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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黑樱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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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他是否有个妹妹?”
  “我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他不住在保留地,他曾经来保留地组织印第安人运动组织成员,对抗那些石油和天然气公司。那些公司想搞乱山脉东面,想建管道、炼油厂和所有那类狗屎。”
  “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他的眼睛?”他转过头,透过红胡子咧嘴向我笑,“我看起来,像是到处去看别人眼睛颜色的人吗?”
  “想一想,是绿宝石色的吗?”
  “他妈的,我为什么要知道一个家伙的眼睛颜色?你碰上什么事情了,伙计?”
  “他是个警察。”抱着孩子的女人说。
  “那是真的吗?”司机问。
  “不是。”
  “那你为什么问那些问题?你想找克雷顿家人的麻烦吗?”他护腕边上的汗毛,像是红色金属丝。
  “不。”
  “印第安人不需要更多的骚扰了。这是土生土长的民族,伙计,我的意思是,这是他们的土地,白人在他们身上倾倒垃圾已经二百年了。”
  “我准备在这里下车。”我说。
  “我说,你被一些事情困扰着,对吗?”
  “根本没有,伙计。现在雨停了,我需要走动走动了。我的卡车就在上坡那边。”
  “我们和任何人都没有矛盾,我们认为我们正在帮你。你得警惕这个州的很多人,我不是瞎说八道。这是时代造成的。”他说。
  我在潮湿、阳光照耀的空气中站在路旁,看着汽车消失在坡上,我身后是一块绿色的牧场。我的卡车位于道路前方一英里处。
  第五节
  老妇人正在在她房后布满石砾的菜园里锄地。她穿着系带子的靴子,一条尺寸过大的男人的羊毛裤子,一件卡其布衬衫,头上围着一条披肩。当我推开木门走进院子,老女人斜眼扫了我一下,然后继续砍她的杂草,似乎我根本不存在。
  “达乐涅·亚美利亚·霍斯是您的女儿,对吗?”我问。
  她没有回答。她的白发从披肩下面露出来,眼角由于对工作聚精会神而起了皱。
  “代斯马丢夫人,相信我,我是朋友。”我说,“我想搞清楚您的儿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助达乐涅。”
  砰地一声,锄头掠过泥土和石头,她砍出卷心菜之间的杂草,但丝毫没有触及菜叶。
  “我认为达乐涅生活在一些坏人中间。我想让她从他们身边离开。”我说。
  她拉开一间废弃倒塌的厕所门,将锄头放在里面,拿出了一把铁铲。厕所后面,一只有白斑的杂色猫正在黄麻袋上喂它的孩子。代斯马丢夫人将铁铲横放在手推车上,推着它向菜园边走去。我从她手中接过把手,推着它穿过土院,然后开始在菜地的每行末端洒肥料。山顶的云朵是紫红的,雪从峡谷边缘被吹下来。我听到在我身后,她窗上的保温塑料布在卡塔地响。
  “她是你的女儿,是不是?”我又问了一次。
  “你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吗?”她问。
  “不,我不是。但我曾经是一名警察,现在不再是了,我只是个遇到一些麻烦的人。”
  她第一次直视着我。
  “如果你认识达乐涅,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她是否是我的女儿?”她说,“为什么你在这里问这个问题?你这样不太合理。”
  于是我意识到,也许我低估了这个老妇人。像大多数自认为受过教育的人一样,我大概已经认为,一个老年人和说着外国话的人一样,不能理解我的生活和智力的复杂性。
  “我只是没有将她的姓和您的姓联系起来。”我说,“但是我应该联系起来的。她穿着她哥哥的一等兵夹克,是不是?她也有一双绿宝石眼睛。你家的姓是法裔加拿大人的姓,不是印第安人的。达乐涅和克雷顿的父亲有一半的白人血统,是不是?”
  “你为什么要说她生活在坏人中间?”
  “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个男人并不坏,但是他为之工作的人很坏。我认为她应该回到家里,不要和那些人生活在湖边。”
  “你曾经到过那里?”
  “是的。”
  “他们是罪犯吗?”
  “他们中的一些人是。”
  她的手落在我的手上,接过铁铲。她的手掌粗糙,手掌边是一圈老茧。她一动不动,铁铲支撑在她的羊毛裤子上,她的眼睛凝视着天空下锯齿状的山脉轮廓。山峰上的云朵中似乎全是雪。
  “他们是杀死我儿子的那些人吗?”她问。
  “他们从某种角度说也许有牵连,我不知道。”
  “她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
  “她认为她可以查出克雷顿和他的堂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曾在一个酒吧工作过。那是什么地方?”
  “顺着马路五英里的地方。你来时经过那里。”
  “你认识一个叫迪西·李的男人吗?”
  “不。”
  “你经常见到达乐涅吗?”
  “她每星期来一天,还带着食品。”
  “告诉她,代斯马丢夫人,她是个好姑娘。在我们俩的劝说下,她会回家的。”
  我看见她用嘴巴呼吸着,嘴唇无声地颤抖着。
  “什么?”我说。
  “克雷顿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们说他带了把手枪,如果他确实带了,那也是他们造成的。他们总是打扰他。他们害怕他,因为他勇敢。”
  天变冷了。我帮着她在蔬菜地里施完肥,然后和她说了再见,并将木门在我身后带上了。现在天空乌云密布,灰蒙蒙的。她手中握着锄头,站在她的土院子中,站在从世界之脊吹下来的风中,看起来很小很孤独。
  第六节
  我顺着土路往回开,停在克雷顿·代斯马丢和堂弟把汽车丢进壕沟的地方。是玛珀斯和魏德林绑架他们,并把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还是一切都发生在这里?我问我自己。我跳过马路对面接壤的溪流,走上斜坡进入黑松林。地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松针。花栗鼠在岩石间玩耍,红色的松鼠在树干间彼此追逐着。我在松树丛中穿行了四分之一英里,于是看到一条曾经有人倾倒垃圾的道路。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堆生锈的弹簧床垫、马口铁罐、床垫、啤酒瓶,还有酒瓶和塑料容器。我又在松林中走出四百码左右,树木变得稀疏了,我来到了一个在灰色岩石上流动的溪流前。小溪在一个低矮的山丘边缘流淌着,山丘很突兀地在羽叶槭、野蔷薇丛和茂密的板刷中隆起。我在溪流岸边穿行,但是没发现任何特别的东西,能有助于发现克雷顿·代斯马丢和堂弟的命运。
  最后,我来到溪流对岸山丘上的瀑布边上。瀑布从岩石上流下,冲刷掉泥土,露出了山丘上小松树多瘤的根部。水流到一片潮湿的松针和黑色的树叶上,那里的地面像海绵一样,长满了蘑菇和深色的蕨类植物。我可以嗅到水、冰冷的石头、潮湿阴冷的腐殖物、在水流中像蜘蛛网一样蔓生的树根的气味。
  我累了。跋涉回卡车之后,我在灰蒙蒙的光线中驶上马路。这时,我从侧镜瞥见了一辆黑色的威利斯吉普斯塔旅行车。因为路面潮湿、没有尘土,我可以看到方向盘后司机的高大轮廓。接着他加快速度,靠近我的后。档,似乎他想从侧镜中看到我的反应,或者想看到我的敞篷小货车的一些细节——车主的名字。
  前面是克雷顿·代斯马丢和堂弟度过最后一夜的圆木酒馆,也是达乐涅当接待员并曾经遇到酒醉昏迷的迪西·李的地方,她在这里把迪西从脑袋被踢掉的命运中挽救出来,并驾车越过山脉,把他送到弗拉塞德湖边的萨利·迪奥家。
  我驶进停车场,等着看吉普斯塔旅行车的司机会做些什么。他和我并排慢下来,他的长手搭在方向盘上面,从乘客窗口目不转睛地瞪过来。他的面孔、前额和脖子都带着细疤条纹,似乎刚从一个铁锈色的蜘蛛网中走出来。
  我希望他停下来,打开车门:带着他的伤痕和愤怒来面对我。我希望看到他手中有一个武器,并希望他感受到肾上腺素在涌动,感受到暴力渴望,让那种感觉点燃和净化大脑,并解决所有复杂的局面。
  但是哈瑞·玛珀斯手中攥着所有的好牌,他曾是越战的一名直升机飞行员,他知道,当格林机关枪锁定好毫无防护能力的目标时,你不必改变你的状态。
  他转入停车场,停在前门旁,用一个金色打火机点燃香烟,然后走出吉普斯塔旅行车,头也没回走进了酒馆。
  那一晚,等我返回密苏拉,阿拉菲尔已经在保姆家吃了晚餐,但我还是带她去一个比萨店吃宵夜。她穿着柔软的粗斜纹棉布牛仔裤、精巧的皮鞋,黄色T 恤衫上印着一条微笑的鲸鱼。她的面颊沾上了红色的比萨汁。
  “戴夫?”她说。
  “什么,小家伙?”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想见德克斯。也许巴提斯蒂需要我们在店里帮忙,他不识字。”
  “卖虫子和银色小鱼不需要识字。”
  “在这儿和在家里一点都不一样。”
  “但这里也有很多优点,是不是?”
  “我想念三脚架,我想念克拉瑞斯。这儿的晚上很冷。”
  我用手抚摸着她发亮的黑发。
  “这不会有很长时间了,你看着吧。”我说。
  但是我的保证只是一个情绪化的谎言。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够回去。那一晚,我们卧室之间的门敞开着,我听到黑暗中,她在:床边做祈祷,然后爬进被子里。
  “戴夫?”
  “什么?”
  “有人想伤害我们是吗?我们是因为这个才搬家的吗?”;我起床,光着脚走进她的房间,坐到床边。她褐色的脸在月光下看起来圆圆的。她把毛毯一直拉到下巴。
  “不要想那样的事情,阿拉菲尔。没人想伤害我们这样的人。我们是好人。”我说,“想想所有那些爱你的人。
  巴提斯蒂、克拉瑞斯、你在学校的朋友和老师,他们都,爱你,阿拉菲尔。还有我,爱你胜过一切。“
  她从枕头上笑起来时,我可以看到她稀疏分布的牙齿,和明亮的眼睛。
  但是她的想法和我自己的想法差不太远。那一晚,我梦见了南路易斯安纳。
  第七节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阿拉菲尔学校的三年级教师里根小姐打来的电话。她说她中午十一点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问是否可以到我家里谈谈。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我宁愿到你家里谈这件事。”
  “当然可以,欢迎你过来。”
  几分钟后,她在敲屏风门。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棉线衣服,赤褐的头发用一条绿色手帕扎在后面。
  “我希望没有打扰你。”她说。
  “不,一点没有。我做了些冰茶,今天天气真好,让我们在门廊里喝点吧。”
  “好的。”她说,带着一个天主教小学教师应有的姿态。
  我把茶拿到门廊上,我们坐到两把陈旧的金属椅上。
  阳光明亮地照在草坪和树木上。大黄蜂在草地上的三叶草上方嗡嗡叫着。
  “今天一早,一个男人打来电话。”她说,“他说他是你在路易斯安纳州的一位朋友,他想知道你和阿拉菲尔住在哪里。”
  “他叫什么名字?”
  “他不肯说。”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我们不公布人们的地址。我告诉他去打信息台问问,他说他试过了,但是你的电话号码没有登记。”
  “是没有登记,我的地址不在电话本上,信息台通常不会公布地址。这个电话为什么让你担忧?”我稍稍向前倾斜。
  “他很粗鲁。不,比这还过分,他的声音很恶心。”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一直说,他是个老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我应该理解那一点。”
  “我明白了。”
  “阿拉菲尔说你曾经是个警察,这件事和你当过警察有关系吗?”
  “也许有关系。你能否分辨出,那是否是个长途电话?”
  “听起来不像。”
  我努力去思考,谁会知道阿拉菲尔去了密苏拉的一所教区学校呢?达乐涅,也许是。或者也许我对克莱特斯说过一些事情。或者也许,那个人打电话给新伊伯利亚,并且从巴提斯蒂或克拉瑞斯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情,然后,他可能曾经打电话给镇上的每一所教区小学,直到击中正确的目标。
  “这个家伙一开始说了什么?”我问道。
  她的绿眼睛思虑地凝视着阳光。“他说:‘我要和戴夫·罗比索讲话。’”她说,“我告诉他我不明白。于是他又说了一遍:‘我要和戴夫说话。’于是我说:‘你的意思,是你想给他捎个话吗?’”
  “于是他知道,他找到了正确的学校。”
  “什么?”
  “他是个狡猾的家伙。”
  “如果我处理得不正确的话,我很抱歉。”她说。
  “不用为此担心,他可能只是个收账员,他们在全国各地跟踪我。”我对她微笑着,但是她并没接受我的安慰。
  她将冰茶放在门廊扶手上,并紧膝盖坐着,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她垂下眼睛,然后重新抬头看着我。
  “我的问题也许会冒犯您的隐私,但是你碰上一些麻烦,是吗?”
  “是的。”
  “那个男人是谁?”
  “我不确定。但是如果他再打电话,请告诉我,我将非常感激。”
  “他是个罪犯吗?”
  我看着她的面孔和眼睛,不知道她能接受多少事实。
  我决定不去寻找答案。
  “也许是。”我说。
  她在大腿上把手指捏在一起。
  “罗比索先生,如果他对阿拉菲尔是个威胁,我们需要了解。”她说,“我认为,你有义务告诉我们那些。”
  “那个家伙不带德克萨斯口音,是吗?”
  “是的,他没有口音。”
  “有一些人和我有矛盾,他也许为其中的一个工作。但是他们的目标是我,这不会影响你们学校的任何事情。”
  “我明白了。”她说,她的视线转移到院子里的阳光中。
  “我很抱歉,我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我说。
  “你没有。我很遗憾你碰上这个麻烦。”她站起身准备走。“我认为你应该考虑打电话给警察局。你的女儿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没有法律约束一个人去问另一些人的地址。”
  “你对这些事情的了解也许比我多,哦,谢谢你的茶。”
  “等一等。我感激你的帮助,我真的很感激。还有阿拉菲尔对您评价很高。如果我现在开始向您解释我的状况,那得说到明天早上。事情很混乱,而且涉及很多人。
  我还没有找到整件事情的答案。有时候,警察并不能帮你什么忙。那就是我年纪越大,越相信上帝相信祈祷的原因,至少能让我感觉,是在和一些真正的权威交谈。“
  我又微笑着,这一次起了作用。
  “我打赌你会处理得很好。”她说,眼睛眯了起来。
  她握了一下我的手,走下了台阶。明亮的空气中,她的小腿闪动着亮光。
  第八节
  我走入厨房,准备了一碗葡萄做午餐。我一边吃一边注视着窗外,邻居的橙色猫爬上巷外的屋顶,两只鸽子站在高处的电话线上。来电话的男人是谁?我思考着。
  萨利·迪奥从维加斯找来的职业杀手?或者大概只是和哈瑞·玛珀斯一起工作的人?为什么不呢?这对玛珀斯来说,是一种激怒我、使我失去平衡的安全的方式。
  但我是一个即将接受谋杀审判的被告,而玛珀斯是谋杀指控的目击证人,法律机器在他那边;他是法庭的朋友,是一个酗酒、暴躁的警察用链子鞭笞的受害者;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让我回想起最初的推测,还有丹·尼古斯基的警告,那是我不想去面对的:一个名字仅仅为查理的幕后职业枪手。
  打电话给警察局?她是这么说的。受苦受难的主啊,我想,为什么在充满困惑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人都寻求公理和社会援助,而实际上没有人真正信这些。问问你自己,你可曾听说过某个人的婚姻被一个婚姻顾问挽救,或者某个酗酒者被一名心理学家治愈,或者某个人的儿子在社会工作者的帮助下,得以置身于教养所之外?
  我开车去鲍勃·伍德体育用品商店,这是一个在路易斯安纳州声名远播的登山者和体育用品、枪支商店。我用信用卡买了一把点38左轮手枪、一盒子弹和一个燕尾状枪套,一把二手的十二口径霰弹猎枪,还有一盒双筒猎枪子弹。回到家中,我把工具箱从卡车扛进厨房,将橱柜上层的架子滑下来,将点38手枪固定在它的底部。
  然后,我从工具箱取出一把钢锯,将霰弹猎枪放在后门廊台阶上,用膝盖紧紧压住枪托,锯掉散热板、瞄准器和十英寸以外的枪筒。我打开后膛,把双弹仓沉人枪膛,猛咬住后膛枪栓,上好保险。然后,将霰弹猎枪放进前走廊壁橱的上层。
  加上卧室里的点45手枪,现在我在屋子的各个地方,几乎都可以立即拿到一把武器。这不是万能药,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全部措施。我早就该后悔在众人面前将萨利·迪奥的脑袋打到篷车上,但如果他与哈瑞·玛珀斯或明星钻探公司有牵连的话,我相信他有牵连,那我与迪奥一家的纠纷,只会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仍没能从昨天去大分水岭的旅途疲惫中缓过劲来。
  不,是比那还深的疲惫。我厌倦了一场没有结果的追逐;厌倦了在一个梦魇里走来走去;厌倦了这些我自找的麻烦。我就觉得自己像被宣告有罪的十七世纪罪犯,坐在一个木推车上,车吱吱响着穿过人群,沿着鹅卵石街道向一个高高的平台走去,一个带头罩的人正等在那里。
  我穿上运动短裤、跑鞋和一件棒球衫,沿河跑了四英里。我一路跑到大学区,穿过一个废弃的铁路桥,向下看着渔夫把鱼拉出水面,甩到碎石路上。
  当我转入街区,全身大汗淋漓,我的皮肤深深感到太阳的热度。邻居的橙色猫从屋顶上看着我。我安静地坐在草坪上,前臂放在膝盖上,呼吸着三叶草甜美的气息。我的心跳正常而强劲,就像二十年前一样自信。
  那晚的月亮很低,挂在比特鲁山黑色轮廓上。干涸的闪电苍白地跳跃在云朵之间。九点时,电话响了。
  “喂。”我说。
  “你能来这边吗,戴夫?”由于静电噪音,声音很嘈杂。
  “克莱特斯吗?”
  “我需要你过来一下,伙计。看起来很糟糕。”
  “什么事情?”
  “达乐涅……他妈的,伙计,她死了。”
  第八章
  第一节
  保姆不在家。我在电话号码本上找到苔丝·里根的电话,打给她,然后把阿拉菲尔带到她家。
  一个半小时后,我沿着土路驾车来到克莱特斯的小红木房子。所有的灯都开着。我敲着克莱特斯的前门,没有人应声,于是我走进屋内。
  我听到房间后面某个地方有马桶冲水声,接着他走出卧室,将一条湿毛巾拿在嘴边,面孔毫无血色,皮肤像灯罩一样紧绷着。他靠着滑动玻璃门坐在桌旁,大声喝一杯咖啡,他双手环绕着杯子,以防杯子颤动。桌上是一纸箱牛奶和五分之一加仑的苏格兰威士忌。他深深吸了一口骆驼烟,向下拿着烟,似乎他正在喷吸大麻烟卷。当他喷出烟时,呼吸在胸口抽搐了一下。
  他又用毛巾擦了下嘴巴,然后擦他粗粗的后脖子。
  “我压制不住任何东西,我想我得了胃溃疡。”他说。
  “她在哪里?”
  “在主浴室。”他抬起那像是水煮过的脸来,看着我,吞咽了一下。
  “收敛一下你自己。”
  “我从密苏拉回来,她就已经那样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我没有听他讲话。我顺着大厅走进主浴室。当我向里面看时,不得不用一只手紧握住门框。安全剃刀掉在瓷砖地面上,被她的血紧紧粘住。她赤身裸体,在浴缸内侧着身滑了下去,这样,她的脸只有一半漂浮在红色的肥皂水上面。她两只前臂的内侧各有一个深深的切口。
  哦,上帝呀,我不得不深呼吸一下,转移视线。
  她一直流血,直到她几乎变白。我坐在浴缸边上,用指尖触摸着她柔软、湿漉漉的头发。头发感觉起来就像潮湿的羽毛。
  浴室镜子上用口红写着:
  克莱特斯,
  正在死亡,
  再见,亲爱的,
  达乐涅
  我将手插进我的头发,麻木地凝视着她。于是我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看到了细小的抓痕和红色的污渍,像是浅色的草莓色斑,像是做爱时被咬的齿痕。我从卧室里拿出一个被单,遮盖在她身上,然后返回到客厅。
  克莱特斯正将剩下的苏格兰威士忌和牛奶倒在桌子上。他手中骆驼烟的烟雾越过手指。当他看到我的表情,眼睛周围的皮肤突然收缩。
  “嗨,把那种表情从你脸上拿下去,伙计。”他说。
  “你去密苏拉做什么?”我说。
  “我给萨尔的爸爸买香烟。密苏拉只有一个商店有他抽的那种牌子。”
  “为什么是今晚?”
  “他让我去。”
  “为什么你还不打电话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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