受不了这种折磨。
长叹一声,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院中重重树影围绕着一潭波光粼粼的池水,四下寥无人声。
初夏的夜晚,不似春夜那般严寒,更不会觉得炎热。夏天的夜风也是和煦的,轻拂在身上,每一个毛细血孔都感受到这风的亲昵,泥土的潮气,潭水的湿气,混和着树叶鲜花的香气,弥漫在夜空里。这番感受让她为之一振,初时在柳府的那点愁绪,也渐渐消散了。
“皓月当空,清风作伴,若有好酒以供对饮,岂不是妙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方拓连忙回头,睁大眼睛轻呼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冷幕白自阴影中走出,将手中的酒壶酒杯放到方拓身旁的石桌上:“和那些人在一起有什么劲儿?还不如同你喝酒。”说到这里,他嗔怪地瞥了方拓一眼:“某人突然不辞而别,我自然跟过来看个究竟了。没想到那人心事很重,连被人跟踪都没察觉。”
方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在哪种喧闹的环境中都能被对方发现自己的举动。刚要开口解释几句,这时却又听见对方幸灾乐祸地说:“上次文杰说成亲新郎遭罪,我还不信,可看了今天闹洞房时长风的样子,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阿。”
“这次属你闹得最凶,小心你成亲的时候长风报复。”想到今晚闹洞房的情景,方拓忍不住笑出声来。
冷幕白这番话原本就是为了活跃气氛的,此时见她笑了,也并无之前看到的伤感样子,便放下心来,高声笑道:“谁让他这次人财两得?新娘子更是江湖上出名的美女。若是我,再累些也值得。”动手倒了杯酒,将酒杯递给她。
方拓接过酒杯,打趣说:“说到美女,你那个巧儿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阿!”话刚出口,她神情骤变。这才想起,冷幕白曾安排人手护送云巧儿来京兆,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冷幕白正低头给自己倒酒,并未发现她面上表情的变化,只是听她提起云巧儿,手里的动作不觉停滞,轻轻一叹,将酒壶放下,才讪讪道:“长风若要报复,只怕不能如愿了。我不成亲,看他怎么报复。”
听到“不成亲”这三个字,方拓更觉担心,连声问道:“云姑娘人呢?不是说来京兆了么?难道出了意外?”
“你想到哪去了?她怎么会出事?”冷幕白睁大眼睛看她:“我只是突然觉得京兆离华山比较近,我若开始行动,她一个弱女子实在让人担心,就又改了命令,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方拓见他神态不似作为且语气肯定,稍稍放心,可又皱起了眉头:“可你那句‘不成亲’是什么意思?你和云姑娘不是准备成亲了么?”
“是啊!”冷幕白语气轻松,目光却转向了别处:“可看了长风的样子,又有些怕了。”
方拓自是没傻到相信对方的理由,觉得事情实在古怪,可她也不能强迫冷幕白成亲不是?想了半天,只能说道:“你可得考虑清楚,别辜负了云姑娘的一番心意才好。”说话的时候,两眼却紧盯着他。
“知道知道,我会慎重的。”冷幕白不自在地摆摆手,接着挤眉弄眼道:“难得看你对一件事情这么看重,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方拓怔了怔才浅笑道:“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这歪瓜劣枣,得好好把握才对,作为兄弟,是在怕你后悔啊。”
“歪瓜劣枣?”冷幕白短促地吐口气,自嘲地撇嘴:“你不知道我多受欢迎。”
“难道不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方拓努力劝解。
“哈哈!”冷幕白面色一变,紧接着却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她的肩膀:“这么啰嗦,我看你越来越像老……”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妙,立刻看向方拓,见她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但不知为何,他更加痛恨自己了,抬手就煽自己一嘴巴。
方拓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牵动嘴角:“莫非你也觉得自己悔婚该打?”
冷幕白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知道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便知机地岔开话题:“在长风家里只顾着喝酒聊天,却没吃东西,现在倒有些饿了。你也是吧?我叫人准备吃的。”
方拓看了看月色,摇头道:“这么晚了,恐怕别人都睡了,何必打扰他们?”
“既然你体恤下人,那我做给你吃吧。”冷幕白搓着双手,又补充一句:“我手艺不错的。”
“还是我来吧!”方拓微微一笑,淡然道:“这可不是你该做的。”说完也不待他作何反应,便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冷幕白目送她远去,忍不住又给了自己一下……
※※※
夜宵被安排在书房,平时处理事务的书案充当了餐桌的角色。几样小菜很快就摆了上来。冷幕白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筷子,逐个品尝起来,赞不绝口。
方拓心里却清楚自己的厨艺恐怕还不值得被见多识广的冷幕白如此夸赞。但饶是如此,能被好友夸上几句,又见他大口大口吃着自己的菜,还是让她感觉很有面子。
方拓饭量不大,很快就饱了。而冷幕白却似饿极了般,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没想到你的手艺还真得不错,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菜。”冷幕白放下筷子,感叹着道。
“不是吧?你过去没吃过?”方拓一愣。
冷幕白看她竟是这种反应,哭笑不得地说道:“除了姓顾的那小子,我们这帮兄弟还没谁有这口福呐!”方拓的几个熟人中,除了顾文宇和白仙衣恐怕就没人试过她的手艺了。就算上次在杭州过年,方拓也不曾邀请自己到家中吃饭,他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了。
方拓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妒嫉,仔细想想只觉对方所言不假。与这几个有钱有势的好友在一起,她还真没进过厨房。
“这倒是我疏忽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取过茶壶,里面却是空的。起身要去泡茶,冷幕白面色微变,连忙拦住她:“这个怎好让你动手?还是我来吧!”
方拓那烧水“冲”茶的后世“大众化”方法被这帮人批评了好多次,却又懒得学那种在她眼里纯粹是浪费时间的茶道,见冷幕白揽了过去,也乐得轻松。
趁他烧水的功夫,动手收拾起书案,将饭前随意归拢的账册码放整齐。
水已经烧开了,冷幕白正要清具,这时却听到方拓的笑声。
“什么?”他抬头望去,只见方拓正拿着一叠的纸张饶有兴趣地翻开,一边还笑道:“你手下的能人不少啊!连人家小妾偷人都……”话到这里却嘎然而止,笑声也变成了抽气声。
“完了!”冷幕白心中暗呼。
“你怎么不告诉我?”方拓晃动手中的纸,面色凝重地问他。
“忘了!”带着鼻音吐出两个字,冷幕白面色阴沉下来,方才培养的好心情完全不见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忘了?”方拓皱眉:“还有没有更详细的消息?”烛光下,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近日有人重金向杀手组织紫蝶收买枢密使方俊养子顾文宇的项上人头。”她乍见这个消息,一下子失去了分寸。
冷幕白扭着头,冷冷地道:“我现在倒希望买凶的人是我呐!这个人可做了件大好事。”
“到底你怎么样才肯告诉我?”方拓见他如此,话里便不太客气了。
冷幕白被逼急了,便扔出一句异常僵硬的话:“你早与那小子断了关系,又何必管他死活?难道还要巴巴地赶过去帮忙保护他,趁机重归于好么?”
“你这算什么话?什么叫重归于好?”方拓突然有些泄气,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虚弱地说:“它毕竟曾竟是我师弟,你难道要我丢下不管?”
“师弟?”冷幕白目光凛冽,直射向她:“不是丈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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