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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兵-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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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靖不以为然地问:“坏闯天门胡乱逞英雄,打死了你的牛,你还当他是大英雄吗?”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李岳那一下子,街上那么多人,还有许多孩子,随便让大黄顶个一下,可要出人命了。”老车夫摇头晃脑地说:“大黄本便要牵去卖的,我将它养得又壮又好,让屠夫宰杀,可能白受更多苦。李岳一记便拧断它颈子,死得倒痛快。且他得知我是黄牛主人,不但没怪我没牵好牛,还赔了我一笔钱,那笔钱可真不小,我赔了附近商家,又雇了车,将死大黄卖给肉贩,加加减减反而还赚了一笔。闯天门并不坏啊,至少当年不坏……说到当年啊,我可比你俊得多啦。那时我和阿娇,在通天河畔一片草皮上……”
  “等等!等等!”卫靖赶紧打断了老车夫的话,知道他又要将话头转到通天河草皮上,他和情人月下看河,看出了个儿子的陈年往事,这段子老车夫已说了三遍了。
  “这么说来,李岳其实为人不错,闯天门沉沦,应当是李闯天的孙子不好。”卫靖扯东扯西地说。
  “闯天爷的孙子,那是……是谁来著?”老车夫歪著头想。
  “李闯天的孙子是李靡,现任闯天门当家的,但闯天门在李靡的爹爹李晟那时,便已经沉沦堕落啦!”贝小路岔口,滔滔不绝地说:“李晟便是李闯天的大儿子,李岳的哥哥。”
  卫靖白了贝小路一眼:“听你这口气,说得好像和李闯天很熟是的。”
  贝小路答:“我和李闯天不熟,但我爷爷和他却挺熟。小子,谅你也没听过我爷爷的名号,乡下穷孩子,听人说这些大人物,你觉得像是听故事是吧。”
  “你爷爷叫贝绿,你这母猴子学人说话,能不能学像点,说点人话,别尽说些猴话,乡下孩子不是人吗?要你来这样污辱?”卫靖大声答著。
  “我爷爷大名鼎鼎,你听过也不稀奇。”贝小路不甘示弱:“乡下孩子当然是人,你是乡下猴子,只有最没有教养的猴子,才会将我的龙骨鞭给弄坏了,你要如何赔我?”
  两人吵著吵著,又吵到了那晚躲藏在暗巷,和天龙地虎帮追逐之时,卫靖用八手小刀将贝小路的龙骨鞭子割断一事。
  卫靖早在地下海来,平日和老许、水半天瞎聊扯淡之时,便趁机打听过贝小路的来头,也听了些飞雪山庄的过往事迹。
  飞雪山庄是大飞贼贝绿的地盘,位在通天河云湖中央一座叫做“醉生岛”的孤岛上。当年,贝绿是个豪迈的大飞贼,最喜欢窃取那些贪官污吏家中宝物,因而在百姓口中,飞雪山庄名声其实不坏,算得上是义贼。贝绿和李闯天颇有交情,抗匪之时,便窃去了不少匪子脑袋。
  贝绿死去许多年,飞雪山庄现时当家的,是那贝绿的结发妻子,大家不清楚她的名字,数十年前都只管叫她贝夫人,数十年后的现在,大家也是叫她贝老太太,这贝老太太是什么来历,谁也不晓得,只知道她以贝绿亲传的一手飞刀绝技,捍卫了飞雪山庄十数个年头。贝绿刚死的前几年,还有些不识相的小贼小盗,认定了飞雪山庄当中藏了许多贝绿窃来的名贵珍物,这些小盗小贼摸入了醉生岛,或是明抢、或是暗夺,一个子儿都没能夺到,大都手断脚残地逃出飞雪山庄。
  一些曾经吃了贝绿闷亏的奸商,勾结了官府,要以捉拿盗匪的名义攻打醉生岛,下场是八艘官船才出河岸,便发现船底全给凿破了洞,跟著当夜几个奸商,每人给窃走一撮头发,挂在其他奸商床头边缘,还贴了张红纸条,上头黑字写著“这是某某大爷的一撮头发。猜猜,再有下次,起床时瞧个清楚,是谁家的脑袋被窃啦?”
  窃发事件之后,不论是官府还是寻常盗匪,谁也不敢去打飞雪山庄的主意了,但近十年来,飞雪山庄几乎再没有作为,也渐渐地被人遗忘。
  那夜以飞刀射退天龙地虎帮的老妇,便是贝老太太,贝小路的奶奶。
  “别吵别吵,你叫他猴儿,他叫你猴儿,两只小猴儿乖乖听爷爷我讲话呐!”老车夫竟不理两人吵闹,硬是将他与情人的甜蜜往事,又讲述了一次,还不停呵呵笑著。
  “对了,两只小猴儿,你们要上哪去啊?”老车夫总算讲完,突然怔了怔,又开口问著。
  “……已经到啦,老爷爷你靠边停吧。”卫靖已然见到前头河岸,大大小小的渡船口,渡河乘客络绎不绝。
  此时是黄昏天际,那通天河被落日光辉映得满江金黄,顺著河边堤防向前方看,闪耀的金黄色大河当真有如直通天际一般。
  卫靖抱著阿喜下车,贝小路付了车资,见老车夫有些茫然,便叮咛他:“你掉转回头,从大街拐回原先的路上,别走小路,不认路可以问人,可别迷了路啦!”
  老车夫点点头,拉转驴头,看著夕阳西下,哼起了小调。
  卫靖看著老驴车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同情那老车夫,车程中听说他那情人早已死去多年,他也没再娶,只是日夜记挂著,日子一晃便是这么多年。
  卫靖看著河岸,天水连成一片金亮澄黄,映得他微微闭眼,只觉得这番风景,美丽是美丽,但自己独赏总是缺了什么滋味,要是能和于雪姐姐坐在河岸草皮上一同观看那可好了,到了夜晚看月亮,说不定还能像那老车夫一样……
  “你发什么楞,快上船呐,乡下毛孩子连船都没乘过吗?”贝小路已经跃上一艘小船,向卫靖喊著。她左手腕上还铐著小手铐,此时用丝巾裹了一圈,摇晃起来那些铁炼会发出啷啷响声,贝小路神情一变,赶紧放下手来,想必对这手铐恨极,在卫靖上船之际,还用力摇晃了船身,想吓吓他好来取笑。
  “小贼还敢大声嚷嚷,也不怕人笑。”卫靖没搭过船,心中害怕,上船时又让贝小路摇船吓唬,却强装没事,还出言反讥。
  船夫划桨拨水,小船渐渐远离河岸,天色转暗,自通天河面抬头看去,天空从澄黄转为黑紫,一颗颗星星闪亮亮地冒出头来,又是另一番动人风景。
  许久,小舟终于来到河的对岸,两人下了船,往北方瞧去,远远仍见到一座座华丽大楼,日落后灯火皆起,彷若不夜;相形之下,南岸这头便不那样富饶,建筑明显低矮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民居和老旧市集。
  两人走过好几条街,此时天色已晚,四周店家大都打烊,贝小路拿著手巾拭了拭额头的汗,向拉几个路人问了路,领著卫靖左弯右拐地转入了纷杂旧巷里。
  只见到窄巷末端一间三层大屋门外悬著灯笼,还立了面招牌——“霸王客栈”。
  卫靖觉得奇怪,便问:“外头街上便有些干净的客栈,你为何偏偏要绕这些路来这儿,霸王客栈有比较稀奇吗?”
  “没见过市面的穷孩子乖乖当个跟班行了,别问东问西的,这花剌街的霸王客栈,行家才知晓其中门道,待会儿有你瞧的了。”贝小路咯咯笑著。
  一路上卫靖和贝小路吵嘴吵得多了,贝小路开口便是“土包子、穷孩子、野猴子”卫靖听著听著也习惯了,反应不若先前那般大;事实上他反讥时的话语也好听不到哪儿去,多半是“贱丫头、臭小贼、母猴”等。
  “你的目的地便是这儿?”卫靖随口问著,他肚子饿得发昏,再没兴致和贝小路吵嘴。
  贝小路摇摇头,说:“这儿只是姑娘我今晚的落脚处,蛇守村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走向霸王客栈,老远便听见自客栈里头传出来的喧闹声响。两人进了客栈,卫靖四顾打量,只见这客栈内部十分宽大,十来张桌子凌乱摆著,二十来个客人多半是赤胸裸背的汉子,大都醉得面红耳赤,划拳的划拳、拚酒的拚酒,更有些人嚷著向店小二要碗来掷骰子,那店小二眯著眼睛,像是见惯了这些场面,二话不说挑了个脏碗扔去,那些汉子接著便吆喝著赌了起来。
  卫靖在来来富输得好惨,此时又见著了人家赌钱,不由得心生嫌恶,但又有些好奇,很想凑上去瞧瞧,不晓得能不能瞧出些法门,他想起贝小路在来来富桌前呼风唤雨,赢了那大堆黄金,省著点花用,可让他父子俩在小原村吃好多年了。
  “嗯,要是我有那大堆黄金,可要将海来市最好的钢材全给买下,再买下一间片大店铺……”卫靖喃喃自语,又摇起头来,心想只要贝小路说话算话,事成之后替他将输去的钱赢回,那便心满意足了。
  尽管贝小路和卫靖两人和店里头其他客人模样格格不入,店小二也只是多看了两眼,立时将他俩领到一张角落桌子,也不介意卫靖还带了只狗进来。
  卫靖好奇地坐下,想瞧瞧这客栈究竟有什么新奇古怪的地方,倒是贝小路皱著眉头,捏著手巾用力地擦拭那脏污椅子。
  店小二倒了两杯茶上来,贝小路掏了一锭银子付给店小二。店小二扬了扬眉,说:“只有一人份的饭钱,你俩个哪位想吃霸王餐?”
  贝小路嘻嘻笑地答:“我付我自己的钱,你问那个没付钱的去呀。”
  店小二闻言,立时看向卫靖。卫靖啊的一声,连连摇手,解释著:“我并没有要吃霸王餐,你……你们这儿一碗白饭多少钱?”
  “他乡下土包子,什么规矩都不懂,你解释给他听吧。”贝小路取笑说著。
  店小二倒没有轻视卫靖的样子,反而搔搔头,清了清嗓子说:“这儿呢,叫作‘霸王客栈’,来这儿的大都是熟客,都知道这儿规矩,每人都是一锭银子,当晚有什么酒菜便上什么酒菜,没得挑拣,吃不饱有白馒头任你吃。既然叫作‘霸王客栈’,便不怕人吃霸王餐,要吃的,等会儿上去兜一圈便是了。”
  卫靖听店小二接连说著霸王客栈这名号,只觉得好似在哪儿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朝店小二指著方向看去,是店里中央几张桌子,座位上的客人却也没什么稀奇,自顾自地吃喝著酒菜。
  “在那儿兜一圈?这样便可以白吃一顿饭?”卫靖惊奇问著。
  “兜一圈的意思就是……”店小二正要解释,贝小路立时摇手说:“还是不要了,乡下来的土包子,他有什么胆子,你看他吓得快尿裤子了,有什么胆子在霸王客栈吃霸王餐呐?”
  店小抿了抿嘴,神情有些不悦:“乡下孩子便如何?我以前也是乡下来的。”
  “是啊!乡下孩子便没胆子吗?吃就吃,我怕什么?”卫靖恼火贝小路在别人面前讥讽他,猛一拍桌子,大声说著。
  “好。”店小二也没多说什么,随即转身,扯开喉咙大喊:“弟兄们,有人来吃霸王餐啦!”
  四周一下子静默下来,十数张桌子上的大汉都转身看向卫靖,一时之间,卫靖突然不知所措,向那店小二喊著:“等等,等等,你不是说什么兜一圈,我不是来白吃白喝的!”
  “马上便让你上去……”店小二还没说完,中央位置几张桌子的汉子们一声哄闹,都跳下了桌子,将桌上的酒菜全搬到别张桌子上,又一拉一推,拉动数张大桌,卫靖听著了拉动桌子时发出的巨大声响,这才发觉这些大木桌的桌面有一掌厚,桌脚和大腿一般粗,竟是参天木材造成的桌子。
  “我还没问,你要吃完了上去,还是下来再吃?”店小二摸摸鼻子,斜眼睨视卫靖。
  “这……有差别吗?”卫靖一愣,转头看向贝小路,见到贝小路不怀好意地笑,心中打了个突,知道自然没有那样容易让他轻松地上桌兜一圈下来,便答:“我肚子饿得紧,吃完了再上去吧,白馒头替我多拿几个。”
  卫靖这么一说,四周的汉子一齐发出了喊声,嚷嚷著:“真是麻烦,小鬼回家喝奶去!”、“位子都替你挪出来啦,小弟!”也有些持著不同声音:“让他吃,吃越饱,待会越好看,哈哈!”
  卫靖强忍著不安,坐回位置,和贝小路大眼瞪著小眼,店小二很快将两人份的酒菜上桌,倒挺丰盛。卫靖静静吃著,刻意吃得慢些,心想随机应变。
  此时那些汉子的喧哗声更大了,纷纷鼓噪,互相推挤著:“好了好了,场子都清出来啦,快开始吧,掌柜的出来作庄呐!”、“老子等不及啦,我来我来!”
  只见那汉子当中,一个醉得晕头转向的光头大汉摇摇摆摆地爬上桌去,在桌上跳了两跳,大喊著:“各位,今晚儿哥哥我便是大热门,尽情押我吧,包管各位赢钱。”
  下头的汉子立时鼓噪:“下来吧,大光头,你醉得站都站不稳,别吹牛啦!”也有些人不同意:“谁说的,霸王客栈的兄弟哪个不喝酒?哪个喝酒便不能打了?越醉越猛呐!”
  大伙鼓噪著,一个瘦高男人也跃上桌子,拍拍肚子,也是醉眼惺忪,两个大汉在数张大桌并成的台上,分立两边,摆起对打架势。一个矮胖男人已然在另一旁桌子,清了桌子,摆了两只碗,吆喝著让大伙下注。
  “我明白了。”卫靖吞了口口水,心中突然想起那日在地下海来,见著田鼠帮潘元纠众去砸双刀帮时,带著的那厉害角色,便是什么霸王客栈的擂台王。想来擂台便是指这赌斗赛了。
  “哼哼,你的心肠挺恶毒的……”卫靖瞪了贝小路一眼。
  “我怎么恶毒?你害怕了吗?”贝小路瞅著卫靖咯咯笑著。
  “你既然要我帮忙,却还这样设计我,要我让人打断了手脚,你瞧著也开心,你心肠这样恶毒,还不承认?”卫靖气呼呼地说。
  “谁教你处处顶撞我?打断手脚便不必了,你哪有胆子上去?这样好了,你乖乖向我磕头认错,取出钥匙替我解下手铐,再将你那小刀给我,我便有法子让你逃出这客栈。你在外头躲藏几日,等姑娘我办完事,看你模样乖不乖,赏你几枚钱,也比你今日输去的多。至于那丑娃娃,便再看我心情,了解了吗?”贝小路连珠炮似地说,像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一般。
  卫靖瞪大了眼睛,原来贝小路让自己铐了手铐后,看似妥协做出约定,却又设计了这圈套,硬是要将情势扳转到对她有利的一面。
  “你这臭贼,死性不改,这算盘算得可真精!可棋差一著就是小看了我卫靖。”卫靖拍桌大骂,此时四周都是喧闹声,也没人理会卫靖这儿的吵闹。
  “我小看你什么?”贝小路问。
  “小看了我的本事,和我的臭脾气!”卫靖怪叫一声,掏出那怪模怪样的钥匙,用力一扳便散成好几段,大嚷:“我告诉你——这钥匙呢,是假的,是我用剩下来的铁材胡乱黏上的!你那手铐非得由我亲自以工具撬开不可。再来,打断腿就打断腿,阿喜也断了腿,还不是好端端的,你这家伙坏透了,我不想和你坐,会沾著你身上的臭气!”
  “好,那你滚远点,野猴子不受教,让人打死算了!”贝小路恼怒拍桌骂著。
  卫靖哼地一声,端起自己的酒菜,走到另一处桌边坐下,见著几个汉子不约而同望著他,晓得这霸王客栈既然让客人选择先吃后吃,必定便有不少家伙先要饱餐一顿,然后藉机偷溜,客栈里的熟客自然也必定有处理这种情形的手段,想溜出去可不容易,便也乖乖坐下,强作镇定,翘著腿吃肉,还分了不少给桌子底下的阿喜吃。
  “哼哼。”卫靖见到台上那瘦高男人和高头大汉已然分出了高下,瘦高男人肚子上捱了一拳,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将一肚子酒菜全呕了出来,逗得底下瞧著的汉子们全捧腹大笑。
  卫靖总算明白方才店小二问他要先吃还是后吃的缘故——先上场捱一顿打,下来还是有得吃;先吃饱喝足的也讨不到好处,打赢了固然光采,打输了可能便要吐得一桌子都是,等于白吃了。
  此时这票赌斗客人倒不是来吃霸王餐的,而是店里头的熟客,饭后赌斗便是这霸王客栈的惯见节目,客栈老板兼作赌斗庄家,店里头的熟客不是赌徒便是练家子,那些练家子十分乐意上场和人过招练练身手,且赢了都有赏金。
  卫靖啃著馒头,冒了一额头汗,突然觉得裤角让人拉了两下,低头一看,只见到脚边伏了个乞丐,身子又瘦又脏,全身全脸都是脏泥,衣服破烂发臭,皮肤上满是烂疮,眼歪嘴斜,不住向他磕著头,一旁还摆了个小钵。
  卫靖怔了怔,只当这乞丐肚子饿了,便将那吃剩的牛肉端去他面前,那乞丐男人伏在地上,抓了牛肉就吃,吃得满嘴油腻,露齿向卫靖笑著,模样很是感激,卫靖也笑了笑,却见他仍然不走,继续磕头,又伸指指了指自己腰间钱袋,指指自己头上、脸上的烂疮,嘴里咿咿啊啊喊著。
  “原来是个哑巴。”卫靖瞧他可怜,尽管腰间钱袋里头早输的只剩下五枚铜币,却还是掏出了三枚,放入他钵里,还瞪了贝小路一眼,嘴里哼著:“哼,我才不像那臭丫头毒蝎心肠。”
  哪知道乞丐却仍拉著他裤角不放,双手乱挥,又是拜托,又不停比著“十”。
  卫靖有些傻眼,摇摇头说:“不行,我身上没那么多钱……没办法给你那么多……”
  “你肚子饿了的话,我这儿还有些菜,你渴了吗?要不要喝点酒?”卫靖将鸡肉和酒壶都端向乞丐,那乞丐又夹缠一会儿,鼻子发出哼哼的声音,接下了卫靖的酒,却不要其他小菜,喉咙一转,竟咳出一口浓痰,吐在卫靖脚边,瞪了卫靖几眼,又爬向别的客人。
  卫靖满脸错愕,一点也没有帮助人后的欣慰之感,反倒觉得十分委屈。只见那乞丐不停纠缠其他客人,有些朝他破口大骂,有些给缠得烦了,便也扔了些钱,其中一个客人方才赌赢不少,出手较阔,扔进钵里的钱匡啷啷响个不停,那乞丐也呜呜啊啊地磕头道谢。店小二瞧见了这乞丐,皱著眉头将他往店外头赶,那乞丐爬到了客栈门口,回头嘟嘟囔囔地和店小二纠缠起来。卫靖一愣,愕然地喊著问:“怎么你会说话呐?”
  乞丐见到卫靖远远地瞧著他,便大骂:“穷酸的臭小子,你看什么看,去你妈的!”
  “喝——”卫靖只觉得一股火气便要从肚子爆上脑袋,心中的惧意倒减低了些,转头见到另一桌的贝小路笑得东倒西歪,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太可恶,太可恶了!”卫靖捏紧拳头,突然肩头让人重重拍了一记,回过头看,不敢置信。樊军提著壶酒,在卫靖身旁大剌剌地坐了下来,一手还搭在卫靖肩上说:“哟,竟然是你,顾店的说今儿个有个小子来吃霸王餐,我还当是谁呐。”
  “你是那天那个家伙,你怎认得我?”卫靖吓出一身冷汗,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樊军,心念一转,当时便听潘元说樊军是这儿的擂台王,在这儿撞见他,也并不稀奇了。
  樊军大大喝了一口酒,四周来往的客人,有些见了樊军,都和他打招呼,樊军也摆手回应。
  “那天你向潘元射石子,你以为没人见著?”樊军哈哈大笑。
  卫靖却觉得樊军压在他肩上那手臂又重又沈,肩头逐渐酸疼,他本来已经想著了几个逃脱方法,却见此时店里更加热闹,赌斗一开,更多的汉子进来,逃脱机会更小,此时樊军现身,那田鼠帮或许也来了,潘元和他有仇,在这儿见了,可还有什么好话说。
  卫靖越想越恨,当下冷笑两声说:“我认了,今天是我卫靖大难之日,一堆人联手欺负我,你这擂台王要逞威风、欺负小孩子,就趁现在吧,我年纪小,打不过你,又能如何?潘元也来了吧……躲著干嘛,臭老鼠就是臭老鼠,叫他出来啊!”
  樊军哈哈两声,说:“瞧你骨气倒不小,你放心吧,潘元没来。这儿不是田鼠帮的地盘,我和田鼠帮也没太大干系。欺负你?你有什么好欺负的?”樊军说著,挥手招来店小二,要了酒菜,自顾自地吃喝起来,又瞧瞧卫靖,淡淡地说:“不过呢,想在这儿吃霸王餐,可跟我有干系了,你不会不晓得吧。待会儿上台有你受的。别耍嘴皮子推托自己年纪小,在这儿混的,多的是十来岁便离乡背井出外闯荡,我就是这样。”
  樊军正说著,店外又进来几个汉子,其中一个比其他人高了半个头,虎背熊腰,脸上还画上了红色纹路。
  但见四周客人鼓噪起来,说:“主戏来了,跑龙套的可以滚下来了!”、“樊兄,我赌你赢!”、“虎哥,别泄了气啦!”
  台上两个汉子正打得热烈,哪里理会台下叫嚣,其中一个还骂著:“吵什么?要老子下台,便上来打,打胜了我自然下去!”
  那汉子还没说完,方才进门的那高大、纹面、被称作“虎哥”的大汉,二话不说,随手在桌上抓了瓶酒,咕噜噜喝了好大一口,跟著脱去上衣,三两步抢上木桌擂台。
  “等等,等等,你……”两个相斗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让虎哥扔下台去了。
  虎哥拍了拍胸膛,圆眼朝擂台下扫了一圈,目光盯住了樊军。
  樊军扭扭脖子,站起身来,重重拍了卫靖脑袋一下,说:“上这儿怎不喝酒?”
  “你打我干嘛?”卫靖尽管害怕,但他个性倔强,头上吃痛,心中不服,反手顶了樊军腰间一下,只觉得樊军腰部肌肉坚实,像是顶在饱满沙包上一般,手肘反而有些疼痛。
  樊军哈哈一笑,一手勒住卫靖脖子,抓起酒壶就灌他酒。
  卫靖给灌了两口酒,只觉得呛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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