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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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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风季黧起誓,日后,要靠自己能力来替他铲除仇家,即使不需要,她也要让他知道……
“我的决定,爹爹向来不予干涉。”风季黧微笑翻看指上的鲜红蔻丹,神情自若。
对,只要让他知道,她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所以为了计划,她鸠占鹊巢,取代华颜公主的身份已有六年,当初靠‘那人’之力,将身处
在犹如冷宫一般的弱小身躯和小侍婢扼杀在双手里,并施药让原本如花似的脸上出现类似红疹的
斑点,至此这位不受宠爱的公主更加无人愿意与之接近。
所以邬国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华颜小公主早已在11岁那年死去了。
兰玖容声音里没有起伏:“你主动向邬王提出有远嫁之心,就已经乱了我的计划。”
无温态度,令风季黧心头一个激灵,知此事全属自己任性,不过为追他来天朝,也无所谓他
生气了。包括这次,也只单单想见他一面。
“我会助你除去他们。”
风季黧一字一顿道。
作者有话要说:
☆、血亲
“哦?”
兰玖容淡淡瞥她一眼,却是不领情地开口:“这些年你私下培养的暗翼,以为我不知道么。
”
冷漠语调,让风季黧眸底一丝情绪破碎,转而垂睫掩饰:“如今我身处皇宫,可以成为你的
有利锋刃。”
兰玖容听完久久未答,只是稍后,伸手托起她尖细下颌,目光由上缓慢游走,开始静静审视
那张娇花般的妍美容颜。
得他注视,风季黧两靥徒生胭红,仿若被赤霞映衬似的。双眸里秋波潋滟,情醉艳艳。
只盼他能在意自己,即使被利用,亦心甘情愿。
“怎么做?”兰玖容语中透出一丝兴味。
羞赧地移开视线,风季黧轻启朱唇,吐出三个字:“高贵妃。”
兰玖容转念一想,雅眉略微上扬。
“看来,你早有打算了啊。”他收回手,带着淡淡笑音。
回想前几日,风季黧唇边轻弧渐深远,方才有如秋湖的水眸里被一片霾云覆盖,阴黯起来:
“她以为我失去受宠机会,从此就少掉一块绊脚石么?”
当初大婚之日,她可是故意装病昏倒的呀。
敛裙靡迤,风季黧来到窗沿边一盆盛开的幽花前,信手摘下一朵,凑近嗅了嗅,奇特清甜的
香气扑鼻而来。
对高贵妃所说的邬国特制香料,其实来源于此,可惜对方不知,这一盆盆盛开的美丽花卉,
实际都是经过她亲手培植生成。
盯向那些花,兰玖容却目光冷冷,无心欣赏,知她自小就喜欢种些毒花异草。
果然,风季黧回首,一脸的诡异阴笑:“这花名叫‘冷幽’,以吸取蛇蝎蜈蚣的毒液为生,
如果单纯以水灌溉,不出三日便会枯萎。”
说着玉指夹住花瓣,仿佛那是脆弱无力的生命,任她摧残撕碎。
“不过花虽枯萎,香气犹在,只是那时候……”风季黧掸去掌心残瓣,好似想到趣事,笑态
盎然,“长期吸入的话,可会使人精神错乱,以至疯癫哪。”
就在前些日,高贵妃特意前往沁吟宫,向她询问此香料的制作方法。风季黧清楚对方虽没将
自己视为眼中钉,但戒心尚存,绝不会轻易接受现成物品,而这种幽花只在沁吟宫里种有,所以
将方法告知,让她拿回宫后亲自培养。
“倒是符合你一贯做法。”
兰玖容开口,因脸被白布蒙裹,看不出他此刻表情究竟怎样。
风季黧朝他细步而来:“其实凭你现在能力,要将他们一个个铲除并不难,为何不直接……
”
兰玖容随之将她打断——
“只因我要亲眼……”
“看见他们从高处跌落时,是何等模样。”
回想身世,纤长如丝的睫毛扇落,带动额前乌发微微颤动着,兰玖容低沉而平静地回答,望
向玉石地砖,欣长身体伫立着一动不动,宛若冰雕正一点点凝聚地面及空气的寒凉气息。
半合的双眸里,似有纱雾缭绕扑迷,读不清看不透,但隐隐之中,好像有抹金色光泽在朦胧
深处跳动闪烁,随他逐渐攥紧的双手,愈显强烈。
兰玖容不由闭上眼,直待再次睁开,里面才空缈得让人仿佛探进一片朦朦雾境中。
风季黧感受到他周身那股寒冷渗心的仇意,不由顿下步子。
“尊师那边,我会去说明……”
留下这句,兰玖容拂袖转身,犹如在空气里拨开透明凉纱,凝结身上的那层薄冰瞬即碎化,
洒成星星点点晶亮的莹华。从远望去,薄而纤长的背影是美得如此不真实。
直至他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风季黧才收回眼。
真就,入不了他地心吗?
呵——
想到此,风季黧幽深地勾起笑意,却是充满异常自信。
不过时间而已,她愿意等,因为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与她相较?
********
兰玖容行走在皇宫精致的园林间,周围百花齐放,彩蝶缤纷,可惜引不起他丝毫的注目留恋
。
脚下踩着光滑如镜的玉砖,四周一草一木快似幻影地从眼前晃过。
那金砖碧瓦,那巍峨耸立的重重宫阙,那各处尽是繁华若梦的辉煌,如今对他来讲竟是如此
陌生,有如针钉般硬生生刺痛着双眼,若不是额发稍有遮挡,几乎要酸涩地滴下泪来。
这一切,这里的一切哪……
领路太监忽然止步跪地,就听不远处有人道——
“咦,是禤天师!”
对方一惊,清和的嗓音里还透出一股万事无忧的雅腻。
兰玖容浑身血液瞬刻僵凝,稍稍抬眼,从发丝缝隙间看到一抹明黄玉修的身影,朝这边趋步
而来。
轩帝本正在园中闲暇散步,身后跟有一大队侍从,远远望见兰玖容的装束先是愣住,随后才
反应过来。
兰玖容立即躬身行礼,岂料被轩帝止住,并亲手相扶。
虽说他现在装扮在宫中犹显怪异,但身份仍属皇室天师一职,因此轩帝对他还是颇为敬畏的
。
“你……”
轩帝扶他起身时,双手无意顺宽长袖口,滑触到他手背某处不带伤疤的肌肤上,一时仿若触
上柔致绸缎,竟有些懵怔。
兰玖容将手缩回到袖中,俯首站立着,因为背对光阳,令那眉眼间的神情没入一片阴霾中。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他。
因为身形与池染极其相似的关系,所以未被对方看出有何破绽。
“禤天师这是去做什么了?”今日并没有宣召他进宫,轩帝不由奇怪问起,尔后想到对方不
能讲话,转向领路的小太监。
当今轩帝年纪虽尚满二十,脾气却阴晴不定,身边侍奉的人只要言语稍有差池,俱被拖去暴
室拷打。
他面容玉秀清雅,投来的目光却是阴冷暴戾,顿吓得小太监浑身一个寒栗。
事情始料未及,兰玖容扇睫瞬间心中已落定主意,未待小太监回答,故意呛咳几下,改变声
线,仿似很艰难地发出一声:“皇……上……”
“咦?”轩帝微讶道,“禤天师你可以讲话了?”
兰玖容躬身,声音委顿暗哑:“回皇上……臣之前被火势烧伤,外加得知尊师已逝的消息,
悲不自胜,以至一连数日都无法发出声音……今日,恳请皇上恕罪。”他每讲几字,便痛苦地喘
息口气。
而当他抬首,轩帝忽然发觉那双眼里,宛如浮漂着雾绡烟縠,似深似浅,就好像其中隐藏着
绝华美幻,叫人难以探个究竟。
也正是这一对视,一股撕绞闷痛的感觉仿佛潮涨般,竟让轩帝心中感到莫名难过。
那是一种……相见,而不得解的伤怀。
为何,会这样呢?
望向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天朝帝王,兰玖容眸里划过一丝复杂情绪,隐在袖中的双手不由紧
了紧。
“臣奉华颜贵妃娘娘之命,特来为沁吟宫……驱邪避凶。”见轩帝紧盯自己不语,兰玖容私
下暗付他是否看出何端倪,垂首敬答。
轩帝被他几声咳音唤回神,才觉那股绞痛感觉慢慢沉淀下去,而后思索念道:“华颜……”
伺候他的太监桂顺连忙小声提醒:“主子,就是邬国的那位……”华颜毕竟乃公主金躯,下
嫁到天朝即被册封为贵妃,名份仅次于皇后之衔。而轩帝现今尚未立后,所以后宫里属权势最高
的人是高贵妃,至于华颜实际是因邬王忌惮天朝势力,送上来的政治牺牲品,地位形同虚设。
一听此,轩帝忆起什么,龙颜顿显不悦。
而桂顺就如同他腹内蛔虫,心知主子是想到大婚之日华颜公主突然昏倒,口中迷迷糊糊念的
那些胡话,忙说:“天师大人法术了得,若宫中真有何晦气,也定被一扫而光了。”边说边朝兰
玖容挤眉弄眼,要他从旁附和。
兰玖容却不理会,静静站立。今日在此见他全属意料之外,况且内心正极力压制着那股厌恶
怨恨,仿佛稍不留神,仇毒化成的汁液就会从体内破肤流渗,吞噬一切的浓炽。
轩帝朝桂顺递去一个阴冷眼色,中气十足道:“这点朕自然清楚!”
桂顺立即乖乖闭嘴,不敢多言。
轩帝又把注意力集中向兰玖容,态度却是骤然转变,笑得开心道:“正巧朕现在闷得慌,不
如禤天师就陪朕来下盘棋吧!”
兰玖容蹙眉,想找借口推托,岂料轩帝不待他回答,就兴致盎然地走到园中一座小亭内坐下
,跟随的侍从连忙端茶倒水,并将御用棋盘呈上。
兰玖容只好沉默上前,就听桂顺站旁一脸谄媚道:“主子棋艺精湛,以前可连尚清天师都不
是对手。”
这番话听似在讨主子开心,其中暗示兰玖容岂会不知:即使你棋艺再高超,在皇上面前也要
故意败下阵来。
兰玖容行礼完,与轩帝相对而坐,他执黑子,轩帝执白子,两人对弈时,兰玖容一直下的从
容淡定,每步棋虽不主攻,可也不显退让,同时依然能稳稳控制着所占局势,以至看似无威胁的
棋子总让轩帝时时皱起眉头,踌躇半晌才能落定一子。
兰玖容则趁此机会,让始终低垂的长睫微微抬起,朦黯眸色悄然扫向对方脸容,犹如漩涡般
,将那一举一动,每个神态,都丝毫不漏地卷入眼底。
或许,只需眨眼间,便可以将他……
悲呜哀鸣在心中慢窜缭响,那匿藏于左手的银针,正被紧紧狠狠地攥住。
作者有话要说:
☆、魔刹
轩帝一番心思都集中在棋盘上,局面已过大半,放眼望去,黑子不攻只守,似呈劣势。然实
际上却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反倒让四处进攻的白子乱了阵脚。
“唉——”
最后轩帝猝然一叹,竟意外没有动怒,反露出罕有的挫败表情:“朕认输了。”
他只知进攻,到后才发现自己的防守极为空虚,不知不觉被对方包围,成为瓮中之鳖。因此
此局无需下完,已让他提前知道结果。
兰玖容自然也停下动作,见他面色不畅,开口:“皇上,下棋乃修身养性之道,切勿气盛烦
躁。”
轩帝不由一怔。
兰玖容慢慢道:“清虚澹泊,归之自然。所以输赢得失,已不重要。”
最后几句,让轩帝听得如饮甘霖,重新恢复精神。
“禤天师说的对,是朕刚刚急于求成,结果适得其反。”
像个任性孩童得到解教,轩帝温和笑起,之前的阴冷暴戾都已消散不见。
兰玖容望向那张尊贵脸容,熟悉而相似的五官轮廓,竟让他想起镜前自己。
这便是……命中注定,人力也无法改变的血缘吗?
表面虽显平静,体内血液却在灼烧沸腾,好似火一样蜿蜒而上,腥甜血香汇聚喉间,可被他
硬生生咽下。
“说起来……”轩帝突然看着他道,“朕总觉天师,与上次相比有些不一样。”
兰玖容听完,身体几不可察地微震下,随即警惕更甚。
提到这里,轩帝也很不解地浅笑。上次传他觐见印象并不深刻,可今日不知何原因,眼前人
带给自己一股从未有过的温切感,与此同时,内心又在隐隐作痛。
“那种感觉,朕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想刚才与他对视的一刹,轩帝捂住胸口,闷闷道。
兰玖容保持缄默。知他自继位以来就无心理会朝政,一心好玩,脾气虽阴晴不定,但思想单
纯。然而兰玖容与他相处却无时无刻不处于警惕之中,只因自小至今养成的习惯,绝不轻信他人
。
但为何独独对她……有所不同呢?
与轩帝简单几句后,兰玖容恭敬退下,少时画面却不期然浮现脑海。
********
聂玉凡推开房门,只见到一身黑衣的纪琴。
“副门主。”她微躬身道。
聂玉凡今夜潜进靳府,却未见奚勍,便猜她十有八九是去了碧云楼,岂料竟也不见踪影。
“门主……来过吗?”原本一句普通问话,却被他嗫嚅问出,那抹急切与担忧就像怕人察觉
,被很好掩饰在平静俊朗的表面下。
聂玉凡暗自一惊,为何他会有种心虚的感觉?
因聂玉凡待人向来亲切随和,连为人静冷的纪琴也放下紧绷神经,浅笑回应:“无华客栈的
事已经办妥,门主刚刚离去。”
如此错开,令聂玉凡心中难免郁沉,后又听纪琴补充:“不过门主临走前,说许久未练剑法
,应是去了后林。”
所说后林,是指距碧云楼几里外的一片树林里,有时奚勍常喜一人在那里静思或舞剑。
深夜寥寂,树影婆娑,一点墨蓝闪逝如风。
借月光引路,聂玉凡纵跃林间,直至视线豁然开朗,见前方不远有裙裾飞扬,心受惊动,止
步隐在一棵树后。
微微侧身,半边俊美脸容融入柔和月色,好似白玉闪熠着动润光辉,褐色眼瞳悄望对方,不
知不觉溢满温柔,闪露一笑,连风都眷慕。
前方空旷平地,银辉碎洒,为那素白衣裳仿若镀上一层白银,于深夜里璀璨如星,晶莹皎亮
。
她面遮轻纱,雪剑在手,清冽眼眸被寒芒偶尔晃映,如霜似冰,浅浅一瞥,即可夺人心魄,
草木为之折醉。
不时凉风拂汩,吹得排排枝条一方倾摇,使那衣袂宛若大片皎花飘飞翻卷,足尖点地腾飞空
中,青丝似波荡漾,风音作伴雪刃挥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上月光也恍被迷住,随影慢慢
移动,那一刻,只觉夜幕光华俱凝她一人身上。
乱了的心动,只为那丽影而剧烈颤抖。
看痴的眼神,只代表人已经神失魂离。
聂玉凡隔在与她远远距离,就这样忘记时间,忘记周遭,默默的注视……微弯唇角,抹开一
层沉沦梦境的幸福笑意,纯得像琉璃般透净。
奚勍正专心舞剑,全然不知有份目光在深情注视,身体受着月光沐浴恍如虚幻精灵般,在半
空地面间轻盈纵畅,不知时,被风吹动的云袖翻卷,一条净白纱帕轻轻飘出,在主人不知的情况
下,好像一只白色蝴蝶,顺着风向飞扬、旋舞……
飘啊飘着,闯入聂玉凡视线,他颇感意外地抬头,望见纱帕朝自己这方飘来,不禁伸手,毫
不犹豫地将它从空中接过。
托在白皙掌心,聂玉凡低头看去,熟悉而幽冷的梅香迅即侵染空气,深深吸入,就感觉她身
影好似在眼前飘摇,时而清晰时而轻虚,用力一抓,影子却破碎。
一点一点,修长手指慢抚纱帕,那抹白,入眼,好像看见她衣袂傲扬,那触感,入心,好像
抚过她白皙若瓷的玉肌,那梅花香,萦绕、牵魂……
迷离月色,染得人心境恍惚,聂玉凡一瞬不瞬看着,褐瞳由清澈转作点点迷朦,将纱帕凑近
唇边,俯首,竟忍不住地,想要吻上……
那一瞬,人连心,心连魂,仿若被魔刹住了。
就在唇与帕相隔一指距离时,聂玉凡才骤然清醒过来。
回想刚才举动,他瞪大眼,竟像被什么吓住般倒退一步。
他刚刚,在做什么?
聂玉凡难以置信地将双手摊开眼前,已是颤颤抖抖,那震惊与慌乱正一点点聚集眼中,最后
化成无情无尽的惧怕。
他……为什么会……
错乱不解不清的情感在大脑纠结,蜿蜒向下深深刺扎心房,痛得呜咽。聂玉凡猛喘气息,只
为方才的自己感到万般痛恨与自责,那种感觉,就好像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
此时,平缓的风声忽地加紧,四周皆受一股激荡剑气横扫,草木颤栗,山水动摇。
聂玉凡目光倏然投向月下凝照的身影,她手中长剑散发出的犀利寒光与月芒连成一片,荧荧
闪烁下,折出千百条银白幻影,悬在半空围绕旋转。
看清那一招一式,聂玉凡震住,一抹惊愕从眸底倏忽晃过,还未来及阻止,就见那丽影顿如
断了线的木偶,朝地面直直倒去,也几乎是同一时刻,聂玉凡宛若风神般飞速朝她奔去。
奚勍勉强用剑鞘支起上身,瞬觉体内仿佛有热浪凉潮一齐交叠上下翻滚,随着胸口剧荡,又
无力朝地面倒去,岂料却被一双手轻轻托住,搂入怀中。
奚勍身体猛一僵,抬眼对上那双忧急褐瞳,意外之余,绷紧的神经也因心安转为松缓——
“玉凡啊……”
隐在面纱下的两瓣嫣唇轻启,声音低弱至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此刻经脉裂疼,胸间
有一股气猛地汹涌窜喉,一咳,吐出口血来。
“小娴!小娴——”
聂玉凡俊容上顿显骇慌,一只手急急颤颤把上她脉搏,探得那内息紊乱,立即点上几处大穴
,将血染的面纱轻轻摘下,月光倾照那唇边尤挂血丝的皎美玉颜,心脏欲裂。
奚勍垂目逐陷昏睡,聂玉凡便心急如焚地起身将她抱稳,俊逸身姿飞掠,霎时杳然无影。
子时,家家都已就寝,万籁俱寂。
南郊巷道里有座院落,是奚勍曾安排秋莲他们住过的地方。
隔着窗纸,一盏烛光将小屋渲染成橘红色氛围,随风摇曳,使得那修长身影忽明忽暗……
一直到天色熹微,蜡烛燃尽,聂玉凡才运气收功,小心翼翼地将佳人平置在木床上,盖好薄
被。
他坐到床边,拂拭过额上细碎汗水,这一夜自己替她疏通经脉,想来此刻已无大碍,只是没
想到……
当时一招一式在大脑浮现,聂玉凡怎么也没料到,师父独传给他的“魄花剑法”,竟不知何
时被她偷学了去。或许以前自己在华枫山上习练,被她偷偷记下几招半式,可若长期强行修学,
必会造成经脉逆转,甚至于,走火入魔。
不过,还好……
还好他发现尚早,还好现在的她平安无事。
聂玉凡这才压下心中愁急,偏首转向熟睡中的奚勍,一头平散青丝好似柔软乌棉,垫衬宛若
月下珍珠般的清丽容颜,祥宁而静美的让人再难移眼。
聂玉凡想起来,这似乎是第一次,能如此看她静静熟睡的样子,眉微颦,睫低垂,嫣唇轻抿
,少去那层不可触碰的冰冷,单纯像个孩童般守在梦里不愿醒来……
忆起她七、八岁时娇黏自己的模样,聂玉凡嘴角微弯,竟情不自禁失地笑出声,但害怕吵醒
她,以手掩唇,却掩不住那抹爱怜与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梦暖
静静望着她,聂玉凡眉梢勾起一缕无奈,其实有时自己也搞不懂,这么多年明明时常陪在身
旁,如此熟悉的脸容却总觉看不够、看不腻,甚至越看越觉不舍……难不成,真要看过一个深季
,看过一度轮回,才能让自己心满意足吗?
想此,聂玉凡神情忽然蒙上失落。
这些年陪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却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她,就像在完全不知的情况下,
小娴,她已变成另外一个人。
有一层透明而刚硬的蝉屏,相隔在两人之间。
是不是终有一天,她会离他而去呢?
绵长的睫黯然扇落,遮住眼中郁结,聂玉凡不再多想,见奚勍一只手露在被外,忙拉过被角
重新为她盖好。
“性子,怎就这么好强呢。”
如对她讲,如对自己而言,聂玉凡面带温溺地摇摇头,顺手拨开她额前一绺长发,无意触上
那玉洁肌肤,竟似触电般心头一悸。
他急收了手,想到藏在怀中的纱帕,想到昨夜那幕,表情倏然僵硬。
就像丑陋的疮疤怕被人揭开,这一刻,聂玉凡慌慌忙忙起身,不敢多看她一眼的转身即走,
岂料,手腕却突然被对方抓住。
“妈……妈……”
奚勍双眼紧闭,细而长的睫毛因身体紧绷,好像颤动的珠儿微微颤着,陷入混沌噩梦中的她
逐渐蜷缩成一团,额上渗出细密汗珠,不断地低喊:“妈妈……不要丢下我……好怕,我好怕…
…”
她嘴里迷迷糊糊喊着什么,令聂玉凡听不清,只觉那只手将自己握得那样紧,如此竭尽全力
地,像要将自己拽连到她体内……
做恶梦了吗?
“小娴……”
聂玉凡心疼地轻轻唤她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最后折身坐回椅上,将她紧握不放的手一
点点揉进自己掌心中。
温暖气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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