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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天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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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山神?”打量了他许久后,黄泉对这个阻挡在他面前的男子,反感地皱起了眉心。

他感叹地点点头,“对。”

“殒星在那里头?”黄泉转首看向不远处的宅子。

“对。”他边说边把冲动地想上前拦人的震玉,再一次地拉回自己的身后藏着。

黄泉冷瞥他一眼,“让路。”

“不对,不能让。”这回藏冬终于摇头了,并且扬手朝后头弹了弹指,就为那座宅子设了个不容外人入内的结界包围起来。

望着那道属于神类所造的结界,黄泉觉得这件原本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在转眼间忽然变得棘手了。

“身为山神,你护一只鬼?”要与燕吹笛对上本就已经是件难事了,现下,要是不先撂倒这个神,那他更别想碰到殒星一根汗毛。

“我要护谁这与你有关吗?”向来他就是什么都捡的,他爱捡啥,天底下也没人管得着他。

“是无关。”他深深地敛气,浑身蓄势待发。

藏冬爱笑不笑地问:“小狐妖,你认为你过得了我这一关?”算算他的年纪,也不过廿来岁,就这点岁数,也想与修习神法数千年的他相比?想以卵击石吗?

“我不是妖。”被称被狐妖后,黄泉的脸色顿时阴骘得吓人。

他撇撇嘴角,“好吧,人妖。”说他是妖的确是不太正确。

“我是人!”黄泉握紧了双拳,愤愤地朝他大吼。

真难伺候……

藏冬模糊不清地在口中说着,“明明就是半人半妖还死不承认……”算了,懒得跟他在口舌上计较。

在动怒的黄泉想举步上前时,藏冬慢条斯理地以一掌拦下他。

“喂,你不是猎妖为生的吗?怎么改为人卖命猎起鬼来了?”还是先解解他的疑问再动手好了。

黄泉恼怒地眯着眼,“你怎知道?”

他朝天翻了翻白眼,“你猎妖的大名跟轩辕岳猎鬼的大名,在道上是一样响当当的,谁不晓得遇上了黄泉的妖,注定无法逃出生天?”这种道上众生皆知的大八卦,他怎可能错过?

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的黄泉,并不想与他大动干戈。

他把话说在前头,“我与那只鬼并没有过节,会猎他,是因翟庆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藏冬掏了掏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飞凤镜。”

“哈!”他忍不住大大爆笑出声,仿佛对方开了个什么天大的玩笑似的。

黄泉反感地问;“你笑什么?”

“他有飞风镜?”他边挑高了眉边自怀中掏出一只铜镜,“那我这个是什么?”啥时飞凤镜这玩意落到翟庆的手中了?他这个转手飞凤镜的主人怎么都不知道? 

黄泉怔愣了一会,随即飞快地奔向前,出手极快地想夺下他手的铜镜,但藏冬却一手搂着震玉,飘然若飞地往后跃飞了几步。

“君子动口不动手。”土匪呀?连借都没借就想用抢的?

“给我!”他不死心地再上前,准备就算是得大打出手,也要把东西给夺过来。

藏冬当下随手把东西扔给他,“喏。”

“啊?”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的黄泉,反而在接到飞凤镜后呆愣在原地。

他很干脆,“你不是要吗?那就给你呀。”那东西留在他身边也没啥用处,反正他又不爱照镜子。

黄泉没空去理会他捉摸不定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反过铜镜镜身,双手捧来面前看向镜面时,却在里头没看见他想见到的东西。

他的冷眼马上扫向藏冬,“里头的东西呢?”

“她逃了。”瞪他有什么用?里头的东西不在又不是他搞的鬼,是她自个儿要离开的。

“逃了?”黄泉的脸上霎时布满了失望,“逃去哪?”

他觉得很好笑,“脚是长在她身上的,我怎知她会去哪?”

听了他的话后,失望如落叶,叶叶飘落满了的黄泉的枯槁的心头,一双原本炯亮的眸子,也淡淡覆上了一层的心灰。

她又走了。

她总是不等他,每每,他就要找到她了,可她就总是先他一步地离开栖身的铜镜,再次另觅新处,让他每次所找到的,就只是空镜一面,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再见她一面、再好好地让她看他一眼?他是如此的思念她那秋水般的眼眸……

他困难地问:“她……在走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把他的表情全看在眼底的藏冬,收去脸上的笑意,正色以告。

黄泉忙不迭地抬起头来,期盼又紧张万分地看着他。

“她说……”藏冬拉长了音调,“她说,别再追着她了,她不会告诉你的。”

得到这个答案后,黄泉垂下头来,默然无语地盯着手中的铜镜,随后不久,他一掌击碎铜镜,转身掉头离去。

“你要放过里头的那只鬼?”藏冬的声音追在他的身后问。

他没有回首,“我只猎妖,不猎鬼。”

“又是一个讲原则的家伙。”藏冬激赏地搔搔发,而后两眼再往旁一瞄,“喂,你也讲原则吗?”

“轩辕岳……”也发现另一个在场者的震玉,心惊胆跳地发现那日伤殒星的人竟也找到这来了。

藏冬忙想让她别插手,“没事的,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我是奉师命而来。”轩辕岳踩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在走时,他的双掌合十,额际因全身过度使劲而沁出了一层亮汗。

一种类似弓弦绷裂的声音,倏地在空气中响起,袅袅余韵在草原上缓缓回荡。

“你非猎里头的那只鬼不可?”眼看自己的结界已遭破坏的藏冬,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准备挽起自己的袖子。

他不带任何神情地疾走,“正是。”

震玉却在此时用力推开藏冬,一骨碌地跳至他的面前,轩辕岳讶怔了一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来。

她伸长了两臂阻挡,“不许你靠近一步。”

甚是明了轩辕岳为人的藏冬,这下终于有心情看好戏了。

“喂,你也猎人吗?”传闻轩辕岳除了猎鬼之外什么都猎,就是不伤人,他可是立过重誓的。

轩辕岳神色复杂地瞧着看似固执的震玉,一时之间,前进与不前进皆不是。他没忘了那日的记忆,那时,伏在殒星身上替他挨棍的,就是这个翟庆求之不得的女人。

“或许对你来说,殒星只是只鬼,在你们眼中他根本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他却是我的一切。”一步也不退让的震玉,阻拦的两臂依旧停留在空中,不愿放下,也不放下让他进屋去伤害殒星。

“你真不让开?”为难的轩辕岳想试探一下虚实。

她凄恻地笑了,“那不如先杀了我吧。”

看着她酸楚的笑靥,轩辕岳不断在心中掂量着,到底该不该照师尊的话去伤那只对鬼界来说微不足道的鬼囚,可是不遵师命的话,到时皇甫迟……

在震玉跳出来后就凉凉看戏的藏冬,心情很好地扬起一手在嘴边小小地附赠上一句。

“轩辕小子,她也是很讲原则的喔。”

轩辕岳的脸色霎时变了,他将目光迎向执意不肯退让的震玉,再反复地想着自己的使命,过了很久后,天问台的草原上,传来了他的阵阵低叹。

僵持,仍在持续中。

“别哭。”殒星伸出一手,以指承接住震玉眼眶旁沁出的泪珠,“你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

临近黄昏时分,透过窗外植水莲的水缸里的水影投射,日光映上了她的脸庞,泪水颗颗滴落下她面颊,那泪珠,看来是如此晶亮带彩。

在他的指尖拂过她的眼帘后,跪在躺椅旁的震玉,两手紧握住他的手不敢放开,闭上眼无声地啜泣。

她的声音显得细细碎碎的,他不知道,这三日来,她有多么的煎熬。先是有个与她僵持不下迟迟不走,到最后才终于死心离开的轩辕岳,后来燕吹笛在忙了一晚后,面色有如死人般地走出房门对她摇首,向她表示他已尽力,但就是不知能不能将因伤势拖得太久的他救回来时,她只觉得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她的世界,又再一次地被毁灭了。

铭心刻骨的痛楚,时时刻刻侵袭着她,那感觉,就像是一只躲在她身后的恶鬼,一直伺机在她的身后,就将要上前来将她一口狠狠吞噬,在那随时都可能将来临的颤意中,她因此而站不住、坐不下,惟一能做的事就是握紧殒星的手,在他的身体颤抖时用全身的暖意去拥抱他,用她的吻去滋润他干裂的唇,这段时间里,她什么都无法去想。

直到藏冬因她而恻隐之心大动,努力去劝服燕吹笛再试试他的独门绝技还魂术,殒星这才又有了一线生机。接下来的时间,只是一段又一段她记不清的空白,神惧鬼恐的害怕在她的心头堆垒,远比在失去亲人时还令她难捱。

好不容易再次等到燕吹笛步出房门,宣布解除金刚印之后,她才容许自己软弱下来,飞奔至殒星的身旁,用她的泪水洗去她所有的恐慌。

“傻姑娘,我还在这呢,先别急着为我掉泪。”殒星拉开她的小手,掌心一如以往地贴上她柔嫩的脸庞,用掌心去感受她因他而生的温存。

不克自持的震玉扑进他的怀里,“你没走,你真的没走……”

他带笑地吻吻她的发,“有你在,我怎舍得走?”

“我们……”站在一旁的藏冬以肘撞撞身旁的燕吹笛,“是不是避一避比较好?”

辛辛苦苦把殒星一条命捞回来的燕吹笛,不满地两手环着胸,自鼻中用力噌出一口气。

“哼。”就只会顾着亲热,居然都没有一个人来感谢他这个救命大恩人。

藏冬赔着笑脸推着他往外走,“好啦好啦,这里留给他们小俩口啦。”

“等等。”震玉忽地回过头来叫住他们。

“终于知道要感谢我的大恩大德了吗?”燕吹笛得意洋洋地朝她努高了下颔,等着她接下来应宛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的谢言。

震玉的重点却不在那里,她只是紧张地握住殒星的手,提出她最忧心的一点。

“殒星能留在阳间吗?”百日就要到了,要是不能把殒星留在阳间,那他们要怎么办?

“噗!”藏冬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唉。”泄气的燕吹笛,只差没吹胡子瞪眼。

藏冬拍拍他的肩,清了清嗓子要他大人要有大量一点。

“别这样嘛,她也只是对那只鬼担心过头。”谁教他本来就长得一张没人缘的脸?

“能不能?”还等着答案的震玉紧张地望着他。

“那要问他。”燕吹笛不甘不愿地将下巴努向躺在椅上的殒星。

“问他?”

“问他的意愿啊。”藏冬连忙在不太爽快的燕吹笛翻脸之前接过话,“他若是想留在人间也不是不成啦,只是……他恐怕会死得很难看喔。”

她担忧地问:“为什么?”

“因为鬼后不会轻饶我。”有自知之明的殒星缓慢在椅上坐起,心底很清楚派出大批鬼差要拿他的鬼后,不可能轻易放过他这个让她失去爱子之鬼。

震玉深深为他感到不平,“可是……”那并不是他的错呀,更何况,暗响又不是死于他的手中。

“没办法,谁叫他办事无功?”燕吹笛根本就懒得同情他,“做鬼就要懂得认命。”

“哪。”藏冬一屁股坐上躺椅,一手搭着殒星的肩问,“你要留在阳间还是回去阴间?”

“我……”留在阴间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但留在阳间,不只是得躲躲藏藏地过日,还得等着百日后魂飞魄散。

藏冬不想逼他太紧,用力拍拍他,“考虑一下吧。”

殒星只觉此刻他似被围困于网中的鸟儿,欲挣脱,却不知在挣离了网后,他是否能够再度带伤飞翔?

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他的过去,早就结束在生命停止的那一刻,他也没有未来,他有的,就只有眼下留在世上的明天。可是他的明天,却是如此短暂,所剩下的时间,短短不过数日,只有这些天,怎么够?他多么想能拥有无数个明天,多么想日日都能和今日一样与震玉拥抱,或是,陪她到老。陪她到老……这四字,听来,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幻,又像是晨间在日出后就会消逝的露珠,留不住,也得不到。

在他的犹豫中,震玉不语地凝视着他,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偏过头去,深深看进了她眼中的渴望。

“对了,你想不想听一个在鬼界传扬的大消息?”在他们两两交视之时,藏冬出声咳了咳,咧大了笑脸又想说说话来改善气氛。

燕吹笛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你又打探到什么了?”

藏冬朝他们伸出一指,“鬼后暗缈在知道爱子被杀后可能是疯了吧,她立下了重誓。”

“誓言内容?”殒星紧锁着眉心,对于接下来的话心中十分挂意。

“她说,阴界殿下遭人所杀横死,此恨阴国不报誓不罢休。”藏冬的话简直就像是平地的一声响雷,“她还向阳间扬言,杀子一人,还子三千。”

震玉愣住了,“杀子一人,还子三千?”阴间的鬼,想屠杀阳间的人?就像那日她所见到的?

“她来真的?”燕吹笛则是抚着下巴,思索着这事情的严重性。

“真的。”藏冬愉快地伸了伸腰,很期待地将两眼瞄向燕吹笛,“看来你的前师父和前师弟将会有得忙了。”

“少管闲事。”燕吹笛冷漠地摆出一张棺材脸,并把十指握得喀喀作响警告他。

他连忙举高两手,“是是。”

一径沉默的殒星,在消化了这个大消息后,终于启口,“换句话说,阴阳两界就快掀起一场大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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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藏冬理所当然地把头点了点。

他内疚地垂下眼帘,“是我的错……”若是他当时不辱所托救下暗响,那今日,人间也不会有这一场即将掀起的浩劫了。

“谁说是你的错?”燕吹笛很不给面子,“别把你想得那么伟大行不?” 

藏冬频频颔首,“杀暗响的人又不是你,何况有皇甫迟和轩辕岳在,你就算能够以一敌百,也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使命,这是天意。”

他意外地看着他们,“你们……”

“好了,废话少说。”燕吹笛不耐烦地提醒他,“短期内,你最好是快点考虑清楚你的去留,考虑好了后,再来告诉我一声。”

“嘿,你这么大方?这不像你的风格喔。”藏冬笑得坏坏地步至燕吹笛的身旁,嗳昧地以肘撞着他。

燕吹笛一拳扁上他讨人厌的笑脸,“哕嗦。”

“殒星。”已然冷静下来的震玉,转首问着握有决定权的殒星,“你打算怎么办?”

“我……”他的声音梗在喉际,迟迟发不出声来。

现下该怎么办?

这里不是他该停留的地方,当初,他回来人间,本就不是为了重享人间欢乐或是再世为人,而是只为了一报宿仇,一旦当仇恨消失了,一切早就都不再具有意义。他也无法再以这个模样停留在阳间,无处可去的他,无法停留在这世上也无法返回阴间,只因办事无功的他,已是成了鬼簿上被通缉的一员。

他低首看了看震玉,无言地抚着她的脸庞。

选择的时刻再度来到,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才会是无悔的。

路况不是很好走,车轮走在崎岖的山径上,车辇颠跛得让车内的人几乎在辇内坐不住,车窗外,是一片碧波千里,挂在西天的垂阳,将草原照耀得一地闪烁如浪的金黄色波涛,就像是大漠千里沙源闪着金光。

翟庆一把揭下车帘,阻绝外头会勾起他思乡情绪的景色再次闯进他的眼帘,遏止心头那份涌起的不快感。

在与黄泉失去了联系,复而自打探的人口中得知殒星藏身天问台后,翟庆特地向圣上告病不上朝,利用时间紧急带了法师和奴仆等赶来天问台,企图让困扰他的殒星消失在人世,并将震玉捉回府内纳为已有。

摇摇晃晃的车辇,在困难的山路上又行走了一会,直至一处较原平坦的地势车势才停顿下来。

“相爷。”府内总管在停车后恭敬地在外头唤。

他打开车门,“找到他们了?”

“应当就是在这了。”在这座天问台台顶上的一片大草原中,就只有远处山脚下有一座宅子,倘若没料错,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栖身在那里。

“去把法师叫过来。”翟庆毫不考虑地指示。

“是。”

在那同时,远处宅子里的燕吹笛忽地自厚厚的书册中抬起了头,匆匆离开了书房,来到客房外一脚直踢开客房的门扇。

“你有客人来了。”大咧咧踢开门站在门口的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是否打扰里头一对鸳鸯鸟的兴致。

“客人?”正在为震玉梳发的殒星,手势顿了顿,放下栉梳后不解地站起身。

“对,客人。”燕吹笛伸出一指比比外头,“出去应客,别让他们来扰了我的地方。”他就知道收留他们绝不可能不会惹事。

“他们是谁?”虽然心底已经有谱了,但殒星还是想证实一下。

“翟庆。”翟庆身上那股当官的铜臭味,他这灵光的鼻子大老远就可以闻到。

殒星深吸了一口气,心湖水波荡漾,宛如被投入一颗大石。

他没想到,翟庆竟这般介意他,在派了黄泉之后,竟亲自找他来了,为什翟庆要如此?翟庆究竟是想拿他怎么办?是想再杀他一回吗?

燕吹笛边说边打了个呵欠,“你该去面对他了。”他决定,等这只鬼一出门后,他就要施法让这里隐形,免得那些官差们来扰了他的午憩。

震玉随意挽了挽发,走至殒星的身旁牵住他的手,仰起小脸看着他。

“我同你一块去。”该面对翟庆的,不只是他一人。

“殒星。”就在他们两携手准备步房门,来到大门前准备踏出宅外时,站在门口目送的燕吹笛好心地附上一句,“不只是翟庆来了,还有很多东西也来了。”

很多东西?

殒星怔愣了一下,随后马上知到他话意里指的东西是什么。

他感谢地颔首,“多谢。”

燕吹笛他们两人离开宅子后,在准备施法让整座山头起漫起山雾前,东张西望地以眼搜了宅子一会,但却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该在的时候却不在。”他撇着嘴角,“那个臭老鬼……”八成又跑去哪看热闹了。

他随后叹了口气,认份地闭眼合十,为自己的宅子施起法来。

一点预兆也没有,顶上突地吹起了飒凉的山风,浓重的云雾,似是就这么平空顿地升起,转眼间弥漫了整座天问台的山头,不但连远方的宅子都消失在带着水气的大雾里,就连近在咫尺的同伴,都因浓雾而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身影。

“怎会突来这场大雾?”一阵恶寒忽地涌上心头,浑身蓄势待发的翟庆,在扑面而来的雾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相、相爷。”被请来的法师,眼见苗头不对,颤颤地拉着翟庆的衣袖。

“怎么了?”不过是一场山雾,他在抖什么?

“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越想越觉不对劲的法师,深觉这场山雾会这么平地骤起,恐将不是天然而是人为,而施法者,则是道行极高之人,除此之外……

“你在怕什么?”看他不停地左张右望着,翟庆也感染了一身紧张之气。

“我……”他战栗地环顾着四周,试图在浓雾中找出声音的来源,“你……你没听见那声音吗?”那些属于鬼类的声音,自他们登上草原后就一直没停过。

“声音?”他侧耳倾听了一会,果然听见了幽微的声响,他想了一会,随即对身后的总管下令,“去把每个人都集中过来,别在雾中走散了!”

云雾中,呐呐低吟、咆咆嘶吼声交织穿绕,听来像在远处,又似在近处,教人摸不着头绪又恐惧得抖颤不止,当雾中两道一黑一白的影子靠近他们时,翟庆用力拨开浓浓重雾,试图想看清来者到底何人。

殒星青惨吓人的鬼面,在一下子涌来、一会儿退去的层层白雾中若隐若现,翟庆骇然之余,深深倒抽了口气,那些翟庆手底下没见过鬼面就如此近在眼前之人,则是被吓得纷纷跌坐在地,抖索地抱着彼此不断打颤,先前欲逮鬼捉人的气势,此刻全都被原上寒凉湮绕的鬼气给冲散不留痕迹。

“有鬼……”被派来收鬼的法师,头一个被吓得仓惶失措、肝胆欲裂,坐在地上频以两脚蹬着泥地直往后退。

震玉纤细的嗓音在云雾中轻轻响起,“你们走吧,我们要找的人不是你们。”

以为尚有另一只女鬼的众人们,意夺神骇,当下魂飞魄散之余,逃离的速度,宛如逃窜的鸟兽。

“站住!”唯有翟庆站在原地大喊,“你们要上哪去?给我回来!”

回到人间后,自始至终都没对翟庆说过话的殒星,首次对他开了口。

“为什么要出卖我?”幽幽荡荡的问句,飘在云雾里,像是阴魂所伸出来的手,一下子捉住了翟庆。

“你不也出卖了南阳王?”翟庆努力镇定下来,理直气壮地大声吼回去,“你不也同我一样是个叛徒?”

殒星无声的步伐,在因他的话停顿了一会后,又续上前。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叛徒,因此这些年来,他竭力想赎罪,但这罪,岂是身处孤牢千年就偿还得了的?为了这一身血债,他在阳间阴间付出过代价,也以命来偿过,他不是没有赎罪的,但在赎罪之外,他有责任救赎自己。

数不尽的岁月沧桑,一一在他眼前滑曳而过。曾经,复仇成了一种存留在人世的希望,使得太过深入、太过执着了,于是变得沉醉,但当他抽身离开仇恨后,他虽已不再有报仇的那份执着,但说在面对仇人时全无感觉,那也是假的。对于翟庆,他想过所有的报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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