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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骨纪--北疆生死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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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及团场搜救队的失踪无法解释。我们已向上级如实汇报,并建议封闭这里,在没有查明真相前不再进行考古发掘。”
于燕燕的眼睛看向谭教授,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清楚:你们是通过什么关系挤进来的?
谭教授微微一笑:“小于,之所以会有不可解释的事物,是因为认知的匮乏。我们来到这里,一是为了考古工作的继续。前人踩出来的路,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我们就停住脚步。二也是为了协助你们工作,查明秦所等人失踪真相。我坚信一切都会有科学的解释,只要我们沿着科学的道路前进,一定会有所收获。哪怕付出代价也是值得的。”
这一番话虽然语气平淡,却说的我们心潮澎湃。在库尔勒憋了那么久,大家卯足了劲儿,想在营盘挖出点东西带回去交代。我们的想法很朴素,不像谭教授站在科学理性的角度上高瞻远瞩,但出发点是一样的。
于燕燕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叹息转瞬即逝,不易察觉。她的神情又明亮起来,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道:“我知道了。谭教授,我们特别行动组将尽己所能保护你们的安全,配合你们工作,绝不会发生干涉考古工作的行为发生。但同样,为了我们工作顺利进行,我想请你们遵守如下规定。”
“1,任何人不许生病。2、每个分组,都必须有我的人在。3,天亮开工,天黑收工,中午、晚上各点名一次。4、绝对不允许擅自行动。换句话说,在这个地方,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单独行动。”
李仁熙忽然举手问道:“军官,你的规定和谭老师的规定不一样,该听谁的?”
于燕燕向李仁熙莞尔一笑,转向谭教授道:“听我的。毫无疑问。”
谭教授点点头:“可以接受。就这么定了。明早开工。”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于燕燕跟在她身后,我们只能听到越来越远的零星对话。
“我需要秦所和裴研究员留下的工作日记,还在吧?”
“在,我保留着。还有些其他考古资料,我一并移交给你……”
李仁熙思考了半天,对我们说:“在我们韩国,这么美的女人都当明星去了,不会参军。”
我敷衍的“哦”了一声。此刻魏大头和李大嘴两人正如沐春风,目不转睛的盯着于燕燕远去的背影。
46、
这是我在沙漠野外夜宿的第一个夜晚。将器材、设备、文件、记录全部安排好后,我们热腾腾的吃了顿晚饭。李仁熙抱怨没有肉,换来一顿白眼。很快他将会知道,以后热饭每天只有一顿,早中饭都是冷馍。荒漠里最重要的是节约物资,多、快、好、省的干活。当年我妈听说我上考古系后哭的不是没有道理,从某个角度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脏、最累、报酬与付出最不成正比的职业,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可能也是最危险的职业之一。
吃饭的时候魏大头不忘和于燕燕搭讪,“嘿,你知道吗,我有可能获得国家青年学者计划项目基金的资助。”
于燕燕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大头的前半生一贯信奉失败是成功之母,所以后半生他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关系很大。你想想,我们国家未来的学术研究,带动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发展的人才,就是靠我们这些青年学者。毛主席曾把我们这类人定义为早上七八点种的太阳,现在我虽然已经是九点多钟的太阳,但仍然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光和热。我这次到营盘来,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的计划是通过这次考古发掘获得第一手资料,从而在博士毕业时以高质量的原创性研究跻身国内一流研究所,然后……”
于燕燕直接站起身来,拿着已经吃完的饭盆走出帐篷。
我不无幸灾乐祸道:“然后你就可以当上国家文物局长助理了吧?”
魏大头说:“那是最后一步,中间还有很多规划。”
高宏在旁边冷冷道:“省省吧,你不过是个在读博士。这里哪个人没读过博士?你想的太多了。”
魏大头从容道:“不想当将军的裁缝不是好厨子。BTW,梁珂还没读博士,你不要伤害人家幼小心灵。”
我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晚上我和于燕燕、谭教授住一个帐篷。简单的洗漱后,钻进睡袋,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暖意。沙漠地带昼夜温差很大,我们都是几套衣服长期备着。
李大嘴和魏大头、窦淼等人住一个帐篷,陈伟和高宏他们住一起。万人嫌李仁熙没人愿意跟他一个帐篷,只好将他强X给了小王和小祁的帐篷。李仁熙嘟嘟囔囔,显然很不满意,却又无计可施。
李大嘴所在之处,必定口沫横飞,热闹非凡。听见他们帐篷里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后,谭教授皱了皱眉头。于燕燕扯着脖子喊了一声:“不按时睡觉的,下次跟补给车一起给送回库尔勒去。”
顿时,万籁俱寂了。
谭教授微微一笑,对于燕燕轻声道:“谢谢,晚安。”她钻进睡袋,很快便沉沉睡去。
谭教授无论在哪里,总能保持一种高贵的气度,这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于燕燕大概也感受到了这点,向我吐了下舌头,“我喜欢她。小美眉,我也睡啦。”
于燕燕在不当指挥官的时候,有很可爱的一面。
一旦她穿上军装,神情严肃的时候,就成了让人畏惧和有距离感的一个人。
第一夜,我睡的很不踏实。混乱的做了很多梦,梦见妈妈,梦见范教授,梦见周谦,最不幸的是还梦见了黑衣女子。当我在梦中惊醒,浑身是汗,喘息连连的时候,忽然看见谭教授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47、
这顿时成了一道两难的选择题,答案A是继续留在温暖的睡袋里睡觉管她谁出去了,答案B是起来悄悄跟在谭教授身后看看她要去干嘛。
答案A的风险是我可能会因为贪图睡觉而错过一些秘密信息,这些信息必定与谭教授和营盘遗址有关系;答案B的风险是很可能谭教授只是出去上厕所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而我将不得不离开温暖的睡袋并且可能冒着被谭教授发现而产生的尴尬。
仅仅是几秒钟里我的脑海中万马奔腾,并在电光石火间忽然理解了薛定谔的猫理论为什么会成为哥本哈根学派物理学家的噩梦。猫的死活必须在开箱的瞬间才能决定,而我终于也下定决心蹑手蹑脚的从睡袋里爬起,套起外套,远远的跟随谭教授。
帐篷外不远处有一位战士在轮值。谭教授向他点头致意,大概说自己要上厕所,战士便挥手让她去了。那晚风平沙静,月亮大而圆的挂在空中。借着月色,看到谭教授的身影在黑暗中隐去了。我急急忙忙跟上她,跟哨兵打了个手势,哨兵有些尴尬的点头,挥手示意让我和谭教授一起去WC。
尽管风很小,空气仍然非常寒冷。原本迷迷糊糊的睡意被夜晚的凉气一激,人顿时精神了很多。荒漠上没有可以掩饰身形的障碍物,除了一些在荒漠中横亘千年的怪石。我只能尽量保持着距离,控制自己远离谭教授,同时不让她脱离视线。我时刻准备着,一旦谭教授准备宽衣蹲下,立马假装梦游调头回营地睡觉。
谭教授没有停留的意思,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进。大概走了0。7公里以后,我心里越来越发毛。周围寂静的空气像是隐藏着千年不散的罗布泊亡魂,用各种方式低低耳语。我再也按捺不住,如果不是谭教授停下脚步,我一定会跑上去叫住她,无论如何拉她回来继续睡觉。
幸好,谭教授似乎到达了目的地,站了下来。
48、
我隔着一道高不及30厘米的小沙包看着她。皎洁的月光清凉如水,照耀着一望无际的荒漠。如果没有在这样的大地上站立,仰望星空,我想我永无机会体会那种激越,感动,恐惧,敬畏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这曾是生命和繁华覆盖的土地,也曾是一夜之间被人神共弃的土地。就算为了这一夜月光,我此生也不后悔为它所承受的一切。
我缓缓的向谭教授走近了一点,她面前的景致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遗弃的古城。
我在梦中、幻想里、言谈时无数次勾勒的古墨山国遗址,此刻措不及防出现在眼前。部分古城围墙依然静静伫立,整座城像是一个刻度精准的圆盘,荒弃破败的建筑依然可以推测出曾经的繁华。晚风微微掠过时,它仿佛依然活着,那些包裹着风沙的断桓在荒漠里呼吸着,像是受伤的巨兽潜伏利爪。
谭教授在古城前站了不知多久,缓缓跪了下来。我看到她伏下身子,把脸埋在沙子上,贴在这片饱受磨难而又神秘莫测的沙土上。她的肩膀微微耸动,呜咽声毫无遮挡的传来。她与往日威严的形象判若两人,像是一个少女回到故土,又似一个朝圣的信徒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到达圣地,呜咽声中既有狂喜也有心碎。
我踟蹰片刻,走到谭教授身边,轻轻喊了一声:“谭老师。”
谭教授似乎并不惊讶。我从未见过她惊慌的样子,即便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陡然冒了出来,她也仅仅是淡淡说了句:“很美,是吗?”
我在谭教授身边也跪了下来,月光下她风韵犹存的脸上泪光晶莹。她的手指中都是沙子。
“时间是一条流动的沙河。我常常感觉到,历史永远不可能成为定量分析的科学,历史不可复制,不可重现。梁珂,”她悲伤的望着我,“我们在追寻的是一个梦境。一个很美,却永远无法再现的梦境。”
“老师,孔子说但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去做能做的事情,其余的,交给命运吧。”
谭老师摇摇头,望着我。
“你还小,不应该去思考这些存在主义的悖论。”她的目光转向荒弃的古城,目光变得狂热起来,“在我们凡人眼中,这片沙土掩埋的是一段历史,一段可以通过考古发掘、文献解读的秘密。可是我们都错了。它掩埋的不是历史。在这里,就在这片历经生死劫难的大地上,掩埋的是人和神之间的契约!”
我一直以为谭教授和范教授一样,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无产阶级培育出来的知识分子斗士。咋听此言,我心中不由得一惊,追问道:“契约?什么契约?”
谭教授抬起双眼,望向月空,低声道:“天何言?”
天何言。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更像是一个在历经四季流转,万物生长死灭后的孤独旅者的自语。
49、
天色微亮我们就起床干活了。
在沙漠作业和在内陆田野作业有较大的区别,首要一点就是排沙。即便有秦所等前人的排沙基础,覆盖在营盘墓地上的沙量依然是可观的。这里的沙被风带着,随时随地覆盖在任何裸露的地方。
排沙工具类似滑梯。墓葬一般都建在地势较高的台地上,我们借助高低水平差,将沙子一捧一捧的放在排沙梯顶部,让它们顺着凹槽流下,同时有人监控流沙里的物质,以免夹带文物。清理工作枯燥无味,几个小时下来,满脸满耳都是沙灰。
老魏和李大嘴依然沉浸在亲眼看到营盘遗址的激动中。因为营地与古城遗址有0。7公里的距离,因此他们是今天才亲眼看到了梦中情人。他们一边忍耐沙尘,一边按捺不住谈论着美轮美奂的墨山遗址。
谭教授带着陈伟将所有墓地编号核对了一遍。李仁熙跟着她,做手工绘制标记。
李大嘴冷眼看着跟在谭教授身边李仁熙,“凭什么这小子不干活?”
老魏头也不抬道:“因为他什么都不会。”
我没心情跟着他们闲聊,心中琢磨着昨晚的事情会不会让于燕燕知道而导致我挨批。据我观察于燕燕一切正常,对我的态度也是和蔼可亲,没有异样。只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于燕燕经过我身边丢下一句话。
“第四条,不许擅自行动。我送不走谭教授,但是我能送走你。”
说罢对我莞尔一笑,笑得我心中拔凉拔凉的。
老魏凑上来探头探脑道:“师妹,霹雳娇娃跟你说什么?”
我回答道:“她说如果你和老李再纠缠她,她就要把你俩送走。”
李大嘴摇头叹道,“自古最毒妇人心。就算她长的跟我们一样,心脏构造也一定不同。”
50、
由于盗墓严重,加上一期发掘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我们在地表连续几天并无重大收获。
营盘墓地在墨山遗址城外,墓葬地表多立有胡杨木桩,从两三根到七八根不等。这是一片山前冲积平原形成的山梁和较平缓的冲积沟地带,整个墓地分布东西长约一公里,南北宽250米左右。这些胡杨木桩应当是在墓室填土后,依墓室大概范围楔入的。木桩长40厘米,直径6…7厘米。大概是为方便楔入沙地,木桩一头被削尖,直掼地下。
墓葬的形制有长方形竖穴坑墓、竖穴偏室墓,竖穴生土二层台墓等几种类型。我们看着那些已经空荡荡的墓穴,心中意淫着自己从中挖出棺木的盛况。也许除了殡仪馆的同志,只有我们这么热爱尸体和遗物了吧。
大概一周后,我们终于在墓地中心地带挖出了一个完整的棺木。这个棺木的出土纯属偶然。首先它深埋地表至少6米以下,其次地表上没有任何裸露在外的胡杨木桩作为标志。但谭教授经过测量后认为这里是整个墓地中心,如果无墓葬不合常理。这里不仅应该有墓葬而且一定是葬的是部族中的重要人物。如果我们能挖到什么,一定是条肥鱼。
事实证明,谭教授的判断完全正确。
51、
我们轮流作业了一整天,越到下面约难挖,坚硬的盐碱地像是保护层,让墓主可以安然长眠在这里。这时体力的差别显示了出来,先是被我被魏大头替换下阵,然后是部队的同志顶替了老魏和老李。挖到地下三米左右的时候,铁镐触到了胡杨木桩。
令人奇怪的是,这个胡杨木桩并不类似该墓地上其他木桩,而是被精心雕刻成了桨状。在桨状木桩底部,刻有七条阴文线,全部用红色涂料涂过。桨状木桩有两条,呈对称状排列。
桨状木桩的出现极大的振奋了我们。大家跟疯了一样不停的挖着,连部队同志都受到了我们的感染,干活也分外卖力。到了太阳落下前,我们终于挖到了这位尊贵的墓主棺木。
尽管事先的功课让我们已经知道当地使用槽形棺,个别有长方形箱式棺木(与内地汉代木棺相似),但这个新出土的独木舟形棺还是让我们大吃一惊。要知道著名的营盘15号墓挖出的也不过是长方形箱式木棺而已。而这个式样奇特的独木舟棺木对于只接触过内陆常规发掘的我们来说,不啻于土老帽进城后看到闪电侠后羞赧而又震惊的心情。
52、
男队员们蹲在燥热恶臭的墓穴内,用绳子捆在独木舟棺上,喊着号子,费了不少力气将棺木吊出。
棺木放在平地上后,工地上乱作一团。大家本想趁胜追击,但于燕燕坚持收队,我们也只好悻悻的将棺木抬回临时搭建的帐篷库房里。吃过晚饭点过名后,谭教授带着我们考古队员进入库房。魏大头负责拍照,陈伟负责摄影,谭教授则带着录音笔,套上橡胶手套,亲自操刀开棺。
棺木上并没有像15号墓主的棺木一般覆盖彩色毛毯,而是覆盖了一层质地奇特的物质。因为年代久远,我竟然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牛皮,那是牛皮。”
魏大头轻声道。
53、
谭教授轻轻咳嗽了一下,开始了开场白:“现在是M129船形棺木的开棺检验。覆盖在棺木上的物质是牛皮,我们慢慢将它揭开。”
牛皮将棺木扣得很紧,而且没有任何铆钉加固。李仁熙举手道:“老师,这个牛皮是怎么盖紧棺材的?没有钉子啊。”
难得说话的窦淼忽然幽默了一把,“难道我们要发现古墨山人发明了不干胶?”
谭教授摇摇头,低声道:“这是用现宰杀的牛,活剥牛皮,直接带着鲜血和温度覆盖在棺木上的。经过热胀冷缩后,牛皮会紧紧的包裹住棺木,千年不散。”
一时间我们都安静了。这种覆棺方式当时我们都没见过,匪夷所思中透着诡异。
谭老师见我们有点紧张,笑了笑道:“其实1934年贝格曼发现小河墓地时,已经发现了有类似的船形裹牛皮棺木和桨状木桩。最为奇妙的是,那些木桩底部,也都有七道阴文红线。”
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可是小河墓地是距今3800年左右的墓群,而营盘墓地距今年代是1500年左右,这中间有2300年的差距啊,怎么可能有如此雷同的墓葬?”
魏大头也沉吟道:“如此说来我也联想起和小河墓地年限差不多的古墓沟墓地,就是被俗称太阳墓的孔雀河北岸第二台地墓群,这个墓群的奇特正圆形墓葬,与墨山遗址的圆形城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它们同样也相差了2300年的时间,真是让人费解。”
李大嘴哗的一下展开地图,用手指迅速的在地图上摩挲着,指道:“你们看,楼兰古城,小河墓地,古墓沟墓地在地图上刚好成一个三角形。而营盘墓地在他们辐射范围内,会不会是文化流动的影响?但2300年的差距……不可思议。”
谭教授道:“现在下任何结论都为时尚早。不过七道阴文线确实值得思索。6,7,11,12这些数字在古罗布泊地区显然非常重要。我希望大家在日后的考古中留心关信息。好了,还是让我们打开棺木,看看墓主的真身吧。”
54、
谭教授的手像是一个外科医生在做手术般精细而灵巧。她小心翼翼的从棺木头端揭开牛皮,仅仅是揭了六十公分就卡住了,她不得不借助工具轻微的撬了一下。
我们屏息凝气的看着她动作,生怕漏掉任何可以学到的知识。她一点点的将已经几乎与棺木连为一体的牛皮缓缓剥离,渐渐露出了棺木里的内容。
谭教授一边揭皮一边说道:“在营盘墓地已出土的死者,大都是单人葬为主,鲜见双人葬。一期发掘出土了大量的纺织品,木器,铜器,铁器骨器,金银饰品甚至玻璃器等。死者的服饰也种类繁多,纱绮襦衣,红白相间的百褶裙,各种袍服,颜色鲜艳,做工精良,说明当时的织造、起花、印染工艺都达到一定高度。锦类出土物的纹样也很多,比如云气动物锦,四色登高锦,三色寿字锦。你们在新疆博物馆看到的15号墓男尸及随葬物品,就是这其中的典型代表。不知道M129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我有预感,墓主是位女性。在小河墓地中,凡以七道红色阴文墓葬的墓主都是女性。”
牛皮终于被彻底揭开了,露出白色羊毛质地的衬布。虽然布料已经因年代久远而泛黄,但上面涂抹的红色颜料依然刺眼。谭教授俯身凝视了半晌,抬起头激动道:“谁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字?”
大家都看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魏大头身上。魏大头因为过于激动有点口齿不清,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像是佉卢文……我,我认为这是吐火罗文字!”
55、
谭教授目光灼灼,抑制不住的兴奋:“不错,这正是吐火罗文字,发源于里海黑海北岸的颜那亚文化。这个印欧部落千里迢迢向东迁徙到阿尔泰山南麓,随后分化的一支南下塔里木,楼兰的官方语言是佉卢文,但民间使用的是吐火罗文字!而现在不仅在营盘一期考古中发现了使用佉卢文的痕迹,眼下又发现了吐火罗文字!”
李仁熙紧张的看着我们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困惑道:“发生什么了?印欧部落,这什么意思?”
向志远抢白道:“就是说这里埋的人可能是罗布泊土著,也可能是迁徙来的欧罗巴人种,但绝无可能是韩国人。”
李仁熙一着急汉语就不灵光,慌乱道:“我的意思是,OH MY GOD,从黑海北岸到阿尔泰山再到塔里木,这是多么漫长的一个旅途。”
谭教授叹息了一声:“可惜现在没法解读这幅丧布上的话语。吐火罗文字已经是死语言,真遗憾……我们看看墓主吧。”
谭教授缓缓揭开白色丧布,露出了让人无比期待的墓主真身。在揭开白色丧布的一刹那,屋子里有三个人同时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几步——惊惧的双眼,颤抖的身体,紧促的呼吸,让室内其他人不由得诧异侧目而望。
这三个人不用说也猜得到:考古系的三剑客——我和魏其芳、李文常。
56、
一个保存几乎可以堪称完美的女干尸出现在我们眼前。她静静沉睡在前年的棺木里。棺木的边缘,依稀可见当时宰杀活牛时,带着体温的牛皮滴落的鲜血痕迹。
令我们惊悚的,并不是干尸本身。从学考古开始,死者的奇特尸骸,阴森棺木,充满鬼怪传说的老墓,各类诡异状况等我们不是没有接触过。单凭魏大头千里迢迢送头骨,李大嘴夜半智斗湘墓野狗(这个段子有空我会给大家补上),以及我不爱红妆爱古尸的名声就足以明了这个事实:我们是有一定心理基础的、可供塑造的未来考古之才。考古系三剑客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到了我们仨臭味相投之处。
但是眼前的状况却让我们三人跌退几步后,恐惧的凝固在原地。也许是被我们吓到,也许真的是棺中干尸太过诡异,室内一时间寂静下来,众人目光望着我们,又惴惴不安的望回尸体。
唯有谭教授气度依旧,“嗯”了一声,“不怪你们惊讶,黑色殡葬确实很罕见。”
棺中女子,面容栩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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