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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传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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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木冒雨跑到停车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他没有发动汽车,也没有开车灯,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黑暗里,感受着天上枝杈蔓延的闪电轨迹,车外密集如繁花的雨点,挡风玻璃上大雨冲刷的印痕……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冲出暴雨的攒射,驶上了酒店的门厅。沈经理背着个防水包,从车里钻了出来。
朱木发动汽车,驶上门厅旁的车道,停在了出租车的后面,沈经理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你带了手电筒吗?”朱木问。
“带了。”沈经理拉开了防水包,里面乱七八糟,有钩索,有钢刺,有碎石块,有薄雨衣,甚至还有几块熟肉,“这里面有翻墙的绳梯,有开锁的工具,为了防止别墅里有猎犬,我还准备了几块带有迷药的肉……”
沈经理还想再说,见朱木默不作声,也闭了嘴。奥迪车在滂沱的雨帘中向南飞驰。到路尽头的地平线上,闪电无声无息地蜿蜒,像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爬虫,游走在汽车行驶的方向。朱木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凤凰山别墅是否就是吕笙南所说的地狱的缺口?他似乎知道我今夜要潜入他的别墅!
奥迪车驶进了凤凰山别墅区,在离168号别墅不远处,朱木停下了车。两人穿上雨衣、雨靴,沈经理拎着包,走到168号别墅的西墙。墙后是一座低矮的丘陵,林木茂盛,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沈经理掏出一颗石子扔进了院子,密如战鼓的雨声中,石块只发出轻微的响声。没有狗叫。沈经理作了个安全的手势,让朱木抱住防水袋,从里面取出带钩索的绳梯,把钩索朝墙头一扔,“咔”,钩索牢牢地挂在了墙头。
夜空漆黑如墨,密集的雨点砸落在林木间,发出奇怪的声响,身后的丘陵地势起伏,黑得深邃无边,偶尔有电光蜿蜒爬过,看似悠远的山林忽地逼近眼前,仿佛有狰狞的妖魔藏身其中,随着闪电飞舞。
朱木紧张得肌肉有些痉挛,直到沈经理利索地爬上了墙头向他招手,他才醒悟过来,把包递上去,自己也攀着绳梯骑在墙头。别墅里死一般寂静,仿佛一座荒凉的鬼宅,静静地等候在黑暗里,等待着新鲜的血肉前来填充。
沈经理把搭钩反过来,将绳梯抛下去,然后缀梯而下,朱木也跟着下来,两人静静蹲伏在墙角的一棵芭蕉树下,沈经理凑近他耳朵说:“老板,我去探路,把门打开。你蹲在这里别动,等我晃三下手电筒,你就过来。”
朱木点头,望着黑沉沉的别墅,心里涌出难言的惊恐。沈经理掏出细细的手电筒,含在嘴里,然后取出开锁的工具,猫着腰,躲在灌木的空隙中潜行了过去,身影瞬间便消失在黑暗里。
朱木孤独地蜷缩在芭蕉树下,黑暗蒙住了他的眼睛。他侧耳倾听,密密的雨帘中似乎有一丝不和谐的声响,“啪啪啪”,仿佛有踏水的脚步声朝自己逼近。这座别墅明明空无一人,怎么会有脚步声在黑暗的院子里行走?朱木浑身颤抖,手伸进防水袋中,抓住了一根细长尖锐的东西——钢针,这是侦察兵们喜欢使用的利器。朱木握在手中,略微镇定了一下,然而那脚步声越走越近了……朱木甚至感觉到身边有呼吸的声音,他觉得毛骨悚然,牙齿乱响了起来。极度的恐慌中,他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钢针拼命刺了出去……
天上猛然一亮,别墅巨大的轮廓在眼前“哗”地一闪,朱木怔住了:他呈现出捅刺的姿势站在芭蕉树下,眼前却空无一人。电光一闪即灭,周围重归黑暗,然后那脚步踩水声又慢慢逼近……
莫名的恐惧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他开始后退,“砰”,后背撞上了墙壁……
“是谁?”他低声叫了一下。没有人答应。他又把钢针朝外一刺,毫不受力,刺在了虚无的黑暗中。朱木实在没有勇气在这里等下去,他决定去找沈经理。
朱木走一步刺一下,一步一刺,慢慢朝别墅门口的方向摸了过去。踏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他心里松了口气,摸索着寻找大门,他摸到了门前,甚至手都碰上了门上的铜制把手。可沈经理却不在这里。他决定先找到沈经理会合,近乎崩溃的恐惧实在让人难以承受。他刚刚转回身,突然手臂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朱木大声惊叫,另一只手的钢针拼命刺了出去。
“砰!”另一只手也被扣在了身后,然后又轻轻地松开了。
“老板,是我!”沈经理的声音熨平了朱木的恐惧,他全身松懈了下来。
“你去哪儿了?”朱木埋怨他,“怎么这么长时间?”
“这个门锁结构太精密,我刚刚打开,到屋里探了探。”沈经理说。
“天这么黑,你怎么能看见我?”朱木问。
沈经理打开手电筒:“这是聚光手电筒,只能看见凝成的光斑,看不见光束。要不是我能看见你,你这一钢针早就把我捅个窟窿了。”
“刚才我蹲在墙角,好像有人朝我靠近。”朱木问,“不是你吗?”
“不是。”沈经理也有点紧张,“这别墅有点邪门。明明是刚刚装修的,却有一股几十年没有人居住的陈腐味儿。而且,这别墅里应该是没有人居住的。”
“没有人居住?”朱木奇怪地问,“你每一个房间都搜过了?”
“我只进去打了个转。”沈经理说,“这是一种感觉,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对危险形势的嗅觉。安逸了二十多年,我以为这种感觉早就被磨灭了,不料在这个别墅里我又感觉到了。在这里,我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朱木惊恐地捂住了嘴。沈经理勉强笑笑:“老板,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别墅。咱俩今天恐怕要遇到一些闻所未闻的事了。”
朱木犹豫了一下,说:“吕笙南。”
“吕博士?那个心理学家?”沈经理声音似乎在颤抖,“老板,这个吕博士是你的朋友,我这个做员工的本来不该说什么。可是……你知道我每次见到吕博士时有什么感觉吗?那是一种被目光刺进大脑的不安与刺痛。在他面前,仿佛你心底最隐私的秘密都止不住要往上翻滚。”
朱木身上也有些发寒:“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
沈经理苦笑:“也许是我对危险的触觉太强烈了,也许……他每次面对你,是不是脸上都挂着笑容?”
“对。”朱木想了想,“自从他从美国留学回来,脸上就常带着一种自信与从容的微笑。”
沈经理叹口气:“老板,今天晚上咱们不定会遇上什么惊人的事。我当了半辈子兵,习惯了每个环境都是战场。如果我今晚把命扔在这里,也没什么抱怨的,只希望老板能善待我的家人。”
朱木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放心,吕笙南不会要我命的,无论他有什么秘密!如果今晚你有什么不测,我会把你以后二十年的工资送给你家人。”
沈经理二十年的工资将近百万。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握握朱木的手:“谢谢老板,走吧!”
沈经理轻轻扭动门把手,门无声无息裂开个缝,他斜身滑了进去。朱木跟进去,刚将门关上,外面浩大的雨声顿然消失,仿佛被一把利剪突然剪断了一样。别墅的隔音效果居然如此好。
沈经理调整了一下电筒的光圈,仔细打量周围的形势。拳头大的光斑在墙壁与家具间游走,照见上面浓重的灰尘,看来真的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一楼有四间卧室,两人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向其中一间卧室摸去,木质的地板在脚下发出空洞而单调的声音,仿佛是两人沉重的心跳。
到了卧室门前,沈经理侧耳倾听片刻,拧了一下门把,铜质把手发出“咔哒”的声音,门却没有开。他掏出一根细铁丝,把电筒含在嘴里,专心致志地开锁,过了片刻,又是“咔哒”一声响,锁开了。轻轻推开门,一股冰冷的寒潮像冰墙一样扑面而来,两人的肌肉同时收缩,那股冰凉仿佛有生命力一样贴在他们的肌肤,钻入他们的骨髓,同时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液体的味道蹿进鼻孔,令人窒息。
两人屏息凝神,沈经理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大号的手电筒,光束一照,朱木顿时毛骨悚然,一声惊叫冲到了喉咙,他拼命捂住嘴,口腔里发出可怕的呻吟。两人的旁边,竟然伫立着一具白森森的骨架!脱尽了血肉的骷髅咧着嘴,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表现出令人惊恐的笑意,黑洞洞的眼眶深不可测,正和朱木的视线相对。旁边是一个玻璃容器,一对剥离出来的眼珠浸泡在液体里。
沈经理手臂颤抖,手电筒的光束颤动着扫过了整个空间,难言的恐惧随着光束的闪动弥漫了两人的身体。这间房子空间庞大,足有五六十平方米,中间有两排架子,放置着各种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数十种人体器官,原来这里竟然是间生理研究室!
沈经理喘着粗气转回身,冲朱木摆摆手,两人离开这间研究室,直到关上门,割断屋里的寒气,两人才如释重负。这时候,朱木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在不停地颤抖。
“老板,”沈经理凑近他耳朵,“这个吕博士看起来不寻常哪!如果是研究心理,似乎不需要这样复杂的研究室吧?”
朱木面部的肌肉有些痉挛,好久没有说出话来。沈经理接着又走向另一个房间,手一扭门把手,“咔嗒”,门居然开了,吓了他一跳。手电筒的光芒射进屋子,朱木紧张地盯着,然而预想中恐怖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无数的报刊和书籍堆满了他的视野。朱木松了口气,接过手电筒查看,除了一些心理学杂志,就是世界各地的报纸,《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朝日新闻》,等等。发行日期最近的居然是昨天。吕笙南究竟有多大的财力,居然能及时收集到全世界的报纸?朱木对自己这个朋友未知的一面充满了恐惧。
另一间屋子里也没有恐怖的事物,里面安装了各种各样的仪器,朱木只认识心电图和脑电图仪器。
“咱们……上楼看看吧!”朱木的声音有些嘶哑。
沈经理换上了聚光电筒,两人顺着光斑的指引,一前一后摸上了楼梯。楼上是一间小会议室和三间卧室,其他两间卧室除了家具什么也没有,另外一间明显有人居住,床上有被子,书桌上有烟灰缸,还有一台电脑。
朱木从烟灰缸里捡起一根烟蒂看了看,云烟,吕笙南常抽的牌子。
“这里是吕笙南的卧室。”朱木顺手打开了电脑,“如果有什么秘密,电脑里一定有。”
电脑运行了几十秒,弹出了桌面。朱木移动鼠标刚要打开硬盘,一股阴森森的冷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那声音悠远、无力,似乎是人濒死时从身体内部涌出的叹息。两人顿时汗毛直竖,惊恐地四下张望。沈经理手里的手电筒四处乱扫,也顾不得隐藏形迹,低声喝问:“谁?快出来!”
那声音似乎在笑,似在喘息,阴森、冰冷,带着沉闷幽远的回声,似乎是从地底通过一个洞口涌上了地面。朱木正在惊恐,沈经理一把拉住他:“老板,你看!”
朱木顺着他的手指望向电脑,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见电脑的桌面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屏幕一下子黑了下去,形成一片深邃的黑暗,在这黑暗中,又有一个庞大的未知的东西在孕育。片刻之间,那个东西已经成形,却是一个双眼紧闭的人头!人头的眼睛里慢慢淌出两行鲜血,嘴里似乎有个东西挣扎欲出,过了片刻,嘴唇“刷”地掀开,白森森的牙齿缝里,几只柔软的爬虫扭动着身子钻了出来。
朱木紧紧抓住沈经理,大口喘气:“这……这是病毒!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病毒,这是真的!”一个声音突然说。
朱木愕然,望了望沈经理。沈经理这种胆大包天的人物也陷入极端的恐惧中,嘴唇哆嗦了半天,说:“老……老板,这不是我说的!是……它!”
朱木努力将视线移向电脑。果然,电脑中的人头露出阴森森的冷笑:“现在,你应该认出我了吧!”
朱木望着画面上的人头,那面容果然有些熟悉。沈经理却惊呼了起来:“是他,是周庭君!《商城都市报》的周庭君!苏霓从财富大厦跳楼那天,他到财富广场宣布发生了印刷事故,让我安排人手帮他!没错,是他!”
朱木不认识周庭君,仅仅是在前些日子吕笙南受邀参加一个电视访谈,因周庭君也是嘉宾之一。朱木在电视上见过他而已。此时一看,画面上的人头依稀便是周庭君。可是,他不是坠楼摔死了吗?吕笙南的电脑里怎么会有他的影像?
“没错,我死了,我又回来了。”电脑上的周庭君仿佛能读懂他们的思维,“因为地狱有个缺口!”
“地狱有个缺口!”朱木骇然惊叫,“吕笙南今晚刚刚说过这句话!”他有些丧失理智了,居然指着电脑喝问,“说,你是不是吕笙南安排的?”
周庭君的脸上露出极富人性化的冷笑:“吕笙南,你没想到吧?你能杀死我的肉体,你却杀不死我的灵魂。我虽然被镇压入十八层地狱,但我却在地狱中找到了一个缺口!”周庭君龇牙狂笑,“我的灵魂又复活了!又回到了这花花世界,颠倒世间!你每天在噩梦中和我相见吧!哈哈哈……”
朱木与沈经理赫然相望。周庭君坠楼案轰动一时,成为不解之谜,竟然是吕笙南杀死了周庭君!而现在的场景也并不是吕笙南安排的,吕笙南本人也受到了难言的困扰,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杀死的周庭君竟然可以通过电脑向他展示自己的存在,向他报复!
“怪不得今晚我见到吕笙南,他神情憔悴,两眼无神。”朱木喃喃地说,“可是怎么会是吕笙南杀死周庭君的呢?周庭君在报业大厦坠楼的时刻,我和吕笙南恰巧在现场目睹了他的死亡啊!”
沈经理也百思不解:“听说周庭君坠楼前那晚,在他的住宅小区也发生了一起疑似坠楼的事故,可是却没有找到坠楼者的尸体。是不是周庭君就在那天晚上死了呀?”
“不会。”朱木摇头,“据说就在那天凌晨三点,周庭君还去过印刷厂。而我和吕笙南去报业大厦时,我提前打过电话,报社的人说周庭君已经去上班了。你不会说是他的鬼魂去上班又摔死了吧?”
沈经理无言以对。这时候,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幽暗、深邃的洞穴,周庭君正在洞穴里缓慢地爬行。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爬行中的周庭君扭头狞笑:“吕笙南,你看见了吧?我从地狱爬出来了,而且还为你带回一个礼物。这个礼物,你追寻了二十年,可你却把她亲手送进了地狱。我在地狱里找到了她的灵魂,我为你带出来了,我们一起逃出了地狱的缺口。”
两人这时忘记了恐惧,一起凑过去看,却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目,她一心一意辛苦地爬行。周庭君得意的笑声仿佛一个回音:“我把她送给你。可是你得拿一样东西来换,那是你所厌恶的、憎恨的、想彻底毁灭的,却是我所热爱的、崇拜的、拼了性命去追求的。如果我拥有了它,我就回到地狱,把这份礼物留在人间;如果你拒绝我,我俩就重新回到地狱,连同你的灵魂。来吧,吕笙南。来吧,来到你久已遗忘的黄崖岛,和我们的幽灵相聚,和死在你手上的灵魂跳舞……来吧……来吧……”
余音袅袅,渗透人的骨髓。
“黄崖岛?黄崖岛在什么地方?”朱木自言自语,“周庭君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他要送给吕笙南的礼物是谁?”
“黄崖岛……”沈经理也陷入沉思,“好像听说过……我想起来了,我刚参军时,部队的教官是福建闽南人,他说过离他家不远有个荒僻的岛屿就叫黄崖岛。”
“福建闽南?”朱木猛然醒觉,“明天一早吕笙南就要乘飞机飞往福州了呀!他是要赴周庭君的幽灵之约!快,咱们回去,我也要飞往福州,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沈经理切断了电脑的电源,两人匆匆退出了别墅。外面的夜空依旧深不可测,大雨滂沱。
他们从原路跳出别墅围墙,钻进奥迪车,绷紧了一夜的神经才松弛下来。朱木发动汽车,疾速驶出了凤凰山别墅区,朝市里开去。沈经理望望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天空依旧狂暴不休,闪电狰狞,雨线激飞,这一夜遭遇的离奇与恐怖,超过了南疆战事以来二十多年的总和。
沈经理望着凝神开车的朱木,也许,未来还有更离奇的事在等待着这个年轻的总裁,但那似乎不会跟自己再有什么联系了。
这一夜,傅杰从梦中醒来。楼外昏黄的路灯漂染着窗户,仿佛一层半透明的人体脂肪。卧室像一个盒子,装满了黑暗与黑暗中的迷梦。身边躺着一个修长的暗影,那是妻子黄夜沉睡的姿态。傅杰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倾听着客厅里若有若无的钟摆声,仿佛是凌晨一点了,外面下着雨。这是古代计时的子时,阴阳交替的时刻,意志空虚,灵魂缥缈,阴寒与邪气最容易侵蚀的时刻。
傅杰闭上眼睛沉沉入梦。他的手依旧搭在妻子的大腿上,感受着那部分肌肉的丰腴与弹性。它本来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可是却被另一个男人的肮脏的手腐蚀了,散发出那个卑劣的男人腐臭的气息。黄夜二十五岁以前曾是一个模特,傅杰完全想象得到周庭君初见这具裸体时大脑产生的眩晕,以及拍下她的裸照成功把她要挟到床上时的兴奋与成就感。
睡梦中,傅杰似乎感冒了,鼻粘膜充血,他在梦中艰难地喘息着。那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它的五根手指弹跳着、摩挲着抚过了大腿,滑上凸起的臀部。它继续向下滑动,感受着优美的弧度和肌肤的凝滑。傅杰沉沉大睡,手掌在黄夜凹凸有致的身体上翩翩起舞,滑下柔软的腰肢,滑上起伏的肋骨,滑上浑圆的肩头,然后重重跌落在修长的脖颈。于是,它潜伏了下来,蛰伏了、不动了、冬眠了、沉思了……在时间与肌肤表层的静默中,五根手指里奔涌着一个强悍男人凝聚了二十八年的精气神,挣扎着能够扼折一根钢筋的力度与亢奋,而这五根手指所扣住的,却是一段颀长、洁白、细腻与优美的脖颈!
绷紧的杀机静静地停留在丈夫的手指与妻子的脖子上。
而此时,傅杰沉睡的鼾声单调而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是谁在操纵着这只手?
与手臂相连的肌肉和筋脉渐渐凸起,手指突然间被灌冲进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僵硬,缓慢,然而坚决地扼了下去……五根手指渐渐陷进了柔腻的肌肤,黄夜在梦中感觉到了窒息,她沉重地喘息着,然后把嘴张了开来,却仍旧无法呼吸。她睁开眼睛,两只手摸上了脖颈,立刻触摸到了五根钢筋一样的手指……她努力想扳开它,但那扼在脖子上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无法扳动。她张开嘴想喊,但被深深扼住的喉咙却发不出清晰的音节,她只听见自己“嗬嗬”的呻吟声。
黄夜感觉脸皮涨得发紧,似乎头部的血液全被聚到了脸上,脸皮似乎要爆裂开来。她全身扭动,两腿乱蹬,但胸口被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压着,上身根本无法动弹,而且两腿踢了身边的丈夫无数次,丈夫却一动不动。顿时,她明白了,她心爱的阿杰要杀她!
这时候,她感到眼前闪烁的金星一个个暗淡、消失了,黑暗笼罩了她的双眼,她意识中最后一丝感觉是自己舌骨和颈部软骨断裂的脆响,还有对丈夫的不解与怨恨……失去意识支配的肌肉渐渐松软下来,她无望的挣扎慢慢停息了……
傅杰慢慢睁开眼睛,上半身怪异地坐了起来。他扭过头,看见了仍旧深陷在妻子脖子上的手指。妻子动人的脸蛋青紫肿胀,鲜嫩的嘴唇也是一片青紫,傅杰知道,这是由于缺氧导致面部毛细血管淤血扩张而呈现的状态。他所挚爱的、发誓呵护她一生一世的妻子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不,不是我干的……”傅杰触电般收回手指,眼神惊恐,喃喃自语,“我没有杀她!”他忽然哭了出来,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似的,“我没有杀她!虽然我想过,很想,可是我不舍得!我爱她!她是我今生的梦想与成就,我发誓用一生去爱她的!”
傅杰蜷缩在尸体的脚边,呜呜地哭着:“这是梦!黄夜,你告诉我这是梦!这不是真的!”他张嘴狠狠咬了一下手臂,不痛,他呆了呆,失神地笑了,“黄夜,我没杀你,这是梦。”他推了推妻子的尸体,“黄夜,你醒醒啊!”
可是妻子晃动的身体犹如瘫软的冻肉,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傅杰傻了,心里涌出浓浓的恐惧:我杀了人!我会死的!抛尸?法医会在尸体的背部检测出尸斑,会在尸体的颈部看到明显的扼痕,死者临死前乱抓的手指甲里残留有床单的纤维和抓破我皮肤的血痕,洗也洗不干净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警察很快就会找到我,把我逮捕、判刑、枪决……这些过程对傅杰来说太熟悉了。
“不,我不想死!”傅杰惊叫了出来,“这只是一场梦,救我出来!”傅杰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掐乱拧,不痛,没有一丝痛觉。现在是深夜,卧室里暗淡无光,照理细微的东西自己根本看不见,可是匪夷所思,妻子脸色的青紫他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一定是梦!”傅杰强作镇定地对自己说,然而心里的疑问更让他恐慌,“那既然是梦,为什么我却无法醒来?”
他跳下床,拎起椅子想砸碎窗户,邻居们听见巨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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