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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世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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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独自一人坐在校园的竹林中，望着这人来人往却又依旧冷清的环境而暗自发呆。这时，一个同班的同学找到了我，并告诉我说有人找我。我顿时有些茫然，因为这些天，除了自己便几乎没有人在乎自己了，有谁会找我呢？我问了他，他淡然地说了三个字：“明晓峰。”我的心头微微一震，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便匆忙询问他在哪儿。同学机械性地说了一个地方，顿了顿，又似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莫岩琦，你别跟那种人混在一起，你知道吗？他以前也在这所学校里念书，后来因打伤他人而被开除出校便加入了黑帮，无恶不作声名坏尽，你小心一点。”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扔下一句“谢谢”便匆匆跑去。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
在那里，我第二次见到了他。他依旧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他面对着我时，明显有了明媚的一面，虽然忧郁的气质还在。我只是默默地站着，他微笑着开口道：
“意外吗？”
“不，不意外，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有心事的人，需要找人倾诉。”
“恩……也许吧！你会介意我这样来找你吗？”
“不，我很高兴。”
“你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不怕我会把你引入歧途？”
“不怕！”
“为什么？”
“我相信你！”
“为什么？”
“直觉！”
四
自此之后，晓峰便经常来到学校，和我一起漫步或静坐于校园的竹林当中，畅谈许多隐藏已久却苦于无人聆听的言语。虽然起初，我以为他是不习惯如此的，毕竟他应该已经看透或厌恶了这个世界，但是不久以后，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我发现他是一个藏有太多心事的人，只是一直无从诉说罢了。这也正如他的内心其实很脆弱，却不得不在他人面前强显坚强，从而使自己生存于世，最终将自己的内心世界隐藏的越来越深，让人难以走近……而他经历的坎坷是我不曾预料的：自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便离婚了，为了顺利地建立起各自新的家庭，他们都不愿意抚养他。而只有年迈的奶奶，不顾儿子的反对，毅然留下了他在身边。虽然奶奶对他很好，但成长的过程中他仍然免不了要受到别人的闲言闲语，甚至冷嘲热讽，更是要每月去无情的父母手中讨要那微薄的生活费用，支撑着他与奶奶的生活。但纵是如此，他也一步步走过来了——伴随不尽得苦楚与无奈。自懂事起，面对这世间的人情冷漠，更使他感到奶奶付出的爱的伟大与沉重。于是，他便坚定着自己的决心，纵使受尽他人的侮辱，他也默默承受着，只愿有一天可以报答奶奶，便可以此生无憾了。可世事难料，奶奶在他十五岁那年离他而去，顷刻之间，巨大的痛苦向他袭来，他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幸。于是从此，他便成了一个无人在乎的遗弃儿，仅在法律上，得到了所谓父母的抚养。可他终究无力承受这一切的改变，变得麻木不仁堕落不堪，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吸烟喝酒，无所不为，终因一次群架事件被开除出校。而后，他便再也没有去找过自己的父母，直到他艰难得混于社会之中，走到了这一步……
他平静地告诉了我这些以后，我哭了！当着他的面哭了，纵使别人取笑我多么的懦弱，但终究是为了什么？是他还是为自己？我不解！只不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次偶遇时的举止了，也许我对爷爷奶奶的呼唤唤起了他内心的伤痛吧！很断然地，从那一刻起，我决定了，无论别人怎样看待，我都要成为他最知心的朋友，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亦是帮助我自己。
于是从那以后，我便常常和他待在一起，诠释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纵使别人都开始远离我——不，他们本来就远离我，现在只不过是添一个“愈加”罢了——我也不在乎。而他只是默默地陪伴着我，想一个哥哥一样地照顾我，全然看不出是一个闯荡与社会的十八岁少年。总之，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每一次不经心的交谈——其实更多时候都是经心的交谈——都可以融解我们心中的那份孤独，最终找到心灵的寄托……
五
生活便是如此地继续着——平静而不露痕迹。
同学们依旧远离着我，亦或是我在远离他们。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死气沉沉的教育制度腐蚀下的校园内，他们早已不再流露出自己过多的喜怒哀乐，却已变得麻木不仁，纯粹成了应试的工具，再也找不到曾经拥有过那份真挚的感情。因而我在痛苦的时候并不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丝许的安慰。而老师亦同样如此，与我交谈的次数迅速减少了，也许他已经失望了吧！不过，我倒也真的不需要这种并非透过心灵沟通的所谓“关怀”，也许我需要的，仅仅是与晓峰相伴的那一些时光吧！
晓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到学校，询问我的近况，给予心的关怀，并也会讲述一下他的心事，继而与我深有同感地发泄感情。虽然这所做的事情是那样的平常，可在我的心目中，那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每一秒与他同在的时光，都沉淀着我的每一份幸福，在幸福的簇拥下，一切痛苦伤感早已消逝……
六
每次与你的相逢，每次缘分天空下的守候，都是那样的淡然而逝，波澜不惊。谁是谁的过客，谁是谁的永恒，我已毫不在乎，只要能够每次站在你的身旁，我已满足，并情愿无可保留地付出自己所有的真诚，收获你的真心以待……
多少年后，你独自仰望夜空，是否还会留恋生命中悄然而逝却又永恒的友情，是否依旧感伤过去的遗憾？我知道自己一定会的，但会很平静的。晓峰，你也会如此吗？
七
我愤然地跑向了竹林，呜呜地痛哭了起来……我想不到，纵使他们远离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让我过得安心一点呢？我和晓峰在一起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他们要找莫须有的理由来对付我？
尽早，号称学校“校霸”的单飞找到了我，直截了当地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你以后不许再见明晓峰了！”
我先是一惊，继而愤怒，却终强忍住，平静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你这样影响到别人学习。”
“什么？是吗？”我觉得十分的可笑，游手好闲恃强凌弱影响他们的应该是单飞你吧！
“总之，你务必和他断绝来往！”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呢？”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无所畏惧，但我只知道，他的要求我无法满足。
“你最好这样做，不然……后果你自己负责！”言毕，他带着一伙人傲然离去。
我茫然地瘫坐在自己的课桌前，心却隐隐作痛。纵使我刚才的态度如何坚决，如何平静，却掩饰不了心里的愤慨，只是更令我痛心的是，这是在自己班上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面帮助自己，甚至说上一句话？我这样想着，心中的委屈倾泻而出。于是，我愤然跑向学校的竹林……只是在离开教室的那一瞬间，我听到背后传来小声的议论：“听说单飞这次找莫岩琦的麻烦是为了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可不是吗？单飞敢欺负莫岩琦，也就说明他真的无所畏惧了，谁让莫岩琦和那帮人混在一起呢！”“是啊！咳！”
我的心似乎在被慢慢地捏碎，原来我不仅要受到他们的歧视，竟还要成为他们利用的工具，我真的失望透了！一切的感受也终究化为了无尽的泪水。纵使我不希望自己如此的懦弱｜Qī＋shū＋ωǎng｜，但我真的无力承受了……突然，我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我微微抬起了头，一眼见到了晓峰，顿时变得惊慌失措。我真不希望他见到一个如此落魄的自己，便匆匆别过头去。
“怎么了，岩琦？”
“没事……”
“不，你好像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没有，你别多心了……”
“不，你别骗我，一定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
“说了没有……”
“好，你不说，我去问你同学。”
“别……”
“那你说呀！”
“真的没什么，只是今天被单飞说了几句。”
“单飞，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他。”
“不要，晓峰，求求你，别惹事了。”
“你放心吧！岩琦，我有分寸的，我这就去找他。”
“晓峰……”
八
晓峰去找单飞之后便没有再回来，后来我听人说他去警告了单飞，叫他不要再来骚扰我，而后便离开了。这时，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把事情闹大，虽然我很恨单飞，恨他不经意的言语便刺痛了我的心，可我知道，忍耐是最好的结局……
九
可我终究料想不到，单飞的肚量竟是如此之小。那次以后不久，他便伙同一帮人在竹林里找到了我，不等我多加辩驳什么，他便气势汹汹地嚷道：
“你行呀你！以为有靠山就了不起啦，还找人来教训我。”
“我没有……”
“没有？哼！你以为我真的会怕明晓峰吗？”
“我没有……”
无论我怎么想要去解释都没有用，单飞只是凶狠地瞪着我，并用手将我往后推，我没有反抗，只是一步步在往后退。可心却似被刀割一般，一切的委屈一切的耻辱皆已向我袭来。我好恨，恨自己的懦弱与无能，恨这个世间的冷漠无情，可太多的痛心也是徒劳的，而我却只能抑制住心中的怒火，终究妥协般地蹲在地上……
“起来呀！你不是很行嘛！”
“起来呀！”
“起来！”
我只是默默地埋着头，全然不理会他们。这不由得激怒了单飞，他猛然一推，我便顺着草地滚向了旁边的一个土坑，随着不停地撞击，最终我的头部和手部都被擦伤了，鲜血不止地流了出来……可对我来说，身体上的伤痛似乎早已经麻木了，毫无感觉，可是心在滴血。我支撑着站起身来，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单飞……他显然也有些慌了，并不敢把事情闹大，便匆匆离去，只不过还不忘圆上一句：
“你小心点，不然我还会找你的。”
望着他们疾步离开的背影，我感到十分的可笑，不是说自己无所顾忌吗？见了点血就吓成这样！可是蓦然间，身上各处传来一阵阵疼痛，让我险些倒下。我不再多想什么，随即抓住了一根摇晃的竹子，奋力地往坑外移去……可刚一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眼前，只是脸上已经充满了愤怒。
“岩琦，谁让你伤成这样的？”
“没……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不是单飞？告诉我！”
“不……”我的脚一阵酸痛，无力地跪倒在地，晓峰急忙跑过来扶住了我。那紧握着，而又小心翼翼的双手与我接触时，一股暖流即刻传来，似乎早已将我流血的伤口凝固……
“我送你去医务室！”说完，他便慢慢地背起了我，疾步向医务室跑去……第一次如此分明地贴近他，靠着他那宽广而又令人舒适的肩膀，早已让我所有的伤痛消逝，一切的荣辱也都不在乎了，自己已是一片释然，并愈感一种难以名之的幸福，只是隐隐又有一些担忧……
十
晓峰最终还是去找了单飞。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不清楚了，只听说他们各自带了两伙人，便群打起来，最终单飞被打成了重伤，送往医院抢救却也变成了植物人，而晓峰也负伤逃了，从此，便失去了他的消息……
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到晓峰了，虽然我很伤心，很痛苦，很无助，也很担心他。可我情愿自己不要再见他，因为这样会给他带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有时候我会欲哭无泪地想，也许我就是一颗灾星吧！会给所有爱我的人或我爱的人带来灾难，让他们因我而不幸。我恨自己，恨自己对不起他们，可却终究已经没有用了。看来我注定曾经不再了吧……后来，警察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找过我询问了几次，而我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口里只吐出三个字：“不知道”，最后，他们只得无奈地放我离去……
纵使我知道自己也许就这样与晓峰别离了，可我最真实的内心深处却依旧想要再次见到他，对他的思念已日益充斥着我所有的情感，我已不在乎了其他所有的一切。漠然地置身于这无情的世界之中，我只会殷切地问着天空：“晓峰，你在哪儿？你过得好吗？”
可是，事情总是会有一个结局的，亦或是延续下去的故事。直到一日，一个陌生的男孩找到了我。
“你是莫岩琦吧！”
“恩。”
“峰哥已经自首了，他让我来转告你，不必再担心他了！”
“什么？怎么会……”
“峰哥也没想到会把事情闹到这么大，匆忙逃离也是逼不得已的。其实，这几个月他都没有离开，悄悄地待在你的身边，见到你如此的痛苦和失落，他实在不忍心，再加上他不想让我们这些弟兄陪他到处奔波，忍受逃亡的痛苦，最终他决定去自首，揽下所有的罪名。”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我哽咽着，再次控制不住自己。
“峰哥是我们的好兄弟，但我们也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你，他要我将这事转告给你，其实是想让你去见他一面。虽然我们有点不甘，但至少他是情愿为你做这些的，也许这是他最真心的选择吧！”
“是我……是我对不起晓峰！”
“你也别太自责了，毕竟谁都不愿要这样……还好，峰哥只被判十五年，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恩……”
十一
在这四周铁墙围成的四方格的房子里，只有几扇窗户微微透进几点微弱的光芒，射在了一张落寞的脸上，消融在我的心里，深深刺痛着我……晓峰，依然保持着那份特有的忧郁气质，却露出淡淡的微笑，平静地坐在我的对面。
“岩琦，很高兴你能来看我。”
“晓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没什么，岩琦，你不必为我伤心。”
“可……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只要是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绝不后悔！”
“可……晓峰，对不起……”
“没关系的，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太冲动了。”
“不！是我害了你，晓峰，你不应该遇见我的，是我让你落到如此境地。”
“不，岩琦！你千万别这么想！你知道吗？要不是遇见你，我永远不会明白这世上除了奶奶以外还会有人真心待我，是你让我明白了，也让我不再孤独，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感到很快乐。每一次倾心地交谈都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小孩，再也容不下任何委屈，所以我想保护你，竭尽全力地保护你，因为是你触动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感情，让我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爱。对我来说，你便是我另一种意义上的追逐。你太完美了，而内心却太脆弱了，这何尝不是曾经的我！我为你痛惜，却也为你欣喜，因为惟有将一切曾经拥有的而现在不再的情谊全部寄寓于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因为那痛的亦是我的心啊！”
“晓峰……”
“岩琦，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最亲的兄弟，我想你也是这样想的吧！我觉得我们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你就是过去的我，而我的现实却不希望让你来承担。所以，自从单飞使你受了伤，我见到如此落魄的你，我的心犹如刀割一般……”
“晓峰……”
“岩琦，我真的没有什么，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好吗？终于脱离苦海了。而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代我去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代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毕竟，那对我来说已经遥不可及，而你，世间仍有许多人是关心你的，坚强一点，答应我，好吗？”
“不……”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你可以的，一定可以，我们还会在一起畅谈心事，你还可以到学校的竹林，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对吗？”
“也许吧！我会尽力改造的，如果愿意，你一定要等我。”
“我会的……一定会到那一天的！”
“恩！”
十二
无言地踏在这幽长的小道上，四周也只是一片落寞的景色，伴随着人们嘈杂的声音和冷清的世界，前方的路却是那么的漫长，那么的遥远，一步一步都沉重地踩在心里，希望终究存在却也渺茫。生命的轮回却也是世事难料，是毁灭？亦或是新生？一切皆已惘然……
毁灭——早已近在咫尺，我们都是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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