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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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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是奇怪,我才到了门口,远远就看到冯嫣儿的步撵也向这边走来。我索性停了步,站在门边等着这女人过来。
冯嫣儿的步撵来得很急,远远的还没到我的面前就已经停了下来。冯嫣儿不用人搀扶,自己已经急急下了步撵,“皇上,出大事了!”她踉跄着跑向我。
“爱妃……”我在人前本想打个官腔,却不想冯嫣儿竟几步并作一步扑到我面前来,“皇上救命!皇上救命啊!”
我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竟是阿南干了什么事了。难道阿南沉不住气,竟先向冯嫣儿下手了?
“爱妃起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我问。一边就去搀扶冯嫣儿。我看她好好的,不像有事的样子。
“是我的弟弟迈儿,他,他被人袭击了。”冯嫣儿向我扬起一张沾了泪的脸,“在这即将入闱的时刻,他竟被人打了。”冯嫣儿跪下,抱住了我的腿,大哭起来。
“迈儿吗?”一时间,我竟有些犯糊涂,这种时候谁人会想打冯迈?若不是我重生过这一世,不然真的很难想像冯迈能考状元。冯迈这人年纪不大,只十七八岁,纨绔气却十足,整日里喝酒使性。在洛京城里大错没有,小祸常犯,走马斗鸡,抢□女的事也干过几回了。多少有点不学无术的样子。
若是认真考试,他是根本不可能考得状元的。这一世,我如此防范,就是针对他来的。
“我家迈儿,好好的,被人打了,就在我家门口不远之处。这是有人故意害他,害他不能参加考试。”冯嫣儿哭诉。
我沉吟着,“抓到打人的人没有?”我没有顺着冯嫣儿的语气给什么承诺。这一世,冯家休想白拣个状元了。
冯嫣儿摇头,“黑灯瞎火的,我家迈儿是个斯文人。”
我心中冷笑,冯迈可不算是斯文人,他蹴鞠打猎都很利落的。只是真正让他习武却又不行,连冯骥的万一都没有。
当然,我此时也不必反驳冯嫣儿。冯嫣儿向我开这回口,她是必有下文的,难道是冯迈不去考试了,向我要个官做?
果然,她马上开了口,“不过我家弟弟却得了那凶手落下的一点东西。”冯嫣儿的眼睛溜向我,“求皇上做主。”
我的心一跳,似乎有什么记忆被触动了。这样的场景分明有些熟悉。上一世,冯嫣儿也曾对我说过她拣到了一点东西。而那一回,我一念之失,铸成了大错。
不自觉的,我的手慢慢收了起来,手指就搭上了腰边的剑把。
“朕一定为爱妃做主。”我说,看着脚下这个女人。说出的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那女人吃了惊,呆呆的看我。竟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恰在此时,阿南领着宫人,远远的,一步步向我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多
☆、113阙
我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看到阿南盛容华服向我走来的模样有时会觉得不太真实。也许是因为生活早磨出了阿南的身上的粗粝棱角;让她脱出了一个宫廷女子的通常的窠臼,她本人的形象远比任何华丽的装饰鲜活得多。
如今阿南在宫中最是气盛;但凡出行都是前呼后拥。虽然说起来还是位居后宫第二,但不知何时;她的声势早压过了冯嫣儿。就连母后也放了手;让后宫中的任何事都由着阿南作主,这似乎已经养成了宫中习惯。
我觉得阿南如今故意显示她的声势是故意的。
从骨子里,阿南也是个不肯认输的人。既然冯嫣儿先向阿南下了手,阿南必然不肯低头。不管阿南有没有理解那天我对她说的话,在她一味忍让冯嫣儿也是必不现实。
她的倔强劲儿上来谁也挡不住。
与这样的阿南在一起;冯嫣儿怎么看都在气势上输阿南一大截;无论如何装饰都没用。
今天的阿南目光流动;似乎也在打着什么主意。她看到我和冯嫣儿如此这般的样子,竟似视而不见。
她一直走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向着我先行了一个礼。
我赶紧开了口中,“我们都进去说话吧。”我需要也让自己先喘口气,我敢肯定,冯嫣儿是故意选了这个时候来见我,而阿南也是有备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只有我不知道。
在我的书房之中,我才一坐定,阿南便上前对我说:“妾有事向皇上请示。”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她边说边从腰带中又取出她的小扎子来。
我用鼻子嗯了一声,眼睛落在眼前御案上。桌上放着我没收起的画轴,这些天,我一直在慢慢的完善它。
画中一片冰雪天地,本是这世上最纯洁也是最肃杀的色彩。我记忆中最凄凉和最美好的事,都是在这样的色彩中发生的。眼前画中大柏树的银冠下,却有一位绿衣少女活泼的睨视着我,为这冰雪的画境平添了一份勃勃生机。阿南可是我这颗严冬的心中唯一的生机。
我不自觉的牵起嘴角,画中少女那衣纹那发丝纤毫毕现,神态娇憨顽皮,活脱脱就是刚刚被我收了心时的阿南。这画可是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画成的。还没让阿南看过。
我慢慢将卷轴卷好,收了起来。挑了眼示意阿南先说。
“妾得请示皇上,”阿南捧着她的手扎的眼珠转得奇怪,“妾的长信宫好像又开始漏雨了,得请人全面翻新一回屋瓦。近来这两回下雨的日子,妾早上醒来时,都看到床边地上有一滩水迹。可是白天细看时却又看不出漏雨处所在。”她古里古怪的看我一眼。
我一下子十分心虚,难道阿南知道了我夜里偷偷去看她的事?我的脑子里一下子有些乱,倒不是怕阿南真的知道了我这些小伎俩,只是觉得我做的任何事好像都逃不过阿南的法眼。
阿南捧着她的小扎子,开始向我汇报这笔开支大约是多少多少银两,其中瓦工若干,泥工若干。她一本正经的的模样引得我想发笑。这点银子她本不必向我汇报,但我知道她是故意。
我忍着笑,老实等她说完。
“长信宫翻新的时候,楚贤妃打算住哪里呢?”我问。
阿南的大眼睛向我一闪一闪,“上回长信宫翻新时,我是住在皇上寝宫的。”阿南大声说,一点也不脸红。
冯嫣儿发出一声怪笑。
阿南只看我,只当冯嫣儿不存在。
我不说话,作出沉吟状。
“皇上三思,”冯嫣儿大声说,她走到阿南旁边站定,“楚司南一向以妖言魅惑君王。”
阿南要真肯下些功夫媚惑我倒好了。
冯嫣儿急了,“皇上想想,自从皇上与楚司南接近之后,这后宫出了多少事啊!先是何昭仪,接着是李修仪,现在刚死了林修仪和钱德妃。”冯嫣儿那娇滴滴的声音里掩不去的刻薄。“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呢!”对她来说,自从我上回让阿南住进我的承乾殿,一切都不一样了。
阿南已经报完了账,收起了她的小扎子。“总计银两不足摘星阁每年的潃漆钱。”她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想了半天,不知该答复她才好。这算是配合我演戏呢?还是阿南真的在抱怨?
“刚才淑妃的话说了一半,”我转过头去,问冯嫣儿,“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阿南眼睁睁的看着我对她的冷落,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僵硬。阿南难道是没明白我上回说的话?
我不提这话题还好,一提冯嫣儿的脸又换了一副面皮,“求皇上为奴家作主。”她立刻换上一张泫然欲泪的皮相来,“尽人皆知,我弟弟冯迈是这回春闱的三甲热门。那凶手就是为此来的。”
“你弟弟死了吗?”阿南很唐突的插言问冯嫣儿。
冯嫣儿瞪阿南一眼。
“没死怎么会有凶手?”阿南作吃惊状,同时拍拍胸口,“猛然听淑妃说什么凶手,还以为是……淑妃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又转了头向我,“皇上有所不知,洛京城里那些士子,今天一早差一点又起了冲突。好在二殿下坐镇弹压了下去。妾早听说是与冯大将军府有些关系,冯家已经闹上江南会馆。刚才听闻淑妃之言,还真以为是出了大事。”
我大大的吐了一口气,看样子请二哥回来是请对了,越是临近考期这类事就会越多。总有那心有不甘的人不停挑事。十年一选士对许多人来说,这就是一生之中决定命运的唯一机会。冯家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大事,妾有证据。”冯嫣儿瞪阿南,“妾家里送来一样东西,是我弟弟冯迈从那行凶之人身上扯下来的,只要皇上看到这东西就会明白一切。”
冯嫣儿膝行上前,一直到我的御案前,“妾知道,妾若此时说出实情,皇上定会以为妾是为争风吃醋。可妾还是请求皇上听妾一言,洛京城中,一直都有南人的细作长年活动。皇上只要想想去年春上进京的流民之变就明白了。”
我在御案后面的手又一次悄悄的搭上我佩剑的剑把。这奸妃居然还敢提去年春上的事!这不全是他爹冯骥干的好事吗?此时阿南额头的伤疤还历历在目,我每每看到都心痛不已。这全是他冯家害的。
阿南在我面前从不提起额上旧伤,但我却不能装看不见。每每看到这伤疤我第一是恨我自己冲动,第二就是恨冯家构陷。
冯嫣儿不知我此时心中恨意,尤自在我面前夸夸其谈,“那些细作中为首之人姓邓名香,就是楚司南那个陪臣邓芸的哥哥,南楚那死硬的大将军邓禹之子。”冯嫣儿言之凿凿,“此人从南楚陷落之日起,就悄悄尾随随归命侯这些降俘潜入了洛京。至今已经在京中呆了四、五年了。羽翼广布,暗桩众多。”
我沉默着,看了一眼阿南。这事冯嫣儿说的倒是实情。我早已经知道了,御沟下那条随水流飘向宫外的绳索就是阿南与那些人联络的方式。
邓香和他的身后,一直就是那些和阿南互相支撑的南方势力,他们的存在,在过去的几年里,维持了南北间的平衡。
我心里十分清楚,不管我爱不爱阿南,以后他们这股势力都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从任何意义上说,这样势力的存在对帝王都是严重的挑战。更何况,这势力的头目是不是别人,他是与阿南关系非同寻常的邓香!这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挑战我帝王尊严的男人。
“这个邓香就是向我弟弟行凶的人。”冯嫣儿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凶狠,瞬息间却又换了灿烂的向我一笑。“不过我家迈儿文武双全,又正好遇到一位路过参加武举考试的壮士相助,没让他们得逞罢了。迈儿伤势不重,养上几日就能下床。”
谁关心冯迈伤势重不重,横竖都是骗人,冯迈不想参加春闱,想白白向我要个官做做。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都是敷衍。只要我等到那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我开了口“让迈儿在家好生养着吧,春闱就别参加了,迈儿是什么人!朕一向当他自家兄弟看待。等他伤好,朕想想怎么安排个官儿给他当当就是了。”我也笑,一样可以笑得诱人。同时向旁边秉笔宦官示意,“将朕刚才这几句话记下来。”
“谢皇上!”冯嫣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我的轻易许诺让她喜出望外了。
她急急忙忙跟进一步,“刚才我对皇上说我弟弟从现场得了一件东西,这东西足以证明伤害他的是什么人。”
冯嫣儿此时急不可耐的向她身后的打手势。那个宫女绿翘等待已久,此时忙捧着一只盘子上前,将盘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交给她的主子。
这情景看在我眼里,就好像突然有一把剑向我直刺过来。刺破了我心中努力封存的记忆,阿南的血,我对她最深沉的愧疚,全都像是一块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突然再一次被撕裂。眼前的情景简直就是上一世情景的再现。有那么一会儿,我好像又能感觉到一丝熟悉的燥动从身体里流过。
我的御书房,跪在我脚下的两个女人,交到我面前的一块玉牌。除了前情不同,其它的场景几乎是前世模一样的重现。这难道就是宿命?
我的手已经再一次紧紧握住我的剑柄。
冯嫣儿抬了头向我笑。当初她就是这么笑的。
阿南冷冷的睨视。当初阿南也是这样的眼神。
冯嫣儿白色滑腻的手戏剧性的在我面前扯开了盘子上的盖布。连翘起的小指都与当初相同。
阿南闭了一下眼睛扭着脸去。当初她也是这样不屑的。
我原以为这一世我已经为阿南做了一些事,可为什么这样的情景还是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wén 。rén 。shū 。wū。¨我还说我要对阿南好。我真的做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想摆脱我眼睛里看到的一切。可是不行!冯嫣手上的托盘中,有一块青玉牌静静静的躺着。
它终于又出现了,和上一世一样,我再一次看到了它。这一世,我一直在阿南那里找这块玉牌,但一直没找到,我原以为我的命运已经改变,它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开始怀疑我这一世真的做过什么吗?为自己,为阿南,真的努力过吗?
南方旧俗,男子尚公主,会备以刻名之玉牌为聘。邓香有这样一块玉牌,至少说明,他原本是打算要尚公主的。
我闭了一下眼。不能再想了。
“皇上看,这玉牌上有个香字!”冯嫣儿兴奋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可见我不是胡说。邓家兄弟常与人宴饮,洛京城中多少人见过邓香腰上系着的这块牌子!”
我没留心过,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如果不是有意,大约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
不过我想这事上冯嫣儿应该不会骗人。他们自然是安排好了一切才做今天这场戏的。也许真的邓香想除掉冯家子弟,向冯迈下手了。但,更重要的是,邓香为什么会挂出这块玉牌,至少他觉得自己还可以不用放弃阿南是吧?
冯嫣儿趁热打铁,“臣妾想,我家迈儿的事还是小事。结合这次大比,这些南人分明是想除去皇上的羽翼啊。请皇上明断!”冯嫣儿的聒噪听在耳边格外烦人。
那个托盘此时已经快举到我鼻尖前了。我不想看,而我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楚贤妃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不成?”我闭着眼,却听出冯嫣儿声音里挑衅的意味越来越明显了。
☆、114宫
“这是公然栽赃!”阿南的声音清脆。
“楚贤妃何出此言?”冯嫣儿立刻反问,“妾可是有归命侯作证;”冯嫣儿又转而向我陈诉;“香字玉牌本是邓香所有。皇上若还不信,还可以问那些南人赶考的士子;邓香近日与他们来往颇多;他们中有人看到他佩有此牌。”
“邓香眼里根本看不上你们冯家子弟;冯迈算什么!邓香又哪需亲自去刺杀冯迈。淑妃以为人人都与你家冯大人一样靠杀良冒功得以上位?”阿南反唇相讥。“至于那归命侯,他的儿子曾经谋反;什么样的人才会拿他的话作为凭证?”
“不是他去刺杀;香字玉牌怎会落到我弟弟手上?”
“你那块玉牌是假的。”
“楚贤妃怎么知道?”
她们二人竟在我的面前就这样争了起来。而我竟是一时不好开口。我的脑子里已经全乱了;上一世,我不切青红皂白就将手中的剑劈向了阿南;这一世,我还是搞不清这块玉牌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阿南的突然沉默引起了我的警觉。对啊,阿南怎么知道冯嫣儿手上的玉牌为假,到目前为止,这玉牌一直地冯嫣儿手上的木盘里,阿南也不过用眼角扫了一眼。
我瞠目看着阿南,只见阿南迅速的垂下长长的眼睫,以齿扣唇,不再看我。这是她紧张时特有的表情。我早已熟知。而她的小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
阿南情急之下似乎透露了什么。
冯嫣儿得意了,她看阿南的眼神里已经全是胜利者的姿态。她收回了托着木盘的胳膊,“咦?”她看看木盘里那块玉,装做若有所思的样子,“妾也觉得这块玉牌成色差了些,邓公子乃名门贵公子,好像也不至于用这样的玉。”她那线条尖锐的嘴角向上一挑,“也许真的是有人故意学那邓公子也说不定。”胜利好像就在她的手边了。
她打个眼色,将那木盘还给绿翘,向我磕了一个头,“今天送这玉牌进来的几位冯家老嬷嬷,年老不中用,连话也说不清,皇上容妾再去问问清楚。妾也会让家里去问问邓公子有没有丢玉牌。”说着她瞟一眼阿南,“邓公子的玉牌若还是身上,那真是我冯家多事了。”
冯嫣儿这是在提醒我去查邓香的玉。
阿南低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只怕,邓公子那里也拿不出他那玉牌。”冯嫣儿咯咯的笑,“倒让楚贤妃白白替他辩解了。难怪世人都道楚贤妃与邓香关系非同一般。”
我的心又是一紧。
有那么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梦中,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不再真实。只有眼前的两个女人才是整个梦境中的主角。一个诡异而自得,一个沉默而倔犟。除了这些,其它全都是假的,我的努力,我的隐忍,乃至我的爱,全都化为一场春梦,虚无缥缈到我无从抓住它。
我的手用了力,努力抓住我的手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手腕之下似乎有铮铮的响声。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一场梦,那么城头上我那孤独的等待,寒冬里那张向我扬起的带疤的小脸。那板车吱吱的辗过雪地的声音。温暖的抚摸,轻轻的一句“活该”,岂不全都都成了我自欺欺人的妄想?!江南画舫中面对强敌的奋勇,回家路上与我争吃甜瓜的顽皮,难道竟是我一厢情愿的多情?
世人说什么我并不在意,自从有了阿南,我后宫之中就再也不全是黑暗与阴影。只是我害怕欺骗和谎言,有些东西的确是再也丢不起。
我站起身,绕过书案,一直走到跪着的二人面前。此时我的眼里却只有一人的身影。瘦伶伶人身体,却有着钢一般坚硬的支撑。转瞬间一抬头,眸子里的光彩似有无数的回旋。我看到了什么?
在我还来不及细细的品味。那眸光又沉下去,黯淡于那层密匝匝的羽睫之中。
“那块真正的玉牌……”我的声音在我自己听来都抖得不再真实。这可能真是的命中注定……只有这一刻我才相信,我真的逃不过宿命。
冯嫣儿笑了。是完成使命的快意。
我抖的更厉害了。
阿南再抬起抬了头,眼睛里就像是多了两团火,熊熊的烧过我心中的一片荒芜,“邓香真正的玉牌就在我这里,皇上要看吗?”阿南咬了牙,一字一顿的说,那倔犟的神色,似乎她已经再也不想在我面前伪装,“前几日我与邓公子见面,硬是从他腰间摘下了那块玉牌据为已有。皇上若不相信……”她的手从她的腰带间一阵掏摸,一块青玉的牌子便赫然出现在她手上。“这就是真正香公子的青玉牌,江南邓氏曾与皇室议过亲,邓香曾有意娶作为烈帝长公主的妾身。这事,妾也不想再瞒着皇上。但,冯家那块玉牌却的的确确是造假无疑……”
我的眼睛里耳朵里已是一片模糊,再也看不见苦笑,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不然我只会更加无地自容。我一直伪装的大度到了此时已经没了再装下去的必要。也许真的有宿命。
我的剑铿然出鞘,白光闪过,挽出一片惨白的雪花。又铮然回归。
我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以至于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但眼前的景象却明明白白昭示了我的无情。
我的眼睛里一缕鲜红一闪即逝。
阿南跪在地上那瘦瘦的身体几乎是与我的动作应声而倒。她一下子匍匐在地,伴随的着一声痛苦的□。
这一切与上一世的那个让我惊心的场景完全一样,它再一次与我心中的旧影重合,在我心中激起一声巨大的轰鸣。突然间狂风突起,雪山倾颓,冰冷刺痛如利刃划破了我心脏。没有了痛,只剩下悲凉的麻木。麻木到我觉得我的头颅再一次离开我的身体。这想的感觉真好,没有了心,便再也不会疼了。
我的手慢慢松开,软软的下垂,最终化于无力。
也许,我不该又爱上阿南。
一片惊呼声中,阿南带来的众多宫人冲了上来,她们一下子将阿南围在了中间,以至于我再也看不到阿南倔犟瘦小的身影。看不到她痛苦的战栗,看不到她愤恨的决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众人的慌乱中,我似乎听到阿南细不可闻地说了一声,“带我走。”好像并不分明。可我的耳朵里却全被这声音占据,只一声便撕裂了我的身心。
走?阿南要走了吗?
我的心弦,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断了。
我一直站着,看到伏地的阿南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我看到她捂着脸的指缝间鲜血殷红。那些血还在不停的从她的指缝间滴落,滴在地板上,留下刺目的痕迹。那红色似乎刺瞎了我的双眼,让我的眼底起了一层白雾,再也无法追寻阿南那灵秀的双眸。溜+达x。b。t。x。t
直到阿南被众人簇拥离去,我一直站在那里一动动。短时间的安静,让人以为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是,地上有阿南留下的鲜红,似乎在提醒我发生过什么。我的心先是下沉,一直沉,沉到渊底,接着便开始上浮,浮到离开了我的胸腔。我真的做了,做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事。
“皇上!”如意惊得惨白的脸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可他立即就向外大喊:“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华太医去长信宫。”
一边喊还一边跳脚。
我瞪着这小子。
他自知失态,却并不畏惧,反是一扭头走了出去。 气鼓鼓的样子似乎在说,“皇上,你马上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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