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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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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身影浸在光照下的阴影里,使整个人看去都像蒙落层灰纱似的黯沉。
听着她笑,心颤,听着她话语,心乱,然而一幕鞭闪般地晃过脑海,刹时心痛如绞。
聂玉凡走近她,俊美非凡的五官轮廓才在奚勍眼前清晰起来。
那双褐色瞳眸映入她,正泛闪复杂难明的光绪,更深处,有重重伤楚与柔情在交织充斥。
抿动唇,聂玉凡深深锁住眉,吐出几字,却仿佛隔了数百年响起:“你回来了……”
以往俊朗如阳的人,此刻却有些精神不振。
奚勍自然察觉,刚想开口询问,岂料他瞥开目光,嗓音略带干涩地问:“你所指的有事,便
是与他在一起吗……”
突如其来一句,令奚勍诧异,随即一道想法闪过,猛然恍悟。
难道玉凡刚刚,看到她与祁容在一起的情景了?
奚勍没立即回答,但对聂玉凡来讲却好似一记重锤敲砸胸口,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突然跟那人……
双方那番亲昵景象,好像针扎一般刺痛着眼、伤着神经,同时又让他彻彻底底地看清、意识
到……
猛闭上眼,努力抹去不断浮现眼前的两道影,仍带着万般不信的口气:“小娴,你怎会跟那
人……你不是……”
不是一直视他为最大劲敌,一直都很讨厌那个人的吗?
聂玉凡这种反应,不外乎是真的看到了。
其实奚勍也没打算隐瞒她与祁容的事,既然被提前知道,只好坦然承认:“玉凡,我与祁…
…与兰玖容曾前确实有些误会,不过现在都已冰释前嫌,日后,我跟他也不再是敌手关系。”
听她一字一句讲完,聂玉凡波光一震,顿时抬首紧紧盯向那双眼,确是清冽晶澈的,仿佛寒
冰珠一般沾染不上任何尘黯。
“仅仅两日而已……”
“两日,就让你对他有如此改变……”
此刻他声音低如蚊呐,好似在自问,又好似在深深嘲笑什么一般。
不再是敌手关系,是什么?
让他轻轻抚过耳边发,露出那难得一见的羞赧表情?
“玉凡。”
奚勍清楚自己对祁容的态度转变太大,让他一时接受不过来,可当初与祁容相识的过程毕竟
属她心底秘密,不愿向任何人提及。
聂玉凡深吸口气,却是刻意打断她的话,只问:“你现在相信他?”
奚勍皱眉,觉出他语中暗含深意。
果然,聂玉凡见她沉默,神色一瞬复杂难明,最后撇头坦言道:“我怀疑他。”
☆、深刺
室内一片沉寂;以往两人相处的气氛总会十分温洽;此刻不知何原因;却有些僵凝。
奚勍不出声,聂玉凡眉宇间隐约透出愁躁,开口道:“蒙面人偷袭那日,你就没想过他为何
会出现?”
“想过。”
奚勍很快回答,表情如常,但之后过了半晌,才道:“玉凡,你继续说吧……”
并不积极的语调;令聂玉凡胸口一闷:“纪琴告诉我,不久前曾有一名神秘男子来到碧云楼;
自称替宫中人办事;实际是想将夜殇门归于他们毂内。”
奚勍立即黛眉深锁,低头思付。
对方口气倒真不小,看来对夜殇门的行踪已有一定了解,明知是股暗地势力;还想纳为己有
,可见其居心叵测……没想到当今朝中竟暗匿有如此之人;恐怕手中暗控权势更不容小觑。
只是夜殇门行事向来我行我素,绝不会臣服于他人脚下;更不可能掺进朝廷纠纷,所以纪琴
给予此人的答复,不想便知。
但也因此,招致灭门之遭!
当一切串联在一起,便可想通明白了,只是当时……祁容为什么会出现?
昨夜相认的欣喜甜蜜犹存心底,好像他们又回到少时那般无虑畅谈,完全抛却了现世繁芜。
而现在经玉凡提醒,许多疑问又随之冒窜心头,祁容与那群蒙面人,究竟存在怎样的关系?
还有他如今……
再不是那个脆弱至极,仿佛指尖稍稍一触就会破碎的病弱少年,或许是长期经过极其珍贵的
药材补品慢慢调养过来,可她完全没料到祁容竟也会武功。
才发现,原来她对祁容,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这一瞬间,脑海里好似生出千万条丝线在交叉打结,使得思绪麻乱不堪。
聂玉凡深深望向她沉默的脸,眸底藏有纠结情绪:“那夜,那么巧他就出现了,后林僻静,
想来一位贵公子怎会出现在那里?”
奚勍明白玉凡分析的不无道理,因为祁容确实承认过与那些蒙面人有关。
聂玉凡继续道:“如若他不是主使,恐怕也与这群人脱不了干系。他是兰家家主,在天朝财
势过大,与朝廷命官暗通款曲也不足为奇。而他在明,我们在暗,明知是份威胁,你又怎知他不
会想借机铲除……”
“玉凡……”
奚勍深吸一口气,忽然将他打断,话语有些涩顿地开口:“先不要……说了。”
心头如被凉水冷冷激透着,其实清楚,祁容,已不是曾经那个冰清玉洁的少年了,他选择的
路,根本无法存在心善与公平,所以当初对待两名邬国人的手法才会狠绝无情。现在回想,心竟
感到隐隐作疼。
但也同时,她不想听人说他的不好,只因在自己心中他仍是高洁不可亵渎的,即使是玉凡,
她也不想听……
清冽眸中有错乱情绪闪动,如果换成以往,她定会极快作出分析反应,而不会像现在这般,
面容上透出丝丝迷惘与空茫。
难道说,她竟真的……
两侧手猛然攥紧,聂玉凡禁不住低笑出声,却是苦涩至极,他知她在想什么。只是他自己,
想不通。
“就因为……他与你共坠山崖,才会令你有如此改变吗。”
低沉问话,却带出心的颤抖揪疼,聂玉凡凝望她,眼神里含有急盼和怯怕。
然而奚勍没回答。
聂玉凡哼笑,撇开头,好像双眼已痛到无力去看,开口:“难道门里上下二十多人,就这样
得不到答案的惨死掉吗?!”
神经猛一紧,奚勍立即否道:“当然不!”
手下成员,都是自小经过培养训练,是她一点点看着长大,如同聚凝在身上的血肉,少一滴
,割一块,都能叫自己悲痛呜咽。
玉凡的话,绝不是信口胡言,奚勍努力淡定下神思,最后做出决定:“下次你与我,亲自去
兰府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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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光,照得人心底暖洋,可对某些人来讲,却透出几分疲乏。
沈居之刚刚由后殿退下,近几日轩帝虽恢复早朝,但依旧迷恋华颜贵妃,对朝政事务不理不
睬。众臣嘴上不说,可私底下议论纷纷,俱是不满。连日来,沈居之时不时向皇上提及立后之事
,轩帝年岁已不小,中宫之位悬空太久毕竟不是好事,可轩帝却总提不起兴趣,一再拿各种理由
拖延推迟,让沈居之实为不安,总怕长久下去会被有心人有机可乘。
走在皇家园林,水榭回廊上,远远地,沈居之就望见前方迎来一抹娉婷倩影。
池塘水面粼粼,倒映着蝶裙长飘的纯美佳人,池畔两旁荷叶相叠成趣,花朵盛绽得羞怜惹喜
,可惜却及不上她半分的美丽娇贵。
“沈大人……”
娇滴莺语,总无端勾挑着人心魂不宁。
沈居之老眉一皱,长长一揖。
“沈大人免礼。”
风季黧玉手轻挥,笑得婉约高雅。身后只跟着贴身侍婢月彩,手提百花锦香盒,想必正要去
后殿觐见皇上。
“沈大人这可是刚从皇上那里过来?”
原本作为臣子,对帝王后宫之事不便过问,可皇帝整日为她设宴笙歌,若此长久下去,只怕
会酿成后患。
他毕恭毕敬道:“回娘娘,皇上正专心处理朝政,臣将要事禀明完,就急忙退下了。”
风季黧莞尔:“本宫正担忧皇上身体太过劳累,特意煮了银耳羹前来,不过沈大人既然如此
说了,本宫若此刻前去反倒成了错事。”
沈居之忙辩解:“娘娘误会,娘娘对皇上体贴入微,乃是天朝之福。如今娘娘独受眷宠,更
应常劝皇上勤政爱民,切勿因执迷某事而耽误了江山社稷。”
“哦?”
风季黧一双美眸瞥去,右手执画扇轻轻摇了摇,艳阳下媚态横生。
“沈大人此番话,是在提醒本宫什么吗?”
沈居之躬身应道:“臣不敢。”
风季黧巧笑一声,忽然挥手摈退了月彩,命其守在不远处的荷花岸旁。随后冲沈居之笑道:
“前阵子,沈大人怀疑高景颐之死另有蹊跷,不知如今,可调查出有何端倪?”
沈居之一愣,没料到她居然会问及此事。近来皇上总守在她身边,而那个禤环只偶尔会被传
召进宫,平日里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薛太医已死,此事臣不敢再妄自猜疑。”
风季黧听后,满意地扬起眉,道:“说起来,沈大人对皇上立后之事,是否已有了什么想法
?”
沈居之恭声道:“立后乃国家大事,岂非臣能随意提议的。”
风季黧又一摇画扇,扇来半分柔风,半分香气,朱唇巧启,颔首应道:“嗯……大人说地是
。”
见沈居之正欲行礼告退,突然转过话题:“这几日本宫闲暇时,常常去瑶妃妹妹那里学习画
绣,说来她的绣艺,可真是好啊……”
沈居之听完,果然止步。只因瑶妃正是他亲生之女,三年前入宫为妃,为人贤淑乖顺,秉性
善良,曾得圣上一阵宠幸。可惜后宫佳丽如云,她没有高贵妃的心机算计,又无争宠之心,于是
很快就被圣上遗忘。不过她自小受书香熏陶,平日里喜欢作诗辞赋,抚琴绣画,也算在这寂寞深
宫中寻得些乐趣。
同时正因她待人亲切随和,对侍婢也和颜悦色,所以后宫嫔妃及宫女们都对她很有好感。
只听风季黧继续道:“为感谢妹妹,本宫特别将几瓶蜜凝露赠予她。”随后忙笑着补充句,
“噢,沈大人可知这蜜凝露是做什么用的?”
她语调怪异,令沈居之微微皱起眉。
见他不应不答,风季黧莲步巧移,围着他慢慢迈开步子,时而扇动的画扇掩住水样的眸,启
唇道:“若是涂抹上这蜜凝露,可以令肌肤幼白如婴,持香数日,它地作用,想必沈大人也应知
个一二分了吧。”
宫中嫔妃为受邀宠,难免会使些药丸香料等做催情之物。想女儿在宫里平静度日,毫无争宠
之心,如今怎会……
风季黧留意到他身躯猛一颤动,立即香扇掩唇,噗哧一笑道:“大人不必紧张,其实本宫赠
予的这个蜜凝露,仅是单纯的香精油,瑶妃妹妹用过后,也说好呢……”
今日她无故向自己提及这些,沈居之只觉对方话中有话,心底隐约不安,一直缄默不语。
☆、罪孽
果然;柔婉之音又响耳畔。
“说来;兰贵人同瑶妃妹妹的关系倒很亲近;可因怀有龙裔;妹妹总叫她不要随意走动,偶尔
还会亲身到她那里探望。”
以前兰凝还是高贵妃的贴身女婢时;常免不了被主子一顿训骂。有次不甚打翻高贵妃最心爱
的玛瑙瓶;就被拖出去杖打,幸好中途让瑶妃撞见,替其求情才免遭皮肉之苦。
为此;兰凝一直惦念瑶妃的好,成为贵人后时常到她宫中相诉相伴。
风季黧定步在沈居之身后;眸色愈发深了起来:“昨日妹妹高兴地告诉本宫,说兰贵人也很
喜这蜜凝露;所以特意送去了一瓶。”
“沈大人……”渐渐降低的声调里,暗含一丝诱惑诡谲,风季黧从后靠近一步,轻问:“你
可知这蜜凝露,是用什么制成的?”
……
清风拂过荷叶,卷走其中一缕幽香,渺逝远方。
沈居之微躬身,双眼徒然睁大地望向地面。
风季黧说完,柔细腰身似柳条般往他那方斜倾,仿若不胜光阳,扇掩面,凑近他耳畔道:“
本来啊,妹妹也是一片好心,但怎知这里面掺杂了鹿茸、元寸香等贵重药材,若长期涂抹在全身
,普通人倒无所谓,可对已有身孕的人来讲……”
毒素入肌渗体,极有可能导致胎死腹中或者畸形。
“你……”沈居之猛然抬头,双目如同被焰火点燃,灼红亮闪,“你明知道如此,竟然还…
…”
“竟然怎样?”
风季黧完全无视他反应,一对柳烟眉弯得妩媚:“能借他人之手铲除不必要的麻烦,本宫何
乐而不为?”
“那可是皇上血脉!”
沈居之怒极喝去。
“噢?”风季黧垂睫巧笑,“这就麻烦了,残骸皇上骨肉,此事若怪罪下来,恐怕瑶妃妹妹
可承担不起哪!”
“你……原来……原来这些,早已被你算计好!”
沈居之恍然大惊,面色忿恨到极点。
风季黧微一愣,好似被他激烈情绪吓坏般,画扇静然捂住下半边脸,只露一对含泪似的水魄
眼眸,与他对视片刻后,忽然半合眼,其中的阴暗毒辣旋即暴露无疑。
“怎么,想到皇上面前去告发本宫吗?”见沈居之拂袖转身,她得意洋洋道,“你以为,皇
上会相信你的话?”
对方即定,风季黧则慢悠悠走过去,声音有如魔弦在人耳畔撕拉磨动。
“本宫装做不知,你又能在皇上面前怎样?若说居心,这蜜凝露是瑶妃亲手赠给兰贵妃,同
本宫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将此事揭发出去,只怕最后被怀疑牵罪的……”她扬眉,故意顿了顿声
道,“就不指瑶妃一人了……”
沈居之闻言,浑身颤抖如筛糠,已是怒不可遏,再顾不得什么宫廷礼节,伸手狠狠指向她:
“你这蛇蝎心肠的妇人!天朝容你在此,简直后患无穷!”
他刚说完这句,风季黧反而笑得伏□,快要连气都喘不上来。
“沈大人说得真是好啊。”
半晌,她抬头望向一脸愤怒的沈居之,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如果说本宫蛇蝎心肠,只怕
与沈大人相比……远有不及啊!”
沈居之随即皱眉:“什么意思?”
瞧他正色凛然的样子,风季黧深笑提醒:“曾经罪孽,想必沈大人心中有数。”
“你究竟要说什么?!”沈居之冷然。此刻只当她在故弄玄虚。
风季黧不禁啧啧叹道:“外人眼里,都以为沈大人为人方正不苟、安守本分,然而实际上,
却为攀爬这朝廷重位,与人合谋设计,污蔑陷害贤德之人,你以为事到如今,就能瞒天过海,高
枕无忧了吗?”
最后几句,果然令沈居之霎时变了脸色,那表情活似在白天里撞见无数狰狞妖魅,瞪大眼睛
望她。
风季黧满意笑道:“怎么,回想起来了?谋害皇嗣血脉,比起本宫而言,大人应是做得更加
彻底,更加心狠手辣吧?”
她紧接一愣,忽见沈居之大步跨前,一脸慌骇地逼近她问:“你,你怎会知道这些?!”
那目光宛若铁拷般死死锁住她的脸,风季黧却不慌乱,笑意渐渐冷却:“没听过一句话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话落地,好像惊雷在沈居之脑海轰鸣炸响,那纠缠心底二十年的沉重悔恨,一下如云覆浪
卷般铺袭心头,浑身不可遏止地颤抖。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双目充火,表现越是迫急,风季黧越觉异常满足,此番情景,正是她乐意见到。
“本宫是什么人?”带着万般嘲弄蔑笑,她轻轻启开唇,“偏不告诉你!”
有如当头一棒,沈居之猛然僵住。
风季黧刻意压低声音,眸光蒙上幽毒,一字一句仿佛万根针刺植入他心肺:“可惜当初早有
人看穿你们的奸计,你们终究,还是没能得逞。”
她轻快巧笑间,沈居之只觉血液奔涌到头顶,嗡热得让视线一阵迷眩,最后竟顾不得其它地
抓紧她手腕,声音干烈恍若火球哽在喉间,狂急追问:“这么讲是何意思!难道……难道说……
”
他喃喃自语,望向那张盈盈含笑的娇颜,心惊恍然:“难不成……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是不是?!”
面对他逼问,风季黧却是眼含张狂笑意,故意挑怒他道:“本宫偏偏不说,你能奈本宫如何
!”
皓白玉腕被用力揪出一道红痕,沈居之听不进去,情绪失控,朝她声嘶力竭喊去:“告诉我
,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哈哈哈,知道后要去做什么?弥补过错?还是想杀人灭口?”眼中一丝同情怜悯几乎要将
他拖进无望深渊,摇摇头道,“沈大人……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花枝乱颤地笑完,忽然眸光一定,瞥向身后不远处的身影,立即抽手挣脱开对方,身一斜
,整个人跌落进荷塘里。
沈居之懵然愣住,还未反应过来,侍卫已从左右将他押制在地,周围一片惊呼哗然,几名太
监纷纷跳入池中救人,一时水花四溅。
“沈居之,你好大的胆子!”
一道声音顿时震惊众人,侍卫两旁让路,轩帝从中趋步而出,眼神阴鸷,简直吓破人胆。
很快,风季黧就被人救上岸,全身衣裙湿透,站在风中宛若清亮珠儿颤颤巍巍。
宫婢将件缎衣披到她身上,而轩帝见此,快要心碎,急忙将她搂入怀中温暖。
“皇上……”
风季黧娇泣,将脸埋入他臂弯中,仿佛受到万般惊吓,始终不愿把头抬起。
“颜儿……”
这番样子令轩帝心疼万分,抚过她湿漉长发,随即冲宫婢们吼道:“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
去给朕传太医!”
“是!”
桂顺应完,连忙挥手派了两三名太监匆匆退下。
“颜儿,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轩帝俯首望向怀中爱妃,声音低柔。方才距离虽远,但也让他瞧清对方竟情绪失控的将人推
下池塘。
风季黧不答,只一个劲地啜泣,轩帝怎舍得她受屈委,转头怒视沈居之:“你身为朝廷重臣
,竟然逾礼犯上,胆敢对朕的人如此大不敬!”
沈居之被侍卫押制垂首,双目怔茫,好像还未睡醒般,直至听见轩帝厉喝,才浑身抖个激灵
,急忙磕头,声颤道:“皇……上……微臣……”
“皇上。”
风季黧倏然抬头,因受惊吓,一张娇颜已是哭得梨花带雨,此刻看向轩帝,眼波流转间,惹
人万般怜爱。
“皇上,是臣妾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与沈大人无关,恳请皇上不要降罪。”
轩帝皱眉:“方才一幕朕看的一清二楚,你竟还要替他求情!”
朝后轻瞥一眼,随即盈盈水瞳又映入那张玉白斯雅的脸,纵使容颜上露出欺伤神色,可依旧
坚持着:“皇上定是看错,刚刚确是臣妾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她执意替对方求情,轩帝只当她是看在沈居之贵为朝廷元老,想叫自己多留分情面。一时对
她怜惜更甚,语气稍缓道:“既然是朕看错,此事先暂不追究。”
他继而狠狠瞪眼沈居之,提醒道:“若再有下次,朕定不饶恕!”
接着带风季黧转身,一大批侍从后恭敬跟去。
直到脚步声渐远,周围空无一人,沈居之却仍然跪地不起,目光盯向地面某处,完全木然。
“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句话就像充满无限怨恨的咒语,一直徘徊在耳根无法消去。
“难不成……是有人欲陷害于我?!是谁!是谁!”
恍恍惚惚间,高景颐当时嘶喊惨烈的情景,仿佛拨开层层雾纱,渐而清晰。
——金瞳灭世,不得不除!
大脑嗡一声响,沈居之全身战栗,好似终于在一瞬间,想明了一切。
☆、信任
红鲤在白玉池中追逐嬉戏;池边小几上放着玉瓷碗;里面鱼食仍剩不少;显然是对方逗得无趣;
被弃置一旁。
白色纱帘包裹着六角亭,风起飘舞;有如霞云中隐着一座仙亭。
轻纱旖旎间;有抹绝尘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陷入沉睡的冰美白莲,被一片朦胧掩盖。
雪绒榻上有人斜倚;墨檀似的长发披散流泻,与雪毯相衬;灿然生辉,此时那件净白长衣穿在
身上;却显有些宽松了。
桌上摆着茶水糕点,可不知是因对方胃口不好,还是受心情关系,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枚香囊在莹白掌心衬托下,彷若一株随时待放的粉荷,清新可人,香气漫溢。
祁容专心注视着手中之物,不过虽说是专心,那眼神却仿佛是死的,没有光彩没有波澜,一
切如同镜映物,竟是了无生气。
唯一那抹光亮,早在看到她胸前那块佩玉时就已经消逝破灭,然而遗下的震惊剧痛,却更让
心沉重到无以复加。
就像要从心中狠心割断掉什么一般,手指用力地攥紧攥死,似乎再松开,那香囊便化作支离
破碎的花瓣,顺指缝间无声滑落。
直至幽寒的冷香受到挤压,扑鼻而袭,才令神经猛然清醒许多。
祁容盯着它,纤长五指像枝展般缓缓松开力道,半晌,眸里终于浮动出飘渺的温柔情绪。
同她上次分离已有十日,可直到现在,再没她的半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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