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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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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惊的跳了起来,这才想起阿南弟弟的事,的确,我向建章营调了一队人马去接阿南的小弟弟。虽然我没有告诉曹定所为何事,但曹定应该是会知道的。至于冯家或者九弟知道不知道……现在看,连李济都知道了!
我立刻让李济平身,随手拟旨,又派了一队的亲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接应。此时的我,除了暗暗祷告千万别出事外,再无它想。
忙完再看李济,这老东西看着我嘿然无语。
“爱卿回去吧,”我叹了一口气,“今日天色不早,明日准时上朝。”我对他,也就只余这几句话了。
我就知道母后得着急生气。但我没想到母后会在坤宁宫院门口等着我。天寒地冻的,她老人家就那么倚门而望,让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愧疚。
母后一看到我,便连着上前几步。一句话不说,手先沿着我的袖口塞进来摸我的胳膊。
“儿啊,没伤着吧?”
“母后,我没事。一点伤也没有。”母后这一声“儿”,几乎让我落泪。我携了母亲的手,向屋子里去。
“回来也不先来看看娘,到底是……”母后没有说下去。
这宫中果然全是些多嘴多舌的东西,我的一举一动,全有人报给母后。
我们回到屋里,我忙让了母后榻上坐了。又去取旁边的貂皮褥子给母后盖腿。没想到,就在这时。门外已经有人高声通报:“楚贤妃到!”
我一愣,和我想的不一样!
“瞪什么眼,是娘叫她来的。”母后白了我一眼。
阿南风风火冲了进来,走得急,带来一身外面的冷气。她进来一看到我,也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飞快的向我和母后进了礼。她还穿着刚才与我在一起时那身衣服,显然她来得匆忙,也不知道母后是为了什么事。
“你们两个都坐下吧,身上的大衣裳也都脱了。屋子里热。”母后说。她看着我们两脱了衣裳,各自坐好。又让人给我们都上了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叫你们来,是为了向你们认个错。”
阿南先惊得跳了起来,忙要给母后跪下。
“别,好生坐着听我说。”母后声音严厉地阻止了她。也不看我们两个尴尬的表情,“这回皇上去了西北的消息是我走漏的。”母后直截了当地说,“人老了,嘴便多。那日看着自己膝下的媳妇们坐了一地,心里一高兴,嘴便没收住。说什么:也不知皇上厚衣裳带得够不够,又说什么:不知皇上是不是在毡帐里过的夜……”母后停住了,从眼角飞快的看了我一眼。母后的样子是真的自责,她的手是藏在貂皮褥子里的,可我还是看得出来,她的手在下面不停的抓摸。“直到楚贤妃死死盯了娘看,娘才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
母后说到后面,声音就有些变调,眼泪有些忍不住的样子。
“娘!”我叫了一声。我一直与母后十分亲密,私下里一直像小时候一样叫娘。母后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她不可能对我不好。到了此时,我又怎敢说母后不对。
我走到母后榻边,隔了褥子,握了母后发抖的手。
“我刚才听奴才们说,曜儿一身是血的回来了,心里真是难受死了。”母后落泪了,“我这该死的老太婆啊!”
“娘,这不怪你。”我安慰母后,“是有人有心想杀孩儿。”
阿南也起身跪在母后脚边,可她不说话。
“娘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呢!你们本该早早提醒娘的。你们有事不与娘商量,娘自然不知道这事是不该说的。娘还是从曜儿宫中小太监嘴里听说曜儿拿了御雪的衣裳,才推测曜儿是去了西北。”
我又看了一眼阿南。难怪她不说话,她早知道母后会指责到她。母后说“你们”显然是觉得阿南和我一起瞒人。其实我也并没有告诉阿南我要去西北,她是自己猜出来的。
“娘,没事的。”我哄着母后,“孩儿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后宫之中,咱们母子的身边,有想置咱们于死地的人啊!”母后从褥子里抽出了手,反抓住了我的手。她这么说的时候,还向着阿南瞪了一眼。母子一体,阿南就是外人。
阿南的脸上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知道,”我笑,“娘,这事您别管,倒是我上次说的裁撤后宫的事,娘考虑得怎样了?”
母后长叹了一口气,“娘管不了你了。”
其实我心里也不痛快,我宫中的太监竟敢把我的事逐一向母后报告。一举一动全在母后掌控。这样算起来,到底是谁在管理着天下?上一世,我就吃亏在甩手不管,后来死无丧身之地,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不许去处罚你宫中的太监,”母后突然说,她总是能及时看穿我,“我是你娘,是这宫中的太后,这宫中的事,难道我还不该问了?”
阿南看到母后语速快了,忙向一旁打手势,要了一碗茶来,递到母后面前。
“好!听娘的。”我打着哈哈,接了阿南手里的茶,端着,示意母后润一润嗓子。“娘自然该问。”我说。
可此时,我心里想的是:我得找个由头把那个多嘴的太监杀了。不然这宫中的人不会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人。我早对几个知道我带了什么衣物的太监告诫过,不得说出一个字去。敢公然违令的,就该早知道自己的下场。
母后终于把茶接了过去。
阿南低了头,我觉得她心里在偷笑。
母后瞟了一眼跪着的阿南,“你也不用跪着了。我这也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替你洗清,免得你还要向皇上解
释。哀家不欺负你们小辈。”
“母后……您……”阿南有些哭笑不得,“母后说哪里去了。”她跪着没有起来。
想来刚才我和阿南在流杯殿里的谈话母后也知道了,这后宫,我还有秘密可言吗?这样看来更是不能对这种传话的奴才手软。
“在后宫里,楚贤妃也算是个俏的,皇上如今既是这样对你,你就惜福吧。”母后用茶碗盖拨弄着茶汤上的浮沫。并不喝,“淑妃脾气娇贵,有时有个失手什么的,只要没碰着你们,你们也不要一味盯着她。”
阿南慌忙低下了头,“母后……”
母后叹了一口气,“我最怕你们后宫纷争。如今淑妃在宫中,也有点墙倒众人推的意思,你们两个就别再掺和进来了。”
此时阿南正好抬头看我。我俩对视了一眼。看来,向母后告冯嫣儿状的,还另有其人,而且不只一个。只是母后出于她的考虑,不肯告诉我们冯嫣儿的摘星阁到底怎么了。
“总之,曜儿,”母后看我,“你还得按规矩行事,不能让别人说了你的不是。冯淑妃现在还是后宫之首,当初是你吵着让她坐上那位置的,如今大家可也都看着呢。”
“是!母后。”
“至于为娘我,以后我也会不听不看不说。少给我的皇上惹事!”
“娘!”我又一次觉得十分愧疚,母后终究是最疼我的。
我也许真不是好儿子,一从母后那里出来,我就咬了牙向我自己的承乾殿飞走。
可怜阿南踉跄跟在我身后,她怕路滑,越怕越走不稳,又不敢高声,只一声声的念叨:“制怒制怒。”
我不理她,这事她拦不住我。我宫里那个多嘴的太监,母后只说别杀他,那我今天就不杀他,我先打他五十大板。以后再找借口杀他还不容易?
阿南看我这样,只得叹了一口气,她在半途中停了脚步,“那我不跟着皇上过去了。”她说。
那意思是她要明哲保身,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
我回了头看她,“你去钱昭仪那里坐坐吧。和她聊一聊去。”
我的口气是命令。我想宫里闹得这么乱,钱宝宝天天与冯嫣儿不对付,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
阿南鼓着嘴不那么情愿,此时天色暗了,连景物都有些看不清楚。我倒是能理解她,天晚想回自己宫中取暖,不愿意为我当耳报神。可她也该在宫中多走动走动,免得被人瞒骗了。
我本来还想再劝阿南几句,就在此时,我的耳朵里似乎听到了歌声。那歌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尖细的有些听不清楚。在这种暮色四合的时候,似乎有些诡异的飘渺,我只听到其中一句:“皇孙死,燕啄矢……”
☆、57宫中
诡异的歌声在空气中慢慢消散;丝丝缕缕的暮霭把宫城死死的包裹起来。
我竟是呆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再侧耳;却又只听见宫中檐铁在寒风里发出的高低错落的声音。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刚才也许并没有人唱歌,歪了头问阿南;“你听见了吗?”
此时,阿南脸色灰白,看我一眼,飞快的点点头。
那么,我没听错。
我腾身而起,飞快的扑向我认为歌声传来的方向。宫墙沉寂,暮色阴郁。到处都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发了疯一般在这一带转了好圈,搜寻了所有的小巷,一直到了后园附近,惊动了在亭子中吃食的两只白鹤,它们扑啦一下扇着翅膀逃离了后园,向着阿南的长信宫飞去。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我只得又折回身,走到原来的地方。
阿南还在那里站着,“怎么样?”她问。
我摇摇头。
阿南难得的,念了一声佛。
我的皇城,除了阿南的长信宫是前朝旧居,其它全是开皇、也就是我爷爷新建。至今不过三四十年,还算新城。所以怪力乱神的传说也少。倒是有人说长信宫中曾见前朝宫女披发唱歌,歌声不吉,有人听到,便会有皇子王孙的死迅。这鬼话传了许久,我小时倒是有些相信。后来与阿南生气,便把阿南发到长信宫居住。
可是自从阿南住进长信宫后,这宫女唱歌的传说反倒止了。阿南不唱歌,她自得其乐的在长信宫种药抚琴。还诱了我的白鹤去作伴。
阿南向我抬了大眼睛,“皇上,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咬牙,“你还是去找钱昭仪聊天,问问她上次林美人吓哭那一回是怎么回事。”
阿南的脑袋四下转转,可此时,四下里能看见的,已经只有黑暗,“好吧。”她有些无可奈何,“我备点礼,顺便也看看林美人。”她叹了一口气,“林美人身子已经很笨重了,怕是过年前后就要生了。让我说,她还是少出来为好。”
“那你去劝她呀。”我说,对阿南在我宫中万事不管的态度渐渐有些不满。她于我,还是不太在乎吧。
我看着她转了身,瘦瘦的背影在夜的暗影下显得有些孤独。她终究还是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宫,而她自己并不想溶入其中。
我很容易就查到我宫中向母后告密的太监。是一个董德的承奉,跟我的日子不算短了,平日看着也很谨慎。这一回,我毫不容情,当即叫人拖出去打。明知道天都黑了,这一打肯定要惊动整个后宫。可我却偏偏是非打不可。谁劝也不行。说白了,我这就是要杀一儆百,让他们知道点厉害。
结果很自然,为了这点事,宫中又沸沸扬扬闹了小半夜,连母后都三翻五次派了人来。我不为所动,让人一五一十的数着,慢慢打,仔仔细细地打足了数才罢手。
洛京迎来了又一个飘雪的早晨。我退朝下来,心情好一些了。歪在步撵上听宫竖们脚下咯吱咯吱踏雪的声音。在朝堂上,冯骥看到李济仍然站在相位上时,那阴沉的眼神尤其让我心花怒放。这一世,冯骥再想大权独揽恐怕是只有作梦。
可惜这种心情没办法去与阿南分享,我刚派了人去过长信宫,知道阿南一早就在待客,因为阿南的陪臣入京,已经是洛京城中上下震动的大事,宫内宫外许多凑趣的嫔妃命妇今天都来向阿南道贺。阿南只怕连着几天都得应付这事,她还派人大张旗鼓的向掖门将军府送了贺礼。如今邓芸一下子跃为洛京炙手可热的人物。
今天,很特别的,我的御书房外,站的是钱昭仪。她一看到我的步撵,大老远的就裣衽一礼。她的宫人为她打着伞,那伞是大红的,让我很难不注意到她。只可惜,伞很美,伞下的人越发被衬了下去。
钱宝宝身为女人,真心有点遗憾,她身得脸大眉粗,皮黑身壮,说话还嗓音嘶哑。她这模样若是个小厮倒也罢了,可她偏偏是个女人。
说实话,钱宝宝跟我很久了,但我和她除了新婚之夜曾不得不与她两两相对外,我从来没有与她单独相处过。当初母后为我向钱家提亲时,只听说钱家有女端庄贤淑,便觉得是佳配。哪想到及至娶进门才知道我这个做儿子的是个浅薄的混蛋,娶女人还要看相貌的。
我们新婚第一夜,我根本就是坐在桌边熬过了一夜,连眼都没敢闭一下。
好在钱宝宝这人,相貌虽丑,人倒还不笨,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不喜欢她的相貌,从来也不主动向我面前凑。
今天,她来找我,显然是难得。
“皇上可有时间?”钱宝宝心情不错,笑眯眯的问我,“昨天楚修容来我这里小坐,问了我那日林美人惊吓哭泣的事。我想着皇上应该也想知道,所以今天特意来向皇上说明一下。本来该叫上林美人一起来的。可她身子笨了,懒待起身。我就自己来了。”
我下了撵,热情的招呼她跟我到书房。让人给她看座上茶。
钱宝宝这几年跟着我也算是受苦了,上一世我记得她是我最后放出的一批宫嫔,她最后走没走得掉,我都不知道。她的家不在京中,千里迢迢的,想来她也好不了。
她不美,但这不是她的错。我现在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了。
钱宝宝一坐下,就是道歉,“妾知道皇上最担心林美人的孩子,本该早来向皇上说明的。可又想着皇上昨天才回来,怕是很忙,就迟疑了。还是楚贤妃提醒,这是妾的罪了过。”
“钱昭仪连连日看顾林美人,辛苦了。”我说。
“不敢,妾愿尽心。”钱宝宝恭谨,“其实那日的事也是奇怪。我每日都会去叫林美人一起出来散步。天冷以后,这散步时间就放在晌午。我怕出意外,每日还安排了人前面探路,后面护卫。生怕宫中有那不长眼的奴才不小心冲撞到了林美人。”钱宝宝说话绝不绕圈,想来是怕耽搁我时间。
“那天也是一样,我们从林美人的紫榴宫出来,直接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经过的除了母后的坤宁宫,就只有冯淑妃的摘星阁。经过摘星阁时,我们还远远看到冯淑妃的大宫女绿翘在骂一个小太监。
“这些本都是平常,怪事发生在快到御花园的地方,那地方有一条叉路通向鸣鸾殿的方向。那天不知怎的,我们经过时,看到两只小兔就停在那岔路边的雪中。那两只兔子一黑一白,倒是生的肥胖,冬天里又发了长毛。林美人看了就喜欢得紧。我看那两只兔子见了人也不逃,知道是宫中圈所里养的,就让手下去抓来给林美人玩儿。这样我们不免多走了几步,走入了那岔道里。
“那岔道里没有人,青天白日的,本来该是没什么事的。谁想,就在那时我们听到了岔道尽头有人唱歌。”
我禁不住有些激动,“唱的是什么?”
“正是这歌唱得不好,才让林美人哭了起来。我也说不上她唱的那叫什么调,有气无力的,好像谁要掐死她了似的,没几个字听得清的,只听得什么洛水汤汤,什么宫城琅琅,什么皇孙死,美人殇的。听到这个,林美人就开始哭。”钱宝宝看上去也有些郁闷。
“你有没有去看是什么人在唱?”我忙问。
“去了!”钱宝宝此时,居然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皇上也知道,这后宫中,妾不比她们,妾长便长成这样,脾气也没她们和顺。所以……”
我能够想像,钱宝宝虽然平日看起来还好,但她既然长成这样,粗暴起来怕是也有些脾气。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肚里好笑起来。
“我冲过去猛拍鸣鸾殿的大门。”钱宝宝说,“当时只想着这岔道里只有她一家,不是她是谁。皇上,我没做错什么吧?我可不是见了李修仪生病便欺负她。”
我点头,“你没错。”李婉宁的事,大家全都心知肚明。钱宝宝肯定也知道。不过,这不算欺负李婉宁,要是我遇到当时的情况,我也会这么干。
“我敲了很久的门,鸣鸾殿才出来个老嬷嬷开了门。”钱宝宝有些想不通的样子,“可她说,李修仪并没有唱歌。还说,鸣鸾殿只有她和李修仪两个人住着。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唱歌。”
我沉吟了,我现在留给李婉宁的,是个宫中年老的嬷嬷,原不是鸣鸾殿的,按理不应该撒谎。
“而且她还同时失口否认她听到人唱歌。”看样子钱宝宝有些不相信那老嬷嬷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在离鸣鸾殿不足百步的地方全都听到有人唱歌,怎么她就听不到呢?”
“所以你觉得还是李修仪在唱歌?”我问。
钱宝宝点头。
“李修仪怎么说?”
钱宝宝摇头,“不知道。李修仪任凭我怎么叫,始终不出来。妾只是个昭仪,宫中轮不到妾来管事,妾不能僭越。这事后来妾告诉了太后。太后让冯淑妃处理了。”
我又沉吟了片刻,“你听那声音……”
“听不出来,”钱宝宝摇头,“李修仪原就不爱说话,妾更是没听过她唱歌。也想不出宫中谁唱歌会是像这样好似被人掐断了脖子般的难听。”
脖子!这样说来,只有李婉宁了,她没能吊死自己,可她脖子却实实在在的受了伤的。
况且什么皇孙死,美人殇的,听起来也像是李婉宁的口吻。开始时,她倒也未必是在诅咒我的儿子,只怕是她想到的还是老九和她自己。及至看到林美人哭了,才又想起唱给我听。才有昨夜那故意弄鬼的事情。这样一想,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
自古以来,宫廷之中是最怕有这些鬼传言的。因为有了传言,常常就会有宫变。说白了,就是有人要借鬼杀人。母后虔诚信佛,每每罚人,都是喜欢让人抄经。据我所知,母后和我,罚宫人抄出来的经文都已经有数百套了。都被母后虔诚的供在永宁寺里。母后对我说,她这样做即是希望菩萨保佑,也是希望宫城中众人皆一心向佛,别生出坏心来,这样才能鬼魅不生。母后也说,宫中的乱,常是人祸。
我真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罚李婉宁了。
我看看钱宝宝,她似乎还有话说。
“钱昭仪,”我说,“朕既然把林美人交给你照顾,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与林美人和孩子有关,朕都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你不用说什么‘僭越’二字。”
钱宝宝眼睛一亮,“那……若是事关淑妃、贤妃,我也可以便宜行事吗?”
☆、58阙
钱宝宝眼睛一亮;“那……若是事关淑妃、贤妃,我也可以便宜行事吗?”
钱宝宝的眼睛不美,无论亮与不亮。
更何况她还亮的不是时候。我本来还觉得钱宝宝这人不错;可听到她这一句;我的心便是一沉。且不说阿南,单说是冯嫣儿;我知道钱宝宝这几年里与冯嫣儿暗暗斗着,互相间不对付。也知道她想占冯嫣儿的尖,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刚才让她便宜行事就是这个意思;给她点权利让她能和两妃一样;管点宫中的事情;也好让宫中其它人看高她一眼。
但我并没有让她直接去管冯嫣儿或阿南事的意思。毕竟位次放在那里,尊卑上下是乱不得的。我若连这都答应她,难不成,以后事关母后时,她也可以僭越不成?宫廷中的勾心斗角我是看得多了,从我还是个孩子起,就深谙此道。
但我脸上一时还没表现出来,只问:“淑妃贤妃怎么了?”
钱宝宝好像并没觉察我的不快,“淑妃近日行事可是有些古怪。”她说,“妾也不敢妄断她就是有意。但昨天早上的事,着实让妾惊出一身冷汗。我刚才已对皇上说了,我每天与林美人出门前,都要派人先行探路。昨天早上我派出去探路的人发现,在摘星阁边的那段路上,竟然不知是谁撒了好多雪粒冰珠。按理说,那路早就扫干净了,昨日又没有新下的雪。路是林美人每天要走的,我看雪分明是有人故意洒上的。”钱宝宝并不急,她对我说这事的态度很是笃定。钱宝宝的态度让我起了疑心。
“昨天早上吗?”我突然想起阿南对我说的另一件事来。
“对,我本想自己找人去把那雪扫掉,可摘星阁的人又匆匆忙忙跑出来说他们会扫的,死活不让我们动。可见这雪本来就是他们抛洒的。淑妃久掌宫中之事,难免有对自己粗疏的时候。”
钱宝宝在观察我。显然她更关心我对此事的看法。
我想她肯定是听说了阿南所告诉我的同一件事。可不是嘛,雪是为了掩盖路上的血迹才抛洒的。钱宝宝说不定也知道。
我干咳了一声,“淑妃最近是不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一样不一样,妾可不敢说。妾与淑妃本就不算亲近。最近觉得淑妃古怪的也不止妾一个人。她的宫中近日严密得很,都不让人去拜访了,就是原本与她要好的几个,她也不接待。”
我再看一眼钱宝宝。她果然很留心这些。不过,听她这样一说,冯嫣儿还真是古怪,她原本很愿意笼络那些威胁不到她的嫔妃的。
“淑妃让李修仪去尚设司,你觉得可满意?”
钱宝宝居然还考虑了一下,“此事,妾不便说满意不满意。妾只觉得,李修仪既然病着,还是该让她好好歇着,让她满园子的扫地,似也不妥。”
我点头,这倒是,若唱歌的真是李修婉宁,就该更严密的把她关起来才对。怎么反倒让她出来乱走。李婉宁的事,我在朝堂上已经当众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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