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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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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总爱撒娇的靳府千金,早已经在六年前魂飞飘渺了,现在这张皮囊下,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的灵魂,是一个本该死掉的人……”
奚勍深深注视着他,可依稀转为恍惚的眼神,却落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刺眼灯光,血花
飞溅,以及从眼角缓缓滑落,那几滴最为不甘的眼泪。
对,她死的不甘!
因为没能报复那个人,因为她的恨意始终无处宣泄!
奚勍顿时目光紧敛,狠厉如刃般要将什么绞碎在其间,化成零零闪闪的光片,稍后,她启开
唇——
“‘奚勍’,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聂玉凡听完,目光突然涣散地由她脸上垂滑而下,原本握紧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松开。
奚勍……勍儿……
他在心中默念数遍,转念想到了,那一次,祁容附在自己耳畔的低声轻语。
六年前,她告诉对方的,也是这个名字……
难道一切全是真的吗?
她根本不是小娴,取代这具身体;令自己默默守护至今的,竟然是另外一个人……
聂玉凡瞳孔中的光芒在剧烈震动,那是一种心脏犹如被挖出的惊怖感,让他只觉荒谬,又更
觉不可思议,开始拼了力去追忆以前的事,但此时大脑里好像一下生出千万条密密麻麻的枝条,
错乱交缠在一起,混沌不堪。
而想起自己,奚勍静静低下头,似乎已忘记聂玉凡的存在,整个人完全陷入对儿时的记忆里
……当初母亲因为金钱权势,不顾亲情血肉,狠心丢下她另嫁他人,从此父亲就将怒气与怨恨全
全发泄在自己身上;不是被骂就是挨打,直至那一夜,她瘦小的身躯蜷在床边,看到父亲醉醺醺
的回来,不若平时躁怒,那一双烧红的眼,盯着她,犹如暗夜里的狼匹,尽管她挣扎、反抗着…
…但最终也没能从恶夜里逃脱。
那丧心病狂,畜生不如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
想到这里,奚勍浑身抖若筛糠,眼底瞬时闪动着狂乱不安的情绪。
聂玉凡看到她双手紧紧环住身体,仿佛很冷一般,而那巍巍颤动的样子,使他胸口蓦然一滞
,竟仍然是……心痛到不能呼吸。
如今才发现,记忆力只有那双主动牵起自己的小手,其它情景却已经慢慢褪淡,满心满脑子
里,全是那一对摄人心魄的清冽瞳眸,那迎风飒然而立的绝华纤姿。如今也才明了了,为何曾经
疼惜的情感会在不觉中变成惊悸迷茫,以致最后深深陷入泥潭,原来令自己爱到不可自拔的人,
是她啊……
奚勍全身如遭受雨打,越抖越厉害,聂玉凡再也忍耐不住,将她轻轻搂于怀里,仍同以往那
般,愿成为替她挡风遮雨的墙,带来安谧舒暖。
奚勍缩偎在那修长的臂弯里,精神上依旧有些恍惚错乱,眼底光芒一时变得阴黯,恨到切骨
,一时变得空朦,慌到无助。
“我究竟……算是什么……”
她像被噩梦侵袭,呓语不断。
聂玉凡能够感受到怀中人的恐慌害怕,白皙的手与她五指交叉,紧紧扣住,整个人恨不得像
个披罩,将她包裹,让她温暖。
“你别怕……”
聂玉凡爱怜而又疼惜地抱着她,只觉那柔软身躯在怀中颤动,亦如在悲伤无声的啜泣,手指
轻轻扳起玉颜,清楚看到那双漆瞳里,充满了伤恫、幽怨,慌怕,以及深深的孤寂……如此无助
地与他对望,黛眉间柔愁交替,丽目中莹光涟涟,一切都似霜月照应下含露而颤的花,极尽脆弱
,极尽凄绝,连风都不忍心吹拂。
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她!
聂玉凡全身一震,恍若被飞空沙筒击中燃炽,烧得遍体热辣疼痛,受那悲怆所染,一颗心从
中撕裂,神经跟着根根崩断……
就好像是狂云,像是汹浪……
一直以来深藏的情感,一旦决堤,便再也无法平息阻挡。
聂玉凡低下头,对着那嫣唇,深深吻了下去……
☆、雪杀
眼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逼近;使视线有短暂的晕眩恍惚。
唇上被铺落一层芽叶般沁凉清新的气息;那压抑多年的情感;明明汹涌如天瀑狂泻;然而在触
及的刹那,又转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爱怜。
现在比任何时候;更能充分感受到她的存在。唇舌间的交融纠缠;她的甜蜜柔软,一切都如获
得世间一滴珍贵至极的甘露,让脆弱的心脏简要快要承受不住;聂玉凡颤颤抖抖地搂着她,仿若
捧着珍贵宝贝;如此紧张而生涩地探入,辗转吸允;就像在所剩无几的生命里,深深倾吐藏于心中
如此之久的相思迷恋,那种爱到尽处,却要拼力压抑的崩溃痛楚!
因此就在这一瞬,那道吻变得极苦,苦过万药,苦到心撕肺裂,好像汇聚了无数眼泪,满满
地,全部阻挡不住的流溢出来……
奚勍的一双眼,正因极度震惊而渐渐睁大。
因着这股情绪,将她从方才一片混沌中惊醒过来,以致现在,几乎不敢相信了……
玉凡竟然对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从口中渗入心底的苦涩,叫奚勍猛烈一颤,迅速推开他。
“你做什么……”
奚勍一脸惊惶的看着他,那表情,犹如在看个犯下深重罪孽的人。
带有不可理解的震愕目光,忽然将彼此距离拉开在千里之外。
面对她此时眼神,聂玉凡嘴角含有凄凉惨淡的笑,却觉比凌迟处死还要难受,紧握的双手,
似乎想努力抑制仍在微微发颤的身体。
他终究……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做了无可挽回的事。
至此,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然而刚刚,他又多么希望一切只是场梦,让自己甘愿沉沦其间,永不复醒。
“你明明已经知道,我不是她……”
奚勍仍是难以理解的望着他。
聂玉凡低下头,继而苦笑一声:“对,或许,就是因为不是……”
奚勍眸光轻晃,表情却极显僵硬,凉然道:“你应该恨我才对,是我霸占了这具身体,隐瞒
你这么些年……”
听到这里,聂玉凡确感胸口一阵闷窒,得知真正的小娴已经不在人世,内心固然哀伤沉痛,
可这种痛与眼前的她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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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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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
聂玉凡缓缓开口,宛若白玉雕琢的逸美面容被松散发丝半掩,亦如映入湖面的半弯月,那被
萦绕起的一圈凄忧光泽,时隐时现。
“或许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聂玉凡抬起哀伤的眼,好像所有情感堪不住脆弱,要全数碎在她眸底。
奚勍同他静静对视,看到那薄润的唇正轻轻磨动,似带犹豫可又显得认真,最后,终于磨出
令她扣紧心弦的几个字——
“小勍……你的存在对我来讲,比任何人都重要。”
那双明亮得胜过银河星辰的眼,此时,清清楚楚闪烁着刻骨铭心的爱恋。
奚勍瞳孔一紧,却仿佛受到惊吓,身形禁不住往后一跌。
原来……
他对自己,竟然是这样吗……
如同不敢再去迎视那道夹杂着深情与痛苦的目光,奚勍缓缓撇过头,静默了许久,才一字一
句,异常清晰地回答:“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里,却反而有种将天压下,摧毁一切的力量。
聂玉凡静静听完,窒住呼吸,一脸惨然。
其实这种结果他就预料到,明明知道会是拒绝,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就此破裂,可他仍如
飞蛾扑火一样,最后选择毁灭性的痛苦。
但这种感觉当身心体会后,才发现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还要难以承受。
千刀万剑剐在身上,都比不上她这一句,更容易让自己痛到崩溃!
奚勍仅仅低着头,淡声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聂玉凡启开唇,才发觉浑身颤抖让他始终发不出音调,垂首默然,最终起身走了出去。
一道门帘,隔住心思纷乱的两人。
奚勍闭上眼睛,斩断浮现在眼前的任何幻影,手指抚上胸前佩玉,这一刻才觉得内心安详无
比,仿佛在漫天飞雪的世界里,它是唯一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奚勍始终呆在房里,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因聂玉凡的关系,直至第二日清晨,她才从房内走
出。
火中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聂玉凡背身坐在桌旁,无声的安静,令他几乎隐成
空气。
察觉到奚勍出来,他有些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震,立即站起身。
然而面对那双始终低垂不愿抬起的眼,聂玉凡只感胸口凉到一阵发空,一落绵睫,点点细腻
的忧伤伴随火光,在瞳眸里闪烁跳动。
“吃些东西吧……”
想她从昨日到今晨一直没有进食,聂玉凡抿动唇,半晌道出一句。
奚勍眉头紧了紧,对于这份一如既往的关怀,反而更引得神经时时抽疼。
她答都没有答,直接摇头。
而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奚勍见聂玉凡将一个黑缎花纹锦盒从对桌推到自己面前,收回手时,
她余光瞥见那手指上带有微红伤痕。
随即她将锦盒打开,霎时眸底映入一片冰晶雪白,果实在淡淡朦胧的灵气包裹下,如同宝石
一般艳红剔透。
这个是……芙灵花……
奚勍惊呆看着,然而眼角眉梢间,却掩不住翘开一丝欣喜。
聂玉凡没有遗漏掉她此时表情,声音轻缓道:“有了它,你此行一番艰苦终究没有白费。为
了那个人,你也不该再胡思乱想,既然来这世上,就应好好活下去,毕竟拥有你,那个人已是极
尽幸福了……”
他最后一句转浅转淡,连空气里都留不下痕迹,默默垂落眼帘,如对自己而言。
奚勍内心却是惊撼,知他今天一早出门,本以为是去采木柴生火,却不晓他竟然孤身一人,
替自己去崖边摘回了芙灵花……
她眼底有复杂错乱的光绪交替,似有千言万语挤在胸臆之间,却又无法直诉,最后仅能道出
两个字:“谢谢……”
话语里的生疏,像寒潭冰水充盈全身,聂玉凡牵强地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如今既已得到它
,你也不要在此多做耽搁,尽快赶回帝都吧。”
奚勍想到祁容虚弱的身体,立即盖紧盒盖,一片雪白光芒从眼中消逝,重重点了点头。
而聂玉凡目光荡动,恍若粼粼波纹在夜色下凄凉碎闪,那搁于心底的一句话,让他仿佛迟慢
一个世纪,如今才终能开口:“回帝都的路上……你自己多加小心。”
奚勍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但一阵细想之后,猛然抬起头。
聂玉凡对着奚勍浅浅一笑,道:“现在我双眼重见光明,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去哪里?!”
奚勍听此,神情竟显焦慌。师父离世,而他自幼为孤儿,该有何处可去?
聂玉凡微微一愣,随后心下一阵欣慰,笑道:“你不必担心,天地之大,总会有我安身之处
。”
“玉凡……”
奚勍听那语气坚定,一时之间,内心忽然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尽管已经
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没有再去挽留的理由,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六年了……终究是舍不得他。
而聂玉凡听到那声呼唤,流入骨子里,几乎又要肝肠寸断,拼力抑住欲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启开唇,“等出了北疆,我们就分道而行吧。”
奚勍咬紧唇,低声问一句:“那何时还会回来……”
聂玉凡怔了怔,似被这句话问住。
何时会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了吧?
等对方服下芙灵花,他们就能幸福长久,自己又何必留下成为多余的人,
况且一切正如兰玖容所说,自己很痛苦,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痛苦。
所以他决心离开,从陪她来绝峰山之前就彻底想清了,因此这回是他自己,对心爱之人所做
的最后一次陪伴。
聂玉凡目光里盛满浓于秋水的伤悲,微微弱弱晃动,几乎要像蜡泪般流淌下来,他望定那双
似雪清眸,仿佛要穿透它,穿透这具身体,去看清那藏于最深处的灵魂……
原来六年前,当她睁眼刹那,便注定自己要沦陷在这双眼里,今生今世,都被这份思念之痛
所来回折磨。
聂玉凡很想再触碰一下那近在咫尺的清美容颜,然而内心经过反复挣扎,终究还是隐忍着将
手缩回。
“等找到安身之处,我会回来看你。”
聂玉凡缓缓撇过头,头一回对她说了谎话。
********
深冬清晨,天空里飘着絮絮绵绵的雪花,碎小剔透的晶碴落入眼里,带来少许寒凉凉的刺痛
。
巡防营的官兵准时将城门打开,但此刻时候尚早,出入城门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影,显得
格外清冷。
不过没多一会儿,前方街道就出现一排车马队伍,车厢上有着古香雕纹,银饰镶边,一看便
知是富人家的马车,静悄悄驶过城门,往出京方向行去。
靳恒最后望一眼那繁华都城的轮廓,缓缓落下车帘,如今好景不在,亦难追昔,回到故乡之
后,尚能安度晚年,只是唯一令他不舍遗憾的,就是在自己离京前,没能见女儿一面。
之前他上书辞官,禀明于五日内离京,此事皇上已经准许,所以一切就不容有所耽搁。
但后来他派家丁前去兰府,才知女儿竟然出了远门,而祁容也为此特来府上送别,至于奚勍
的事,他说的比较委婉无奈,说自己不过是近来行事劳累,有些体虚乏力,原本休息段时日就好
,可奚勍却坚持要出外替他求寻灵药。靳恒清楚女儿性情,有些事一旦坚持任谁也拦不住,因此
听祁容讲完倒也没那么担心了。稍后他简单询问下祁容的身体状况,提醒要多注意休养,至于小
女,今后就交由他好好照顾了。
今天一大早,祁容又来登门送别,靳恒见他脸色苍白,精神不算太好,外加天气飘雪冰寒,
就没让他一直送到城门口。况且自己在帝曾算地位尊贵之人,如今黯然辞官回乡,也不想太过引
人注意。
靳恒此番离京,带在身边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名侍从和少数跟随身边多年的家仆,至于其
他奴仆,分发过遣散费就将其们全部遣散了。
行上前往云县的细窄官道,两旁是被霜雪包裹的密密树林,靳恒因与靳夫人分车而乘,一个
人靠在车壁上,不由回想起年少时的轻狂,与冯仪他们几人的嬉闹,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一时心头涌现无限惆怅与哀痛,神思竟有些恍惚了。
而就在此时,马车猛地一停,令靳恒猝不及防,险些摔下座来,他顿时一怒,正待询问发生
何事,只听车厢外传来“砰砰”刀剑相交的声音,接着有人大喊:“不,不好了,是盗匪……”
靳恒细细一听,喊话者正是管家邹筌,尔后想到“盗匪”两个字,登时惊得汗毛竖立,呆在
车厢里不敢乱动。
通往云县道上的车马本就稀少,再加现在天刚朦亮,才使得这帮盗匪行动如此胆大。
此刻马车外已慌乱成一团,二十几名蒙面盗匪从密林中突然闪现,气势凶猛,侍从们纷纷拔
剑与其对抗,而跟随在队伍里不懂武功的家仆,一见有人被砍伤,全都吓得四散逃命。
邹筌跑进树林里,因为身形臃肿,跑的十分费力,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声惨叫,额上汗水如注
,拼力加快脚步。
“爹,再快点——”
前方有人一个劲地回头催喊。
邹筌只是点点头,显然已没力气讲话。
就在他们跑到中途,头上忽然落下大团雪块,紧接一道人影轻飘恍若鬼魅般由枝头上飞落,
刚好挡在他们身前。
邹筌与儿子双双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他们抬起眼,看到立于面前的黑衣人纱巾蒙面,身
姿瘦俏,很明显是名女子。
她手握长剑,划着地面而来,当俯身望向他们的刹那,一双宛如幽潭阔渊的眼,竟含有清晰
明了的憎恨!
一时间,父子二人仿佛被那目光狠狠剐下一层皮般,全都呆住说不出话。
“呵呵,你们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变……”
女子的喉间里,发出冷冷笑音,随即盯向邹筌身旁的男子,目中那抹恨意变得更加强烈,咬
紧牙道:“邹子飞,今时今日,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了!”
邹子飞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舌尖紧张到打结:“什,什么……”
女子将视线移向他脸上的疤痕,目光倏地一敛,直盯得对方不寒而栗。
“你可还记得这道伤痕,当初是怎样留下的吗?!”
她以剑尖指去,邹子飞则慌慌张张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同时看到女子将纱巾摘下,露出一张
极为清秀的脸容。
邹子飞细细看了她半晌,可脑海里却没有半分印象。
女子禁不住冷哼:“当年我在你脸上留下这道疤,就是怕你日后忘记了,曾经……你是怎样
害死我娘的!”
这刀疤被刻在脸上,必然今生都无法忘记。邹子飞顿时张大嘴巴,一脸惊悚地看向她:“你
,你是当年那个女……”
他来不及说完,就被纪琴狠狠踹了一脚,当吃口雪再侧过身时,那剑正抵喉间。
“饶……命,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邹子飞完全不敢乱动,哆嗦着唇朝对方哭求道。
“你知道错了?!”纪琴凑近一问,然而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松软,最后满意大笑几声,“
这些话你且留着,等到了阴间,再去跟我娘亲自说吧!”
她目中涨满杀气,紧接手腕一紧,邹子飞已经害怕到变形的脸孔,终于慢慢僵冷下来。
纪琴转瞬看向旁边的邹筌,毫不犹豫地挥动长剑,一蓬鲜血便从眼底飞闪。
她缓缓看向林中跑动的人影,眼角沾有几滴血红,在穿透枝缝的光线下,尤显妖异。
握紧剑柄,纪琴心里清楚地记得,当年欺负打骂她们母女的人,可不止这二人……
********
靳恒听到车外的厮杀声愈加逼近,再难冷静下来,想他少时曾经习过武艺,便从椅座下抽出
一柄短刀,跳下了马车。
还好靳夫人那边没有出事,靳恒催促着她下马车,在几名侍从的保护下,带着她和贴身侍婢
往后方逃离。
岂料才跑没几步,就听不远处有马蹄奔驰,没多一会儿,就瞧一辆白色马车迎面驶来。
靳恒一见有人经此,开心到恨不得一下扑前将它拦住。
而此时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在距他们四五丈远的位置停下,紧接着门帘一掀,车夫忙放下梯
阶,将一位头戴纱帽的白衣公子缓缓扶下马车。
靳恒感觉对方静静看了自己片刻,才将遮面的雪纱撩开。
靳恒一瞧是祁容那张清雅熟悉的容颜,顿时又惊又喜,尔后想到身后还跟着强匪,眼中又布
满焦急。
也正因此,他没注意到祁容一脸幽寒清冷的神情,犹如在看个死人般,提前一步开口——
“岳父大人,时间已经不多,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天道
靳恒一愣;似乎被他那冰冷冷的语调冻得安静下来。
“玖容;你在说什么?”
望向眼前那位优雅如仙的女婿;靳恒满脸惊疑地问。
祁容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往后一瞥,方才二十几名蒙面盗匪已由后赶上;围成扇形同他这边连
在一起;将靳恒几人围困其中。
靳恒目光快速扫视一遍,发现与这帮盗匪站在一起的,竟然还有自己府上的侍从;而这些人
,全是兰玖容当初推选过来的。
这一眼扫去;靳恒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哪里是什么拦路抢劫的盗匪;分明就是……就是……
尽管天气寒凉,但靳恒的大脑却热到有些发懵,努力睁了睁眼睛,以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刻他目光牢牢锁在面前长身而立的男子身上。
“什么意思……”祁容接过他话音,纤睫低垂,莹亮雪花点缀在上面,凝成一层美丽的透白
晶泽,折射眸底,形成迷离之幻。
他浅一笑,极为缓慢地启开唇——
“因为,我要你死。”
声音夹在纷扬的雪瓣之中,幽渺飘然,融化于耳边,却成为刺入骨髓的深寒!
什么?!
靳恒简直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清晨还来为自己送行,那温雅含笑的孝顺女婿,如今竟说出这
等骇人话语,过了良久,才怒喝道——
“兰玖容,你疯了吗!”
祁容抬起右手,翻看着指上的翡翠扳指,一脸平静惬意地道:“疯了?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吗
?”
“你……”靳恒显然被他这副语气激怒,浑身激颤道,“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祁容目光投转过来,定定望他半晌,竟像盆冷水泼得他遍体冰凉。
“万事有因必有果,你当初造下的罪孽,时隔如今,这场结果就该由你全部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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