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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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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会不会害了黄太再害我?”
  “……你不用怕,只要它一出现,我就杀了它。”
  “你打更的时候,它回来怎么办?”
  “你可以去蒋柒家睡呀。”
  “现在,她和我有芥蒂,我不可能去她家。”
  “邻里之间,什么事过去就烟消云散了。”
  “她还记恨我。”
  “……算了,那你就别去了。”
  李庸忽然想起了黄太死的那天晚上,他在胡同里遇到蒋柒的那一幕。
  他担心,朱环和蒋柒睡一起,到了半夜,那蒋柒突然又不是蒋柒了。
  影子
  朱环在医院里干的都是体力活,拖地,擦窗,洗病房床单……回到家,她的身子骨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尽管如此,李庸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睡。
  她总觉得有谁要害死自己。
  她总感到房子里隐隐好像有煤气味。
  有几次,她来到厨房查看,煤气阀关得紧紧的。可是,回到床上,那煤气味却又出现了,时浓时淡。
  她不停地抽动着鼻子,慢慢地嗅觉就失灵了。
  这天夜里,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睡着。
  她忽悠一下就跌进了一个清晰的梦里,好像现实和梦就隔着一张薄薄的纸。
  一个清爽的早晨。
  一座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她站在大门外,感到这个院子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家。
  院子里有几个陌生人走动。他们的帽子都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她走上前,站在门楼里朝里看去,陡然想起这是她家的院子!
  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她慢慢走进去。
  那几个人一直在忙着什么,没看见她。
  她一直走进房子里,顿时呆如木桩——她看见她自己平平地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脸色铁青。她的身上穿着大红大绿的寿衣!
  朱环醒过来。
  她迷迷瞪瞪地朝地上看了看,好像有个东西在盯着她。
  她揉揉眼睛,把脑袋朝前探了探……
  她猛地哆嗦了一下。
  她看见了那只阴森的猫。
  它失踪了这么久,朱环还是第一次见到它。
  朱环一骨碌爬起来。
  苦猫没有逃走,它站在地板上,盯着朱环,一声不响。
  这时候,天已经微弱地亮了。
  借着熹微的晨光,朱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它。
  它的身子就像生着一丛丛蒿草的盐碱地,疤疤瘌瘌,十分恶心。
  最恐怖的是它的脸,一撮撮的毛,一块块的秃斑,很怪异,使人看不准它的表情,不知道它是哭丧着脸,还是隐隐地笑着。
  朱环轻轻叫了一声:“苦猫……”
  它定定地看着朱环。
  朱环立即感到手脚冰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那一刻,她明显地感到这只猫是来索她的命的。
  她很想猛然扑上去,抓住它,用全身的力气把它掐死。
  可是,她不敢。
  她觉得,它是掐不死的。
  人和猫就这样对视着。
  李庸进门的时候,看见朱环傻傻地坐在床上,满眼惊恐。
  听见门响,她抖了一下。
  李庸感觉到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说:“你怎么了?”
  “苦猫,我看见了苦猫!”
  李庸四下看了看,说:“在哪儿?”
  朱环四下搜寻,惊惶地说:“刚才,刚才它还站在地板上,后来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摸了摸朱环的头,轻轻地说:“你是在做梦吧?”
  “不是!”朱环坚定地说。“你再找找,它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蹲下身,朝床下看去。
  他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泥塑。
  “它在吗?”
  李庸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李庸又看见了地板上那个黑糊糊的洞口。
  地板下是水泥地面,前一段时间李庸已经用水泥把那个窟窿堵平了,又换了一块木板,可是,现在那张古怪的嘴又张开了。
  李庸无法想象,那只猫是怎样钻透了那厚厚的水泥?
  用爪子?
  用牙齿?
  朱环一下想起李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洞又开了?”
  李庸吃力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整死它!”朱环惊惶地叫起来。
  李庸把头转向她,暗淡地说:“怎么整?”
  “灌水。”
  李庸摇摇头。
  “灌硫酸?”
  李庸又摇了摇头。
  “那就灌汽油,点火烧!”
  李庸还是摇头。
  “你就会摇头啊?你说该怎么办?”
  “千万别再害它了,否则……”
  朱环一下就没了主心骨,她愣愣地看着李庸,突然气愤地吼叫起来:“那你把我煮了吧,那样的话,它就不会再来了!”
  李庸叹口气,小声说:“你别跟我发脾气啊。”
  “你连一只猫都对付不了,我还有什么安全感!”
  “……今晚我请假,在家陪你。”
  “你笨得像根木头似的,你在家,它就怕了吗?”
  李庸的表情突然恶毒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有办法。”
  宰牛刀杀鸡
  天亮之后,李庸坐车去了山里。
  李庸有个表舅,是个猎户。现在野生动物不允许猎杀了,他就改了行,做起了生意。
  不过,他捕猎的工具都在。
  从深城到表舅家的山村大约一百多里路。
  山路九曲十八弯,不好走,汽车跑了两个多小时。
  李庸去表舅家,是想借捕狼的夹子。
  那个夹子是铁的,像篮球筐那么大,威力无比。据说,有一次,它曾经夹断了一条狼的后腿。
  李庸到了表舅家,说明了来意。
  “你借这个干什么?”表舅问。
  李庸当然不好意思告诉表舅他是想用这个东西捕猎一只猫。
  他随口说:“捕狼。”
  “城市里怎么会有狼?”
  “我最近发现粮库里有个毛烘烘的东西出没,好像是狼。”
  “不可能,那一定是狐狸。粮囤里经常有狐狸。”
  “可能是狐狸。”
  “那狐狸肯定都成精了,你要小心。”
  表舅从仓房里拎出了那个铁夹子。
  已经好久不用了,铁夹子两侧的钢弓子非常紧,李庸用全身的力气才把它打开一条缝,又合上了。
  坐长途车返回家的路上,李庸一直在想象一个令他激动的情景——那只猫被狼夹子夹住了,它被拦腰斩成两段,肠子流淌出来……
  李庸认为,他已经掌握了这只猫的出处,那么,它肯定在劫难逃。
  回到家,他和朱环合力把那个狼夹子打开,支好,然后,小心地把它推到床下那个洞口前……
  一张血盆大口在那个洞口前张开了。
  只要那只猫走出来,就会踩在机关上,当即毙命。
  一切都弄完之后,朱环不放心地问:“能成功吗?”
  “它有四条腿呢,总有一条会踩上。除非它不出来。”
  “要不,再放一条鱼?”
  “你千万不要把这只猫当成一般的动物。它有几个大脑。”
  “要是它不出来呢?”
  “它永远不出来就好了。”
  这天夜里,李庸和朱环都没有睡。
  他们躺在床上,紧张地听着床下的动静,等待那惊天动地的响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夹子一直没有响。
  难道它不来了?
  后来,朱环实在挺不住了,说:“我困了……”
  李庸说:“你别睡。”
  “为什么?”
  “一会儿你就能看见它的尸体。”
  这个夜晚,一点都不放松,不安详,因为有一张嘴一直在奋力地张着。
  对于李庸来说,熬夜是家常便饭,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眼皮出奇地粘。
  开始,他咬着牙坚持,终于,挺不住了,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长时间,李庸影影绰绰地看到朱环慢慢爬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床。
  他以为她是去解手。
  没想到,她下了地之后,蹲下身来,探头朝床下望去,好像等不及了。
  李庸想说:“快上来,别打草惊蛇。”可是,他的睡意正浓,不想说话,怕清醒过来。
  接着,他看到朱环竟然四肢拄地,朝床下爬去了。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被控制的电动玩具。
  李庸急了,想对她大喊一声:“危险!”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音来。
  他就这样眼看着朱环的脑袋进去了,腰身进去了,两只脚进去了……
  他全身都绷紧了。
  终于,他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他一下坐起来,醒了,全身都是冷汗。
  朱环也醒了,颤抖着问:“夹住了!”
  李庸这才意识到他是被狼夹子的声音惊醒的。
  他打开灯,爬到床下,朝里看。
  朱环也下了床,蹲在他的身后,朝里看。
  他们都傻了——那个铁夹子死死地夹在一起,可是,不见那只猫。连一根猫胡子都没有。
  朱环不解地朝李庸看了一眼。
  李庸也看了她一眼。
  “没人动它啊。”
  “是不是我们翻身震动了它?”
  “不可能。”
  “那就是它弄的!”
  朱环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惊叫了一声,一下就蹿到了床上。
  李庸打个激灵,朝后看去——它就趴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送瘟神
  苦猫的一双眼睛肯定已经被沸水烫瞎了,没有一点光亮,好像还蒙着一层灰。
  说不清它是在看李庸,还是在看朱环。
  自从它跑掉之后,李庸和朱环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看见它。
  它此时的样子难看极了。
  一丛丛的毛粘在一起,露出的皮肉呈棕红色,那是被煮熟了。它的脸也斑斑驳驳,好像在人脸上贴了一撮撮的黑毛。
  “打它!”朱环喊了一声。
  它听见了这句话,脸微微抬了抬,朝向了朱环。
  这说明,刚才它是在看李庸。
  李庸静静看着它,没有动。
  “你快动手哇!”
  李庸怪叫了一声,猛地伸出手去,一下就掐住了苦猫的两肋。
  出乎他的预料,它竟然没有躲闪,它仍然定定地看着朱环。
  李庸一下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他跪在地上,弓着腰,双手紧紧地掐着猫,好像抓住的是一颗炸弹,一松开就会爆炸。
  这情景有点滑稽。
  朱环又喊:“掐脖子!掐死它!”
  李庸忽然感到极度恐惧。
  这种恐惧来自他的手感,他好像是掐着一个瘪皮球。
  这只猫好像已经不是一个活物。
  他马上意识到,他并没有取得胜利。实际上,他是把厄运抓在了手里,从此再也别想甩掉了。
  老鼠的速度,还有狼夹子的速度,都在眨眼之间。
  可是,它们远远比不上这只猫。
  如果它不想让李庸抓住它,他怎么可能抓住它?
  “你快拿个袋子来。”李庸对朱环说。
  “干什么?”
  “快点!”李庸简直在吼了。
  朱环就颠颠地跑出去拿来了一个装面的布袋子。
  李庸迅速把猫塞进布袋子里,然后用袋口的麻绳牢牢系住。
  他拎着这个布袋子,大步走出门去。
  朱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坐在床上傻傻地等。
  过了一会儿,李庸空手走了回来。
  “它呢?”
  “在院子里。”李庸的声音很小,似乎怕那只猫听到。
  “放在院子里干什么?”
  “……天亮后我想把它送走。”
  “送走?送哪儿去?”
  “越远越好,让它找不回来。”
  朱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狰狞:“还不如用棍子把它打死。”
  李庸看了看朱环,说:“我不敢。”
  “你个胆小鬼!它在袋子里,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那太惨了……”
  “我来!”
  朱环说完,快步走出去。
  李庸在屋里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外面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朱环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显然不敢一个人出去。
  “你来呀!怎么,你连看都不敢看啊?”
  李庸就慢腾腾地跟了过去。
  朱环来到院子里,从墙角抄起一根沉甸甸的桦树棒,走到了那个布袋子前。
  李庸站在她身后。
  朱环想了想,猛地举起那根棒子……
  棒子还没有落下去,李庸就听见那只猫在里面尖厉地嚎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像它的身子一样疤疤瘌瘌,令人胆寒。
  朱环愣了一下,棒子停在半空。
  难道这只猫长了第三只眼?
  她回过头来看了李庸一眼,有点六神无主。
  李庸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
  朱环没有听从,她咬了咬牙,猛地砸下去。
  一个小孩在里面凄惨地叫了起来。
  那叫声就像锋利的猫爪,挠破寂静的夜空,挠破李庸的心,血哗哗地流出来。
  朱环像个疯子一样一下下砸下去。她已经失去理智,手上也没有了准头,有时砸在布袋子上,有时砸在地面上。
  那小孩在里面一声声地叫着。
  她砸了十几下,那个小孩还没有死,还在叫着。
  终于,朱环的手怯了,棒子被震落,从她的手上飞了出去,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她好像虚脱了一样,软软地瘫下来。
  李庸急忙扶住她。
  借着房子的灯光,李庸看见那个布袋子还在弱弱地动着。
  “千万不能再打了……”李庸说。
  朱环木木地说:“去,拿干柴来,烧它!”
  “朱环!我求求你,住手吧!”
  朱环被李庸的吼声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来,看着李庸,惊惶地说:“我要回家……”
  李庸就架着朱环,踉踉跄跄地进了屋。
  朱环的嘴唇干得厉害。
  李庸给她倒了杯凉开水,她大口喝进去。
  “你看,天已经亮了。”李庸低低地说。
  “越远越好……”朱环嗫嚅着。
  李庸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就走。”
  朱环的眼睛突然湿了,她直直地看着李庸,好像李庸这一去再也不可能回来:“你……小心啊。”
  “放心吧。”
  李庸来到院子里,看见那个布袋子已经血迹斑斑。
  他试探着拎起它,感觉到它还活着。
  他的心一冷。
  出了家门,李庸大步流星来到车站,坐上了开往表舅家的最早一班长途车。
  汽车很快就离开了城区,一直朝北行驶。
  路两旁是雪野,还有收割后的高高矮矮的庄稼茬子。
  那只猫没有动静了,它好像在黑暗中辨别着什么。
  汽车经过一个村又一个村,一个镇又一个镇,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上了一个坡又一个坡……
  两个钟头之后,长途车到达了表舅家的村子。
  可是,李庸并没有下车。
  又朝前行驶了十几里路,李庸才对司机叫停。
  他在一个陌生的村头下了车。
  村子里好像很寂静,而村头的土路上更是空无一人。路两旁都是积雪,光秃秃的。
  汽车开远之后,他去解袋子口的麻绳。
  可是,他蹲下身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他把那个布袋子放在了土路边,然后,转身急匆匆地走开了。
  他不知道谁会第一个路过这里。
  他不知道哪个人会打开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他不知道这只猫会钻进哪一户倒霉的人家……
  走出了很远,李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布袋子好像被遗弃在路边的一堆垃圾,显得孤苦伶仃。
  这一刻,李庸的心忽然有点酸。
  最后一句话
  这天,李庸打更。
  他在粮囤间转了转,就来到了南区,走进了麻三利的值班室。
  麻三利没有开灯,怕蚊子。
  外面的风不大,“呼嘹呼嘹”地吹。
  这种风更吓人,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行走,好像不想让你听见一点点,又好像就是想让你听见一点点。
  李庸第一次把他的“羚羊”烟拿出来,发给了麻三利一支。
  两个烟头一闪一闪。
  李庸在黑暗中说:“我家最近遇到了一些可怕的事……”
  “什么事?”
  “前不久,我家突然来了一只野猫,我们没有赶它走,把它收留了。后来,因为我家丢了一枚戒指,我媳妇非要煮猫……”
  “真煮啦?”
  “煮了。没想到,它从锅里跳了出来,跑了……后来,就发生了一些怪事。先是我家一个邻居死了,莫名其妙就被煤气毒死了。就在那天晚上,那枚戒指被送了回来……”
  停了停,李庸又说:“前几天,这只猫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我家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进来的。”
  “说不定啊,你家煮猫那天,它一下锅就被煮死了。”
  这话让李庸打了个冷战——假如当时它真的被煮死了,那么是什么东西从锅里跳出来一溜烟地逃掉了?
  “这件事从开始就有点怪。”
  “怎么怪?”
  “它来到我家那些日子,我家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洞,像拳头那么大,特别深。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用水泥把它堵上了。而这只猫跑回来那天,那个洞又敞开了……”
  “你是说它是从洞里钻出来的?”
  “我想是。”
  “那怎么可能!”
  “它不是一只正常的猫。”
  “它长的什么样?”
  “黑的。额头上有一些白色的毛,看上去有点像个‘苦’字,我们一直叫它苦猫。”
  “额头上有个苦字……”麻三利想了想,突然说:“我知道它的底细!”
  李庸一下就瞪大了眼。
  麻三利说:“我家旁边住着一个老张头,这只猫是他的!”
  “那它怎么跑出来了?”
  “前不久,老张头死了。”
  “怎么死的?”
  “好像是煤气中毒。”
  风更加鬼祟了。
  李庸急忙又递上一支“羚羊”烟,说:“老麻,你快给我讲讲他家的事。”
  麻三利把这支烟和那支抽了一半的烟接在了一起,出奇地长。
  他整整讲了一支半烟的工夫。
  老张头的老伴死得早。
  他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在外地,一个女儿在深城,都结婚了。
  三个孩子都很孝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张头就是不和孩子们在一起,坚持一个人生活。
  他孤独地守着一只猫。
  女儿和他住在同一个大院里,几乎天天都来看望他。
  那天是周末。早上,女儿做了一些好吃的,给他送过来。
  一进门,她就闻到屋子里充斥着浓烈的煤气味。而父亲脸色铁青,正朝门外爬。她赶紧把父亲背出了屋子。接着,她冲进屋子,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
  由于发现得早,老张头并没有什么大事。他坐在院子里呕吐了一阵,就慢慢恢复过来。
  女儿不懂常识,给他吃了一些东西。很快,他就不行了。
  女儿慌了,急忙喊人把他送到医院,却没有抢救过来……
  停了停,麻三利突然说:“老张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
  他的烟已经所剩不长,快烧手了,就像那个弥留之际的老张头。
  他加紧吸了几口,继续说:“去医院的路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女儿说——千万别祸害那只猫……”
  李庸打了个冷战。
  “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女儿也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他只说了这一句,就死了。”
  这时候,李庸已经肯定黄太的死和这只猫有关系了。他试探地问:“你知不知道,这只猫最早是从哪儿来的?”
  “不清楚。说不定,它也是从地下钻进老张头家的。”
  李庸越来越恐惧了。也许,它还会从那个陌生的村子跑回来,从地下钻进他家里……
  他蓦地对朱环充满了牵挂。
  朱环不但煮它,还想把它砸死在袋子里……这个仇结得太深了。猫的天性是吃老鼠,可是,现在它要吃的却是朱环,连头发都不剩一根。
  麻三利问:“现在那只猫在哪里?”
  “前天,我抓住了它,把它送走了,扔到了山里……”
  “它还会回来。”
  “不可能吧?”
  麻三利叹口气,说:“你媳妇当时真不该煮了它。你怎么不阻拦她?”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牛、马、羊、鸡、鸭、鹅、猪、狗、鱼……都有人杀,你见过有人杀猫吗?”
  李庸又点着了一支烟,低着头狠狠地抽。
  “什么肉都有人吃,你见过有人吃猫肉吗?”
  “当时没想这么多啊。”李庸沮丧地说。
  “你得赶快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
  “你还记得那个阴阳先生吗?”
  “噢,记得。”
  “我帮你请他来,治一治。”
  “阴阳先生是驱鬼的,对猫有用吗?”
  “你以为那猫是猫吗?”
  “他怎么收费?”
  “那要看是什么邪了。”
  “……再说吧。”
  尽管李庸有时候也迷信,但是他对这种阴阳先生却不怎么信任。
  黄太死的时候,他母亲就请来了一个阴阳先生,那家伙留着八字胡,贼眉鼠眼,怎么看都像个骗子。
  在李庸的印象中,他的全部工作就是剪纸——他用一堆黄表纸,制作出了各种各样的玩意,什么引魂幡、冥币、咒符之类。
  据李庸观察,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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