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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黑樱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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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今晚?”
“他让我去。”
“为什么你还不打电话给当地警察?”
“他们会为此逮捕我的。”
“为了一次自杀?”我仔细观察着他的面孔。
“这不是自杀,你知道这不是。”
“克莱特斯,如果你做了这件——”
“你疯了吗?我正准备向她求婚。我现在在看一位治疗学家,因为我把身体搞糟了,但是等我把事情理顺之后,我计划我们回到新奥尔良,过普通人的生活。也许‘开一个酒吧,离这些意大利人远一点。”
我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向我瞪回来,像绿色的大理石,似乎没有眼睑。他鼻梁上,直到一条眼眉的缝合伤疤就像自行车补丁一样红。然后,他的眼神发散了,他吸了一口苏格兰威士忌和牛奶。
“我不在乎你相信什么。”他说,“如果你认为我嫉妒你和她,那你想对了。但是我并没有谴责她。我的身体状况让我什么也不能做。治疗学家说,这都是因为当初在新奥尔良时吸毒,还有因为我为意大利血统的美国人工作,当我实际上想向这些家伙吐口水时,还得装作喜欢的样子。但是我没有谴责她。你明白吗?”
“她告诉你了?”
“这需要她告诉吗?一个男人可以从很多方面看出来的,戴夫。”
“我在她身上盖了条床单。不要再进那里了,等着警察来吧。”我拿起电话。
“你看到那些淤痕了吗?”克莱特斯说。
“看见了。”
“大部分当地警察并不高明。但是当验尸官解剖尸体后,他们就会把我抓去的。”
“也许吧,你是什么主意?”
他又喝了一口饮料,然后抽着香烟,发出刺耳的呼吸声。
“你今天晚上缺少同情心,是吧?”他说。
“老实讲,我不知道我对你有什么感觉,克莱特斯。”
“是萨尔,肯定是。我快要坐牢了,他却和迪西·李还有那些塔霍杂种们准备演奏摇滚乐。我要去杀了那个讨厌鬼,伙计。我要将他大卸八块。”
“他的动机是什么?”我将听筒放回去。
“他不需要动机,他是个精神病。”
“我不会接受这样的解释的。”
“她意识到了什么,那和石油、迪西·李,也许还和毒品有关,我不知道。她相信灵魂。她认为灵魂告诉她一些事情。于是昨天,她看见萨尔为迪西·李和几个塔霍女人剪开白粉包装袋,于是她告诉他,他是个该死的毒瘤,有一天他那类人将会被赶人地球的深渊。你能完全理解吗?地球的深渊!”
“迪奥一家现在在哪里?”
“他们去毕福玩去了。”
“你听萨利·迪奥提起过一个叫查理的人吗?”
“查理?没有,他是谁?”
“来自维加斯的职业杀手。”
“等一等,昨天晚上他们在密苏拉机场接了一个人。我以为他是萨尔的又一个马屁精。我提出开车去接他,但是萨尔说我需要休息一个晚上。”
“他长的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到他。”
湖上方月亮周围的云朵是银色的,下面的湖水是黑色的,笼罩着一层光。
“我现在准备打电话给警察,然后我得离开了。”我说,“我不想让自己卷进来,好吗?”
“随你的便。”他说,“你非常酷,一个很酷的操作手,你总是这样。没人能动摇橄榄油戴夫的小甜饼袋子,他们可以折磨你的精神,却不能使你畏缩。”
我没有回答他。我出了门,走入细雨和破碎的月光中。我开着小型载货卡车,沿着湖滨地带向珀尔森驶去,然后转向黑猩猩峡谷。我知道我会没事的。但是突然间,云朵又遮盖住了月亮,天空变得像烧焦的金属一样黑。
一阵强风从冰雪覆盖的山上吹来。闪电从米申山的顶峰跳跃到头顶的黑色天穹,雷声滚动着传出峡谷,硬币大小的冰雹像平头钉锤一样哗哗敲击在我的卡车上。
我停到马路边,汗水滚滚地从我脸上滴落,关闭的车窗蒙上了厚厚一层蒸汽。卡车在风中剧烈摇晃着。我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又圆又苍白。我感觉到牙齿在摩擦;感觉到卡车的金属接头在吱吱嘎嘎响而且被拉紧;后挡板颤动着,被钩状链子弹回;接着我全身战栗,我的嘴巴张开了,似乎有人用他的手掌,左右开弓抽了我两记耳光。当我闭上眼睛,我看见了一条被雨点敲击的赤褐色溪流,里面一条棕色鳟鱼的嘴巴被撕裂了,血从鳃里一团团涌出来。
第二节
第二天早上,我走到阿拉菲尔学校附近的古老教堂。
我走进里面,越过圣泉,跪在圣坛前的长椅上。和几乎所有天主教堂一样,这里弥漫着石头、水、熏香和蜡烛的气息。我想这在一个天主教堂里决非偶然。我想,也许早期信徒做弥撒用的地下墓穴,也有着同样的气味。
我为达乐涅、阿拉菲尔、我的父亲和弟弟,最后是我自己祈祷。一位穿着黑色长裤、磨损牛仔靴和T 恤衫的金发牧师走出了圣器室,移动着圣坛上的一个花瓶。
我走近圣餐栏杆,介绍了我自己,并问他是否愿意听我的忏悔。
“让我们去花园吧。”他说。
在教堂和教区长住宅之间,是一块阳光充足的场地,有草坪、花坛、石头长椅、鸟食容器和一个小花房。牧师和我并肩坐在一条长椅上,我告诉他我和达乐涅的关系,最后是关于她的死。当我讲述时,他轻轻向盆栽贝母的叶子上抛着小土块。等我结束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太确定你在忏悔什么,你感觉你利用了这个女人是吗?”
“我不知道。”
“你认为你对她的死负有责任?”
“我不这么想,但我不确定。”
“我认为是其他一些事情在折磨着你,一些我们没有谈及的事情。”
我告诉他关于安妮,在我们卧室的黑暗中跳动的霰弹猎枪火焰,浸满她鲜血的床单,当我把她的手指放进嘴里时,感觉到的冰冷。我可以听到他在我旁边呼吸。
当我抬起头看他时,我看到他吞咽了一下。
“我很遗憾。”他说。
“这些记忆不肯走开,神父。我相信它永远不会被淡忘”。
他从草地上捡起另外一块硬泥,又让它从手中掉落。
“我感觉,去尝试给你提建议不太恰当。”他说,“但是我认为你是个好人,你在对你自己做不必要的伤害。当你遇到这位印第安女人时很孤独。很显然你喜欢她。有时候去评判我们自己也许没什么好处。你曾经那么想过吗?你在上帝面前陈述,然后你让他来评判你生活中的对与错。还有,我不相信是你造成你妻子的死亡。
有时候,当那类罪恶来到我们生活中,我们无法解释它,于是我们责备上帝或我们自己。在两种做法中,我们都错了。也许到了让自己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时候了。“
我没有回答他。
“你想要赦免吗?”
“是的。”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为我的不完美,我的失败,我给一个无辜的人带来的悲痛和伤害。我最多只能这么说。我无法描述它。”
他的前臂交叠着放在大腿上。他低头看着他的靴子,但是我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悲哀。他深深呼吸了一下。
“我希望我能对你有更多的帮助。”他说,“我们并不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我们的经历有限。”
“您已经足够仁慈了。”
“给它点时间,罗比索。”他微笑着说,“通往大马士革的道路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看到炫目的光芒。”
当我离开那明媚、绿色的场地时,他正跪在一个在床前,用泥铲为贝母铲出一个洞,他的眼睛已经专注于他的工作。他的生活显然有条理、庄严而且有章可循。
这是我在1964年走下飞机,来到坦森纽特空军基地之后,就再也不曾拥有过的生活方式。
第三节
我想回到昨天。我不认为那总是很难,有时候你仅仅需要走过脑海中的一扇门,丢掉三十年或四十年,来记起你是谁。也许这是自我欺骗,一种我用来逃避问题的精神鸦片,但是我不在乎。我将恩内斯特·盖因斯的那本《关于爱情和金钱》塞进口袋,走到伯纳公园,坐在枫树下的长椅上开始阅读。风凉爽地从阴影中吹来,但是我已经进入到小说里面,回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南路易斯安纳州热烘烘的甘蔗地和香甜的马铃薯种植园。
不,那不是真的。我回到了新伊伯利亚的一个夏天,那是我读完了大学的第二年,弟弟吉米和我在一个海滨的地震记录站工作。我们买了一辆四十六速的福特敞篷车,上面放了两个好莱坞消声器,降低了滑轮和挡泥板,涂上淡黄色并刷上蜡,直到金属上似乎有了黄油柔和、神秘的光泽。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夏天。我第一次很认真地和一位西班牙湖的女孩子陷入了情网。和所有人的初恋一样,我记得那个夏天的每一个细节,有时候回忆带着令我心碎的辛酸。她和我一样,是移居美国的法人后裔,她的头发是褐色的。当风吹来,在阳光下就像是颜色浓烈的蜂蜜。我们在拉菲特的沃里斯屋顶花园和圣马丁维尔街头跳舞,在新伊伯利亚的橡树下喝二十美分的长脖子杰克西啤酒;我们在盐沼上钓白色的鳟鱼,到赛普雷茅特角去煮螃蟹、炸鱼,然后,在丁香花盛开的夜晚,沿着那条柏树和橡树之间长长的柏油马路,一起开车回家。风暖暖地从海湾吹来,地里新长出的甘蔗绿油油的,西边的天空上映着火一般的晚霞,树上的蝉声震耳欲聋。
她是那种喜欢心上人一切的女孩子。她从来不争论而且容易知足,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中,她都会很快乐。我只需要用手指碰碰她的脸颊,她就会靠近我,紧紧抱着我,亲吻我的喉咙。那时,每天下午都下雨,有时当天放晴、云彩变成粉红和栗色之后,我们会沿着防洪堤,开车到我父亲存放船只的码头去,柏树上的雨水滴人湖中,在柔和的阳光下,她的面孔带着花朵初放的色泽和光辉。
那个夏天,每个早晨都令人期待,我期待着卧室窗外山核桃树丛中烟雾缭绕的阳光,天真而自信地盼望着,几个小时之后就会重新和她在一起,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但那场恋爱由于不切实际的年轻,而突然结束了。我无心地伤害了她,以一种我无法对自己解释、更无法对她解释的方式,我的沉默给她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这么多年之后,这仍会让我偶尔感觉不安。
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天。当其他一切都失败时,当心灵似乎中毒、生活遭受打击时,当死亡的树叶像干化的羊皮纸一样,吹过灵魂的窗口时,那是我不时拜访的大教堂。
我并没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接受那些哀伤而失落的经历。在我看来,对记忆承担义务,无论对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都同样毫无价值。第二天早晨,我回到县法院。
州长像个大木桶一样健壮、浑圆。他是被选举出的法官之一,在被人们推举去竞选官员之前,他也许是柴油机机械师或伐木卡车司机。他说话时,坐在办公桌的角落里,而不是坐在办公桌后面。他抽着香烟,望着窗外的湖水。他那种个人的专注让我感觉,他已经预料到了我们谈话的结果。他现在和我谈话,仅仅因为政府机天强加在他身上的一种义务。
“你曾经是新奥尔良谋杀案调查组的侦探?”他说。
“是的。”
“然后在州长办公室做侦探,是……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新伊伯利亚。”我对他微笑着,但他的眼睛透过香烟,看着湖水中的蓝色波纹。
“你认识一个名叫丹·尼古斯基的禁药取缔机构官员,是吗?”
“是的。”
“他昨天在这里。他说,你一定会来找我。”
“我明白了。”
“他说,我应该告诉你返回路易斯安纳。你对此有何想法?”
“提建议很容易。”
“你想知道验尸官的报告,是吗?”
我长出一口气。“是的,先生,是的。”我说。
“因为你认为她是被谋杀的?”
“是的。”
“为什么?谁会有理由去杀她?”
“核对一下萨利·迪奥的纪录。同时查一下那个叫哈瑞·玛琅斯的家伙。”我感觉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于是我停顿下来。“我还想对普舍尔提出一些看法。”
“根据我被告知的情况,这些人都和你在不同的时间有过冲突。你认为你现在的看法是完全客观的吗?”
“迪奥一家是野兽,玛浪斯也是。普舍尔在新奥尔良为一些准军事性的疯子们杀过一个人。我不会低估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可能性。”
“普舍尔为什么要杀她?”
他第一次很感兴趣地看着我,我垂下眼睛看着皮鞋,然后回望他。
“我和达乐涅关系密切。”我说,“她知道这件事情。”
州长点点头,没有回答。他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个写字夹板,上面是验尸报告的复印件。
“你对淤痕的看法是正确的。”他说,“她的脖子和肩膀上有淤痕。”
我等着他继续。
“她的头后面还有一个肿块。”他说。
“是吗?”
“但这件事已经定论为自杀。”
“什么?”
“你第一时间知道了结果。”
“你怎么回事?你在怀疑你们自己的验尸报告吗?”
“听着,罗比索,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没有自杀。
另一方面,所有迹象表明,她确实是自杀,她可能用头撞击浴缸,她可能搞得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皮下淤痕。也许你不喜欢听这些话,但是这周围的印第安人不可理喻。
他们酗酒、在酒吧打架、家里人彼此抨击。我并不是在找他们的碴地,我没必要和他们作对。我认为他们只是运气不够好罢了。但那是事实。你看,如果我要怀疑某个人,那只能是普舍尔。但是我不相信他会杀她。这个家伙真的被这件事情打垮了。“”亨利·迪奥怎么样?“
“你给我一个动机,你给我确实的证据,我会给你开搜查证。”
“州长,你在犯一个大错误。”
“请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明白一下。”
“你在选择简单的处理方式,你正在让他们溜走。迪奥一家感觉到了你的软弱,他们会把你给生吃了的。”
他拉开办公桌下一个深层的抽屉,拿出了一根警棍。
上面的黑漆已经破裂了,把手在车床上开了槽,并且被钻上眼,扣上了一个皮环。他用力地把它扔到了办公桌上。
“在我接管办公室时,我接替的人给了我这八”他说,“他告诉我:”没有必要让每个人都进监狱。‘如果那不符合一些人的想法,那是他们的问题。“他捣碎他的香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我想我该走了。”我站起身说,“验尸报告还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吗?”
“在我和医疗检验员看来没有。”
“还有其他什么?”
“我想我们已经结束这次讨论了。”
“得啦,州长,我就快跟您告别啦。”
他又一次瞥了一眼夹纸板。
“晚餐她吃了什么,在阴道里有精液的痕迹。”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用手指掐了掐眼睛和鼻梁,戴上太阳镜。
“你在克莱特斯身上下对注了。”我说。
“你在说什么?”
“他没有杀她,他是性无能。在她被谋杀前,曾被强奸过。”
他吮吸了一下牙齿,对自己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打开他的报纸,翻到体育版。
“你得原谅我。”他说,“这是我可以读报纸的惟一时间。”
第四节
达乐涅的家人已经在那个早晨取走了尸体,葬礼是第二天下午在黑脚族保留地举行的。第二天是星期六,所以阿拉菲尔和我一起开着车,越过山脉去保留地南端的杜普耶尔。我从当地的报纸了解到,葬礼是下午两点在玛丽亚河上游的浸信会教堂举行。我们在一个咖啡馆吃午餐,我没有什么胃口,无法吃掉盘子里的东西。我凝视着窗外尘土飞扬的街道,阿拉菲尔在一边吃汉堡包。
酒吧生意很好,不时有整个家庭无精打采地走进来。前一夜没有休息好的人们坐在路边,他们的眼光茫然,嘴巴像那些安静的、新孵出的小鸟一样张开着。
我看到阿拉菲尔望着他们,眼睛半眯着,似乎一个摄像机镜头正在她脑海里打开。
“你看到了什么,小家伙?”我说。
“那些是印第安人吗?”
“当然是。”
“他们像我一样吗?”
“哦,不完全一样,但是也许你是半个印第安人。”
我说。
“他们说什么语言,戴夫?”
“英语,就像你和我一样。”
“他们不认识任何西班牙字吗?”
“不认识,恐怕不认识。”
我看见她脸上先是一个问号,然后滑过一个困惑的表情。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小家伙?”我问。
“我村子里的人们,他们坐在餐馆前面时,就像那边那些人。”她的眼睛看着路边一对年老的男人和女人。女人很胖,穿着军鞋和肮脏的运动袜,她的膝盖张开着,这样你可以看见她的内裤。“戴夫,他们不会把士兵带到这里,是吗?”
“把那些想法从你脑子里清除掉。”我说,“这是一个美好的国家,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最好相信我的话,阿拉菲尔。在你们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不会在这里重演。”
她把汉堡包放在盘子里,垂下跟睛,嘴角向下翻去,刘海在她褐色的额头上直直地垂下。
“这发生在安妮身上。”
我从她的脸上移开视线,感觉到自己在吞咽。天空布满了云,起风了,正在吹动街道上的尘土。太阳看起来,像是南边一个薄薄的黄色华夫饼。
葬礼是在一个木结构的教堂里,教堂的白漆已经起了浮泡,剥落成鳞屑。教堂里除了棺材旁的克莱特斯和迪西·李之外,所有人都是印第安人。他们编着辫子,有着由于劳作起了皱纹的脸,和在零度天气不戴手套加工木材的双手。棺材用黑色金属制成,用白色丝绸镶边并加了衬垫,安装了闪闪发亮的黄铜把手。她的头发在白色丝绸的映衬下显得更黑,脸上擦了胭脂,嘴巴红红的,似乎她刚刚喝了凉水。她穿着驼丝棉衬衫,戴着有一只紫色玻璃鸟的珠状项链,玻璃鸟的翅膀伸展着正在飞翔,停在她的胸前。只有棺材顶部是开启的,我们看不到她的前臂。
克莱特斯脸上的皮肤发着光,紧紧绷在骨头上,眼睛带着一种凝视火柴时的神情。
我没有听牧师讲了什么。牧师是个推件。神经质的男人,他读着《旧约全书》中的片断,以他力所能及的最佳方式,说着安慰的话。雨又开始敲击屋顶和窗户,穿过地面和河流。在我内心深处,雨是一种更准确的感情。
我做了与众不同的祈祷。那是我不时说的祈祷,也许是自私的,但是我相信上帝像我们一样,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我相信也许他可以影响过去,尽管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有时当我独自一人,尤其是在夜晚、在黑暗中,我开始细想,人们也许在他们死亡之前,经历了无法承受的苦难。我请求上帝解除他们的疼痛,从精神和肉体上陪伴他们,麻木他们的感觉,冷却他们最后时刻的所有痛苦的火焰。我先为达乐涅做祈祷。然后又为我的妻子安妮说了一遍。
方形墓地被水泥柱子之间的铁丝包围起来,暴露在风中,长满杂草。玛丽亚盆地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河流的陡岸和阶梯状的沟渠就像用一把油灰刀切割出来的。
甚至颜色也很奇怪,带着铁锈一样烧焦的橙色条纹。在细雨中,乡村看来似乎在被有毒的垃圾溶液毒害。这就是达乐涅曾经对我讲过的地方,是所谓的1870年贝克尔大屠杀的地点。在这个下午,除了一株孤独的紫色山茱萸盛开在公墓栅栏旁,从这里再也找不到任何春天的痕迹,似乎这个地方像月球表面一样被诅咒了。这是一个纪念碑,用来纪念我们人类最惨痛的故事。
我看着护柩者将达乐涅的棺材沉人刚挖好的一个洞里。靠近墓穴酌层层泥土,被雨水冲刷得很光滑。
我走到小货车那里,阿拉菲尔开着车门在椅子上睡觉,我凝望着潮湿的土地。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汽车和卡车在土路上开走了,石块敲击在挡泥板上。接着周围又安静下来,只有两个挖墓者在达乐涅的棺材上铲土堆的声音。接着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风开始吹过地面,吹平了小草,吹皱了路面上的一滩雨水。风越吹越猛烈,出乎意料地强劲,风揭掉了公墓栅栏旁山茱萸的紫色花朵,将它们吹进一团空气中,像被撕成碎片的小鸟一样带到河面上。
接着一切都过去了。天空又成为灰色,风落下来,杂草在地面上坚挺地站了起来。
我听到有人站到我后面。
“这看来像是世界末日,是不是?”迪西·李说。他穿了一套灰西服,带纽扣的栗色衬衫。“或者说当耶稣结束世界时,地球看来会是这个样子。”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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