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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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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只有她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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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勍呼吸平白快了几分,见他唇边隐约含有笑意,直起身微愠道:“你身体本就虚弱,还这
样不知爱惜自己。”
谁知祁容反而笑问:“这可是在关心我?”
半开玩笑的语调,听上去有些许暧昧迷离之味,犹如一舔糖果时的蜜甜。
此番话若问向普通女子,怎奈也会面色生红极力否认,但奚勍很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朋友
间关心,自然天经地义。”简单一句,仿佛乘月色而来的清风,吹散彼此周身若有若无的暧雾。
几乎每隔一两日,奚勍便会深夜到访,两个人谈棋对诗,尽管祁容眼不能视物,却有着绝妙
非凡的才智,与奚勍对诗基本一对就是几个时辰,两方可说是不相伯仲,以至于最后也难决胜负
。彼此的相处了解也渐渐由少积多,那份灵犀与默契在不觉中暗自升成,同时间会心一笑,仿佛
历经百世,终寻得知己。
祁容抵唇掩咳,雪色宽袖宛如天边一片白云卷来,遮住唇边亦深亦浅的笑意,温声知错道:
“今后,我定会多加注意。”
奚勍挑眉,从表情上看来多半是不信,冷冷捅破他的话:“这句话光我听来就不下五次,病
生自身,你这样不等于在折磨自己?”
“折磨啊……”他听完长叹一声,声音尽头仿佛在深深嘲笑什么一般,“病痛对我来讲,早
已习惯。”
奚勍见他乌墨长发凌乱地披落肩头,像花瓣散去,显然是经过长时间剧烈咳嗽导致如此。
她忍不住伸手,为他一根根拢好。
冷梅似的清香拂面而来,在空气飘绕,祁容只觉发丝仿若流滑过绝世瑶华,丝丝沁凉中含有
柔腻触感,长发顺由指尖一泻直下,分离刹那,像从空中划出一道眷恋的长弧。
黑暗里,祁容好似看到那人,纤纤玉手,胜雪无暇,如柳轻摇间散发出融白的微光。
隐隐之中,他又似听到那人在耳边低喃——
“如果……不会让你如此受苦。”
一声清脆的鸟鸣,突兀响起,将那句低喃化作风音,惊起两人神思。
奚勍停下手中动作,望向悬挂在窗边的鸟笼,被一层深蓝暖布紧紧包裹。
她眉角上扬,显得很是欣喜:“没想到夜深人静时,它竟还没休息。”
祁容清浅一笑:“定是知它之前主人来了,才会特此喜鸣。”
原来这是奚勍前些日子,在府上庭院里捡到的一只莺雀,爪部受了伤一时无法飞翔,便救来
在笼中喂养。她想到祁容平时总爱自己一人,若有只小鸟相伴,偶尔听它唱鸣,倒也是不错的光
景。况且上回被秋莲他们偷走的饰物已经无法归还,祁容虽不在意,但奚勍始终心怀愧意,于是
将这只莺雀当作礼物送上,并代表自己一番心意,希望能以此为他少去一些寂寞。
奚勍收回视线,不由感叹一声:“人性善恶,动物能够分辨,可是人与人之间,又该如何分
辨呢……”
“好好地,这是怎么了嗯?”听出那语中一抹惆怅,祁容问得轻柔,有如柳条荡过水面,撩
起细碎的碧色波纹。
奚勍只觉内心涌起一阵暖意,连刚才几许忧愁都被驱散,话语变得轻畅:“我不过是觉得,
人一生中,不可能只遇好人啊。”实际上,她却在担心自己的日后,现在她为靳府唯一掌珠,万
事由得自己,可是处于这种身份,她还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到几时?她要接触面对的,又会是
哪些人?
从小奚勍就知道,人人都拥有一张面具,善与恶,美与丑皆藏于面具之下,可伪装又何尝不
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所以当面对那个人,即使心中有多么憎恨厌恶,她都不会显露在脸上,
默默忍受,等待自己有能力‘回报’他地那一刻。
然而转眼,她却来到一个陌生古代,一个刀光剑影之间,就可轻易取走人性命的时代,以靳
沐娴的身份,必定与那繁华似锦、暗地却布满蛇蝎之地是扯不掉干系的,所以她不能照此平稳度
日,在一切风难来临前,未雨绸缪。
她望向祁容那张美丽的面庞,在幽冥雪夜里流溢出夺目光华,垂闭的眼眸下是远离世俗的飘
逸与淡然,仿佛任何阴霾都沾染不了他,那一身雪白,更衬得他恍若不食烟火的神子。
每每看着他,奚勍便会觉得心神宁谧,好像再愁躁的情绪也会受他影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对奚勍来讲,无论怎样,他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耳边传来他轻笑,奚勍不禁自觉道:“说这些,是显得我过于庸人自扰了吧……”
祁容却摇头否定:“我倒觉你思想独特,不似同龄女子。”
奚勍正想找借口掩饰,不料被他下句话全全压回去。
“你的父母,想必也是对惊才卓绝之人……”
“我没有父母。”
那一声,冰冷似如寒玉坠地,决绝的,如刺骨髓的清晰。
她目光幽深像看不见底的潭渊,而那怨恨,如同从最深处飘来的一点红冥火焰,漆黑中忽明
忽暗,森寒沁心。
祁容听出其中异样,心底略一惊,但脸上神情仍如月光流水,悠和逸然,似从世外归来。
奚勍断然别过头。
“你这气话倒是说过了,若无父母,你又如何来这世上?”
“既然视我如绊脚之石,他们当初为何还要生我于世?”奚勍反驳,想到那句‘万爱千恩百
苦,疼我孰知父母’,几乎要仰天大笑了,“对我来说,有与不有又有何分别?他们又何配为人
父母?”
那腔深深的哀愤与积怨,似乎要化成一团烈火,将周身所有景物燃烧殆尽。
祁容微微低下头,两侧乌发滑落过玉质般肌肤,遮掩掉面上难以捉摸的神情,终是叹了声:
“勍儿,不管怎样,他们总是你生生父母,骨血相连。难道真要记恨一辈子吗?”
勍儿……
两个字成为夜晚中最令人醉陷的音节,柔情中带着旖旎,围绕在两个人之间。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叫她。
奚勍仿佛受到某种惊吓般,浑身一震,她望向祁容,一股黯然失望的情绪纠结在眉心,低冷
道:“我本以为,你能懂我……”
接着,她似带嘲讽而笑:“也对,你既不是我,自然不能体会那种感受。”
奚勍移步至窗边,外面银白雪色顿时煞亮了她的晶莹玉颜,神思飞扬间,有过往的情景流逝
过脑海,短暂一幕,却那般清晰刺痛,深到见骨。
她不等祁容回答,人已如轻燕穿云,纵身跃出了窗外,伴随雪花飞落空中,只隐隐传来她的
一声——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那一字一句,仿佛被铁戟贯入心肠般的痛烈,回响在漫天雪地,久久不曾消逝。
祁容脸上早无笑意,好像精致平静的面具下被挖空一角,露出深藏以来最真实的瞬间。
“这便是,你心底的痛么?”
得到答案,他唇角勾起妖丽毒厉的笑容,几乎可以美丽地摧毁一切。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最后一句,令他猛然想起什么,纤长莹透的手指狠狠扣住椅把,因那用力,骨指颜色白到近
乎透明,内气窜涌到一点,却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喉咙有温热的液体流过,祁容一阵微颤,唇边那抹艳红将他绝致的脸映出惊心动魄的魅惑,
仿佛从血月中沐生。
他用绢帕轻轻拭去,笑得悠然却也狠绝——
“终有一日,我失去地,也会一并夺回来。”
“小姐,小姐。”
奚勍望向窗外出神,若不是被莹怜这几声叫醒,浑不知自己竟已站了大半个时辰。
她敛神再定晴一瞧,院落里已不见飘零而落的雪花,但见几缕光阳透破重云直照,似乎想把
这下了一天一夜的末雪彻底化散。
雪,终于停了。
她坐到桌前,轻喝着莹怜刚刚端过来的暖汤,舀勺的动作却时僵时硬。
莹怜看在眼里,凑旁小声问着:“小姐,这汤不合胃口吗?”
奚勍忙一愣,接着竟自顾自笑起来,看得莹怜一阵莫名。
“没有,不过再想些事情。”她抬头朝莹怜霁颜一笑,才又继续吃着,动作也变得顺畅。
********
莹怜收拾完,奚勍便让她陪同自己在庭院里散步。
一场雪后,婢女们纷纷出动,忙着在院落里左右打扫,堆积房檐上的积雪仿佛是受到这份惊
扰,只听得一阵簇簇落下的声响,短瞬间,碎雪又是漫天飞扬。
奚勍稍离了人群,往院后比较幽静的地方走去。不过虽说是散步,她的脚步却因心底烦闷而
频频加快,回想昨夜与祁容谈话,总觉有块石头堵住胸口,这份不快究竟出自哪里?是他勾起自
己最不愿想起的过去,还是怨他不曾理解自己?
尽管现在有很多人围绕在奚勍身边,可没一个能值得她信赖依靠。聂玉凡虽然帮助她不少,
奚勍却不敢与他太过接近,毕竟聂玉凡对她疼爱有加,全因当她是靳沐娴,如果一旦发觉她与靳
沐弦有着太多不同点,难免会心存怀疑,到时情况又会如何?
唯有祁容,这个冰雪聪明的少年,令奚勍可以毫无顾忌的与他相处,即使两人偶尔不说话,
心里也像存有相同的默契和欢趣。
她把他当成了朋友。
祁容身体孱弱而孤寂,使人心生柔悯,可那微扬在眉神间的神态,却仿佛经历再多磨难坎坷
,也依旧从容,依旧淡定,这一点,是让奚勍羡慕而又望尘莫及的。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哭喊声,使奚勍脚步顿下,回首便问:“这是怎么了?”
莹怜知她今天心思烦闷,一直静静跟在身后,听她问及才回道:“小姐,这是老爷手下的几
名家丁,正在惩罚犯了错的女婢。”
奚勍见她神色悒怏,不禁转过身来:“对方犯了什么错?”
莹怜抿抿唇,好似有什么隐衷,半晌后答道:“她偷了书房里的画卷,被当场抓个正着,老
爷得知后很生气,就派家丁把她拉到后院打罚。”
奚勍点头表示明白,朝那青砖高墙微望了下,也没想多管闲事,移步就要继续往前走。
“小姐……”背后突然传来莹怜一声急唤。
奚勍见她站在原地踌躇,整张小脸因为心事被憋得通红,一副欲说难言的模样。
奚勍立即明白她有话要对自己讲,所以也不急不催,容出时间让她想好。
然而,莹怜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回想到曾经的靳沐娴,那张皎丽容颜在明光照耀下,美如仙
娥降临,却也冷情至极,面对跪地求饶的卑贱生命,她不过是淡淡一瞥,短暂亦如惊鸿掠过,而
唇边高扬出的无限轻蔑与鄙夷,深深记在人们心中。
或许有一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小姐也会像曾经那般,对她无情视之吧?
想到这里,莹怜小小的心灵遭受打击,这段日子从她身上感受的温暖,仿佛顷刻间结冰爆裂
,惊得自己一个寒颤。
她立即收回欲要吐出的话,上前搀扶着奚勍,体贴道:“小姐前面雪多,小心路滑。”
奚勍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任由她扶着,一丝细风拂过,隐隐中,奚勍听到对方
宛若叹息般的低喃,加杂在了风中——
“她是迫不得,才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释怀
“迫不得已吗……”回屋后,奚勍独自坐于床侧,回想刚刚一幕。
看得出来,莹怜想替那个偷画卷的女子求情,可惜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其中缘由,奚勍猜想
靳沐娴以前对待那些受惩侍婢,都是冷眼旁看吧?搞不好还会来句“惩罚的不够重”?所以莹怜
认为,即使求情也是无用,甚至会牵连自己,无奈下只得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看来,靳沐娴当初并不是因为心存怜悯才收留秋莲他们,估计是人小心大,想尝尝暗地做主
的滋味?
原本侍婢盗窃府上财物,是该进行相对惩罚,但并不表示奚勍愿意看人遭受皮肉之苦,这种
古代制度她是改变不了的,就算救下一个,她也救不了所有。
不过莹怜那一小句低喃,她却记在心底。如果对方真有什么难言苦衷,她就不能对此置之不
理,决心弄个明白。
于是奚勍利索地换上一身素衣,面蒙白纱,从另一边窗门跃出,直朝向靳府后院。
她悄悄登上那一带房檐,便将整个后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出乎意料,院落里分外安静
,唯有两三个婢女正端着装满水果的漆盘,从内缓缓走出。
奚勍双眉微蹙,从一处僻静角落悄然落地,环视周围,未见其中有人打罚,仿佛之前隔墙而
来的哭喊声,如噩梦一般醒来就再听不到。
莫非已经结束了?
奚勍心中暗想一阵后,正欲转身离开,但眼角余光猛地一滞,停在十几步之远的地面上,临
近瞧去,那滴落状的血迹,在残雪上印留出一串串暗红,延伸到拐角一个不起眼的木门前。
出了门,就是靳府后面的一小片树林,奚勍没多想,翻过后院高墙,看到原本平整的雪地上
,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伸入林中深处。
寂静的树林里,仿佛吹过一道轻快风儿,奚勍施展轻功穿行于其中,脚下逐一点过柔硬的树
枝,便惊落枝上一层薄雪,恍若雪纱倾地,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又是从天降来一场清雪。
渐渐的,男子的怒骂,女子的哭嚎,伴随雪花从枝头簇落的声音,显得愈加清晰。
前方空地处,三个高大身影手拿木棍,围挡住着一名年轻少妇,她长发凌乱不堪,简陋的衣
服上沾满了与泥土混合的雪渣,跌躺着,双腿下面映有一片鲜红。
“不要,不要……”少妇的声音颤乱,带着极度恐惧与哀求。
邹子飞走到旁,从地上拎起一个瘦如竹竿的女孩,就像拎只小猫那么轻松简单,将她狠狠丢
在少妇身边。
女孩的体形看起来跟莹怜差不多大,这般天气里,却只穿了件单薄布衣,几处还有破坏,她
被扔在地上吃了一口雪,整个人就猛咳起来。
“琴儿!琴儿!”少妇拖着身子凑过去,紧紧将那弱小身躯搂进怀中,扭头对眼前三人哭喊
道,“是我做错事!我知错,我知错了!老爷让你们惩罚,就惩罚我吧!这事与琴儿无关,求求
你们放过她吧!”
奚勍隐在一棵大树上,清楚地看着这一切。
邹子飞极为平凡的脸上勾起恶笑,他爹是靳府管家,平日仗着这等子关系,在婢仆中恃强凌
弱,对于犯了过错的下人,全由他来鞭打惩罚,上一回因出手狠重,竟将一名婢女活活打死,之
后老爷发问下来,被邹管家几句好话掩过,将事情草草了解。不过,这却使邹子飞日后变得更加
肆意妄为。
他撩开衣袖,手臂上露出一道狰狞的血口,展现在少妇面前:“原本是没她的事,可这臭丫
头竟然敢拿剪刀刺我!”
“谁让你伤害我娘亲……”
虚弱的嗓音里,却隐含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女孩从少妇怀中转过头,一双黑眸仿佛被烈火
点亮,熊熊燃烧,清秀无比的脸上不知是因愤怨还是受天气原因,红得犹如深秋枫叶。
邹子飞被那一眼看的,既气且怒,咬牙道:“你娘偷了老爷的画卷,自该受罚,至于你……
哼,既然喜欢陪着,我今天就好好教训你们这对母女俩!”
少妇听后,吓得似筛糠颤抖,而女孩面色不惧,站起身伸开双臂,小小身影挡在少妇面前,
仰头道:“你们要打要骂,只管冲我来,一切与我娘亲无关。”
“琴儿……不可以,你的病还没有……”少妇连咳带喘地劝阻着,三十多岁的脸容却因为长
久病痛折磨,憔悴之中多出不应这般时候出现的苍纹。
女孩回头看向母亲,黑瞳里布满柔光:“娘亲,你没钱带我看病,所以才偷了府上东西,事
因我起,也该由我承担。”说罢,她又冷冷盯着邹子飞他们。
这些话入进邹子飞的耳中却完全不起作用,他恶面嘲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小的身子骨
,是不是跟那张嘴一样倔硬!”
他挥动手中木棍,即将落下,而女孩不躲不闪,挺直腰板迎对。
霎时——
一根细长树枝,被内力催动,有如离弦的箭般划过邹子飞脸侧,两旁发丝随之轻扬,好似幻
觉。
邹子飞只觉脸上有种似痛非痛的感觉,赶紧伸手摸了摸,未见血迹的他刚要松口气,然而回
想方才一幕,立即移过眼去。
只瞧银树雪枝的林间,一抹素衣飘香的丽影宛若悠蝶翩然跃地,青丝飘舞而泻的光芒于空中
碎散,点缀在周身璀璨晶莹,恍若高华仙子惊现琼林,耀目难以直视。
一眼惊魂后,邹子飞回过神,对方白纱蒙面不见真容,但从体态身形看去,娇小玲珑,便知
其年龄不过十一二般。
“怎地又冒出来个丫头。”他暗自嘀咕一句,挑眉透出不屑,并对自己刚刚的失神感到好笑
。
“你们几个人以强欺弱,不觉羞耻么?”
一声落地,清冷如凛冽甘泉,奚勍手握数根硬木枝,冷冷嘲讽道。
被个小女孩如此说训,邹子飞只感面上挂不住,不由恼火道:“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
在此多管闲事!”
“黄毛丫头……”奚勍一耸肩,语中透出趣味,那面纱之上的眉目间宛若清月生成,尽显一
片婉丽幽静。而她目光稍稍瞥去,神情中自有股毫不掩饰的蔑视。
“我来替她们母女二人,惩罚你们几个恶徒,所以,怎能说是多管闲事?”
“什么?”这般狂妄言语出于一个女孩之口,令邹子飞一怔,注意力全集中向她,“你究竟
是什么人!”
奚勍眼里含过冷笑,似乎懒得跟对方多费唇舌,轻轻伸出手,滑腻似酥的柔荑在光下泛透莹
润光泽,从右手中取出一根硬木枝。
她将其缓缓晃过自己眼前,侧身间,原本一折即断的树枝骤然化作锋利刀刃,直射向邹子飞
三人。
邹子飞想起刚才被树枝划过脸颊的一幕,忙吓得窜到两人身后躲避。
一根飞过一根又来,脸部周围不断有风嗖嗖刮过,响于耳边仿佛梦魇之音,挡在前方的两名
男子只觉左躲右闪都不是,便干脆抱头蹲身。
尽管袭来的树枝快如风,利如刃,却只从他们身边擦过,好似幻影,未伤到体肤。
探清他们根本不懂武功,而是具有一身蛮力的家伙,奚勍便趁他们防避时,来到女孩跟前道
:“带你娘躲到一旁。”
声音清脆,却不容人抗拒,女孩微愕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待手里的树枝用完后,一直双手抱头的几人才敢直起身,见奚勍手上空空无物,之前压住的
怒气顿时暴涨,高出她半身的两名粗汉立刻如饿虎扑羊,朝她扑去。
奚勍神色淡定,人衣若花瓣向后轻轻飘起、落地,转眼就与他们隔开大半距离,一攻一退间
,让人感觉她恍若冰雪精灵在林中舞摇,虚透得摸不着。
她将其中一人引到树前,白纱遮掩下,嫣唇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痕,就见他刚要上前出手,奚
勍便使用功力震动树干,霎时上方有雪花扑簌而下,不偏不倚地砸在对方头顶。接着她迎向另一
人,整个身子腾空跃起,衣裾飞扬时落下暗香,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奚勍已经绕到他身后,冷
嗤一声,伸腿用力将他踢倒在地,就瞧对方脸朝地面,狠狠吃了口雪,模样狼狈无比!
“蠢物。”两个字从她齿缝间磨出,眉扬着凛然神采。
然后下一瞬。
“娘亲——!”
那一棒,犹如晴天霹雳。
少妇挡在女孩身前,头顶鲜血滴溅,终再无法支撑那残弱不堪的身体,直直倒在地上。
奚勍瞳孔一阵紧缩,不远处,女孩扑地痛喊的声音,那眼神里的惊惧、慌乱,以及怕失去的
情感……一切,猛地在奚勍眼中定格住,深藏心底的某处伤疤仿佛又被人硬生生扒开,流淌出浓
稠的血液。
她慢慢抬起头,望定了手拿木棒的邹子飞,呼出的气息即刻化成致命冰寒,似乎能将周围景
物顷刻间冻结。
拾起木枝,奚勍注入内力,一线掷去,准确无误地刺入邹子飞腿腹,就听他一声大吼哀叫,
手捂伤口痛跌在地上,而声音却在下一刻嘎然而止。
奚勍身影快如掣电,转眼来到邹子飞跟前,她抽出袖中银白小刀,稳稳对准对方的喉咙处。
********
扬起的青丝还在空中四散飘舞,缭乱中,邹子飞对上一双冰寒彻骨的摄魂雪眸,冷极美极,
轻易便能将人心深深震撼住。
刀抵喉咙,他身体若木一动也不敢动,张大嘴巴直瞅向对方。
奚勍微微眯起眼,投射出一股令人屏息的肃杀之气,持匕小手在光照下白皙剔透,却也危险
至极。她稍稍一用力,尖锐刀尖便触及肌肤,一道血痕清晰显现在脖颈处。
邹子飞被吓得觫然,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女孩压制住,心惊下浑身冒出一团冷汗,忙求饶道
:“她……她偷了我们府上画卷,我只是听从老爷命令行事,所以有什么事你不要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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