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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剑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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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挹翠院见到的杜十娘,甚称人间绝色,她一举手一投足都风韵十足,妩媚成熟。可是他爱的却是当年那个身子纤瘦、眉目苍白的女子。他爱她的坚强、勇敢、不折不挠的性格,至于她清秀的容貌,则是他意外的收获。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是他自己愚蠢得不知轻重,贸然跑去宣称自己是京城第一名妓的未婚夫,结果才遭到她的奚落与嘲笑。
那时他一直惊恐,不敢想象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枝挺立寒冬的冰雪腊梅,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朵花枝招展、美艳绝伦的烟花!
他痛苦得紧闭眼睛。
柳满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靠在他身边的树上,把一个水壶递过来:“师兄,赶了一个上午,喝点水吧。”
他木然地接过水壶凄到辱边。
他已无法再思考,神志早已不清楚。昨夜他整夜未眠,思维混乱无章,唯一知道的是,他要离开北京,他要离开北京远远的。
柳满谅忧虑地瞅着他意气消沉的样子,他理解他的痛苦,却爱莫能助。
若掷剑对杜微的感情不够深厚,他必定会在听闻她死去的消息后即刻离京,以后若遇贤淑,再结下美满姻缘也说不定。可他偏偏对杜微倾注了所有的爱,根本不相信她的死,居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她。
但这正是一切不幸的开始,她的自甘堕落更让掷剑心痛欲裂。或者说,是她拒绝了掷剑的求婚,反而乐得身在污泥中的态度,更加伤他入骨。
若不是爱她,不会在当年与她互订终身;若不是爱她,不会在她死后仍不放弃;若不是爱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饱受折磨,从良心到道义,从心灵到爱情,痛苦不堪。
他暗叹,好一个情字,直把一个坚如磐石的剑客,折磨得迷失了自己。
马还在悠闲地喝水,掷剑抛下水壶,从腰里拔出剑,凝视寒气逼人的宝剑,锐利的剑身上,映出了一双充满血丝的黑眸。
宝剑是师父所赠,当年同珍贵的金玉剑一起亲手交付于他。现在,他却再拿不回金玉剑了!因为它已被一个不知道珍惜的青楼女子随手丢弃!
一同丢弃的,还有他的一颗真心!
剑气凛然厉迫逼人,他身上迸出了骇人的伤心与绝望。
河岸上,他展开平生所学,演出剑招,身上散出冰冷的寒气,溢在河边。柳树剧烈地晃动着,新生的树叶在风中刮散,连河水的涌动都受到了影响,激起了雪白的水花,喷散向四周。鸟群扑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逃。
他的衣袖鼓起,带动风声、水声、嗖嗖的剑声,手上将成派剑法络绎不绝地施展下去,混杂了不尽痛苦和挣扎。
满谅在一边看着,吃惊地发现,处在剑气中央的掷剑身影晃动,他用尽平生绝学使出的剑法,招招精辟,巧妙夺人,可是剑气狂乱,茫然迷惑的心境一展无遗。
眼看他呼吸急促,剑招愈来愈快,转眼便达到成派剑法的最高造诣时,突然有个孩童拍着手笑着叫:“哥,你看那个叔叔,他好厉害呢!”
孩童生得可爱,虎头虎脑的,圆脸和小手胖胖的,约有三四岁的样子。他迈着短粗的小腿,不稳地冲着掷剑跑过来。
剑气冲击在他身上,推得他坐了个屁蹲。“哇,好疼啊,我流血了!”他看见粉嫩的小手掌薄薄破了一层皮,惊慌失措地叫。
柳满谅抓住他,把他抱到一边,以免被剑气伤到。
旁边气喘吁吁地跑来另一个孩子,八九岁,穿着和他同色的衣裳。
“小虎,叫你不要跑的,看我回去告诉娘!”他摆出哥哥的脸孔教训,可稚嫩的小脸怎么摆也摆不出威严。
“哥——”小虎立刻亲热地叫他,冲他张开手,“我手流血了。”
他看看弟弟的手心,真的渗出了血珠,他拉过来,在上面吐两口口水,“涂上就不疼了。”
小虎听话地任他涂抹,看见掷剑已停止练剑,怔着神瞅着自己,伸出双手要他抱,“这位叔叔不练剑了呢,哥你没瞧见,刚才树都要倒了呢。”
小哥哥拉拉他,“娘叫我们回去吃饭,快点走啦,不然她会担心,一担心她又会哭了。”
“哦,”小虎从地上爬起来,又坐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走不动了……”
他板起脸唬弟弟,“是男子汉就自己回家,不然以后讨不到老婆。”可拗不过弟弟求饶的样子,还是在他前面蹲下,无可奈何地说,“上来吧,就这一次!”
“是!”小虎高高兴兴地扑上小哥哥的背,压得他一趔趄,小腿直打晃,吃力地一步一步渐渐走远了。
满谅一直留心着掷剑的神态,他的剑虚握在手上,剑气、杀气都散了。河岸又恢复了刚刚的温馨与平静。
他凝望着小哥俩的背影,又陷入了迷茫。
满谅轻声说:“师兄……小时候,我们一起到山里玩,你也常常背我回来。从小到大。你都像是我的亲生哥哥。”
他是父母双亡的孩子,而掷剑则是个不知自己姓名出身的弃婴,两人一同被成宗吾收养长大。并传授武艺。二十几年从未分离,有着比亲兄弟更加亲密的感情。
“你一向独来独往,不喜和人亲近,师弟们都有些怕你。可是我却从小最爱和你一起练剑,成派里,除了小师妹,你我的感情最好。”他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微妙又复杂的神情。
满谅的话勾起了掷剑的许多回忆,他看着师弟英俊的脸孔,又想起刚才稚龄的两兄弟,“我们一同生活在天山,师父抚养我们长大,自小亲同一家。我若是有个弟弟,会和他一样的待你。”只可惜师父早亡,杜微又背弃了他,他所依赖的“家”也毁掉了。
“我们各自成家立业之后,是否还会互相往来呢?”他问道。
掷剑长长感叹,他的未婚妻今生已无缘再见,可这辈子,他除了杜微还会娶谁呢?又何来成家立业之说?
“如果相隔不远,肯定时常把酒言欢,切磋武学,浅聊旧事;如果相离很远,不能时时相见,也一定会在心中常常惦记,手足思情不会因日久岁深而改变。”
“若我突然被人杀死呢?你会怎么想?”满谅激动起来。
掷剑不假犹豫地说:“我必定会亡命天涯也要令他饮血剑下,为你报仇!”
“若我身染重疾,奄奄一息呢?”他又再追问。
“我必会带你访遭天下名医,求他们妙手回春!”他坚定地回答。
“若我的病需要万两黄金治疗,那又该如何是好?”满谅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追根究底。
他思索了一下,坚定不移地说:“即使是让我抢劫官府库银,成为千古罪人;抑或沦为杀手索命得钱,双手沾满血腥,我也在所不惜,纵然赔掉性命也要得到万两黄金!”
他失去了师父,失去了杜微,全都心痛于无力挽回,倘若真发生满谅所说之不幸,他拼了命也要救他!
满谅的眼里隐隐闪起了泪花,他的喉咙涩涩的,“师兄……如果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该怎么办?”
寻常的女子……该怎么办……
他慢慢咀嚼着满谅的话,头脑渐渐有些清醒。
他所能为满谅做的一切,都建立在精妙的剑术之上,凭了这身高深的武艺,再加上努力与执着才可做得到。但如果是一个娇弱的寻常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拎,无亲无故,家遭中落,她又怎达成这宏大的愿望?
心中的迷雾,逐渐拨开迷蒙的面纱。无数个草率过后的执着,重又在他的内心深处复苏。
满谅看着他的目光渐渐专注,变得锐利而有神,漆黑的眸子更是深沉如夜空之星时,不禁为他的振作而欢欣鼓舞。
只短短的一小会儿,他便从消沉、绝望的情绪中脱身而出,再次燃起坚毅与决心。情字虽难解,也抵不过他的真情实意。
他仰起头,喃喃地说:“是啊……真的发生了这些事情,她又能怎么办呢……”这一刻,他蓦然醒悟自己的愚笨,他只知沉迷在失去爱情的痛苦中,却远远没有探究到个中的缘由,很多年以前,现实对她就是严厉而苛刻的,她这几年又曾发生过什么呢?
回想起他们匆匆的两次见面,她无一不是在刻意地逼他离去,演出了一场相见不相识的情变,细捉摸起来,种种迹象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还有她相依为命的妹妹去向不明,婢女口中莫名其妙的李公子……那么多疑惑和谜团未解开,他该早些发现的!
“我们回北京城!”他收剑人鞘,坚定地宣称,胸前的金玉剑鞘激烈地起伏着,仿佛也在等着收剑入鞘。
他温和的师弟,早已牵马善解人意地站在路边,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赞许和会心的微笑。
第四章
杜十娘不喜欢北京城春冬交替的季节。
与掷剑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分离,在深冬;当尽了家中所有物品,山穷水尽,在冬末;和惟一的妹妹生生分离,在初春;现在,她逼走了曾经深爱过,望眼欲穿地期盼过,以为是这世上唯一会带给她幸福的男人,也是在这冬尾春始时!
她自我嘲讽地一笑。
她的记忆中,竟全都是冬天满天鹅毛大雪、冰天雪地的寒冷,若问还有什么,那就是夹有春寒风厉,另一种世上的残忍。
“美人——”楼下的男人们疯狂地喊着,为她昙花一现的嫣然激动不已。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魅力,对他们又抛过一个桃色的秋波,底下的人声响动,粗厚的喘息声连在雅阁内都隐隐听得到,像一群特大号的苍蝇齐齐扑向食物,垂涎三丈。
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官员、富商、书生、武师……全都在她绝丽的姿容下,被剥下了道貌岸然的外衣,露出赤裸裸的淫欲与丑态。
男人们争先恐后地冲上前一睹芳容,拼命推挤旁边的人,有些年老体弱的被挤得痛叫,顿时,挹翠院里乱成一团。
她笑得似乎更动人了,高高在上地欣赏底下狂乱的一幕,明丽的胭脂遮去了她的苍白与无神,美丽的饰物隐藏了她的憔悴虚弱,华丽的衣裳则掩住她日渐的形销骨立,可又有谁知道,她仅仅是留着一个躯壳在红尘间苟延残喘。
也因此,在鸨母误以为她已将清白交给了那个男人,而安排她侍客陪宿时,她没有反对!心都没有了,躯壳便听任处置好了。她不再在意了!
“小姐,有好几个公子都带了重礼,你要见他们哪个?”小芹听了鸨母的吩咐,跑上来问。
她美丽的主人一扫前几日的迷惘与忧郁,又亭亭出现在宾客们的欢呼声里,只是眉宇间,较之以前的漠不关心又多了几逗弄的玩世不恭。
她知道鸨母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暗喜,这才是青楼女子应该有的心境,若随便一个客人走掉都要伤心欲绝一番,如何继续在风尘中度日?
“是吗?”她轻笑,唇边一抹不屑,“叫他们拿给我再说。”
“是,”小芹听了话,出去张罗。
不一会儿,楼下爆出了大叫,那是小芹在大声说出可能成为杜十娘第一个人幕之宾的人的名单后,其余不甘心的人在争吵。名单上面的人都是鸨母千挑万选之后,筛出来的人物。没有一个不是巨豪富商,不然就是他们的儿子。
被选中的人洋洋得意,等不及得催促小芹赶紧带路。无缘与仙子相见、共赴云雨的人,都在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她听着那波声势浩大的动静,纤手放下了窗户的帘子。耳边跟着又听得另一种“嘘嘘”的声音,那是他们看着点起烛火后,对窗边出现的朦胧的剪影望穿秋水,更加心猿意马的表现。
小芹领了四个男人上楼,她赶在前面,把雅阁外的珍珠帘垂了下来,让他们仍然无法清晰地看见杜十娘的容颜。
这是鸨母的伎俩,越是团团迷雾,却吸引得人无法驻足不前。她精心安排的这种隔帘择客,使得杜十娘的美貌既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直弄得他们心痒难解,最后不惜撒下重金。
这也令杜十娘的艳名越发散布得神乎其神了,能成为她的青衫之交,更甚者是入幕之宾,变成了京城,乃至四海无数男人的心愿。
现今,传说中的美人就在珍珠帘后面,觑入珠帘中间细小的空隙,他们眼馋地瞅着她露出曼妙的身形,眼都直了。
“小姐,四位公子都到了。妈妈说,这四位都是人中龙风,对小姐也倾心很久,都想欣赏小姐的琴艺。”小芹唱歌似的放出彩雾,这四个人拼命连连点头附和。
“让各位公子如此看重,确是十娘的福气。”他们屏息听着她轻柔而富有音韵的声音,尚未听到琴声就已经先行醉了。
“十娘对各位的深情厚爱,铭感于心,只盼能用自己的微薄之力以报各位的恩情。”
第一名华服男子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凑在珍珠帘前打开:“素闻姑娘喜好珍物,这是由一整块上好美玉雕成的妆盒,送与姑娘把玩。”
晶莹剔透的玉石,在烛下隐隐透着灵气与珍珠般的光泽。她只瞟过一眼便断定了它的价值!
随后,第二、第三和第四个人分别呈上了他们的礼物,全部都是罕见的宝物,价值数千不等,珍珠帘轻轻晃动,甜美的声音飘渺而来,仙踪难窥。
“公子们的诚心与厚爱,让十娘深受感动……”
小芹知道,这一番场面话说完,便可以决定出这四人谁将一见芳姿,可杜十娘的话声未完,鸨母已匆匆地抢在前面,登上雅阁而来。
“各位稍等一下,还有一位公子!”她赔着笑,“他今天才赶到北京城,到晚了。诸位公子请见谅!见谅!”
从她身后,步出了一个高挑的青年男子,他一袭青衫,眉目俊朗如星。
珍珠帘内,低低地出声:“咦……”
四人不安起来,他们好容易来到雅阁的门前,怎肯将良机拱手让与他人。可眼前的这个人,冷冷的气质震慑住了所有人,锋利的眼神让他们几乎不敢对视。
他们的华服与低俗举止,全在这冷清清又无需索的眼神中俯首称臣了。
他简直就是为了凌驾于他们之上而来!
掷剑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鸨母,目光直视帘后的隐约倩影,“时间仓促来不及备礼,这里是万隆钱庄少庄主亲手书写的银票,可随时兑现,送与小姐做赔罪之用。”
鸨母接过,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公子说哪里的话?礼物来不及备又不是心意不诚,只要人到了就是给我们十娘面子了!”她扬起尖利的嗓子,“女儿,你说是不是?”
掷剑冷面不语,瞅着她做戏给呆站在旁边的四个人看。
几人凑到灯下,看到了银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壹万两”,不由得面面相觑,有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有的不言不语默默离开,还有的见珠帘内一片寂静,只好顿足不舍地走了。
鸨母瞅着他们知趣地自行离开,连忙道:“那就请公子进入雅阁,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小芹。”然后乐呵呵地怀揣巨额银票下楼去了。
掷剑伫立在雅阁门口,凝视着静静的珠帘,它似一道冰冷的墙,阻隔住帘内帘外,天各一方。
小芹也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既不敢让他进去,又不敢加以阻拦。
半晌,珠帘突然激烈晃动,印证了阁内佳人心慌意乱的同时,一只素手撩起垂帘:“请君人阁!”
小芹恭顺地卷起珠帘,让开了一条香径。掷剑按住胸前跳跃的金玉剑鞘,举步迈人雅阁。
雅阁内的书画依旧,檀香依旧,珠帘依旧,香艳依旧,只是那个曾印上他掌印的妆台已换了新的。
杜十娘半倚在新的妆台上,精致的五官简直美极了,烛光透过罗裙,在她身上淡淡地笼上一层彤光,好像一尊静止的美人石像。
她的目光也像石像般冰冷无情,警戒又微带着些审视看着他:“你还来做什么?我们已经一刀两断,再没有任何联系了!”
掷剑静静地说,神色平和,“如果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你相处,那我接受你的规则。”
她冷笑:“你可以用一万两买我几夜,可是以后呢?你难道还要买我一辈子不成?”
他瞅着她玉石般美丽又冰冷的面容,感到她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启唇,慢慢地低声说:“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共度一辈子不是吗?”
她怔住,被他的反问无言以对了。
这些伤害他的话每一次都在心里先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暗暗地,在心底她早已是千疮百孔。可是他还要一再地出现,迫得她无奈地不断出言相辱,然后,把自己刺伤。
她在袖子里掐紧自己的手腕,尖声说:“只要你拿得出钱来,我自然会高高兴兴地弹琴、唱歌给你听,青楼不比其他地方,只认银子不认人!就算你是七旬老人,还是临死的病夫,凡是有钱上门寻欢的客人,我一概不拒。”
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她尖利的声音盘旋在雅阁内游荡不去。
掷剑沉默着,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痛楚。
他缓缓走近她,突然伸出手来。
她忆起他上次怒气横飞的一掌曾经打烂过她的梳妆台,相同的一掌若是落在她身上,她可以当时就去见阎王了。死在他的手里也好,省得她留在这世上继续受苦。
一瞬间,她脑海中浮过很多这样、那样的片断,闭上眼,她不躲不闪反而迎面昂起脸,准备承受他的怒气。
他手掌如料,落在她的青丝上,却没有怒气,有一分怜惜,有一分感叹,更有一份不舍和浓浓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甘纯而且执着。
他反复抚摸她的秀发,又温柔又动情,在她耳边低低地诉说:“我离开了整整五年,把你独自丢到黑暗里,不闻不问。我回来后,不仅责怪你,还要再一次将你抛弃……这些,你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让我分担你的痛苦……”
“别说了!别说了!”她的身子猛然一震,掩住耳朵。
他这样温柔地对待她,比当时的痛骂更加让她心痛。她宁肯要一个痛责她堕落的未婚夫,也不愿意面对这样宽容大度的未婚夫。
他用手环抱住她,轻摇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地絮语,温存而细致地絮语。他的声音那样低沉,那样轻柔,带着令人深深沉醉的力量。
她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勾起了被她深葬心底的往事旧恨,还有昔日点点滴滴,从未与人分享的痛苦回忆。
眼眶里,热热的,湿湿的,不知何时,泪水已经疯狂地进流而出,在脸颊上汇成了小溪。
她咬着嘴唇,拼命想抑制哭泣,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的泪忍过了多少个等待的寒暑,又忍过了多少个遭人欺辱的日日月月,现在,她终于哭倒在他宽厚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不能自己……
他搂住她柔软的身子,跪下来,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地拥抱她,好像要把她纤弱的身子都揉进他宽厚的胸膛里一样。
她则无力地攀在他怀中,崩溃了……
如果时间可以停住,杜十娘宁可自己不要倾城倾国的西子容貌,不要让她名满天下的绝世琴技,不要世上的富贵荣华,只要可以随时这样看着他,她便心满意足了。
她微微支起上身,瞅着身边熟睡的男子,鼻头又是一酸。
掷剑在梦中仍然紧蹙着眉头,手臂缠绕在她的腰身上,收得紧紧的。
他也是不安的吧,在梦中都要如此地将她守护。
没想到,他竟然在受到了那样的侮辱以后还会再回来,她又感动又心酸。当年一见倾心的男子,她并不了解,可是仅这一份执着与不弃,上天曾经厚待过她啊!
昨夜,她深受触动,悲泣得不能自己。整夜,他就一直温柔地抚慰她,不曾放手。
他的情深意重,矢志不渝,只会令她更加愧对于他,更加无法面对他啊!
只有在此刻,她才会让自己完全放松地只属于他一个人。她的目光从他英俊的五官慢慢下移,直到古铜色强健的胸膛。
英俊、强壮、年轻有为……这就是她的未婚夫,她深爱的未婚夫!
她感到眼泪又快要流出来了,只好慢慢深深地吸气,重又伏在他的肩窝处,感受他温暖的呼吸与体暖。
他的手臂不知不觉间环紧了她的腰,她抬起头,发觉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额前的黑发散落几缕,越发显得精神焕发。
“你醒了多久了?”她轻声问。
够久了,久到她的叹息、她的眼泪和她忍不住的触摸都一一感受,无一遗落。
“刚刚醒。”他微笑着看她慌张间来不及伪装的表情和脂粉不施的小脸。
她看起来比昨晚在烛下的气色要差得多。脸颊两侧消瘦,下颌尖尖的,衬得眼睛更大了,眼睛的颜色也更深幽了。在刚刚偷眼望去时,那里面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忧郁与悲伤,是历经沧桑的结果。
他挪动身子,半靠在床头上,露出胸前一大片结实又强壮的肌肉。她默默靠过去,依偎在上面,数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十娘,”他轻柔地说,深怕又把她逼回到刻意伪装的外衣里去,“我很高兴你一直没有忘记我,这几年我对你的思念几乎要把我逼疯了。”
她不语。
她要享受这份短暂的渴望已久的幸福,而不愿再重温噩梦一样的过去和梦醒之后必须面对的现实。
他只是轻吻着她的黑发,抚慰她瑟瑟发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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