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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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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从未有过的温软幸福。
奚勍只觉那笑容宛若清泉破冰,春华绽放,耀得人目眩神迷,为此更是叫得不亦乐乎,好像
只要叫出这个字,就能看到对方的笑容。
不过她的欢快很快就在一句‘喝药’声中结束了,奚勍开始苦着脸,喝下被祁容递到唇边的
药汁,而目光一直定格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忽然觉得那比吃下糖饼的感觉还要好。
至此,奚勍养成了只有祁容喂药才喝的习惯。
祁容下令更换掉倾鸾宫里的侍婢,只留妆儿一人,弄秋知道后哭求连连,最后因她确实忠心
伺候,留在奚勍身边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在妆儿求情下才继续留下来。而关于奚勍失忆前的事,
她再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提起。
小产醒来后,奚勍就对祁容有着过分依赖,大抵是因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总会有莫名
的亲近与温暖感。同时对于过去,就好像繁花凋落,被风卷尽,徒留空白。现在的奚勍少去清冷
幽寒,已如纯净无垢的孩童般,失去独立能力,更需人呵护倍至。
五日后,奚勍已经能下床走动,因为白天很少能看到祁容,妆儿怕奚勍烦闷,特意教她作画
,可惜一上午过去,奚勍只会画些圈圈点点,根本难以成图,妆儿见她撅起嘴,只道:“心中所
想,皆于画中。”结果奚勍听后好像真有领悟,再次动笔连神态都变得极为认真,不知在潜心画
着什么。
下午就见奚勍一个人埋头桌上,害得弄秋都不敢过去打扰。
“你说,娘娘到底在画什么呢?”
妆儿瞄向被扔在地上的一团团纸张,其中能隐隐约约看出个轮廓,微笑不语。
等奚勍画好后,吵着要见祁容。
“娘娘画的什么?”
弄秋好奇地凑过去想探个究竟,却见奚勍把画纸从桌上拉下,意思是不给看。
“见皇上!”奚勍深深记着那个字只能在祁容面前叫出,所以没有喊出来,满脸兴奋地看向
她们二人,一副急于献宝的模样。
妆儿想祁容下朝后,应该正在寿心殿批阅奏折,劝奚勍等到晚上,可眼瞧越劝越要哭出的样
子,无奈下,妆儿与弄秋只好为她挽髻别上梅花小簪,简单一番梳妆,再披红缎外袍,坐上车辇
行向寿心殿。
出了倾鸾宫,奚勍对外面景物分外好奇,不时掀开车帘往外望去,任阵阵微风拂过脸颊,因
此这个举动很快就被阻止住。
来到寿心殿,奚勍一想祁容正在里面,不等通报就直接跑了进去,使得两旁侍卫也不敢上前
阻拦。
当奚勍兴奋地赶到寿心殿大门前,就听里面传来女子凄绝哭诉的声音,连栖息在枝头的鸟儿
,就被惊动高飞。
奚勍不由放慢脚步,从门口探去一个脑袋,看到玉阶上伫立着一道清长精瘦的身影,无数灿
色金芒在他周身闪动跳跃,散发天人一般无可比拟的尊贵高华,他俯首低睨,嘴角噙起的笑容犹
如罂粟花静静绽放,冷美而无情。
“皇上,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真的没有让她去谋害皇后娘娘啊!”
姚楚儿跪地拽着祁容的金边袍角,此时她鬓发散乱,珠钗颤乱,哭得更是杂乱无章,不成人
形。
祁容丝毫不予理会,任由她这样拽着,阴影之下,绝美似幻的容颜配上冰冷残忍的冷笑,让
人如浸千年寒潭之中,浑身战栗。
“给朕,拉下去——”
他淡淡的语音中掺杂不知名的厌恶,神情无边冷漠,看着姚楚儿被两名侍卫直接拖了出去。
“皇上,冤枉啊!是翠儿,是翠儿那个贱人陷害臣妾!臣妾真的冤枉啊!”
原本哭到毫无力气的姚楚儿,最后发疯似的大喊,但无论她怎样挣扎哭嚷,祁容都是无动于
衷。
当被拖出门槛,姚楚儿猛然看到一脸呆怔的奚勍,目光刹时变得犀利恶毒,似乎要连带她一
起拽入地狱深渊。
奚勍受那视线直刺,身体就像被戳穿一般,瑟瑟颤抖,同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惊愕的声音—
—
“娴儿?!”
祁容看到奚勍站在殿门外,意外之下正要赶去,可奚勍一瞧他走近却显得满脸恐慌,纸张从
手中掉落,飞快地跑离出视线。
祁容一下定格原地,脸上有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被看到了……
刚刚他那般,阴狠绝情的样子。
疼痛吞噬心脏,祁容缓和好一阵才走上前,弯身拾起被她丢在地上的薄纸,看过后,酸暖的
情感交织眼中。
☆、仇爱
奚勍一回来就钻进被褥里,脑海里浮现姚楚儿那张狰狞怨毒的面庞,好像森罗恶鬼一样,挖
出自己的心肺,再于掌心里攥个粉碎。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转瞬想起祁容冷若刺骨的笑;与面对自己时全然不同;是一种惊心、寒进心底的笑意;没缘由
感到恐惧和害怕;难道有一天,他也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娴儿……”
隔着被褥;对方的声音朦朦胧胧传入耳中。
随之临近;锦衾即被掀开,奚勍突然大喊几声:“不要!不要过来!”
对方的动作果然停止,或者可说是僵滞。
之后许久;奚勍没再听到响动,才肯把头跟身子慢慢露出来,谁知一回首,就见祁容静若蜡
像般坐在床边,脸色发白地注视她。
奚勍一惊,有种上当感觉,正要重新钻进让她感觉安全的被窝,整个人却如小猫一样被他从
后搂入怀里,张开的广袖宛若两片黑色羽翼,将她从中轻柔包裹。
“娴儿,不要动……”
他的怀抱失去往昔温暖;只有恐惧带来的冰凉,由后紧密相贴;好像正吸取她的温度来取暖一
般。
“朕让你,害怕了吗……”
背后的阵阵颤抖,逐渐覆盖奚勍身上所有感官,听到胸口剧烈的心跳,她抬头,就这样看到
一双忧浓伤朦的眼神,同时,也是怕失去的眼神。
莫名间,一股悲腔贯穿全身,奚勍只觉哀伤难喻,心脏痛绞,直恨不得要落下泪来,好像隔
雾梦里,自己就曾被这样一双眼眸所注视,那么爱恋至深,又那么悲痛至极,一瞬感染心田,让
奚勍难过地转身紧紧搂住他。
“怕……”轻微地吐字。
祁容揽她在怀,轻问:“那现在呢?”
“不怕。”奚勍犹豫一下,补充道,“不开心。”
祁容与她拉开距离,有些不解地问:“娴儿不开心吗?”
奚勍摇摇头,望入那双墨瞳,道:“容不开心。”
祁容一怔,随即笑了笑,将她重新搂在怀里,身子微微摇晃。
奚勍感觉自己像坠入柔软的摇篮里,双手欢喜地环抱起来,同时听上方传来柔美似潺潺月光
流泻的声音——
“朕,永远只对你一人好。”
是宠溺,是保证,亦是今生不变的誓言。
奚勍心头砰然一跳,面颊上的羞涩蔓延到耳根处,久久不肯抬头。
半晌,祁容开口询问:“娴儿今日为什么来找朕?”
奚勍“啊”了一声,这才猛然想起来,看到祁容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画,绷紧的神色转为轻松
。
“这是娴儿要给朕的?”祁容拿着画,目光却始终不离皎丽面容上。
“嗯!”奚勍用力点头,“娴儿画的!”
“那上面画的谁?”祁容斜着头问。
“容!”
祁容听完嘴角一抿,拼力忍笑。其实他能勉强看出上面画的是一个人的样貌轮廓,也猜出画
中人是自己,但瞧奚勍一幅很满意的样子,心底实在又爱又怜,也忍不住想笑。
“好,朕收下了。”祁容小心叠好,笑若轻柳,“等过几日,朕带你去游湖。”
一听能出去,奚勍双眸晶亮,把脸凑上前开心地注视。
祁容却呼吸微窒,目光流滑下凑近眼前的半启嫣唇,仿佛撒在雪地里的一片绯红花瓣,娇艳
、明诱、不点而朱。
他身体有着不易察觉地震颤,但晃过脑海的,是那宛如刀锋般清冽的光芒,仍能深深划痛心
口。
最终,他仓促移目,不敢触碰。
********
听到太监在外一声长宣,风季黧眉毛微蹙,起身迎前。
媚阳春色下,祁容雅笑温煦的脸庞映入眼帘,足使光之黯然,春之失色,平时很少见到容帝
面露笑意的样子,今日却是这般,也难怪宫中会传出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谣言。
但在风季黧眼中,那太过温柔的笑容,却让她一阵毛骨悚然。
正要行礼,祁容已经提前将她慢慢扶起,突兀的话语,像流窜入冰层缝隙的冷溪,激得风季
黧浑身一凉:“在朕面前,何必拘于这些礼节?”
他目光别有深意地望去,似关切,似缱绻,似幽悒、似凄怅,又好似一切云雾生幻,不过虚
空一场。
风季黧心帘漾荡,就如同不小心受了惑诱,微微呼出的气息,带出紊乱。
“什么……事。”
彼此瞩目一刻,风季黧垂下幽睫,遮住其中一缕心虚,又像经不住内心悸动,难以直视。
祁容清瘦的身影覆盖过她,笑而不语,抬起的长指突然抵向那雪白额心,启开唇:“朕今日
前来……”
随着拖长字音,冰凉指尖已轻轻划过她的眉眼鼻唇,继而触滑到下颌,托起那张不敢直视自
己的娇容,目光再次接触时,祁容微笑的面庞转瞬变得阴狂,那只手更是猛然钳紧她脖项,正对
上她因惊恐而放大的瞳眸。
“你……”
“朕今日来,是特别来感谢你的……”
祁容不轻不重的声音淹没那朱唇发出的颤音,似乎根本不懂爱怜,在柔白的玉颈上掐出一道
惊心血痕。
风季黧双手把住他的手腕,一阵惊骇剧痛下,终于缓过神来,艰难开口:“你……你难道…
…要杀了我吗……”
祁容斜睨那指上的艳红蔻丹,冷哼一声,狠狠向后甩力,风季黧娇弱的身躯便跌进软椅,握
住椅把支撑。
她立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咬紧银牙:“祁容,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当初若没我,你以
为你的仇,可以这么如愿以偿就报了吗!”
祁容耸动肩膀,冷笑:“你慌什么?朕可没说要杀你。”尔后目光一晃,朝身后的池晔道,
“把人給朕拖进来!”
就见两名侍卫拖着一名断去手脚的黑衣男子,身上皮肉裂开的伤口被粗绳用力捆绑,鲜血更
是止不住地黏稠流淌,而弥散的血腥味以及那被刀划花的脸孔,直令风季黧恶心犯呕。
“怎么,认不出来了?”祁容挑着眉,显得邪意欢畅。
风季黧听他一讲,才勉强斜眼望去,只见对方还残留着一口气,当察觉自己的目光投来,一
双眼开始带着极度惊恐与哀伤,努力瞪大地对视过去。
“是,是你……”风季黧捂住唇,顿时认了出来,下一刻只感血液澎湃,汹涌绞着思绪,朝
祁容嘶喊,“你竟伤害我的人!”
祁容笑得畅然:“是又怎样?你的那些暗翼,现在都已被朕清剿个干净!”
风季黧一下如失去重心,跌坐椅上。
侍卫又在祁容的眼神示意下,将婢女月彩连拉带扯地拽了出去。
风季黧听着月彩渐渐离远的凄嚷声,脸色惨若白纸,却也气怒至极,咬着字音道:“你这是
什么意思……”
祁容双手负后,一字一顿道:“今后,你休想踏出这里一步。”
“为什么……”风季黧神慌地望向他阴冷无绪的面容,忽然惊恍,只道,“那件事根本与我
无关!”
祁容优美唇线一扬,露出讥嘲的笑容:“是与不是,你心知肚明。”他慢慢走近几步,池染
则在后跟随保护。
“朕已经查过,姚楚儿不久前曾在你这里出入,而那名叫翠儿的宫女,居然身怀武功,想罢
,也是你安插进来的人吧?”
风季黧凝向他逐渐失去温度的眼神,好像深色海洋围裹着自己全身,竟吐不出一个字。
“而那日……”祁容声音一顿,脸上忽然闪过深深的内疚与悲痛,“是不是你让她下的毒,
否则勍儿她,又怎么会……”
“哈哈哈……”
岂料话到一半,风季黧却失声笑起来,一双水眸除了笑意,还带着朦胧伤色:“祁容,你心
心念念的,永远都是这个女人啊!”
她半抬眼帘,波华天光相交下,自有妩媚动韵,微笑间,更带一丝恨意灼升的灿亮:“今日
你来,是要为你的骨肉报仇吗?不错啊,那天即使我未曾下手,我安排的人也会借机向她下毒,
对懂武功的人来讲,会暂时失去所有功力。呵呵,如今,我终于得手了,终于夺去你的骨肉,让
你尝尝那种失去挚爱血亲的滋味!”
祁容袖中双手拢紧,压隐着怒意,对上风季黧愈发得意甚欢的容颜,冷然笑道:“倒也多亏
你,让朕马上就可以趁此除去姚家,更能将她留在身边。”
风季黧笑容僵硬一瞬,放慢声音:“祁容,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现在她只是个智若孩童的女
子,你心底真正想要的,难道是这样一个她吗?”
祁容眸色渐渐变得深沉莫测,不动声色地让空气染上阴霾和戾气。
风季黧纤柔的肩膀微微颤抖,吐出字音如冰珠窜滑进他的内心,最后触及刹那,又转成锐细
无比的冰刺:“倘若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便可再无可留恋的离你而去,所以无论你现在怎样做
,都是于事无补!”
祁容眼底泛闪着浅金色光芒,在半垂羽睫下,缭绕辉漾,似乎在努力压抑着那一丝妖极绝美
。
“好好看着她,不准踏出东澜宫一步。”
祁容冲池晔下过命令,未曾投去一眼,拂袖而出。
风季黧瘫靠在软椅上,望向他飘长绝情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心中爱恨激荡,几乎歇斯底里地
大笑:“祁容,事事又岂会如我所料,你可知道她当时紧张发狂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啊
!若不为此,我又怎么能得手呢,她以为那个人死了,自然愿随他而去了,由始至终都没想到过
你,祁容,她地心里,早就没有你了啊!”
风季黧瞧着他最后消失在光线里,那僵硬颤动的身影,双手环胸笑得弯下腰,似在竭尽全力
将那一丝欢畅笑传入对方耳中——
“祁容,你真是可怜哪!即使我害你如此,也终究是无法下手啊,因为华颜的身份,因为恩
师之女,无法了结我这个仇人啊!可现在我已满足,看到你痛苦,看到你煎熬痛苦的样子,我的
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原本娇美的容颜正因某种癫意而变得扭曲抽搐,宛若鬼魅一般的阴测笑声,充染满室,竟
是格外惊悚可怖。
次日祁容下了旨意,姚楚儿因谋害帝嗣被赐死,将安国公姚誉,降爵一等。同时华颜公主因
突患恶疾,神志不清,处东澜宫静养,若无意旨,他人不得擅扰。
祁容在床边望入奚勍静静沉睡的容颜,原本去掖被褥的手却绞紧面料,闭目只回想着一句话
——
一切,都是因着你吗,聂玉凡……
☆、情葬
淡淡曙光从窗边洒入;与牢狱里的空气更新交替;无数悬浮半空的尘粒肉眼清晰可见;给死寂
的气带来一丝活力。
聂玉凡手搭膝盖;倚着墙角静静凝视眼前的景象,略微扬起的嘴角;正呈现胜过灿日的轻暖明
润;整个人在光帘下,几乎化成一剪美好的虚影。
忘记呼吸勾起的寂寞,忘记辗转过的日夜;每当想起那张清丽玉颜,残留怀中的寒香;即使阴
冷牢室里,聂玉凡也觉周身都布满了温暖。
不知小勍近来如何了。
算算已将近有四个月;身体是否经常出现不适的状况?行动上是不是更加谨慎小心?她一定
很期盼这个孩儿的出世吧,脸上会时不时露出宁静柔和的笑意。还有平日里,有没有像他一样,
如此思念着对方呢……
聂玉凡无奈苦笑下,或许正是拥有这些回忆念挂,才让他觉得这牢狱生活都变得不那么沉闷
了,只因心中也有期盼,盼着与她远离世争,一起过上粗茶淡饭的平静日子。
随心而欲,倾尽一生,即使现在如何艰辛,他也甘之如饴。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突然被打开,一身黑色侍卫服的池晔走进来,看着他道:“皇上要见你
。”
鎏金大殿内,宝器珠华,威仪万千,在绝无一丝声响中,时间都仿若静止。
聂玉凡手脚被精铁镣铐束缚,跪在殿中央,目光却不惧地望向金御座上的人影。
祁容端起薄胎瓷盏,安然啜饮一口,氤氲的茶气遮住眼中神色,唯见唇线勾勒起一条明晰优
美的弧度。
他身旁无多余人,仅有池晔与池染保护,将瓷盏放在御案上,静静凝视起下方的聂玉凡。
彼此目光连接一霎,空气莫起震荡,他目色如炬,他墨眸半合,是恨是杀机,是怒是压抑,
都隐藏在时间流逝已久的对望下。
最后祁容一落眼帘,语调极淡道:“朕放你走。”
聂玉凡瞳孔扩张,随即换上一脸警惕:“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祁容从龙椅上起身,并没被他的态度激怒:“朕只是,不想再看见你罢了。”
聂玉凡望着他从玉阶踱步下来,华贵玄袍上绣的金丝盘龙纹映入光影里,流动生辉,衬射着
那张面庞,美尘无边。
祁容缓缓走近聂玉凡跟前,直身俯视,吐字道:“况且你的命,朕根本不稀罕。”
深墨如漆如夜的瞳眸,让聂玉凡头一回无法从中读解到任何思绪,压下浓重的俊眉,只问起
心中最关心的那个人:“小勍在哪里……”
一抹痛意划过眸底,祁容忽然错开目光,沉默许久道:“勍儿她,已经小产了。”
什么?!
聂玉凡头脑顿时像被炸开,满脸惊骇,瞪大眼睛朝他望去:“那,那孩子已经……”
祁容站立原地,静默不语。
“怎么可能……”聂玉凡喃喃念道,目光焦乱地扫向地面,简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为什
么会这样……小勍她竟然……”
下刻他猛然抬头,极为悲愤地质问眼前人:“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勍之前不是好
好的吗?!难道你把她留在身边,就是让她接二连三的承受这些痛苦吗?!”
“闭嘴——”祁容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微敛眸光化作森刃,横扫而去,“朕与勍儿之间的事
,还轮不到你管!”
二人目光再次对上,处在毫不退让的对峙中,半晌,祁容唇角忽地一扬,冷冷笑道:“不过
正因为如此,才让勍儿彻底明白了,她始终……还是离不开朕的身边。”
金玉地砖传来的冰凉,好像冷狱冰泉缠绕全身,聂玉凡呼吸窒在一瞬,有如被无形之手掐紧
心脏,声音略微含颤道:“什么,意思。”
祁容精雅的眉形斜扬起来,平静面容上,浮现一缕淡静若云的微笑,却反而让人莫名心慌—
—
“聂玉凡,你怎么还不明白,朕与勍儿是夫妻,牵绊甚深,失去骨肉的痛楚只有朕与她才能
体会,也只有朕,能带给她这种安慰,至于勍儿现在,已决定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她实际所爱的
,也依然是……”
“你不要胡说了——!”
这一刻聂玉凡失去冷静,突然朝他愤吼大嚷:“小勍早就与你恩断义绝,又怎么可能留下来
,兰玖容,你以为这番话我会信吗!!!”
祁容听完毫不气恼,依旧保持淡淡的笑容,犹如一拂而过的风,抓不住,也察觉不出任何的
阴谋异样。
就是这种过分淡静,令聂玉凡神智一阵慌乱,忍不住喊道:“小勍在哪里!小勍究竟在哪里
?!”
祁容耸肩,似觉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自然是在皇后的寝宫,安心静养了。”
“我要见她——”
聂玉凡目光急迫,浑身开始挣扎。
“见她?”祁容上下打量他一眼,面露鄙夷,“以你这等贱民的身份?”
聂玉凡咬紧牙怒视。
“现在朕肯放你出宫,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赦了。”祁容手负后,眼角夹起一丝蔑意。
“我不走!我说过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聂玉凡咬到牙根渗血,一双褐眸亮如火燎,万
分执着道,“兰玖容,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敢让她来见我么!”
岂料祁容竟轻轻笑出声,止住时,唇微吐一个字:“没。”
时间像在彼此之间凝固,祁容同他对视许久,一缕若有若无的深笑才浮现嘴角,开口道:“
既然你坚持,那朕,就让你彻底死心好了……”
********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富丽的皇家园林各处鸟语花香,春意盎然,透出一派繁荣景象。
今日奚勍格外开心,因为祁容答应要带她一起去仙芳园后面的天心湖游赏。
一袭淡紫色双层繁花长裙,以锦缎为底,外罩缀金粉的紫色薄纱,展于风中,宛若一株清灵
的紫鸯花。她额心贴着梅形金钿,映面容姣美可人,耳畔坠着白玉珰,明晃摇曳生辉,长发挽成
美髻,斜髻旁别着几颗珠彩,双翔凤玉簪在阳光下华耀四溢,形状逼真似振翅欲飞。
因为身体尚未恢复,不禁风吹,奚勍外面还系着一件五彩雀羽披风,穿行花海柳云里,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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