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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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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永巷的口子上看到了如意,。
他显然是在等我。见到我,忙紧捣几步向我下施礼。“皇上,我刚才看到您一个人……”想来,他吃完了甜梅,刚好看到我,就等在这里了。
“好了,我打断他,你来的正好,去找华大夫,让他去楚修容那里看看。”我知道已经晚了,可总还是想做点什么,存着那么一点点希望。
如意“是”了一声,转身就想跑。
“等一下,”我叫住他,“楚修容那边忙完了,你就去御花园的煤山那边,把那歪脖子的槐树砍了。”
如意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轻声应了个“是。”再次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又叫住了他。心里难受起来,“算了,把那树留下吧,只把上面那秋千架拆了。”我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无限的怅然。我知道,我得留下那棵树,这样才能随时提醒我自己,那以发遮面无颜见人的羞耻,那无可奈何想保存的最后尊严。我要牢牢的记住这一切。
我当然可以砍了那棵树,我甚至可以去拆了洛京城的城楼。可鲜血淋漓的记忆却很难淡化,也不该遗忘。那个悲凉的下场时刻让我警醒。
如意不解的看看我,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是。”这才飞快的跑了。
我记得如意他们这批孩子都是我自己从南边带来的,当年,我随父皇征战,拣了几个饿的要死的孩子,就收在自己的王府里。这个如意机灵又懂规矩,我就把他调到了身边,算是近侍。也没什么要紧事干,就是为我铺床叠被,端茶倒水而已。我想,以后,我得让他做更多的事了。
我回到了御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件江南反叛案的卷宗来。
我这里的东西不多,都是冯骥上给我的。他在南方平定了几伙反贼。我赏了他的大捷。那些反贼的头目他并没有押解回京,只上书说,应该在江南就地杀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因为归命候降后,南方民意久不归顺,得对他们加以威慑。
我深以为然。当时准了他的折子。
可阿南却来找我,说是此事不对,要我再加审查。我记得她着急的样子,眼睛都有些红了,“皇上真知道那些所谓的反贼都是些什么人吗?”
“什么人?我元君曜不知道,难道你楚修容呆在深宫倒知道?说,你是不是还在与外面勾结?!”
我其实对我后宫的女人并不严厉。平日里多允许她们不时见个家中的妇人或孩子。只是,我对楚司南看得特别紧,发过话不许她与外界交接。宫中都传说她会妖法,可不仅仅是会易容这一项。她有时甚至能准确的说出何时下雨,何时起风。真正是妖异非常。
可对这江南反叛案,我现在也开始觉得不对了。且只就事论事,冯骥杀人这事便来得奇怪。那些人的口供呢?物证人证呢?就算都有,为什么不让我看到这样的反贼重犯?只说要在江南就地杀掉,还说什么要威慑!这是想用人头来吓唬百姓吗?
我的眼已经不复从前,它已经经过了泪与血的洗礼,能看到角落里的污垢与阴暗。我的心也已经不复从前,它已经裂开了一条口子,放进了外面的光线。
我呆坐在御案的后面,冯骥到底在干什么呢?
“皇上。”如意回来了。
“事都办得怎样?”我问。
“华太医说楚修容的伤看得晚了,还是会留下疤痕,他只能尽量医治。煤山上的秋千架已经拆了。”如意说话很简单。他说话已经没什么南音,也许是因为跟我的时间久了。
我的眼斜睨着他。果然,他又说下去,“两件事淑妃娘娘都已经知道了。但她没说什么。”果然是个机灵的孩子。
我用手搓搓脸,冯嫣儿是不会说什么的。她一向表现得很识大体,从来不与我正面冲突。但此事绝不会就此了结,还不知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烦扰我呢。
我想了想,对如意说:“去传丞相与户部尚书进来。”
丞相李济与户问尚书蒋捷,都是老臣了。原本会在我以后的岁月里一个个告老还乡。丞相李济脾气一向绢急,与冯骥不合,朝堂之上两人多次对面争吵,弄得我这个偏心的皇帝下不来台。蒋捷倒是不吵,我问什么他都打哈哈。但他不服冯骥,凡是他不想办的事,他就会一拖再拖,算是个老滑头。
如意领命而去。
我有些头疼,我去看了阿南,又拆了秋千架,这两件本无相干的事,若是有人有心放在一起看,可能是会多心的。
我当然不怕他们多心,我担心的是母后那边。母后在坤宁宫里住着,这时节她的身体还很健旺。平日不大说话的母后,才是现在总领后宫之人。
这个时辰,母后应该还在午间小憩,到了傍晚,她会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明天一早,我就能知道母后的反应了。
可我没想到,我这里才想着母后。门外已经通禀:坤宁宫内使到。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母后派的人已经来了。今天可来得真快!
☆、7人望
小内侍跪在我的脚下,“太后娘娘让我送化淤散给皇上。问皇上头还疼不疼。若还疼,就别再四处逛了,多歇息要紧。也不要想太多的事情。”
果然,从我挨了蹴鞠起,所有的事情母后都已经知道了。
“太后在忙什么呢?”我接过药瓶,随口问道。心里却好奇母后消息好灵。
“太后在与淑妃娘娘逗雀子。”小内侍如实回答。
这就难怪了,想来是冯嫣儿又送了新鲜的雀子给母后开心,顺便,该说的话也就传到了母后耳朵里。我放下瓷瓶,笑了一下,对那小内侍说:“去对太后说,朕的伤不要紧。倒是太后,这样的暑热天气,得好生避着些热气。”
我向如意打个眼色,如意会意,去后面取了一瓶薄荷露来。我递与小内侍,让他去送给母后。这些小小的礼尚往来,不过是母子连心的小情趣而已。
李济与蒋捷一起来了。两个人一进来,立刻显出不同的气派。
蒋捷惫赖,看到我书案上的扇子,立刻说:“皇上赏我扇子用用。”同时兜起自己的衣襟扇起风来。好像我不给他都不行了。
李济则呼呼的喘着,先恭敬的跪下叩头。
“李爱卿请起,你这老寒腿跪久了就站不起。蒋爱卿别假装跪了,这扇子给你可以,你卖了钱得分朕八成。”我说。
两人都一起抬了头奇怪的看着我。
我暗暗一笑,他们两人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别以为我在深宫里对他们的事就会全无所知。如今我要用这两个父皇留给我的老臣,也得先敲打他们一下。
看这二人都被我镇住了,我这才说了正题。“蒋爱卿,你说说去年南方各郡的税收情况。为何有传闻说,去年南方税收严苛,竟至于官逼民反?冬天的那些反贼竟是朕逼出来的?”
我这是敲山震虎,明明不知道那些反贼因何而反,我先诈他一下。
“没有的事!”李丞相反倒抢先开了口,“皇上难道忘记了?从先帝开始,已经下旨免南方各郡钱粮三年,皇上登基后,去年是第一次向南方各郡收税,皇上体恤民情,收的还是半税。实际税额只有原先归命侯时的五分之一。无灾无荒,何谈重税!”
我的眼睛转向蒋捷。
他被我盯得毛躁,“皇上别看我,我本来就已经在出汗了。我这里只有按旨收的税,一分不多,别的都不知道。”
这话果然有意思了,他不知道,那么就是说有人知道了!看样子我的疑心是对的。
“谁负责江南贡税?”我问。
蒋捷已经抓着我的扇子在看了,“皇上在这扇面上提个字吧。一个就好。赏臣的东西,总得有点皇上的真迹方好。我没有漂亮的妹妹与皇上攀亲,皇上便与我生分了吗?”
我看着这家伙的嘴脸,十分厌恶,若不是想到后来冯家长子冯进的不堪,今天我可没兴趣与他打什么哑谜。说什么漂亮妹妹,不就是在影射冯进吗?
“你是说冯进在主持南方的贡税?”我直接挑明了问他,“那好,你把南方各省报的贡税,与你户部的收入,全都给朕呈上一份来。”
一直没插上话的李济这老家伙此时开了口,“查那些呈报的东西查不出什么来。”他看到内侍端上来的茶都不屑一顾,口沫横飞的说着,“去年冬天那么多南人入京乞讨。后被冯骥挡在城门外,这事大家都亲眼所见,南乡公主,啊,也就是楚修仪,也早有奏报。皇上应该还记得吧。”
他一提阿南,我心里又是一紧。我不怕与这两个老家伙虚以委蛇,可却怕他们提起阿南。阿南挨了我的玉镇纸,都不肯理我了,我可该怎么办才好?更遭的是:这让我想起阿南的又一个诡异处,阿南在深宫中,几乎不见人,但的确每每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问她,她就说是她父亲楚烈帝托梦给她了,鬼话连篇,十分气人。她肯定与外界有着联系,只是我查不出来罢了。
她行事不现首尾,让人抓摸着,的确妖气十足。可看她最后为我收尸,我才意识到,阿南那其实是聪明异常,而且胆大心细,有过人之处。只是我太笨,没有领会罢了。
“这种事,皇上本该多与楚修仪商量,先帝当初让皇上娶南乡公主的本意正在于此。”老家伙李济说话从来口无遮拦。与那四平八稳,专心喝着茶水的蒋捷形成鲜明对比。
我哪敢接他的话,只得又叫拿蒋捷作伐,“蒋爱卿!”
“啊?皇上这茶不错,有多的,也与我一点。让我家中那不见世面的老妻也看看什么叫御赐的茶叶。”蒋捷眨巴着豆眼,一脸的无辜。
他这是在秀恩爱,顺便讽刺我,我怎会听不出来。我有好东西的确是很少能想到阿南。可是,以后不会了。
这两个老家伙,一明一暗,都在指责我的不好。我昏聩易骗,全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我咬咬牙,“李相替朕拟旨,押解那几个南方反贼入京。”
不等李相答应,蒋捷两眼皮一搭,“谁押?”
这一下,我倒真被问住了。我本想,亲自见了那几个反贼他们总没话说。可没曾想,就算我想见也不一定见得上。按理说,这事该由大将军冯骥来安排,可现如今……我的冷汗流了下来。兵权已经全在冯骥手里,我没有能信任的人可用。我这是自己为自己挂好了白绫,真应了阿南对着我的头颅说的那句“活该”!
错误已经铸下,我还能信任谁?
李济此时倒也无话了,他也想不出个可以放心的人选来。大肇的军权已然落入冯家手中,谁还能与冯家抗衡?
蒋捷此时已经在讨第三杯茶了,他在我面前牛饮,全无形像,我越发觉得这人惫赖可厌。我可真是孤家寡人,连个像样点的心腹大臣都没有了。
“皇上,这茶……”在这节骨眼上,他还不忘记向我要茶。
“给你两斤好了。”我说,颇不耐烦,也哀叹自己倒霉,我缺的竟是领军人物,不是一个,而是一批。
“茶,多产南方,皇上得点好的也不容易,”他说,一付替我着想的模样,“我不敢拿两斤,皇上给个一斤尝尝,我就很满足了。“他眨着他那小豆眼,”皇上,好东西也不能随便抛洒,得用在关键之处啊。”
他的话我的眼睛一亮,这老东西是在提醒我。阿南!这事可以问她,她是南楚的公主,知道南方有谁能深孚众望。
我心里一松,长吁出一口气来。再去看两个会察言观色的老家伙。他们不约而同的回避我的目光。装模作样的在我面前认真喝起茶来,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可恶!
我下了逐客令:“两位卿家可以走了!我一人送你们一斤茶叶,要喝茶回家喝去!”
以前,我总以为阿南无亲无故,没有依靠,一个归命侯也不过是个不那么亲热的叔叔而已,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能不能活下去得看我的脸色,哪里会管阿南这个侄女儿。
现在看来,我是错了。李济和蒋捷分明是很看重阿南的。难道这就是父皇说的所谓“声望?”
等两个老家伙告辞走了,我回了头叫:“如意。”
“在!”如意一溜烟的跑到我的御案前。
“到了晚间,请楚修容来与朕一起用膳。”我说。
“是。”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并不想太过明显的与阿南亲近,可现在是我倚重她的时候到了。
我呆呆坐着看着窗外,等待着晚膳时间的到来。御书房外的几株老柳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摸摸头,肿包还在,忙了一天,我也有些乏了。事情一旦重新考量,中间的深奥处,便不那么容易解开。南方一定是出大事了。
而我的心此时反倒沉静下来,愤怒、悲哀、追悔,这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清醒让我振奋。感谢上天给我这个修补一切的机会,就像阿南对我做过那样,我得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的修补我所有的过错。
看样子,我真得常常见到阿南才行。所以,我打算天天与她一起晚膳。
我这样安排,阿南肯定不会高兴,可我却偏偏要让她不高兴一回,不仅仅是今天,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这样,我要看着她吃东西,把她养胖,不许她再只长那么一身的小骨头。至少要养到抱起来软软的,不硌人才行。
虽然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了,但,我要好好养阿南,不然,那么瘦小的她,以后怎么有力气拉那沉重的板车为我收尸呢?我的鼻子一酸。
“如意?”我喃喃地叫。
“在。”
“还有,明天你去对造作监说,让他们重修永巷那一带的房子,特别是永信官。”
如意这孩子在眨眼睛了,连他都觉察到我与以往不同了吗?
“是。”他还是乖乖应了,就算真的有什么想法,也并没有表现出来。
☆、8欺负
阿南的到来,和我想的一样,还在老远的地方,她就向我躬身做出要跪拜的样子。她倒是换了一件衫子,粉红色,边角处还勾了好看的云纹,头上也插了点叮叮当当的东西,让她人也显得鲜美了许多。就算还是一身旧衫,也让我的眼睛一亮。
“楚修容免礼,”我忙起身去搀扶。
她也就顺势不跪了。低垂了眼睑,还是不肯看我。
我习惯了她这个表情,知道这表示她不信任我。她在我面前,把自己的慌张和不解全都藏在她那双大眼睛里了。而我总觉得,这双眼睛曾看到过我最可怜可悲的样子,她一定是最了解我的人。她此时不看我也好,免得我在她面前窘迫。
“这是华太医给你包裹的?”我指着她头上的白绫,此时,她的额头又被缠了起来,还有一股药味飘了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其实已经好了,谢皇上垂询。”她满不在乎。
我想起初见她时故意弄出来的丑面,以及后来,我在她面上劈的那一剑。她好像早知道,我会伤害她,所以从心理上做好受伤害的准备。
我底是造了什么孽,让她从来对我都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信心。
我努力想向她笑一下,嘴角向上勾起,却又颤抖着无力垂下,心中一片的苦涩。阿南什么时候能相信我再也不会伤害她?
“来,”我又去牵阿南的手,“这边来坐。”这一回,我的手只与她轻轻的搭在一起,她便跟着我走了。
我想我不能太急,得给她、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有话问你。”我说,把她安排在我身边坐下。她坐是坐下了,可是身子别扭的僵着,很不自在的样子。
御厨房的人开始流水般上菜。
阿南大约猜到我是有事找她 ,她垂着眼睛,一付等着我的垂询的模样。
菜很快上齐了,我的眼睛扫过桌面,“朕查过了,南方那几个反贼,此时还在金陵郡的大牢里押着。”一只大肉圆被我塞在了她的米饭里,“快吃!”我记得这肉圆的味道不错。
“朕想把他们全都押解入京亲自见上一见。”红烧大鲤鱼看着倒好,我把肚腩搛下来,剔了大刺。放在了阿南的饭尖上。
如意想上来帮忙,被我用目光阻止了。
“顺便的,朕还想见一见南方的官员,”我看上了远处一块猪蹄骨,一个眼色,如意忙用银筷搬到我面前,我接了,一转手,又放到了阿南面前的饭碗里。“阿南,你看由谁押解那些反贼入京比较合适?”
我说了这么多话,其实就想向她要个主意。我眼巴巴的等着她的回答。
阿南听懂了我这些交七交八,混在一起的话。她只略一沉思,“谁都不合适。”她说得十分清晰,一下子打灭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路途遥远,出了事,那几个南方的官员,不够皇上杀的。”她始终低垂的目光不看我,可说出的话却足以呛死我了。这小东西是来气我的吧!后宫里,别人对皇帝,对夫君,会是这样说话的吗?
我看上辣子鸡块,才看了一眼,如意就立刻明白,插上银筷,连盘子端到了我的面前。我用银筷拨了几块到阿南的碗里。她碗中已经有些盛不下了,我怕鸡块滚下来,又用银筷又狠狠的向她的米饭里按了按。
“吃!”我生气了,吼她。
她薄薄羽翼般的眼睫飞快的一抬,又沉沉的覆下去。只让我看到毛绒绒的两排。天寒地冻的时候,它们结了冰霜,就是两排美丽白羽,是最好看不过的白羽。我能这样的她怎么办?
“那朕想见那几个反贼,阿南有什么办法?”我在她的碗里又堆上了一只金黄的蛋饺。
阿南又用贝齿轻扣粉唇,想了一回。我静静的等她。
果然,她开了口:“如果不押解入京呢?,皇上能不能亲下一回江南?”她问。
我心里一动,南方也是我大肇的疆土,自古有天子巡狩这一说,南方归顺这么多年了,我理应去看上一看的。
“若是皇上肯去,我倒有一人可以推荐。他能做的只是确保那几人在牢中无虞,所以只能劳动皇上亲动尊驾。”
真是奇怪,她看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对我眼下的处境也了如指掌。她是怎么做到的?
“朕是该去一回江南了。”我说。自从几年前随父出征去过之后,多少年都没有再去过。作为一个帝王,对自己的江山,已经弄到两眼一抹黑的地步,真是不应该啊!
“那我可以推荐一个人,”阿南大大方方地说,也不等我再进一步追问,“他叫谢子楠,如今是越州刺史,可以把他调到金陵郡中。此人号称强项,就是脖子硬,不肯低头的意思。为人有些严苛,脾气无人能抗。有他在,金陵郡中看押的人犯,绝对无人敢动。除非有人敢发兵攻打金陵城。”她一口气说完。
我觑着阿南脸色,她说话倒是简捷,人名,职位,长处。多的话一句没有。
可我心里却不是那么泰然。此时看着她粉白的小脸,眉目清明,朗朗如皎月。可我记得,后来她的脸上,却是由我作孽的留下了一道狰狞的长疤。我还记得那原因,心里难受,却又有许多话问不出来。想了半晌,又给她面前碗里添了一勺鸽蛋。
谢子楠,这名字太过漂亮了,让我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我最不喜这些有着漂亮名字的书生文士。至于为什么,我可不会说。
“皇上要问什么尽管问。若是皇上真的有心再审这旧案,妾一定知无不言。”她不像对着我说话,倒像在与面前的饭碗窃窃私语。说完立刻又咬了唇,生怕是自己多言。
“谢子楠多大年岁?”我脱口而出,把我那点小心眼暴露无疑。
其实,我本该问她的是:该给谢子楠多大官职。从州调入郡中,肯定得有所升迁。同是刺使,品级可不一样。阿南偏偏不肯明言,这是她小心不信任我的表现。但我这心眼里,从来都是在偏门处纠结。此时恶习不改。口中一滑,便问了个让我自己也尴尬的问题。年岁!一个当大臣的人选,我在乎人家年岁干嘛?
果然,阿南抬了眼眸看我了,嘴角泛起转瞬即逝的一抹嘲笑。又马上把自己藏进了绒绒的眼睫里。
“谢大人应该有四十余岁了吧,肯定过了不惑。”她说,“他是江南谢家的子弟,用他还有别的好处。”
四十余,那就不是我猜想的那样,我心里略微松了一松,接着又紧张起来。这一个不是,那一个就一定还藏在别处。我心里竟然不快起来,那块玉牌,阿南藏的十分小心。后来被我拿到,我那样逼问,以到于在她脸上留下那样可怖的伤疤,她也坚不吐实。那玉牌上,有一个“香”字,怎么看都像是十分的暧昧。是偷香窃玉还是怜香惜玉?阿南本是楚烈帝宠爱的娇女,南楚唯一的公主,有什么隐秘的婚约或更隐秘的计划掌握在她的手中,都十分正常。
阿南她终究还是对我藏了秘密的吧。
我现在如惊弓之鸟,阿南已经是我的唯一,那样的事,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不过用谢子楠的事,却就此定了下来,我也该用用那些江南有名望的世家了。毕竟还得收买人心,这事我前世不屑去做,让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皇上,饭菜都快凉了。”如意那孩子终于在旁边小声提醒。我看看自己的碗,还没动过筷子呢。再看阿南面前,我自己也不由得笑了。
阿南在对着自己的饭碗发愁,因为她的碗里已经被我堆了半尺高的菜色,竟是让她无从下筷的高度。
“不许剩下!”我故意唬了脸。
她的小嘴一瘪,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
“吃!”我拿出了君威,自己率先动了筷子。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直吃到了日头西斜。我紧盯着阿南,直到看她实在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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